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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锦记-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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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炎一时梗住，他原本只想着……能暂时帮帮折锦，补上铺子里的亏损，自己平日里几乎花不了什么钱，干脆把挣的那笔银钱全部交给折锦，却没想到把还账拉出来做借口，还引得折锦想了这么多。
折锦没有去看追炎脸上变幻的脸色，他低了头，语气沉重：“我知道你当初并不是心甘情愿来铺子里的。一看你就是侠士般的人物，在一家小铺子里打杂的活，岂是你会看得上的？昨天我一生气还打了你……我也知道这是勉强了你，不过，我会把帐记下来的，到时你把钱全部还上就可以离开了。呃，慕公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他的心情跟他的语气一样沉重，在追炎说出还债的话之际，他就迅速回想起医馆里的情景，若不是有慕峦压在上头，追炎可是谁的话都不听的！后来追炎进了铺子，除了脾气暴躁些，大体上也挑不出其他毛病，今天突然说出这个事，他心里忽然就不好受了，懵然想起“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原来就不情不愿，现在说出这话也叫理所当然。想着想着，脸色黯然下来，也没了吃饭的好胃口——本来忙乎了一早上，他很有横扫三碗饭的打算。
追炎心说我可没说讨厌待在铺子里啊！不过，也没有喜欢过……折锦的话其实没有说错……他追炎岂会是被一家小小的糕饼铺困住的人？他跟成天翻账本的慕峦，埋头做糕饼的折锦，只知道嘴里叼块饼子做饭洗衣的小圆完全不同，他是要做大事的人！闷闷地想了一通，又觉得折锦的话听着不妥，自己好像要表明的是别的意思。一时半会又从口头上表达不出，便转化为简明扼要的行动——伸了筷子去夹白斩鸡。
折锦此时心思越发缠绵，看了那袋银钱安安稳稳地墩在饭桌上，心知追炎肯定主意已定，便也没啥可劝的了，就一言不发地捧了那银袋起身回房。
慕峦回来后，就交给他好了……折锦将银袋妥善收拾后，便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木桌前漫无目的地想了一会儿，想追炎平日里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怎么突然就跑去赌场赚钱还债？大概不是追炎瞒着不说，而是自己没注意吧？自己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人家的想法？是不是昨晚那两巴掌把追炎刺激到了？应该不会吧。若是那样，追炎当时就应该喷火了，哪还能稳稳地做在饭桌边扒拉白斩鸡？其实折锦早上清醒之后就有点为自己对追炎的意外敲打生了悔意，还想着要解释解释，好像已经没机会了……追炎早就这样打算了吧？攒够钱还债离开，一气呵成，自然得好像夏天过了就是秋天。折锦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搁下满腔心思，跑到厨房，对着正在大嚼鸡骨头的追炎大声说道：“追炎，你想还债可以，但是不要再去那种像赌场一样危险的地方了。”
小圆深有同感地补充道：“一旦翘了，剩下的债就完全没指望了。”
追炎愣了愣，突然呛了一口，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他顿时满面通红，好像很难受似的，扶着桌沿大咳了好一阵子。
“你怎么了？”折锦赶紧问。
追炎只是咳，不回话，末了，才沙哑着嗓子说了句：“被鸡骨头卡住了喉咙……咳出来了……”
折锦左思右想了半日，肚子里开始发出明显的饥饿鸣叫，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中途撇开了饭碗，赶紧把剩下的吃了吧，下午还要干活呢。
下午小圆干完院子里的杂活之后就来前面的铺子里给折锦帮忙。天气炎热，客人不多，折锦一边用蒲扇赶着盘旋在店里对糕饼虎视眈眈的苍蝇，一边跟小圆说：“小圆，你说我们每天呆在店里等着客人上门，算是一种卖糕饼的方法，呃，我想，能不能主动点？”
“怎么主动点？”小圆的眼睛瞟向双烹饼，里面既有甜甜的豆沙，又有咸咸的蛋黄，吃起来那叫一个美。
“比方说，”折锦摇着蒲扇，突然计上心头，说道，“把客人热情地拉进门！”
希望双烹饼晚上有剩的……小圆咽下一点口水回道：“热情地……拉进门……那不是跟沉香楼一样么？”
即使沉香楼是帝都最大最豪华的小倌馆，也没有那种对着潜在客人趾高气扬的气势，只要看着有几个钱的客人，龟奴无一不是热情洋溢地将客人请进门，等客人身上干干的再请出门，欢迎下次再来。
“沉香楼？”折锦没料到小圆会提起那三个字，那三个字在他印象里就意味着华丽，淫靡，美艳……叫人欲拒千里之外而又想着去偷看一眼，还有那个柔媚的少年……他是叫薰华吧？那么美丽的人却沉沦在那种地方，折锦无法认可，但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薰华的魅力几乎无人可挡。
小圆见折锦忽然走了神，便摇摇他的手臂问道：“你在想什么啊？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折锦拿蒲扇拍开小圆的爪子，疑问道：“怎么拉进门？见着个过路的人就把人家拉进来，请人家买糕饼？不妥吧……”
小圆挠挠头发：“是不妥……我看能不能找几个相熟的人帮忙卖些糕饼出去？”
“你在帝都还有别的熟人？”折锦欢喜道，“那很好啊！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祝你马到成功！”
我还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在帝都里细细数来，就只跟庄老鸨比较熟了，簪娘那边不算……面对折锦满脸的期待，小圆除了点头，做不出其他的举动。大概是折锦那表情太真挚了，实在不忍心拒绝……
小圆效率很高，折锦前脚说要拉客人，他后脚就去了沉香楼，将庄老鸨从一圈衣着妖艳的男人中拉了出来。待二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庄凝首先轻笑着开了口：“小狐狸，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看上我楼里的哪位公子了？”
小圆粉嫩的脸蛋立时红透，他本想气鼓鼓地朝庄凝飞出一记凌厉的眼刀，可转念一想，自己还有求于人呢，庄老鸨并不是软柿子，哪里容得下自己说啥就是啥？便软了语气道：“我今天来是想请庄公子帮个忙。”
“我记得上次给你帮忙的时候还没提条件呢。” 庄凝眼眸一转，笑吟吟道。
小圆嘿嘿一笑，“那个我当然记得啦，只是现在我想请庄公子帮个小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针尖大小的一点事儿，你只要答应一声就行了。”
庄凝不想跟他为一点小事耗上许多时间，便直接问道：“什么事？”
“就是那个。”小圆摸摸鼻子，将念锦记要扩大买卖范围的事跟庄凝啪啦啪啦说了一通。
庄凝沉吟半晌，没立即拒绝，也没立即答应，就叫小圆等自己的消息，说是这事还要跟楼里的老板商量一下。
“呃，你上面还有老板啊？我第一次听说。”小圆奇怪地问道，他从来就没见过沉香楼的老板，以至于压根就将那未知的人忽略掉了。
庄凝不可置否道：“你就等我的信吧。”
他这话基本说到了头，小圆也不太好缠着人家，便爽快地告辞后回铺子，将过程告诉了折锦。结果不好不坏，带了这么点希冀，倒是没叫折锦失望。他拍拍小圆的肩膀道：“你干得不错，呃，庄凝那个人应该不坏吧。”
“还行。”
日子照过，慕峦还没有回来，折锦却不那么手忙脚乱了，铺子里事务做起来也算有条有理，身边两位伙计瞥了下眼睛似乎也明白了一点。只是折锦对追炎的事有些耿耿于怀，得了空子就要往追炎那边瞟上几眼，以搜刮点追炎不满的表现——很遗憾，一点迹象都没有，以至于折锦怀疑追炎已经将对这里的讨厌装进了心里。不过，自己无法强硬地要求人家如何如何吧。就像你不能强求一头老虎能如兔子一般喜欢待在草地里，乐于啃青草。时间一长，折锦便觉得自己想得太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又不是他老娘。
折锦这边想，追炎那边却没了新的打算，除了跟何越再比一场。在格斗赌场拼命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地方挣钱是多，但是太危险，也不是个能充分提高武技的处所，还落了一身伤。要找切磋的对象，目前还是慕峦比较合适。就这样吧，在那家伙回来之前，打杂之余，好好练习一下，下次可不要被那家伙打趴了，不然对着何越还有什么胜算。
那两人各怀心思，作为第三人的小圆倒是什么都没想，现在的日子比以前滋润多了，有吃有穿有住，不用担心突然断炊或是白日里突然刮起沙尘暴，然后从一团沙雾中猛地冒出张血盆大口来……想想就后怕。他的这点过去史没有被折锦遗漏，在当晚的饭桌上，折锦就一本正经地问了起来。
其实你更应该问追炎的，小圆扫了追炎一眼，那家伙正面无表情地吃鸡蛋——只对荤食有兴趣。
“咳，是这样的。”小圆咯吱咯吱地咬了块藕片道，“你们也知道妖族一般都在下界住啦，我就是住在狐族的白丘那边，具体叫翠源的地方。”
折锦和追炎面上均是茫然，追炎好一点，茫然过后便问道：“那地方听说不错，有山有水的。”
“差不多啦。”小圆点了头，脸上露出点回忆的温暖和心有余悸的后怕。他本来一个人住在翠源，自给自足，有一片自己的果园，果子多了就卖出去换东西，果子少了就留着自己吃。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翠源多了些沙尘，三天两头就从天空直刮下来。当地人起先还没觉得什么，只当是天气多了几天变化，几天之后就没事了。可那几天迟迟不过去，沙尘已经将翠源盖了一层，厚的地方能没过人的脚脖子。当地的长老见势不妙，急忙给狐族的族长和大长老们传了消息。上面派了人过来，小圆不知道结果，只知道沙尘已经大到刮起来见不着对面的人影。自己的果园也受了灾，果子大多蔫巴巴的，换不了东西，也不够自己吃了。这件事叫小圆很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那时他还没想到要背井离乡，可没过几天他出门办事，遇上一阵诡异的沙尘暴，他急忙捂住眼睛，因为之前有过被沙子迷了眼睛难受好几个时辰的历史。待到沙尘停了，他一睁眼，便突然看见从那尚未消失的沙雾中冒出一张满是大小獠牙的血盆大口来，吓得小圆差点变回原形。还好他反应快，连冷汗都被来不及出，就慌忙闪身躲过了那迎面而来的一咬。咬虽然没咬到，小圆依然被吓得变回原形，蹦蹦跳跳找了个屋顶就跳了上去，躲在屋顶上看那不停张合着大嘴磨牙的怪物，那玩意儿丑陋得厉害呢，扁平的脑袋，没几根毛，小眼睛，身体仿佛快枯死的老树干，黄黄的跟沙子混在一块，倒是挺相配。小圆后怕了半天，就急忙回了家，吃了点果子压惊。他以为那怪物只是偶然，因为他自小在翠源就没见过那怪物，连听都没听说过，觉得这事来得蹊跷，应该也是偶然。可没过几天，偶然又出现了。这一次他被那怪物咬住了后襟，差点搁下了一条腿！小圆被那一咬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逃回了家后，他便立即收拾了家什，下定决心要搬走了。在妖界，人界逛了一圈，终于来到上界的帝都……然后就遇上了念锦记的招募。
“你们说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啊？可真是吓死人了！”小圆喃喃说道，扒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折锦自然摇头，追炎想了想，联想起自己在高桥镇的听说，便道：“这很难说。妖界居然出现了那种怪物，上界也听说有，难说……不过，帝都应该比其他地方安全得多，你就不要多想了。”
难得追炎能够安慰人，折锦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是不是要重新评价这个暴躁的男人。
“那倒也是……我就是看着帝都安全才来的。”小圆说着，心情好了些，又拈了几块藕片欢快地嚼起来。
大概是因了小圆的故事，饭桌上一片祥和，颇有点一家人相处之时的温馨。折锦心情放松，吃饱了就直接趴在饭桌上打了个盹，直到小圆问他要不要算账目。
“那自然是要的”折锦揉了眼睛，打了个呵欠后回房开始算账。算账的间隙里想了想庄凝说的话，有点希冀吧，可也不明确。其实折锦并没多大把握，他摸着下巴思忖，要是过几天还没消息就想想别的路子好了。
隔天，庄凝那边就有了回音。说是让折锦做四种糕饼送过去尝尝，糕饼钱照付，若是做得好，就接下念锦记的生意，三天时间为限，过期不候。
折锦听小圆开头说的还好，可后
42、第 42 章 。。。
来一听具体要求，却是蹙起眉尖，手指将算盘珠子胡乱拨了一气，心想这是啥要求嘛？听着不像是要做糕饼，倒像是要作诗，说的好听点是文绉绉，说得难听些是酸溜溜。折锦少见地将此要求腹诽了好一会儿。与小圆和追炎毫无结果地讨论了半天，他看着同样面露难色的两位伙计，说道：“让我想想吧，轻易放弃了未免太可惜。”
四种糕饼。折锦望着天空中浅淡的新月，陷入沉思。
金镶玉，花漫雪，云咬月，雨遮夜……什么玩意儿？一个比一个难懂！
43
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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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为那十二个字纠结得晚上睡不着，连在睡梦中也是念念有词，搞得小圆以为他是魔怔了，去看那家伙的脸，还闭着眼睛呢，只嘴巴动个不停。做梦哪，小圆又躺了下去，心想我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要是能早点想出对策来，我也能尝到好吃的。
小圆尚且如此，追炎因为一心挂着与何越决斗的事，就更没把折锦遇到的难题放在心上，就这样，折锦基本是孤家寡人单枪匹马作战。次日早晨他一做完当天的需要的糕饼后，就打发小圆和追炎去前面看店去，自己则坐在屋檐下摇着蒲扇边翻账本边思索。
夏日的阳光宛如一层透明而耀目的金色面纱，给未遮掩的万物牢牢实实地盖起来，没有一点柔和，只有无法阻挡的炙热，所有的颜色都在这巨大的面纱之下显得更加鲜艳明亮。
折锦一边扇着蒲扇，一边渐渐静下了心，思忖以往做糕饼也就那几样食材，基本的是面粉，粘米粉，糯米粉，余下的就是花生，地瓜，豆沙，枣泥什么的，其实还有别的，比如水果，鲜花其实也是可以食用的，只要本身无毒就行。他想了一会儿，琢磨点意思出来了，列出一道清单，叫小圆跑一趟帝都所有卖食材的店铺，争取把需要的东西都买齐。
“跟白薯差不多大小的南瓜，干玫瑰花，居然还有少见的芒果，……”小圆瞧了瞧物品数量不多却足以叫他跑遍帝都大街小巷的清单，狐疑地问，“有把握么？”
“死马当活马医！在普通店铺里买不到就去医馆买。”折锦好似下了决心，语气那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小圆便说不出别的话来。他在帝都里跑了一大圈，回来的时候不住抱怨：“腿都快跑瘦一圈了，该叫追炎跟我一起去的。”他将篮子里林林总总的物品放在饭桌上，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腿。
折锦没空理会他的怨言，无所谓地回应道：“追炎要守店，可没时间跟你去。”他数了数买回来的东西，比较满意，随后就给了累得直喘气的小圆一句宝贵的赞扬：“小圆你还是会做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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