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离忧-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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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过无数次生离死别，却没想到，第一次，竟是和他。
　　　　他跳下诛仙台那刻，是如此决绝，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无是，阿离真的，伤透了你的心吧……
　　　　我以为我会竭斯底里的哭，谁知却是撕心裂肺的笑。
　　　　阿离，阿离，生生不离。
　　　　你忘记的那些，阿离一直记得。
　　　　无是，记得，等我……


卷一　第四十九章　　一世情终
　　　　未央宫，众仙汇聚，举杯庆贺，南极星君站在高处，满面春风，笑道：
　　　　“天劫已去，总算保住了天界和人间的安宁！”
　　　　“是啊！而且还顺带除去了一个妖孽！”
　　　　“哈哈，对对，我们举杯一同庆贺！”
　　　　笑声一片，夹杂着那些碰杯声，在我耳边响起，泪汹涌而出，无是死了，你们使如此开心？！心里腾升出怒火，冲上前一把将琉璃桌上的果盘全部扫下，竭斯底里道：
　　　　“没有无是！你们今天全部都要死！你们不仅不感谢他！还举杯同庆！”
　　　　“大胆妖孽！竟如此冲撞仙君！不想活了吗？！”
　　　　那些住日见了我无尽共恭谨的仙人们全都大呵出声，露出凶猛狠的表情，才短短片刻，我便已被他们团团包围住。凄然一笑，没了无是的保护，他们果然不在顾忌，刀枪剑棍，闪乱了我的眼，南极星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冷笑道：
　　　　“区区一个妖孽，死不足惜，我看，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他不是妖孽！！！不是！！！”
　　　　“哼！不是妖孽是什么？！畜生？”
　　　　南极星君说完，众仙笑成一片，那些笑脸如此狰狞，丑陋，我怒不可揭，朝他们指去大吼道：
　　　　“你们才是妖孽！你们才是畜生！”
　　　　“大胆草妖！”
　　　　折蕊从人群后走出，怒声道，伸出长矛便朝我刺来，我冷笑着，更加疯狂的笑骂出声：
　　　　“什么天界！什么神仙！你们连妖都不如！”
　　　　胸前一阵剧烈的刺痛，我低头望去，长矛已深入胸口，鲜血如泉涌出，身体摇晃了下，却笑的更大声，南极星君脸色骤然阴沉下，一幅风雨欲来的表情，眸光锐利，指着我道：
　　　　“本来，妖无是以他之命，换你一命，求本仙君放你一条生路，但是！现在看来，本仙君不得不违背当时的诺言了！”
　　　　“你……你说什么？”
　　　　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在发抖，胸口的痛，一丝一丝，传入心脏，久久不散，那似痛非痛的感觉令我几欲发狂！泪如雨下！南极星君见我情绪失控，微眯双眼，一丝诡笑在脸上蔓延开，冷笑道：
　　　　“你知道弑神是什么后果吗？！本仙君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去培养陌如斯！她却因你而死！仅以此罪！便能判你永世不得超生！就算轮回！也要背负七七四十九个劫难！”
　　　　“……如斯……她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哼，若不是你抢了她心爱之人，她又怎会自尽？！”
　　　　一袭话令我短暂失声，剧烈的痛意在胸前蔓延开，仿佛被巨捶所撞，不断震荡着我每根神经。插在胸口的那根长矛猛得抽出，我失力跌倒在地，脸颊贴在冰凉的地面，安静的流泪，像具死尸般躺着，一动不动。南极星君残忍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他本来还能活一年，但是，为了换你一命，主动提出提前化解天劫，我当然答应！天劫一日未解，我一日不安心！”
　　　　“……无是……你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傻……”
　　　　“可笑的是，那个妖孽居然求我将原本属你轮回的四十九个劫，统统给他！哼！也罢！本尊向来看他不顺眼，用这四十九劫去折磨折磨他，也好！让他永远记住！惹怒本仙君！会有什么下场！”
　　　　“……为什么……为什么对阿离这么好……”
　　　　我哭得泣不成声，身体卷缩在一起，好冷，好冷，五脏六腑像是被灌入寒冰般的冷！胸口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脸，泪眼朦胧中，似乎又看到那双妖异的红眸，凝视着我，然后，一点一点化为墨玉般的黑，脉脉深情，是我在也无法拥有的温柔！
　　　　“仙君，这颗妖草，如何处置？！”
　　　　“哼，当然是投入畜道！轮回永世只能为畜！”
　　　　“好，那我现在便将她扔下凡间罢！”
　　　　正在此时，一个怒声至门外响起：
　　　　“今天谁若敢动她！我便叫他挫骨扬灰！”
　　　　流兮朝我缓缓走来，一袭白衣，风华绝代。俊美清朗的面容一片厉色，望向我的黑眸似在轻言安慰，叫我别怕。手中的长剑不断闪烁出胜似月华的光芒。那些围住我的仙人面露诧色，然后缓缓散开，任他上前将我横抱在怀。流兮朝我柔声安慰道：
　　　　“离忧，别怕。”
　　　　“……”
　　　　我如失了魂魄般，木然躺在他怀中不发一言，只听耳边传来一阵阵怒声：
　　　　“卫流兮！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南极星君，试问，你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大胆！你怎能如此和星君说话？！”
　　　　“哼！你答应过天尊饶她一命！如今却咄咄逼人！此番做法，叫人心寒！”
　　　　我疲惫的闭上双眼，在也，在也不想看他们一眼！过了片刻，耳边传来阵阵刀剑之声，只觉得流兮抱着我不断闪身，天旋地转，夹杂着南极星君的怒吼和阵阵哀叫。好累，好累，就让我这么一直沉睡下去吧，闭上眼的那刻，我笑了。
　　　　三天后，玄玉宫，大堂内。
　　　　晚歌高坐在上，眯着那双凤目看我，唇边一抹清雅的笑，明明无害，却冷得像冰，额间的白色玉闪着温润的光泽，黑衣如魅，宛若月下幽灵。泪，突然就流下了，在这个天界，只有他和她才敢穿黑衣。我朝她又磕了几个头，颤声道：
　　　　“晚歌，求你，求你告诉，怎样，才能找到无是！”
　　　　“哼，我当然会告诉你！”
　　　　她从上飞下，两袖带起一阵清风，淡淡的莲香在空中弥漫开，一把捏起我下巴直视她，凤瞳有着忽闪的怒火，一字一句道：
　　　　“早就警告过你，不要伤害她所辜负之人！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只要，能在见到无是，受任何痛，我都不怕……”
　　　　“哼！你当然要痛！妖无是为你所付出的！你都要，双倍奉还！”
　　　　她一把将我推倒在地，黑衣飘飞，隐隐遮住那柔媚的脸庞，凤眸朝外望去，眸光闪烁。我流泪爬到她面前，泣声道：
　　　　“晚歌……无是他……”
　　　　“他已转世为人。”
　　　　“什么？！……”
　　　　“所以，只要你投入凡尘为人便可……”
　　　　她低头望我，眸光复杂，一字一句道：
　　　　“记住，你投入内间所见到的第一个府邸，便是他所居之处。”
　　　　“谢谢你，晚歌，可是，我如何知道哪个人是他？……”
　　　　“我还没有说完……”
　　　　她说完便将手伸向我，我愣了下，随即将手放到她掌心，被她拉起身，晚歌凝视我，冷冷开口道：
　　　　“我知道，他心中爱你，自是不舍你受任何委屈，但是，如若不让你吃些苦，我是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所以，无是究竟投为何人，需要你自己去找！”
　　　　“……自己去找？”
　　　　“是的，你下凡间见到的第一个府邸，便是他所居之处，只是，那府邸中的人，究竟哪一个才是他，得你自己去找！你口口声声说爱他，我倒要看看，转世之后，容颜已换，你又能否认出他！”
　　　　“……好……无论怎样，晚歌，谢谢你！”
　　　　说完，朝她深深一拜，眼睛渐渐湿润，无是，阿离，终于，终于能够来找你了！晚歌皱了下眉，凤眸一片冰冷：
　　　　“投入凡间有二种方法，一是至未央宫前跳下，二是从诛仙台跳下，前者无痛无苦，后者受尽煎熬，你，必须选后者！尝尝他之前所受之痛！”
　　　　诛仙台。
　　　　当我站在无是曾经站过的地方时，心中感慨万千，回首往日，恍若一梦，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只要，跳下去，便能找到他。我侧过脸，望着朝我奔来的那抹白色的身影，在这片浑浊的黑色里，如此耀眼，流兮绝望的眼神刺痛我的眼，泪流下，对不起，流兮，离忧欠你的恩情，来世再还！然后闭上双眸纵身跳下，身后是他竭斯底里的狂吼，在空中不断回荡：
　　　　“离忧！！！”
　　　　讲完第一世时，我的双腿上已被焚为灰烬，身体痛的弓在一起，僵硬了。而那排向奈何桥的长队，却丝毫未动，前方不断传来凄厉刺耳的哀嚎声，苦涩一笑，这醉生梦死酒，最厉害的，便是它那如抽筋剥皮般的痛吧，痛到让你发疯，发狂，发魔，在深的情爱，在这种痛下，都会一点一点磨淡。阴风吹过之时，脸颊冷的几乎冻僵，我又，哭了么。
　　　　“你还真是顽固，居然敢跳下诛仙台，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孟婆哑着嗓子道，脸颊流露出一丝忧伤的情绪，眸光不断闪烁，在周围烈火的倒映下，我看清了，那分明是眼泪。痛决渐渐麻痹，她，为什么哭呢？我凝视她，试探着问道：
　　　　“你，你为何知道？”
　　　　她听了我的话，身形一颤，紧接着又恢复之前冷漠神色，淡淡道：
　　　　“你的情路，果然坎坷。”
　　　　“呵，是啊，三生爷爷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三生爷爷？”
　　　　“恩，他是专管天上姻缘的人，叫梦三生。”
　　　　我刚说完，孟婆手中的碗便掉落在地，“啪”的一声碎了，脸色苍白，双眸发怔，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望着她极力掩饰的慌乱神色，关心道：
　　　　“孟婆，你没事吧？”
　　　　“……没……没，只是年纪大了，拿东西拿久了，自然没了力气。”
　　　　“哦。”
　　　　“你继续讲吧……”
　　　　她性格本就古怪多变，我亦没放在心上，平复下心中因第一世勾起的哀伤情绪后，便继续开口。


卷二　第一章　宋家二少
　　　　春雨迷蒙，象烟雾般笼罩着简雅古朴的长街，撑着油伞的人们在雨中不断来回，衣袂拂动，或轻灵的白，柔嫩的黄，溶入这片烟雾中，似真似幻，空气里有着淡淡的幽香和湿润的爽意。
　　　　宋府。
　　　　我望着牌匾上的二字，久久未动，坠入凡间看到的第一个府邸，便是无是转世后所居之处，那么，就是这个吧。雨丝渐渐淅沥，身上的衣亦湿透紧贴在肌肤上，风吹过时，起了微晾寒意，我不禁颤了下，正在此时大门敞开，有两位身着蓝衣的小斯分别立在门两旁，正笑着聊天。藏在袖中的手指不觉握紧了些，我徐步上前。
　　　　“唉，这位姑娘，你有何事？”
　　　　其中一个蓝衣小斯拦住我道，边说边打量我，我压下心中慌乱，恳求道：
　　　　“我要找一个人，你让我进去好吗？”
　　　　“找人？找谁？”
　　　　他的语调不觉提高了些，脸上的严肃亦转变成一抹玩味，另一小厮则嗤笑出声。见他们仍是不准我进去，我急声道：
　　　　“你让我进去看一看好吗？就看一眼……”
　　　　“嘿嘿，姑娘又没说要见谁，我如何放姑娘进去？”
　　　　见他们仍旧不肯，我横下心来朝前冲去，谁知他们二人分别将我手臂抓住嚷道：
　　　　“姑娘，这就奇了怪了，找人，你好歹也要说个名字吧？如果我们知道，一定会帮你转告。”
　　　　另一小厮则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道：
　　　　“姑娘是找我们吟诗作画，无所不会的大公子呢？还是流连花巷，享尽艳福的二公子？”
　　　　“对啊！你到底是来找大公子作画？还是找二公子要名份？”
　　　　我还没听懂是何意思，他们二个便大笑出声，心急如焚下，我拭擦的开了口：
　　　　“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妖无是的男子？”
　　　　“妖？我们府里怎么会有妖呢！”
　　　　“哈哈，就是！找妖应该去道观！”
　　　　“你们住口！他不是妖！”
　　　　我情绪一时失控，激动道，他们俩见我如此认真的模样，敛去笑意，大声道：
　　　　“姑娘，不管你找谁，反正我们这里就是没有姓妖的。”
　　　　“就是！大清早的真晦气，你要等就到门外去等！”
　　　　说完便将我一把推到门外，看我的眼神也奇怪起来，我紧抿双唇，任雨淋湿脸颊，愣愣的看着那紧闭的朱漆大门，手指不觉插入掌心，苦涩一笑，是啊，晚歌说过，就算转世无是也不会再叫那同样的名字，我又何必在问呢？只是……想到这儿，眼睛不觉温润了，他们不让我进，我又如何去找？！
　　　　无是，阿离当真和你，清深缘浅么……
　　　　“你们两个愣着干嘛！没看到公子回来了吗？还不快将大门打开！”
　　　　一个少女的厉斥声突然响起，我倏然转头朝她望去，是一个撑着纸伞的女子，面容清秀，双瞳如水，身着娥黄衣衫，只是那双秀眉紧蹙，为她的柔媚添了几片清冽。她的身旁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公子，身着青色衣衫，在这霏霏春雨中，更显轻灵飘逸。面容精美绝伦，和无是容貌相当，只是少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清凛。一双凤眼狭长，眼里情绪看不清楚，只有似海的黑暗，混身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外的冷傲气质。
　　　　“姒姐姐，门已经打开了。”
　　　　“开个门都这么慢！一定是平时偷懒偷得多了！手脚都不灵活！”
　　　　“哎呀，姒姐姐，我们错了，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耳边是那喋喋不休的训斥声，我的眼却一直盯着那位青衣公子，刚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心中便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我努力想找回那种感觉，却如风中细叶般，握不住。摇头，或许，是他过于清丽绝美的五官令我产生错觉了吧。忍不住在看了他一眼，却发现那凤眸正直直的盯着我，眼神幽暗，心不禁嘭嘭乱跳，手指有些颤抖了，我深吸一口气，或许，他不是在看我吧，往后看了一眼，却发现身后并无他人，胸口顿时涌上一股热气，当我再回过头时，那名少女不知何时已撑伞走到我的身边，一脸善意，笑道：
　　　　“刚刚的事我听说了，想必姑娘是初来乍到，对青城还不大熟悉吧，你要找的人我们宋府确实没有，这是一点碎银，给姑娘做盘缠，正所谓，手头有银，万事不难，望姑娘早日找到心中之人。”
　　　　正在我感动的不知说些什么时，她已将手中锦袋塞到我手中，又将纸伞递给我，柔柔一笑：
　　　　“这把伞就送给姑娘了，你还是尽早找个客栈安歇，换件衣衫，可别受寒了。”
　　　　“……谢……谢你……”
　　　　我一时哽咽，从未想过，初来人间，竟遇上如此心善之人，姒儿莞尔一笑便转身朝青衣公子走去，只觉得那股看我的视线更加幽深，我不觉朝他望去，他却刚好收回视线，那冷漠孤傲的模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那一眼，或许只是错觉。
　　　　我眼看姒儿手扶轮椅将青衣公子缓缓推到大门处，心乱如麻，若不是我说出无是的名字，只怕还有能够进去的机会吧？人间似乎对“妖”这个字异常敏感，看来，以后我不能再提这个字，想到这，心中又是一痛，无是，连人间都容不下你么？本想祈求姒儿能放我进去看一眼，可是她刚刚赠伞于我，那份善意的关心，却是令我再不敢提出别的要求。正在我深思之时，身体忽被人霸道的拉入怀中，紧接着下巴被挑起，被迫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妖丽脸庞，见我不惊不怒的反应，男子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慵懒而又魅惑的声音响起：
　　　　“长的，还不错。”
　　　　声音虽是对我说的，但眼睛却朝那位青衣公子望去，充满挑衅。姒儿的眉紧蹙起，望着我的眼中有丝担忧，那两名小厮则一幅心照不宣的模样。原本喧哗的一切因他的到来而安静下来，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