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离忧-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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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拂过我耳际，如此温柔：
　　　　“阿离。”
　　　　“无是……”
　　　　“将脸上的丝巾拿下。”
　　　　虽然不解，但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就安宁了，刚接下丝巾，身后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吹走了它，我喊出口的声音在看到眼前情景后竟生生咽下。
　　　　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在风中飘拂翻滚，汹涌如浪，柔顺如绸，茴香草独有的清甜香味在空中弥漫，轻嗅之下，整个胸腔如被春雨沥过般透着清新之气。那淡黄的草蕊随风飞舞落下，空灵轻盈，幻成一片淡黄色的轻纱，不断吹拂至脸庞，放眼望去，整个人被这片绿色海洋紧紧包围住，看不到宫殿，楼阁，小桥，流水，唯有这自然的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天真无忧的快乐时光，心中阴霾一扫而散，变得晴朗。伸手接到一粒草蕊，然后放入口中，那熟悉的酸甜滋味甜蜜了整个胸膛，朝前望去，那挺俊的黑色身影被茴香草隐隐遮住了些，却仍无法掩盖一身绝代风华，无是站在那儿含笑望我，凤眸含着一股妖媚，勾魂摄魄，只要一眼，就能让我万劫不复，沉沦在他的眼里。
　　　　“阿离，喜欢吗？”
　　　　“无是……”
　　　　我刚喊出口，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得不断流泪点头，心中是无尽感动！无是，阿离喜欢，好喜欢！无是在那片不断拂动的绿色中朝我走来，眼眸里是温柔的春水，波光点点，柔声道：
　　　　“阿离……”
　　　　“无是！”
　　　　我提起裙角在这片不断翻滚的茴香草中朝他狂奔而去，胸口满溢柔情，双眸紧紧定在那妖媚男子身上，不曾偏离半分，碧色的裙带飞舞飘扬，亦如我的心，轻的像要飞入云端般的快乐。无是张开双手将我抱入怀中便旋转起来，两人欢笑出声：
　　　　“哈哈。”
　　　　“哈哈。”
　　　　“阿离，开心吗？”
　　　　“开心！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我紧搂住他不断重复笑道，头抵住他的额，对上那双邪魅的眼眸，那儿，有我，只有我。
　　　　“哈哈，我也好开心！”
　　　　无是灿然一笑，如三月春花，六月新阳，衬得那张本就妖娆的脸更加绝媚。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自己开心，整颗心如被灌入了蜜糖般甜蜜。
　　　　“无是，你为什么开心？”
　　　　“因为，云在，风在，阿离也在。”
　　　　如此饱含深情的话，却再自然不过的从他口中说出，无是，你对阿离的情，果然，已深入骨髓了么？眼角的湿润，是刻骨铭心的感动，淡黄色的草蕊不断落在他身上，明媚了那张绝美容颜，我亦张开双手不断欢笑出声。
　　　　“阿离，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无是将我放下笑道，透亮的黑眸中闪烁着熠熠光辉，我不可置信道：
　　　　“无是，你要送东西给阿离？”
　　　　“恩。”
　　　　他在我额上印下一吻便柔笑离去，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给我竟一个又一个的惊喜，我望着他的背影在心中甜蜜想道。
　　　　那时的我根本都无法预测到，很多年后，在回忆这一幕时，痛的感觉竟多于甜蜜。
　　　　“夫人，夫人！！”
　　　　小扶的声音前方响起，带着几分急切，我抬头对上了她有些气喘的脸：
　　　　“怎么了？”
　　　　“折，折蕊仙子来找你。”
　　　　“什么？”
　　　　一听到“折蕊”二字，那日未央宫前的情形便再度浮现脑海，我不觉拽紧了衣带，现在只要一提到她，我便会有不安的感觉。
　　　　“夫人，折蕊仙子说她有急事要找你。”
　　　　“你叫她走吧，我不见。”
　　　　“她，她说是有关玉元君的生死……”
　　　　刚转过身的身体在听到这句后猛然一颤，呼吸不觉急促起来，我控制住快要失控的情绪一字一句道：
　　　　“她说什么！”
　　　　“有关……玉元君的生死。”
　　　　流兮！！！我的胸口开始发痛，那日他来无欢宫和我道别的情景，那伤感的语气，和那句“珍重”，心如搁在刀尖上般痛，流兮！难道你真的放不下如斯，要随她而去吗？！刚刚的甜蜜全化为哀伤，我拨开茴香草朝无欢宫外飞奔而去，心神大乱，风在耳旁呼啸飞过，可我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嘭嘭嘭”一声一声撞击着失溃的理智。当我拨开最后一层茴香草时，看到了折蕊艳丽的身影，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脸色有些苍白，唇上有被咬出的血痕，那双明眸不复往日光彩，暗淡无光。不！！！不！！！我在心中不断呐喊出声！！
　　　　“离忧……”
　　　　“不会的！！！不会的！！！”
　　　　我疯了一般摇头道，声音颤抖，泪水浸在眼中，好痛，好痛。折蕊眉心紧蹙，叹道：
　　　　“离忧，你先别这样，好吗？”
　　　　“你告诉我，流兮怎么了？！怎么了！！！”
　　　　“应该是你先告诉我。”
　　　　她的语调突然冷静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却又转瞬消失，我一时怔住，哑着声音道：
　　　　“你说什么？……”
　　　　“哼，说什么？你明明喜欢流兮，为何要嫁给妖无是！”
　　　　“我……”
　　　　“你什么？！你就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妖孽！抢走了采薇仙子的夫君！害她含辱自尽身亡！又和流兮藕断丝连！”
　　　　她一步一步走向我，语气变得咄咄逼人，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我大口喘息着，却感受不到一丝氧气，仿佛下一秒便要窒息般！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流兮是我的恩人……我只是……”
　　　　“哼！不是？！难道你一开始就是因为喜欢妖无是所以才嫁给他的？！”
　　　　“不！！！我只是，只是希望流兮能和采薇仙子在一起！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
　　　　“什么？！你吧话说清楚！”
　　　　折蕊将我逼到角落无法后退，明眸满是凌厉，太多思绪缠在脑中令我忙乱，眼前快速浮现出无是，流兮，采薇仙子，元清，三生爷爷他们的面容，折蕊在耳边不断大声催促，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开，我痛苦的捂住双耳失声道：
　　　　“我只是希望流兮能和采薇仙子在一起！所以才会找到无是求他娶我！只要他娶了我，他们俩便能在一起！！！可是我没有想到，采薇仙子用情太深，自尽身亡！我真的，真的没想到……！！！”
　　　　
　　　　
卷一　第四十六章　　一幕悲景
　　　　“哼！我以为你是因为爱妖无是，才会嫁给他，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折蕊意味深长道，美眸中含着不明深意的笑，充满诡意。我心绪纷乱，一时没注意到她表情语气的变化，只是不断扯着她的衣袖急道：
　　　　“流兮呢？！流兮他究竟怎么了？！”
　　　　“他怎么了？我想，你现在要关心的，应该是你自己吧？！”
　　　　“……我……？”
　　　　“哈哈哈！”
　　　　折蕊突然放声大笑，那艳丽的脸庞透着一丝疯狂，朝我身后深深望了眼，转身便走。我一时愣在原地，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大脑嗡的一声在度混乱，转过身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无是，他静静的站着，黑色的身影张狂得似乎要把这世间的阳光都遮灭，比平日更加苍白的面容，衬得嘴唇更加诡异的殷红，眼中是藏匿不住的戾气，狂乱似妖。我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像是浸在冰窖里，不！！！无是！！！不是这样的！我拼命张口，却只能发出阵阵呜咽声，泪水如刀般在脸庞划下。他缓缓走到我身边，红眸阴晦了几分，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极其轻柔，鲜红的薄唇吐出温柔的近乎残忍的话：
　　　　“真感动啊，为了他来招惹我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妖孽……”
　　　　“不……不是……”
　　　　“委屈你了，和我这个妖孽呆了这么久，心里，一定很厌恶吧？”
　　　　我拼命摇头，泪水汹涌而出，不！你不是妖孽！不是！心像是被丝线缠绕起般，一点一点抽紧，缓缓慢慢地加深钝痛。无是听了我的话，笑笑地挑了挑斜飞入鬓的眉，将唇贴在我脸颊上轻吻着，那微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沁到我的心里，冷到骨子里。
　　　　“被我鞭打成那样，还坚持着，口口声声说要嫁给我，你为他，连命都不要了呢？”
　　　　“不……不……”
　　　　“也对！谁会放下一个仙不爱，去爱一个妖呢？哈哈哈！我妖无是竟也有如此愚钝的时候！”
　　　　“求你不要再说自己是妖……你不是……不是！”
　　　　“对，我不是妖，我是魔。”
　　　　无是伸手挑起我的下巴直视他，笑意从唇角而上，风一般的弥漫上眉梢眼上，然后迅速的消失不见，只剩红眸中那一片萧索的冷。我早已泣不成声！听到他不断强调自己是妖！心就像被人用针挑着心尖最嫩的那一块扎一样，每一针都是痛彻心扉，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竭斯底里道：
　　　　“你不是妖！！也不是魔！你是无是！！！”
　　　　“呵，知道我为什么叫妖无是吗？”
　　　　他突然笑了，红眸中晕染开一抹苍凉，像是寒冬的晨雾般，缠绕瞳心散不开。身后是满苑银杏，纷纷扬扬的金黄，在艳阳里灼灼耀眼，刺得我眼睛生疼。他缓缓侧到我耳边，轻吐一口热气道：
　　　　“因为，我什么都不是。”
　　　　大脑轰然一阵白光，我僵在原地，才过几秒，胸腔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一口血弱于含不住，从嘴角溢出，滴滴答答，染红了碧色衣角。
　　　　“哈哈哈……哈哈哈……”
　　　　无是仰天狂笑，整个胸膛都在震荡着，那不可一世的容颜染上无尽狷狂和悲凉。我疯了般冲上前将他紧紧抱住，痛哭失声：
　　　　“不，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不是！！”
　　　　“哈哈，阿离，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无是！阿离求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好吗？求你不要再说自己是妖了，好吗？求你不要再说自己什么都不是了，好吗？！求你，求求你了！阿离的心好痛，好痛！阿离再也，再也承受不住了！！！”
　　　　无是突然一把捏起我下巴，将唇紧贴上我的唇，缠绵辗转，带着一丝绝望和忧伤，红眸紧盯着我，那火一般炙热的温度逐渐冷却，一字一句道：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惶恐的流着眼泪，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觉得唇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他竟生生咬破了我的嘴唇！淡淡的腥甜在口中蔓延开，混合着他的津液，早已分不清，是甜，是苦。
　　　　“……那么，去找他吧！”
　　　　无是伸手将我用力推开，整个人飞出了几米之外，身体像被人生生拆了一般疼痛，我趴在地上闷哼出声，抬头对上他那如魅的黑色身影，红眸中是冷却的温度，脸庞苍白如纸，只剩唇上那点染的腥红，如此妖娆诡艳。过于灿烂的阳光将他笼罩其中，更衬出那抹黑的孤独。
　　　　明明那么近，为何忽然又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远得我永远也触不到。
　　　　就在我发怔的那一刻，无是转身，朝门外绝决走去，那袭黑衣在风中飞舞翻滚，和魅乱的发丝紧紧纠缠，织成了永生难忘的一幕悲景。我的心，在那刻停止了心跳，窒息片刻，朝他离去的方向竭斯底里的狂喊道：
　　　　“无是！别走！！！别走！！！”
　　　　用胳膊在地上一下一下支着往前爬，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哭喊着：
　　　　“无是！别走！等等阿离！！”
　　　　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因我而停下来，空出的距离越来越多，我望着他的背影不断伸手，却只触到冰冷的空气，就像看着从手缝间流走的黄沙一样，我想去接住那离去的黄少，一松手，却发现连手掌里仅有的希望也破灭了。
　　　　无是，还记得你曾在阿离耳边许下的誓言吗？阿离，阿离，生生不离。阿离还记得，可是你为何忘记了！
　　　　无是，你知道吗？阿离不怕看到你哭，看到你痛，最怕看到的，是你的背影，那近乎绝望的孤寂，令阿离窒息！阿离宁愿死在你手中，也不要看到那背影！
　　　　无是，这天上人间，百种颜色，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阿离是绿，流兮是白，元清是蓝，折蕊是红，可是，无是，为何只有你，独独沉寂在绝望的黑呢？你连笑起来，都那么忧伤，每当阿离见你笑时，从喉咙里发出的第一个声音，是哭。
　　　　无是，你知道吗？阿离的心从未如此痛过，当你说你是妖，当你说你是魔，当癫狂的笑，说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可知，我的心像被碾碎般痛……
　　　　无是……
　　　　无是……
　　　　无是，你为何离开呢？真正应该离开的人，是阿离呀！
　　　　我哭得昏天暗地，而那抹黑，终就还是在我眼里，一点，一点，消失了。
　　　　原来，有些话，只能是放在心里的。
　　　　因为，它们是没有机会等到开口的。
　　　　一旦开口，便是离别的时刻。
　　　　无是，你心中，是否也有许多话想对阿离说呢？
　　　　可惜，阿离在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我流着泪，任脸紧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然后昏迷过去。
　　　　醒来这时，已是十天后了，无是果然消失不见了。而一向闲散的天界，最近却变得严谨有序，似乎，有什么重大事件即将发生。无欢宫中的仙婢全都被南极星君遣散离去，只有小扶一人坚持留下，偌大的宫殿就只有我和她二人。而在我昏迷的这十天中，只有晚歌一个人来看望过我。
　　　　“她有没有……说什么……”
　　　　在开口时，声音早已沙哑不清，全身筋骨如同散架般酸痛无力，双眼肿涩，胸口那处像被人生生掏空了般，是啊，他不在了，心，自然也不在了。小扶听了我的话，脸色苍白下，语气吞吐道：
　　　　“姑姑……说……她没说什么……”
　　　　“小扶，我不能没有无是，你知道的……”
　　　　我直视她的眼睛轻声道，语气既定，不论他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他！小扶身体一颤，眼神闪了下，小声道：
　　　　“她说……她只说了一句……”
　　　　“什么。”
　　　　“她说……夫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胸口在听到这句话后涌上一阵腥甜，我捂住嘴巴咳嗽起来，那如凌迟般的痛意传遍身体，血透过指缝不断流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这便是她对我的警告么？凄然一笑，她果然是爱无是的，否则，又怎会对我这么说？！只是，无是，你究竟去了哪里？！阿离，好想，好想你！！！踏出无欢宫的那刻，我回首深深看了最后一眼，无尽眷恋，然后转身绝决离去。
　　　　无是，若阿离找不到你，便在也不回了。
　　　　清心阁。
　　　　“离忧，你不用问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元清！求求你！告诉我无是究竟去哪了！你一定知道的！一定！”
　　　　“你不用在跪了，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元清！”
　　　　“送客！”


卷一　第四十七章　　诛仙台上
　　　　三生阁。
　　　　“三生爷爷……”
　　　　“哎，你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元清和你都这么说！你们一定知道无是在哪里？！对不对？！”
　　　　“离忧，凡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元清也是为了你好！”
　　　　“三生爷爷……”
　　　　“送客。”
　　　　我仍然没有得到无是的任何消息，而整个天界，却忙成了一团，不断可以看到有仙人在空中来回腾云而飞，拖出道道绚丽的长痕，整个天空像是不断绽出烟花般璀璨，我的心，却越来越不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每当有仙子经过我身边时总会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我，像怜悯，又像嫉恨，可是当我回视她们时，她们又恢复冷漠的模样，呆，我在这个天界，从来都是多余的，经过问卿阁时，我犹豫了下便踏了进去。
　　　　宫内人影幢幢，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