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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谷作者:夕夕成玦-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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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那个男人登门拜访,说是来赔罪,其实是来谈条件。
  临城有个肥缺,若是能把他弄过去,要他做什麽都可以。
  香逸雪答应了,条件是这几日他伴在荷君身侧,说些荷君爱听的话,让荷君安然去世。
  那人满口答应,拍著胸脯保证,一定让荷君满意。
  香逸雪对此颇为担心,毕竟是虚情假意,怕荷君看出端倪,弄巧成拙催他上路。
  哪知道男人天生戏子的料,看到荷君便扑了过去,握著荷君的手泪水涟涟,声声切切杜鹃啼血,弄得一屋子人潸然泪下。
  荷君打了他几巴掌,後来又与他抱头哭泣,最後躺在他怀里,摸著他的嘴角问他疼不疼。
  横竖不过几天光景,荷君握著清风的手,幸福安详的离世。
  那个叫清风的男子,也幸福地离去,香逸雪没有食言,让他得到那个肥缺。
  世上多的是龌龊小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没必要污自己的手。荷君遇人不淑,怪他自己瞎眼,又怪他看不开。清风清风,浑浊世间,哪里有真正清风?
  香逸雪埋葬荷君,便往西边而去。
  明月山巅,千年古刹,锺鼓经文,寺庙雷锋。
  佛像庄严,香雾嫋嫋,香逸雪跪立蒲团双手合什,对老和尚虔诚地道:“大师,请为我剃度!”
  老和尚道:“佛门圣地,只收与佛有缘的人,小施主还是快回去吧!”
  香逸雪看著老和尚,道:“你做不了主,那我就去找住持!”
  住持门外,香逸雪跪地叩首,道:“我欲断红尘,此生供奉佛祖,恳请方丈成全!”
  住持打开房门,凝视地上少年,半晌说道:“施主,你眼中虽有佛性,但身上风尘未尽,还需俗世洗练干净,方能皈依佛门!”
  香逸雪道:“就是因为风尘未尽,所以才来佛门洗练。你建了这山门,便是给人修心断业,若人人立地成佛,还要你这山门何用?”
  住持道:“八万四千法门,门门是法法不相同,一方净土因人而异,有人在山门修身,有人在尘世洗心,还有人在血中洗练!”
  香逸雪道:“方丈,难道是我前世业力深重,今世非要我拿起屠刀,方才立地成佛吗?”
  住持颂声佛号,道:“小施主,等你尘缘尽了,老衲自会来渡你!”
  香逸雪哈哈一笑,站起身子,道:“方丈收了我的未来,却不肯收我的现在,那我余下这段光阴,又该如何打发呢?”
  住持再颂声佛号。
  香逸雪转动眼珠,手搭在住持肩上,悄声道:“这样吧,我们来谈一笔生意……”
  住持满头黑线。
  香逸雪干脆搂著住持,亲昵地道:“我刚刚看了,山门还不够高大,寺中大小菩萨三百多尊,前後大殿几尊大像,金身也不够亮了,我替你把山门重砌,佛像重塑金身,如何?”
  住持道:“小施主……”
  香逸雪打断他道:“附近村落三年大旱,农户自家肚子不饱,供奉庙里的少得可怜!我看你这庙里和尚,一个个面黄肌瘦,米饭馒头不够吃吧?方丈若让我进来,保管你们天天吃饱顿顿吃好!”
  住持实在无语。
  香逸雪诱惑地道:“不仅如此,冬天棉衣,夏天薄布,一季二身衣物,一洗一换。”
  住持三颂佛号,道:“既然施主对佛有心,我便指引一条向佛之路,往东三百里是万香岭,穿过毒雾障便是晶曦崖,崖上藏有佛门晶珠,每月十五晶珠浮空,有缘见之无缘则罢!”
  香逸雪道:“哦?”
  住持道:“小施主,你若能看到晶珠,就表示与佛有缘!”
  香逸雪眨眨眼睛,道:“我若看到,你便收我?”
  住持道:“只要小施主,还肯入我佛门,我便收了你!”
  香逸雪笑道:“好,一言为定!”
  住持道:“小施主保重!”
  万香岭下,毒瘴弥漫。
  山民听说他要进山,给了一块黑木,让他含在嘴里,味道很是难吃。
  山民说不含此木,会被瘴雾毒瞎眼睛,香逸雪道了声谢,走进毒瘴之中,便吐掉口中木块。
  他的眼睛,在他进岭的那一刻,就什麽也看不见了。
  两年了,从昏暗到黑暗,他已经习惯了,此刻也不觉得惊慌,镇定自若地往山上走去。
  毒雾瘴该过了吧,顺著山道往上爬去,耳边响起鸟啼之声,还有淙淙水声,脚下感觉到茵茵绒草,手背打到棵棵古木。
  此地景色一定优美,可惜眼睛看不见了!
  山上传来叮咚锤声,该是山民开采宝石,榔头敲打著錾子,还有石块裂开的声音。
  不该在这个季节采石,万香木毒性太大了,不过总有个别不怕死的,或是穷疯了的,冒著性命危险上山采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道本就这样,也没什麽好大惊小怪。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崔珏的诗句──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良马足因无主踠,旧交心为绝弦哀。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
  悬崖上风声呼啸,香逸雪迎著山风而去,扇子轻摇边走边吟,一副安之若素的神情。
  一步、两步、三步、厌倦了黑暗,厌倦了幻境,厌倦了……
  “危险!”耳边一声炸雷,破碎光明美梦,衣领被人揪起,甩到一丈远的地方。
  哪个不长眼睛的家夥,简直是力大如牛,山民个个都这麽厉害吗?
  罢了,罢了,念在对方心地不错,也是为了救人,就不与他计较了!
  “哎呀呀,这位兄台力气真大,我的骨头都要被你摔散架……”
  咦,我的扇子呢?香逸雪双手在地上摸索,饭可以不吃,扇子不能不扇呀!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诧异地道:“你叫我什麽?”
  香逸雪心不在焉地道:“兄台呀,听你的声音也是年轻人,你该不会要我叫你老丈吧?!”
  真是的,也不知道帮我找一下扇子……
  “你……”
  我在找扇子,你看不到吗?看到就搭把手,不帮忙就闪一边去!
  瞎子毕竟是瞎子,香逸雪叹息一声,道:“我的扇子呢?”
  唉,养了它那麽多年,好歹叫唤一声呀!
  脸上闪过一阵风,无聊的家夥,在试探他是真瞎假瞎!
  本少爷瞎了又如何?想打什麽鬼注意?劫财还是劫色?
  香逸雪不动声色,很快一只粗糙的手,把冰凉的扇骨,放进他的手里。
  哈,看样子,是遇到一个老实人了!
  (完)

  兰之谷番外──2。光明(上)

  黑暗中来,黑暗中去,香逸雪醒来,眼前漆黑。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正在万香岭,好像还救了一个山民。
  那家夥年岁不大,懵懵懂懂莽莽撞撞,说是上山崖来救他,最後却是被他所救。後来还死皮赖脸地跟著他,怎麽赶都赶不走……
  等等,这里是什麽地方?他怎麽会在这里?
  身下乱蓬蓬是啥东西呀?是干草垫子吗?被扔人到牲口棚里吗?
  自己好像晕倒了,後来就不知道了!
  看著情形是被人救了,救他的人呢?不会又是那家夥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少年的声音响起,期待中带著惊喜:“你醒啦?”
  香逸雪叹气,果然又是他,他到底想干什麽呀?
  声音更近了,语气小心翼翼,甚至还带著一丝讨好,道:“你饿不饿?”
  饿,此刻要是有舅舅的小兔包,再配上一碗桂花酿,那该多好呀?
  “吃了饭再睡吧,有新鲜的烤红薯……煮红薯……还有红薯汤……”
  红薯?那不是用来喂猪的吗?开什麽玩笑!
  对方越说越没底气,越说语气越小,显然也觉得这种食物,与他的气质完全不符。
  小山民真够烦的,还在耳边嘀嘀咕咕,香逸雪迷迷糊糊睡去,又看到舅舅叫他起来吃饭。
  心里知道是幻觉,舅舅怎麽可能在此地,香逸雪一动不动,任‘舅舅’拿著兔包站在跟前。
  过了半个时辰,肚子实在饿得难受,想著该起来觅食。
  也不知身在何处,是不是出门就有吃的,不过听著外边的鸟叫,估计离集市还有一大截。
  脚踝上的伤被人裹好了,香逸雪想说声谢,可是屋内静悄悄的,小山民估计出去了。
  下床时,脚尖在地上寻著鞋子。
  两年前,鞋子在眼前只是一团灰影,还有个大致轮廓,後来轮廓越来越模糊,渐渐被黑暗吞噬。
  现在,他已经什麽都看不见了,心反而安定下来了,不用再为失明而焦虑惶恐!
  只是幻觉还会出现,时不时考验他的分辨力,有时会出现三个莲蓉,而当中没一个是真的!
  有时香令艾、蓉莲、皇甫玉三人在一起,他们说著奇怪的话,做著奇怪的事。有时是莫秀子、上官素、还有别的什麽人,都有可能在幻觉中出现,对他说著莫名其妙的话。
  这种荒诞的场景,他已经习惯了,并与幻觉和平共处。
  脚踝被人握住了,粗糙的手掌,不是十分厚实,却沈稳有力。那山民就蹲在他脚边,先替他捋顺袜子,然後再拔上鞋跟。
  娘亲蹲在他身边,替他穿上鞋子,温柔地道:“雪球的脚,又长大了!娘亲又要替你做鞋子了!”
  娘亲,你病了,做鞋子这种活计,以後就交给卉娘吧!
  娘亲温柔一笑,道:“雪球长大了,雪球是大人了,雪球知道心疼别人了!”
  是呀,我是大人了,今年十四岁了!娘亲,眨眼功夫,你已经去世六年!
  这句话念完,娘亲不见了,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娘亲是幻觉,那老方丈是不是幻觉?万香岭是不是幻觉?那家夥是不是幻觉?脚上的鞋子是不是幻觉?
  这是什麽味道?香逸雪试探著说了一句:“把红薯汤端过来吧!”
  果然,那双粗糙的手扶他起来,又引到桌边坐下。不需要他多说什麽,碗和汤池都递到他手上。香逸雪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脸上。
  门被人推开,香逸雪抬头,看见蓉莲站在门边。
  为什麽不进来?你是不敢面对我,还是我让你不屑一顾?别怕,我已经瞎了,再也看不到你了!
  蓉莲说:“小少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知道我要找什麽人吗?
  蓉莲说:“一个你双目失明时,能为你引路的人!”
  原来你知道,你早就知道!
  蓉莲说:“是的,我知道,但你不知道!”
  蓉莲说:“锅里面有……你还要吗?”
  有什麽?锅里?
  香逸雪迷惑地看著他,却见他莞尔一笑,道:“小少爷,那不是我说的,那是他说的!”
  他,他又是谁?
  蓉莲道:“你忘记了,他跟了你一路,帮你包扎伤口,帮你穿上鞋子,又喂你吃难吃的红薯……他是在报答你的恩情!”
  恩情?对了,那些剩下的银票,当时以为没用了,就统统都给了他!
  要命,还能再要点回来吗?还我一百两也是好的呀?!
  给人东西,当然不该再要回来!香逸雪摇了摇头,想了一想,道:“这是什麽地方?”
  附近有没有通兑钱庄?只要他出示身上玉佩,便能支取银票。
  对方告诉他还在山里,暂时落脚采石木屋。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对方好心问他。
  真的要回去吗?香逸雪太阳穴一跳,放在桌下的手,偷偷锁住自己脉门。
  师娘坐在他身边,一直手搭在他肩上,爱怜地道:“你这样不行,邪逆之气很快就会冲破任督!我早就对你说过,华山剑法跟鬼魅剑法,不能同时涉习,可是你偏偏不听!”
  是,我太天真了,总想把它们合二为一,让华山剑法拥有鬼魅剑法之美逸绝伦,让鬼魅剑法拥有华山剑法之雄浑气魄。
  师娘叹息一声,道:“可是你失败了,冰与火,注定无法相容!”
  是的,师娘我错了,我已经走火入魔,命不久矣!
  师娘不见了,香逸雪淡淡地道:“有家无人,回去无益!”
  屋子里一阵沈默,香逸雪漫不经心地道:“你叫什麽名字?”
  “阿……兰……”
  没有人说自己的名字,还需要考虑半天,看来对方报给他的,很可能是个假名字。
  假的又有什麽关系呢?香逸雪淡淡地道:“我叫香逸雪,你可以叫我阿香、阿逸或是阿雪,随便你啦!”
  山中泡澡就是不方便,除了一口冰冷的水潭,不过没有关系,他可以用内力把水捂热。
  香令艾冷冷地站在跟前,责备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糟蹋自己,你娘泉下有知不会瞑目!”
  你有什麽资格责备我,你比我还更不关心我,娘要骂也只会骂你!
  皇甫玉走入水中,替他盘起头发,用毛巾替他擦洗,道:“你怎麽这样对阿爹说话?他把你养育成人,你不思报恩反而仇视,你这是不孝!你听过卧冰求鲤的故事吗?”
  卧冰求鲤吗?不,我没有听过!干爹,我累了,让我休息吧!
  有人轻轻走来,在耳边絮叨,真是烦人呀!
  香逸雪捉住那人脚踝,将对方拖进水里,先灌他两口水再说。
  又是那家夥,为什麽呀?为什麽老是跟著我?为什麽老来烦著我?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不需要你的报恩,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礼尚往来各不相欠,你明白吗?
  嗯,那是什麽味道?淡淡的……素雅的……有点象爹爹窗前兰草味……又有点象舅舅的宣纸味……
  香逸雪把头凑过去,闻闻那人头发,又闻闻那人脖子,试著舔了一下耳垂,冰凉冰凉的感觉。
  奇怪,对方没有反抗,只是在他舔人的时候,身子猛然一颤,看来也是同道中人!
  味道不错,比红薯好吃多了!香逸雪把人圈在怀里,感受那具僵直身子,凭著本能开始尝试。
  他已经长大了,十四岁了,发育的很好了!
  去年,香令艾送了几个丫鬟,只可惜他不感兴趣。
  以前在乎的事情,现在一旦放开,也就简单了许多。
  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对他这种见多识广,又玲珑剔透的人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香逸雪摸进那人裤子,轻轻揉捏对方玉茎,很快就感觉到手中变化。
  那具身子虽然在颤抖、在惶恐、在僵硬,却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尖叫,或者是甩来一个巴掌。
  果然不是非要蓉莲不可,怀中这具生涩的肉体,也透露著诱人的味道。
  本来一切进行顺利,可就在最後关头,那个叫阿兰的家夥,又反悔似地推开他。
  香逸雪虽然有些气恼,但又不动声色地放开了,说到底也觉不妥,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跟这个阿兰,又不是很熟,就莫名其妙地交欢,跟旺财看到母狗一个德行!
  舅舅站在水潭边画画,画上竟是他们的情事,一副又一副,姿态逼真,看得人心跳脸热。
  别画了,别画了,香逸雪深深吸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舅舅道:“画画,画画……”
  为什麽画上的人没有脸?
  舅舅抬起头,眨著天真的眼睛,道:“你为什麽要我画脸?”
  因为我想知道,他长得什麽样子。
  舅舅道:“雪球,你对他动心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只是好奇!
  舅舅歪著头,想了想,道:“好奇,不是动心的第一步吗?”
  是吗?我动心了吗,我头好疼呀!
  罢了,还是离开吧!对了,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在哪里?
  香逸雪扭过头,微笑道:“……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衣服,它应该就在水里……”
  一夜春梦,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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