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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千年来相会(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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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自己慢慢走回王府。”李略说罢一挥手就径自走了,秦迈只得领命驾着马车朝着花月楼走。
车里的水冰清自知闯了祸,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刚还想让阮若弱出面托他帮忙脱籍,这下好了,人都被她得罪了,还想求他帮忙,他还肯帮他这样一个“放荡”的青楼女子的忙吗?这番懊恼自是无须细表。
李略一个人在午夜的长安街头慢慢地走,边走边搓着那只被水冰清按过的左手,仿佛要搓去一种不洁之物般。
自幼他即是如此,不喜欢被人碰触,不喜欢与女子太过接近。他屋里伺候起居的都是小厮,从不用丫环的。静安王倒颇为认同这一点,只因他并不希望这个寄予厚望的嫡子成为一个声色犬马之徒,所以很满意他不耽迷女色。如此十余年,他对如何与女子交往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男女情事上更是纯白如纸。这在同样背景身份的家庭里是很少见的,多少世家子弟在他这个年龄里,别说偷试云雨情,早纳了三妻四妾。
阮若弱在曲江池畔用那样惊世骇俗的方式救了他,他事后知道,忍不住脸上要发烧,觉得难为情之极。借口调养身子,好几天闭门不出也不见客。和阮若弱一起堕入深谷后,为了救人,他不得已,带着几分颤栗地覆上她的唇,心跳的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还以为与女子亲近,这即是他唯一的反应——脸红如失火,心跳如小跑。却没料到,方才被水冰清玉手一按,那种感觉却如同是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上来般,厌恶之极地要甩开。原来,并不是对每一个女子都这样的。唯独……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个水仙花般的倩影……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李略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个夜晚,如此心不定,思不静。
其实,有一种感情,就如同小火煨汤。一点一点地,慢慢温热,直至沸腾。不知不觉间,已经香气四溢。
李略的心,此时即是一锅煨透的香汤,只是他自己并不明白。

第 36 章
次日一早,阮若弱便换上男装出了门。既然她答应水冰清,要去找李略为脱籍问题出面,晚去就不如早去。事情总是愈快解决愈好,她最不喜欢拖拖拉拉的。
只是候门深似海,哪里那么轻易就进得去的。阮若弱在大门外就被拦住了,门房管她要拜帖,她愣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是什么东西,最后才搞清楚是类似于现在的名片。她一时上哪里印刷去?连个拜帖都没有,门房就不肯用正眼瞧她了,毫不客气地拒之门外。最后她十分机灵地塞了一两银子过去,那个门房才答了她一句,“哎呀,你来得不巧,小王爷一早便出门去了。”
气得她,一两银子就买了一句废话。想了想又问:“那秦迈呢?他在不在府里?”
“当然也跟着去了,秦迈是小王爷须臾不离其身的近身侍卫。”
得,主子找不到,跟班也找不到,想托人捎个话都不行。怎么办?不甘心白跑一趟,阮若弱于是在王府斜对面的一处茶铺坐下来,叫了一壶清茶两样小点,决定耐着性子在这里等。王府虽近在眼前,但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只能等他回府的时候叫住他,否则根本没处找人去。
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一个上午,阮若弱一壶清茶少说续了十来次水,都喝不出茶的味道了。茶铺老板已经频频用眼色来表示对她占席的不满,阮若弱坐不住了,只得起身结帐走人。幸好,她才不过走出来三五七步,远远地便看见秦迈驾着马车过来了。
“秦迈,停一下。”阮若弱挥着手迎上去。
秦迈应声停车。“阮三小姐,你……不会又是迷路了吧?”
阮若弱啼笑皆非,“什么迷路呀!秦迈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好不好?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走遍长安城。我是特意来找小王爷的,他在车上吗?”
随着她的声音,李略推开车门,“你特意来找我的?”语气带着些许惊愕,眼睛却陡然亮如启明星,那闪烁的光芒是一层隐秘的喜悦。
“是呀是呀,小王爷,请恕在下冒昧打扰,可否借一步说话?”阮若弱又开始“逢迎”起来。
李略早已习惯了阮若弱在他面前的不拘礼数,突然间见她这般前倨后恭的模样,忍不住要笑,“你几时这么懂规矩起来了?”
夏日的正午街头,阳光像金子一样撒得四处粲然生辉。李略的笑如同一朵向日金葵的绽放,一个纯金般锃亮无垢的笑容。阮若弱只觉被耀花了眼,忍不住失声:“天,李略,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李略笑,原来他的笑容也相当有魅力呢。虽然比不上玉连城的“吸心大法”,但也可以比拟南少林的独门绝技“摧心术”了。都是一般无异的伤人于无形啊!
中国人的规矩,是讲究含蓄委婉,不作兴直截了当的夸人。所以阮若弱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又把李略闹了个大红脸。尤其是被一个女子夸他好看,他别提多别扭了。男子如何能夸耀容貌美的呢?要夸也是夸才识学问。如果是旁人说的这些“混帐话”,他肯定立时三刻要恼起来。只是偏偏说的人是阮若弱,他恼不得,只好涨红着脸转移话题。“你来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阮若弱被他一提醒,想起自己的正事来了。忙道:“这事说来话长,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讲完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正好也是午饭时分,走吧,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李略以为听错了。请他吃过饭,或是要请他吃饭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但一个女子来提出邀请,可是前所未有。
“是呀,是我求你办事,当然得我请你吃饭了。走吧走吧。”阮若弱习以为常的套用了二十一世纪的思维,办任何事情都得在饭局上谈,这样谈得比较省时见效,当然也比较费钱。
阮若弱听说过,长安城里最高档的酒家是会仙楼。价位高得令人咋舌,比黑店更像黑店。整日里“磨刀霍霍”向顾客,当然他们磨得是价格的利刃,寻常顾客是等闲不敢去“试刀”的。阮若弱也不想去当这样挨宰的瘟生,花上十只鸡的钱去吃一盘青菜。于是直言不讳地对李略说道:“丑话说在前头哦!我请得起的地方有限。那种要花大价钱的大酒家就不必去了。找一个门面雅静酒菜干净的小酒家随便吃上一吃好了。你意下如何?”
阮若弱实话实说,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她才不会摆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来为已添光加彩。素来她就最讨厌那种动辄一掷千金,其实只是打肿脸来充胖子的人。太要面子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做任何事情都要量力而行,不要挑战自己的极限。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拉倒。干嘛死要面子活受罪来着?
李略是身份尊贵的静安王世子,往日里请他吃饭赴宴的人多得海了去了。没有一个不是挖空心思极尽奢华的款待他,山珍海味精食细脍,争先恐后的为他奉上。不意今天阮若弱请吃饭,竟“勿谓言之不预”地说道,只能随便吃上一吃。大觉讶异之余,也倍有新鲜感。于是欣然首肯。“好,随便吃一吃就随便吃一吃,由得你安排就是。”
于是打发秦迈驾着空车回府,他和阮若弱一块在街道上寻寻觅觅地找门面雅静的小酒家。阮若弱只是节俭不是吝啬,所以也不会把个小王爷随便领去什么小排档胡乱吃些东西了事。看来看去后,终于定下一家,门面装潢搞得还不错,也有一付顾客盈门的热闹劲儿,看来酒菜应该也颇受欢迎。于是进去落座,点了几个菜,上了一壶酒,两人对坐着慢慢吃喝起来。
阮若弱点的菜,有两样是李略未曾见过尝过的。他正想伸筷子去试试味道如何,却被眼疾手快的阮若弱一筷子挡回去了。“这些你别吃,这是我吃的,你吃你面前那些。”
李略看看自己面前那几道以鸡鸭鱼肉为主料的菜肴,再看看阮若弱面前那几样翠生生绿莹莹的蔬菜,不禁要抗议:“油腻腻地,谁吃这些东西呀!我想尝尝你那些菜。”
“我这些可都是野菜来着,未必你那娇生惯养的肠胃受得了。别一个不小心,你又闹起病来了。”阮若弱吓唬他。
不说还罢,一说李略赌气也要吃上一吃的。阮若弱只有准许他夹上一筷子尝尝味道。他吃了一口后,皱了半天眉。“这是什么菜呀?怎么有股酸味呀?”
“这是马齿苋,夏日最常见的野菜之一。虽然略酸些,但口感柔脆,清淡爽口,而且还有清热去火的功效。其实野菜吃了对身体很有好处,只可惜你吃不惯。”阮若弱笑道。
李略确实吃不惯,但被她这么一说,那怕有毒他也要接着往下吃。不过别说,多吃上几口后,确实口感好起来,别有一番清淡爽口的滋味。不由点头认可,“嗯,越吃越好吃了。”
“那是,我推荐的还能有差。既然吃得惯了,就多吃一点吧。这些可都是真正的绿色食品。质地新鲜,营养丰富,还具有清热解毒的保健作用,亦菜亦药。有病能治病,无病能强身、甚至还有着延年益寿的作用……”阮若弱一得意,有的没有的说上一大堆,活像在做野菜广告似的,听得李略一愣一愣的。突然间她自己惊觉过来,忙住口不往下说了,只是举着筷子殷勤待客。“来来来,喝酒,吃菜。”
一边说,一边说自己也挟了一筷子野菜塞嘴里,突生无限感慨:“没钱的时候在家里吃野菜,有钱的时候在酒店里吃野菜。”
“什么?”李略没听明白。
“没什么没什么,继续继续,喝酒,吃菜。”阮若弱活像想要一口就把李略喂成一个胖子似的,没完没了的让他吃吃喝喝。其实她是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先灌他一肚子酒食,吃了人家的嘴短,到时候再提请他帮忙的事情,总不好意思推却了吧。
酒过三巡后,阮若弱才说起正事来。“李略,我今天专程来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李略差点都快忘了这茬,被她一提方才想起。“什么事呀!”
于是阮若弱就把水冰清的情形详细说上一遍,最后道:“我替她想方设法了好久,都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老鸨那里要的赎身银两自然会不下万金,这个我们都能解决了。只是州府那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脱籍的。李略,你位高权重,能不能出个面,替她说上一句话,想那州府那边肯定会卖你这个面子的。好不好?”
李略怔怔听了半天,敏感地捕捉到一个字眼,“你们,你们是谁?”
“我和我大哥,你见过的。”
“你大哥?他为什么要管一个烟花女子的事?”李略在这些方面真不是一点点迟钝呀!
阮若弱不禁要笑,“李略,这你都想不到。当然是因为我大哥喜欢水冰清了。”
“什么?你大哥居然会喜欢那种女子?”李略大吃一惊。
“什么叫那种女子?”阮若弱不爱听了,“水冰清虽然身在烟花之地,可没有半点风尘味来的。”因为浑然不知水冰清昨夜的恶作剧,她当然是如此辩解着。
李略听得暗中咬牙,那么行为不检举止轻浮的女子,居然还说没有半点风尘味。莫不是她瞒骗了阮氏兄妹,想借他们做跳板跳出任人控制的环境,以后自树艳帜,愈发得利。
存了这样的心思,李略就不肯轻易点头了。他突然间油然而生一种保护者的意识,不能让阮若弱上当受骗。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子的,你若爱着她,她便永远又弱又小,需要人照顾保护。反之,则是个千年老妖,古怪可厌,看她一眼都嫌多。
“这些烟花柳巷的事情,我如何好去插手过问。没得落人话柄,说我堂堂静安王世子,留连勾栏,醉心风月。岂不损我清誉?”李略用冠冕堂皇的一席话,把这个请求推卸掉了。
李略不肯痛快答应,原就在阮若弱的意料之中,她也预备好了要多多说上几句好话来恳求。只是他的理由如此冠冕堂皇,让她一时不好再措词,确实也是,不能让李略的半世英名毁于一旦呀!
两个人一时俱无言,却有第三个人过来插嘴了。“哟,这不是阮家三小姐嘛!怎么也在这儿用午膳呢?”
阮若弱抬头望去,冤家路窄,又是姚继宗。

第 37 章
姚继宗应该是刚从里头的雅座吃饱喝足出来,已经带了八九分的醉意。剩下一两分的清醒,让他还能自己步履踉跄地往外走。也不知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怎么还能把阮若弱认出来的,又纠缠上来了。阮若弱简直要头痛万分,姚继宗本就是个不好打发的,喝醉后就更加难缠了,怎么就老遇得上他呢?若这也叫缘份的话,那真是十足十的孽缘来着。
姚继宗醉醺醺的一双眼睛在阮若弱脸上一溜而过,看到了一旁的李略,顿时醉醺醺成了色迷迷。“哟,这位小哥长得可真俊啊!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给哥哥我当个好兄弟吧!哥哥一定疼你。”边说边一只咸猪手伸过去,居然在毫无防备的李略下巴上轻薄之极的勾了一下。
阮若弱先是惊得目瞪口呆,旋即回过神,赶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个不小心狂笑出来。心知这回姚继宗有大苦头吃了,谁让他如此不堪,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男”。又如此不谨慎,居然调戏到李略头上去了。
李略被他这一下轻薄,起初也是完全震愕住。很快反应过来,一张玉石般光洁的脸上,又羞又气又恨又恼……霍然立起身来,出拳如风,嘭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姚继宗脸上。打得他砰然倒地,一张脸就像开了颜色铺,五彩缤纷。姚继宗自然不是肯吃亏的人,立马爬起来,扬言要好好收拾李略。他身后两个家丁小三小四,一看主子吃了亏,也都跳出来帮忙。李略会怕他们?他正在气头,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以一敌三,却不落下风。
四人虎虎生威地打起群架来,可就苦了这家铺子了。他们四个在里面大打出手,食客们纷纷夺门而逃。拳脚无眼啊!不要被他们给误伤了。当然是有多快走多快了,顺便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吃顿不用买单的霸王餐。店堂里打得热闹非凡,碗筷与拳脚齐飞,地板共桌面一色(到处洒满狼藉酒菜)。酒店老板别提多心疼他的铺子了,但看着这股架势,也不敢上前劝架,也怕被误伤。只能哭丧着脸躲在柜台后面一声声地喊:“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的铺子还要呢!”回答他的是一只飞过来的碟子,幸好他闪得快,结果那碟子在他后面的墙壁上开了一朵碎碎的瓷渣花。
阮若弱很识时务,知道这种情况她没办法帮着“上阵杀敌”,为避免给李略添乱,所以一早便避开到了店堂之外,隔着一道门看戏似的看里头的动静。边看边捂着肚子笑,几乎要笑得直不起腰来。除了她之外,也有好几个胆大的食客没走开,一块挤在门口看“全武行”的真实版。这样后面再涌来看热闹的人自然就看不到什么精彩场面了。不由地有好事者出声嚷嚷道:“前头看得见人给说一说,里面是什么动静来着?”
阮若弱急他人之所急,立马开始了现场直播:“铺子里头是一场拳脚相争的打斗。一方是位白衣公子,另一方是位蓝衣公子带两个家丁。”她倒百忙之中,还知道不能把李略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长安城中的人若知道静安王世子被男人调戏了,只怕要笑上三天三夜。
“目前的打斗局势是以一对三,双方正杀得难解难分。现在出手的是家丁甲,他试图偷袭对方,举起一张凳子就要朝着白衣公子后脑勺砸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公子反应敏捷的旋过身来,飞起一脚——哇!好帅的一个侧身踢,正正踢中家丁甲高举凳子的右手,结果……他手一软,那凳子落下来把他自个给砸晕了。”
阮若弱眉飞色舞的解说,听得后面一干听众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嚷道:“继续继续,这位小哥请继续接着往下说。”
“白衣公子显然武艺高强,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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