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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满月华-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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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杨笑了笑。他不说也不问其来意就是想看正为自个在那干着急,如今他也学聪明起来,倒叫他险些笑不出来了。
  
  两个人你敬我,我敬你的,几杯子下来,即便是天穹的琼浆玉露在这么没有心情的时候喝酒精浓度如此之高的酒,谁都已经快要装不下去了。
  
  他们比的就是一个字“耐”。谁的耐力好,谁就算赢了这一局。
  
  然而老天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们这样耗下去,正此时,白府内院喧闹的声音传进内堂。
  
  白杨怔了怔,微怒的神情一闪而过。
  
  正为突然轻笑一声:“白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白杨道:“是。”
  
  “我白府里的下人个个都是经过严厉□的,根本不会有这样不懂礼数的!不知道正大人来敝府为何还要如此大动干戈?”
  
  屋外发出粗厚的嚷嚷和齐刷刷的脚步声都能想象到是一支多么有干劲,有默契,甚至于动作是整齐划一、迅速利索。
  
  正为笑道:“白少不是想跟本官耗时间么,本官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最后一句话,他的发音有些不同,阴冷狠绝,是咬着牙关发出来的。
  
  而且,他直接将“在下”说做“本官”,大有拿身份压制白杨的气势。
  
  “哼!”月牙黄色的长袖一挥,白杨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正为目送其背影放声大笑。
  
  听声音,他确定他的手下那些皇宫侍卫们对白府有了新收获。
  
  慢条斯理地,他继续把白府醇美的酒酿倒了满满一杯子,拾起来念了一句:“白府招待客人的酒竟然比皇帝老子喝的还要上等,上个月末,西境的贡品不是被劫了么,怎么白杨会有这种酒……”
  
  小口斟酌,小饮两三杯佳酿。
  
  正为估摸着外头声响轻了许多,大概白杨也已经赶到了,他这才立起身,缓缓朝轻微的声音那走去,算算时间,从白府的内院到这里,加上他品尝了两三杯佳酿的时间,两三柱香应是正好烧完。
  
  “正为你也太瞧不起我白府了!”
  
  白杨见着他一步一步恍然年过九旬的老太爷般慢悠悠趟过来,心中本就烦躁,一想到他是故意如此,胸腔里的怒火更甚,当着下人的面,把他之间树立的那些京城美好形象都破灭了。
  
  “你错了,我不是瞧不起。”正为眼睛也不眨,“我只是害怕。”
  
  因为害怕白府崛起得太快。
  
  从数十年前,白府就以辅佐为名在朝堂之中一直处于稳立不倒的开朝要臣,实则手握重权,近些年更有勃勃野心矛头渐渐展露。
  
  先前还有宣氏能与之抗衡,也不知为什么,白府竟然能说服先皇定下白杨与宣裴的婚约,如此一来,他们两家的势力合二为一,白府无后顾之忧,只要等皇上驾崩,便会或许做出逆谋之事。
  
  他小小一个侍卫总管,不是皇上的提拔何来今日的威名,而白府一旦逆谋成功,以其奸诈精悍的作风,到时候这个侍卫总管的位置随意找个借口让宣氏或白氏之人来接任,定不会留下他。
  
  既然如此,正为自然要趁这个噩梦未成真时,早早将其扼杀在胎盘中。
  
  “正大人啊正大人……难道这就是你表达恐惧的方式!”白杨把得瑟在他身后、仍微微颤抖的良兮拎出来。
  
  当看清楚是安良兮的时候,正为一惊,而后朝他那些侍卫瞥去一记阴冷的目光。
  
  白杨转而对良兮低声劝慰道:“娘子,别怕,有为夫在定会给你向正大人讨个公道!”
  
  这又是哪一出?
  
  正为不知怎的心里莫名一慌。
  
  但听良兮带着哭腔:“夫君要做主啊,这伙人……”她断断续续,喘着气,指着那群侍卫道:“他们竟然趁我洗浴更衣的时候闯进我房里来,这光天化日的,也会有这般禽兽!”
  
  “我,我们……进去之前有敲门的……”侍卫中一个带头的低声辩解着。
  
  “混账!你老婆洗澡的时候我敲了门就进去换你你乐意呀?”白杨朝他们斜眼一瞪,转而拿手轻轻爱抚着她的背,柔声细语与训斥人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爱妾不用担心,正大人在此呢,他定会给你个交代。”
  
  安良兮感觉额前有一阵乌鸦飞过。他这么说哦,不是自毁形象吗?好像在说,我很猥琐……我很猥琐……我就是那么猥琐……
  
  白杨说着说着,恶狠狠的眼光看向正为。就是一副你不道歉不赔个大礼我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瞧得众人除了安良兮在场的无一不是垂头盯着鞋头的。
  
  可就在这半盏茶功夫,正为脑子里迅速将事情前后做一番联想,想来这大正午的就算安良兮真的可以奢靡颓丧到这个时候洗浴,就算真的是他那帮愚蠢的手下冒昧闯了进去,安良兮作为一个新婚的妇人也不至于被人偷看了去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同夫君向采花的问公道吧。
  
  但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当着这么多人,表面功夫要做足又是另一回事,正为俯身深表歉意地问:“那白夫人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啊?”
  
  汗……之前还问白杨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叫他白公子,今儿来了一次亲身经历,果然自觉酸甜苦辣咸,个中滋味方才意识到。
  
  良兮又得瑟了下,吸了吸鼻子以示委屈:“国有国法,呃……家有家规。”
  
  “既然看了本夫人的……呃……身子,就得付出一定代价。”
  
  良兮想了想看向白杨,而白杨只是鼓舞般地挑了下眉,似乎要她放大胆子去说。
  
  “那就只能削去你们的眼睛,以示警戒!”说完,良兮全身又得瑟了下,这次不是装的,而是真的颤抖了。老天啊,她说的是不是太过了,再急忙看向白杨,他大老爷子的,这回居然连根眉毛都不皱一下。
  
  “啊——”
  
  侍卫们是最无辜的,听见良兮说的话以后,各个腿都软了,好歹将来都是要上阵杀敌的,居然差点没跪下来磕头求饶。
  
  正为眼中那一抹忽明忽暗的水雾散去,露出贼亮的瞳孔,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显示出褐色的光彩来。
  
  “这样也好,做个记性。”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慢,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太狠了吧,明明只是逢场作戏,不就是为了给他个下马威吗,至于黑着心肠要别人死活?
  
  但是作为殿前侍卫总管,他不能在手下面前心软,更不能当他们的面去求别人,否则,他今后该如何立威!
  
  “哈哈哈……”
  
  白杨大笑,亲昵地搂住良兮的肩:“其实我家娘子心地善良,刀子嘴豆腐心。她嘴上说得越狠,事实上却越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刀子嘴豆腐心……良兮也偷偷抿嘴一笑,果然让她这种小家碧玉,温柔可人的姑娘说这等狠话,比天上下刀子还让人咋舌。
  
  显然,正为没有逃到一点好处,反倒在他手下面前失去人情。他觉得有些可气,竟然被白杨占到便宜,好人都被他做尽了。
  
  袍子潇洒地一挥,正为带头离去,剩下的侍卫们也都你看我我看你的,陆陆续续跟了上去。
  
  良兮看着他们走了,正要转身,白杨一把拉住她:“看不出来,你骗人的功夫不错。”
  
  “还不是近墨者黑的道理么。”
  
  白杨怒视她,不久,用半开玩笑地口吻:“你口口声声的辰矣呢,居然也会丢下他一个人在房里?”
  
  “辰矣应该已经到了一处很好的地方,很安全,你不必惦记了。”
  
  “谁说我惦记他?”白杨抓住她手,“你要带他去哪里?”
  
  良兮狡黠道:“朝廷的人都知道辰矣在你这里了,白府不安全了。我要带他出去避避风头,你好好应付正大人……”
  
  “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说了你会让我们走吗?”
  
  “我不追究这个,我只问你……”白杨狭长的眼睛一眯,看她看得特别认真,“既然辰矣走了,你为什么还留下?”
  
  “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呢,你帮我那么多,我怎会教你一个人对付正大人呢。”何况,良兮早就想知道正为是怎样的人,竟然能说动辰矣跟他而去。
  
  白杨注视着良兮说话的神情,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好似要看出她话中的真假,末了叹一口:“只怕帮我是假,看我是不是帮你们倒才是真!”
  
  是吗,在白杨心理面,安良兮就是这样的人吗?
  
  可怜她听着都觉得分外陌生,白杨说这话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心酸感觉呢?
  
  “你别乱想。”
  
  想了半天,良兮觉得能说的、不是昧着良心不是违心的话也就只是这一句了。
  
  屡次出手相助的白杨,可谓是气势如日中天,却毫不嫌弃他曾经爱过的乡野丫头,跟现代那个虽然多金感情品质却远远不如白杨的男人比较而言,白杨果然算是完美了。
  
  除去他的大男人主义,良兮觉得早一步遇到的如果是白杨,她铁定会爱白杨爱得如痴如醉。只是缘分是多么奇妙的东西,她来到异世界,先遇上的是辰矣,第一次见面那份憨厚的窘态就吸引她的辰矣。
  
  “白杨,下辈子再遇上你的话……”
  
  白杨静静地闭上眼,他的呼吸缓和,脸上没有惊动的表情。一样可谓是美得惊心动魄的容貌,他的神情多一份凌厉,辰矣的神情多一分柔美。
  
  良兮看着看着便说不下去了,呜咽了一下,掩面走开。
  
  白府漂亮的内院,常人不得进,除非是白杨许可或者真是出身高贵,有涵养品味的人,白杨才会准许他进去一赏梅花。
  
  此时正是冬至时节。
  
  白杨穿着一件厚厚的皮毛外袍,淡黄色的锦布衬上镶饰华丽,明艳奢华。新白色的梅花艳艳地一列排开,如此小小的花却选择在严寒的冬日来争相开放。
  
  不仅是有傲骨。
  
  更有气节。
  
  白杨在树下站得久了,眉上,眼睫上,淡淡一层霜。
  
  好像是到了深夜里,双脚已经僵直麻木,他缓缓睁开眼睛,心中那一份紧张的期盼已然被风霜冻住了,摇摇曳曳的寒梅跟他一起,在冬天的夜里。
  
  明明是想她接着说的,不是这一辈子,情愿是下一辈子也好。
  
  他不敢稍微露出一点期盼的眼神,于是他闭上眼,他害怕太过明显的情绪变化都会吓着她。
  
  因为只有天知道他对这个女人有多么心疼,有多想去怜惜她。
  
  她不富贵,却一样是个虚荣的女子,和大多数女子一样,不同的是她比别人都抗拒自己的虚荣。他被这份不同吸引,却也因为这份不同注定得不到这样特殊的女子。
  
  纵然如她所说,她们不是一个人,但至少,他还是打心眼里喜欢她的。
  
  她既是不喜欢跟有钱的人在一起,那下辈子就化身是一个穷人家的苦娃子,只要自小就能跟她青梅竹马,这般,便谁也早不过他。
  
  欲到花时点检来,今年好为使君开。 
  
  待到明年,却不知道京城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白杨独自一个人想事情是很平常的事情,但他过往都是把良兮跟别的事一起想,而这一次竟只是想着安良兮的。
  
  他忽然觉得一个人竟然有那么多好去想的。倘若这时候再告诉其实他没有心动,该是多可笑的事情。
  
  颤抖的眼睫缓慢地一眨一眨,好像破茧而出的蛹。
  
  结着清霜的眼终于看见昏黄的月。
  
  白杨想,这时候应该去饮一杯梅花酿,他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果真就叫下人端了一杯进来,然而真正拿起来放在手心里的时候,温热的酒好像良兮的手掌温度,这样想着,慢慢地便觉得酒面上映出了良兮曼妙的身影。
  
  顿时,这酒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心下思绪万千,感慨更甚。
  




退避白少光环 正逢祭天大典(一)

  从白府出来,路上一直没有阻拦,良兮乐得悠哉,想来白杨早就吩咐下去了。只是这一切看来都像是白杨早就察觉到她的预谋,她要逃跑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
  
  良兮仔细回忆了一番,如今想来她盘算着要跑路的那几日辰矣都还未到白府,泄密的事自然不能划在辰矣身上。她左右思索着,这么说来,这个人只能是疯癫和尚了。
  
  良兮之所以在大婚之日前不哭不闹,显得这么“豁达”,其实是早有把握。
  
  早就见识过代悟的功夫了得,良兮对其表示不能再信任的程度,哪里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白杨仍是洞悉了她的计划。
  
  良兮经过一番乔装改扮,穿着稍逊,再往墙脚抹了些灰拍在脸上,活脱脱就是一只乞丐。
  
  那啥,良兮以前是看不起丐帮的,所以称呼上量词不用“个”而是“只”,如今拿来用在自己身上一时竟也改不了口。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良兮这样的小家花子在别处或许并不算引人注意,可她忘了这是在京城,连窑子里姑娘都是有后台的千金小姐,这样的丐帮人物是注定要受到巡逻的侍卫驱赶的。偏偏,良兮与代悟和尚相约的地点事实上离白府并不遥远,她若是被驱赶出城,身上又无分文,处境只会更加窘迫,根本没有机会再回到京城。
  
  良兮一咬牙,扭头的时候迅速换上一副笑脸来迎接上前赶她的侍卫们。
  
  “各位大哥……”
  
  “滚出城去!”
  
  这位大哥一定是被女朋友甩了,姑且不把他的粗暴算在内。良兮继续厚颜无耻地展露一个甜甜的笑容:“大哥们,请听我一言。”
  
  另一个长相稍微柔和的侍卫:“小乞丐,不要说了,就算是喊,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是是是……”良兮不敢忤逆低声附和,可,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现在是光天化日而且面前这几个并不是对她有意,相反的,他们眼神里充满了嫌恶!
  
  好歹是天子脚下,良兮就不相信没有王法了……她声嘶力竭地喊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哎呀,小妹妹……”
  
  “警告一次,警告二次,警告三次!”
  
  “啊——”
  
  众侍卫作鸟兽状一哄而散,良兮拍了拍手,拍去尘埃:“就说别惹我嘛。”
  
  “……”
  
  代悟原本潇潇洒洒地从对面瓦房上如谪仙,大有笑归红尘的气势,听到良兮这句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话顿时无语,瞠目望着她。
  
  “你我看我干什么,嘴巴张那么大好像吞了一个木鱼似的。咦,你也出来了那辰矣不是一个人了?”
  
  她开口闭口就是辰矣,倘若代悟有胡子,恐怕早就翘到天上去了:“你放心罢,青莲菩萨和你那些朋友都赶到了。”
  
  “她们不是被白杨派人守着……”说到一半良兮便明白了,白杨既然能放她出来,青婶她们自然也不会被关着,只不知道像月弧这般的个性被关了那么久是不是老早就腻味了。
  
  代悟似是知道她所想,道:“当日与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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