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君诺-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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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偲？”他有些失望“梨姑娘”泠淡淡的说道“你还是以前一样……”
　　“一样吗？”梨偲若有所思“可是心早已千疮百孔……你倒是憔悴多了”梨偲说着，至此，便不再多言，两人具是沉默。
　　“我……错了多远……”泠幽幽的说道“我知道，他……”
　　“错了多远？错了多远……”梨偲重复着，眼神迷茫“呵呵呵……错的又岂止是你……”
　　“我也不知我为什么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入宫。或许是心死了，或许是想要增加希望……可是我知道，无论心中怎么说恨，始终我不曾忘掉他。这，洛颢也知。所以，我以为我的目的只是复仇，一直没变过。直到后来轩被带到宫中，再次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一直错了！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宫中，国主对他倒算客气。国主许诺，只要他乖乖待在宫中，便为他解毒。轩被关在石室的时候，被展远瀚下了蛊毒，只要琵琶声起，他便会受控制……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国主说，只要他呆在宫中，在你重回武良之时便会放过他，而且就算他冒险逃出，也会被控制而做出伤害你的事。于是他留了下来。整个冰冷的宫中，他只有我一个认识的人，我看到很多，他的落寞，和对你的思恋。我知道他很思恋你。大把大把的闲暇时间，他基本都是在回忆中度过的。他会坐在琴前，呆呆的坐上一整天，也会在院子里的梅树下倚着树干一站整个下午……
　　你知道吗？我是舞姬，也是世上非常了解他的人之一。所以，假扮他，远远看来是找不到一丝破绽的……”
　　说完，梨偲望着泠；“而你，竟然傻傻的信了……”
　　“可惜，我们都输了……我成了洛颢的末世皇妃，他也尽力护卫我离开。或许，我不该恨他，或许我早就知道他的计谋，可是……我真是自私。我以为只要这样，或许，轩会离开你，我以为，我会和他在一起。那时，我离开，我想，就算失忆，我还是得不到他，所以我等。我等你将他伤害或是遗弃……只是，现在我才明白，爱不得！细看你们的纠葛，我的心更痛……”
　　梨偲望着泠，眼中有一丝恨意“初次听到轩的死讯，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可是在见到你后，我觉得”梨偲抬眸，眼神平静而怜悯“你比我可怜！”
　　衣带渐宽终不悔，生死不顾唯为君
　　多么可笑的执念，却教我体无完肤……
　　泠眼中有一丝绝望，他转过身，什么都不再说……
　　梨偲看着泠离去的背影，半晌无言……
　　“国主”两人站在高高的楼台之上“过去的，当放开！这般纠结，不像你！”泠身旁一身宽松青衫的男子说道。
　　“放开？”泠临风而立“不像又怎样！我早就不是自己了，我早已伴他白首一生了……”泠淡淡的说道“我给了他，给了自己一个约定，五年！颖，我是否是明君？”
　　被称作颖的便是泠的十四皇弟洛颖。少年眉眼像极了泠，只是较之多了一份稚嫩与跳脱。
　　“你是千武史上最伟大的王！”颖说着，并没有谄媚之色。
　　“我只是希望，再见他，不会愧疚……”泠淡淡的说“原来，不觉间，已经五年了！一直我以为，只要我不说，那个人，我就可以安慰自己，他还在，他一直陪在我身边……”鼻息仰止之间，还有他的气息一直陪着我……
　　后来，颖看着泠的背影，很久，很久……
　　眼中除了心疼，还有莫名的哀恸！
　　他明白泠的追求，做到这般，已然不易！所以，放过他吧，放过自己！
　　小时的泠就是个特别早熟的孩子，稚嫩眉宇间的成熟与隐忍，看的人心惊。不过，幸好！
　　若是没有他的护佑，今天的我又会是怎样呢？颖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当年明明就只是十三岁的小孩，可是老是表现的好像能顶半边天的男人般！
　　颖幸福的笑。
　　少时，稚气的自己年少丧母，若是没有泠的护佑，恐怕深宫中能活到今日，都是奢望。所以，那时泠在后宫之中树敌不少也与护他有关。
　　颖还记得很久后，长大了的他，能自我保护也能看懂官场纠葛后的他，看着淡淡饮酒的泠问出了萦绕心中多年的疑惑。
　　那日新雨午后，荷叶田田。帷幔垂亭，袅袅酒香。
　　“泠哥哥”看着饮着酒明显心中不快的男子，颖小心的开口。“怎么了？”泠倒是好脾气的回头淡笑。
　　颖低头半晌，不吭声。
　　“傻瓜！我们是兄弟！”半晌，泠淡淡来了一句，倒是颖听得没头没脑，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心中纠结，他均是知道的。“泠哥哥，为什么对我好！”颖挠挠头，似乎在尽力组织语言“那时的我……后宫黑暗，完全没活路可言！而且……而且什么本事都没有！为什么帮我！”最终颖还是问出来。多年相护，他知道，即使泠一直只是想要利用，他也认了！
　　“我说过了，我们是兄弟！我没有童年，早就失了童真。你当知道我所求为什，但是你……我不希望你的纯真失去！”泠停下酒杯，认真的看着颖，随即失笑“你的脑袋瓜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那时的泠没说，直到遇到了轩，那袭乱了他心的白衣，他才明白，有些事情，注定一生纠葛！有些事情，完全说不出理由，只是没来由的在意！
　　就像那时珍惜天真，后来珍惜那抹白……
　　那天的颖始终记得，泠的目光飞扬！神采奕奕！那份自信与明朗，即使是到神采不再的今日，颖依旧记得真切！

　　大结局

　　三月后，国殇日。千武易主，澄帝因病而终。享年二十有九，举国痛哭！澄帝是千武史上，继位最短，却是让千武实现百年强国梦的王。
　　三日后澄帝洛泠的十四皇弟——洛颖继位，国号继盛，称盛帝。
　　临世私塾
　　一袭白衣的男子静静坐在朴素的屋子前方的横栏上。他凝视着院落里抽出新芽的梨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夫子，你又在想你夫人了吧？你夫人怎么还不回？”一机灵男孩摇头晃脑的故作成熟的道。
　　男子心神一动，眉目含笑的看着男孩，随即蹲下身子摸着男孩板寸的头“怎么了？”
　　“我们都好好奇……”男孩思索着回答“爹爹说，像夫子这样温和又有才的美男子，不知夫子的夫人会是怎样的美人哦！”男孩学着自家爹爹的语气说道。
　　望着孩子天真的眼眸，男子脑中闪过那双时而纯真又略带促狭的眸子，男子不觉失笑。“夫子的夫人生夫子的气了，去了远方。夫子在这等他哦……夫子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男子说完便望向远处的天空。小孩不懂那一刻男子背影的哀伤与孤独。
　　“泠……”男子喃喃道，你还好吧！如果杀伐能抚平你的愤怒，我的死，能让你平息愤怒吗？你的盛名传遍千武，每个地方都能听到你的贤名。人民都说，我们的王是世上最伟大、最仁慈的王，他总是以民为重，关爱民众，他修改法令，保护民众，他加筑边城，护一方安宁，他厉清政途，扫清贪官……如果你知道，我把你称作“夫人”，你会是怎样的神态？男子嘴角挂着无奈的苦笑。
　　男子正是早在五年前就死在人前的颜轩。
　　五年了，以为时间能抚平一切，可最终才发现，时间只能将你的容颜镌刻的越深。呵呵，原来一直只是我，作茧自缚！
　　五年前，在月的请求下，林副将和黄守仁便帮助轩，他假死逃离武良。幸亏他曾在鬼医身边待过一段时间，他懂得用银针封住后颈处的血脉便可以在十二个时辰中进入假死状态。以此，他便瞒天过海，逃离了王宫，然后辗转来到这个民风淳朴的隔世小村庄，并开了这一个小书屋，教教孩子识字，偶尔为他们抚琴或是摘片竹叶吹出简单的音律，和他们一起在节日里围着篝火跳舞。他儒雅、淡定、出尘，同时很有学识，这让这个村庄里的人对他都很尊重。同时他会做一些小玩意儿逗小孩子开心。所以村庄里虽然条件不怎么好，但他却是自得其乐的。
　　他只想，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茫茫皆两不相见，这便甚好！
　　他赌不起！也输不起！他们之间，隔着天下，隔着万民！
　　偶尔的闲暇，午夜的梦回，他都会看到那个他牵肠挂肚的身影，带着一丝浅笑，向自己行来……
　　然后，他会将头埋在臂弯里，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角落，泪如雨下……
　　“夫子，如果夫人回来了，你还愿意要他吗？”
　　“回来？……”轩重复到，随即猛地回身，瞪大了眼睛看向身后之人。
　　“你……你……”轩说不出话来，他的肩颤抖着。平静的面容此时被一种隔世的沧桑和回忆充斥……
　　“你依旧如以前一样，潇洒、儒雅、俊逸。倒是我……”泠一身绛紫长袍，一如初见的江凌时光，只是面容略显疲惫与沧桑……
　　为伊消得人憔悴！
　　“在为我奏一曲！”泠手中的玉笛一如昔日熠熠生辉……
　　后记：
　　若君诺，若如君诺。我们当灿笑江凌山水，怅然泷江畔。没有分离，没有忧伤，没有别离……
　　若君诺，若如君诺。我们当醉卧畅饮梨树下，抚琴舞剑。没有伤害，没有不舍，没有无奈……
　　若君诺，若如君诺。雨打梨花欲闭门，我们在雨中看着稀疏的梨树，然后孩子般的跑到雨中，任由白衣上泥迹斑斑……
　　可惜，一切终只是诺。诺散，人散，天涯边……
　　白衣卿相，惟愿，不负天下，不负卿……
　　最终，他们一起灿笑梨花，携手一生。
　　灿烂阳光下，黄沙漫天，一身铠甲的男子面向皇城而跪。“国主！如果生死相随是幸福，那么，你，你们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国主，于国、于轩，你终于可以无悔了！但是……”但是，我呢？我会一直等下去的吧！
　　此后半生，尊荣富贵尽享的林书奇拒绝一切封赏，自请入边关。林书奇半生戎马，随先帝定天下，又护盛帝，驻守边疆一生。只是，众人都知，戎装一身的林书奇，终身未娶，孤老一生……
　　下属或外人打趣窥探时，他只是淡淡一笑……
　　黄守仁一身红妆那天，他才知，原来早就跌下去的，决计不止洛泠一人……
　　称帝前后，林书奇始终跟在泠身边。那日计成，他亲自护送轩离开王城。离别之时，他小心翼翼的发问“颜先生，您需要带什么？在下帮您取来？”男人只是惨淡一笑，随即头也不回的背着那柄素琴离去“纵身江湖，素琴足以！”那一刻的潇洒，风尘之眼却是暴露心境！
　　“小林，轩呢？”三日后，醒来的泠一直坐在榻上，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只是一直看着手中玉笛，委屈的发问“我饿了，我想吃轩烧的菜！快去，叫轩来！”那时的泠像极了得不到糖而撒着娇的孩子，只是他心中明白，很多事，这位年轻的帝王心中清楚，只是……
　　宁愿活在自己梦中！不愿醒来！不愿承认！
　　“轩，轩……”泠一直叫着，直到后来声音沙哑也没了力气沉沉睡去……
　　再后来，他总能在轩的坟前找到那个靠着墓碑一脸幸福的男人！
　　“阿轩，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他还记得偶尔醉酒，会从那个万千尊荣于一身的男人口中蹦出这样的话！“因为它慢慢渗透着你，让你欲罢不能……你明明知道，这是毒药，却也只能任自己深陷！”
　　他知道，男人一直不相信轩已死的事实，一直不信！所以，在某个时刻，他将他、将一切了解内幕的人给支开，然后……
　　所以，从那一刻，他似乎有了一点希望！至少……
　　那人还在！
　　还与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遥望着同一片天空……哪怕注定，此生难见！
　　只是这一切，于他又何尝不是？

　　番外

　　………………………颜轩…………………………
　　以前的颜轩，年少时，便只有母亲一人在身边。母亲本出自书香世家，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便独自带着他定居在了江凌的一个小村庄。母亲有一定的家底，所以年少的生活倒也不难过。而且从小就读书、习字、识谱……
　　很小的他，就懂得了人情冷暖，也看惯了世态炎凉。很多人都说，他没有父亲，是野种！所以，冷眼或是辱骂他听的太多。自从看了母亲的眼泪后，他便学会成长。他告诉自己，自己就是这个家中的男主人，不需要父亲！从来不需要！
　　只是十一岁那年，母亲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那一年，变故太多。
　　他失去了从小相伴，亦师亦友亦母的娘亲。那一年，来了一个一身华服，很是俊逸的陌生男人，并接走了他。然后将他送到了云烟阁。让他学习各种乐器……
　　那个男人很温柔，待他极好。只是执拗的他，抗拒他的靠近与关心……
　　那个男人，从没有逼过他，或是骂过他。而总是以一种他不理解的目光凝视着他，看着他认真抚琴的样子发呆……
　　他不是不知，只是不愿承认。
　　在娘亲逝去的那一天，他的心就冷了。所以无论那个男人怎般讨好或是温和劝说，他都不曾稍假辞色。或许冷漠，或许绝情，他只是希望自己不忘曾经的辱骂！还有娘亲期盼了一生的深情眼眸……
　　他的生活，一直没有任何改变，直到四年后，那个女子的出现。
　　“你好！我叫梨偲……”女子惶恐的看着淡漠的自己。
　　轩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颜轩！”说完他继续抚琴……
　　那日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
　　女孩直直的看着轩长长的睫毛上跳动的阳光，然后，心中情愫开始生长……
　　后来，女孩以绝美的舞姿，成为他的搭档。他抚琴，她跳舞……
　　渐渐的，那个女子以着他不经意的瞬间，便成长了！以前尚显稚嫩的女孩，不知不觉间，已成为能在举手投足间吸引众人目光的女子！只是，他从未在意……
　　或者，不是没有在意……只是，只是当妹妹一般存在！
　　他没有未来，给不了任何人未来！也许不起任何人未来！
　　“轩，今日的阳光好好啊！”女孩想偷懒，便赖住轩，径自去享受春光去了。轩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看着愉快的女子，什么都没说……心中却是充满宠溺！
　　“轩，你为什么喜欢这里？”红衣女子站在白衣男子身旁，雀跃的问道。却是半晌没得到男子的回答……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泷江如月，映霜华！也或许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后来，那个男人每年会来一次。
　　而他会当作普通客人般的抚琴助兴，淡淡屏风挡在他们之间。一曲毕，他便离席……他只做不见男人的目光！
　　直到那个竹林间，紫衣男子的一眼，他似乎忘掉了呼吸，他才明白，他一直等待的便是，让自己感到活着的那份心跳与悸动！
　　遇上洛泠，便是命数的开始……
　　他从未想过为何他们便这样亲密，这样亲近。或许，是眼中的倔强或是冷淡吧！他们很相像，他不得不承认……
　　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与泠那般合拍。闲情、逸趣或是性情……
　　只是，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两块冰山相碰，可能是水乳交融也可能是更加极寒！
　　他很清楚，他有着让人咬牙切齿的倔强。如果，他愿意放开所谓的仇恨与屈辱，肯叫一声“父亲”，或者愿意接受云筠风的建议，离开云烟阁或许，或许，他的生命会有所不同，不会有那么多年的绝望与孤独，但或许也不会有后来的际遇……如果，他愿意在泠面前服一句软或是说上哪怕是一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