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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云 (天朝女提刑,完结)-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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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云  
作者:雪凤歌

凤来朝

  泥上长草
  泥草上长出泥草房
  
  我躺在土炕上,看着土灰的天花板上的结网的蜘蛛和飞蛾生死搏斗,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两句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诗。已经是来到这里的第七天了,经过无数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找寻,做过无数次的“一觉醒来这一切都是梦”的梦,终于明了到那早该面对的现实——
  
  我连人带车一起滚到这个闻所未闻的“碧落朝”了!
  
  是啊,谁能想到身为法医的人,会因为赶去现场尸检,到头来险些成了别人解剖的对象!刚刚装修好的新房子还没来得及住,还有那柔软的不可思议的沙发躺椅也都没享受到,就被老天爷发配到这山峦环抱中的山村,要说不甘愿,肯定是有的。只是回去又怎样,爷爷奶奶过世之后,所有的一切也都是身外之物了。唯余一人,无论到了哪里,不过都是“天地一沙鸥”罢了。
  
  振奋了精神爬起来,既然事实无可改变,那么接下来就要好好想想怎么维持生计了。看着脸盆里倒映着的我,容貌年轻了近10岁,也许这算是发生在我身上唯一的好事吧。
  
  裙角被拉了一下,我低下头看着脚边正在撒欢以赢得我注意力的小东西,叹了口气。这只现在长相还尚可以虎乱猫的小白虎,则是我来到这里之后获得的第一份“礼物”。当我从昏迷中醒来,遇到的第一个活物就是这只白虎宝宝,就在稍远处的丛林边。在它的身边,它的母亲中了捕猎人的颈套,失血过多,已经渡过尸冷第三期。看它饿的可怜,我将车里做晚餐的烧鸡都给了它,结果此虎就将我认成了它娘,化身小猫被我抱进了村。好在车子里还有一箱牛奶,它还这么小,只能逐步野化放生,否则也只有死路一条。
  
  “小乖,你先等等,马上就带你出去觅食。”我无奈的摇摇头,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就算了,还添了这个小讨债鬼!等它大一点,有自己谋生的能力了,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到城里去。这么想我的运气还算好,如果学的是临床外科,到了这里只怕连糊口都难。
  
  将自己打理干净,走出了这间好心的村民们借我寄住的草房。既然不得不留下,那些可以证明我异端身份的东西,就必须要处理干净了。





瑶台月

  由村子向西走上十里地,便是当日我坠落所在,一条玉带从天而降,与地下涌出的温热交汇在半山之中,形成了天然温泉。最妙的是,因为这里有白虎出没,村民们望而却步,倒让这里成为了一处难得的清净所在。
  
  将汽车倒上汽油付之一炬,也断了所有回去的念想。我憋着一口气扎进温泉水中,回忆如同潮汐一般,在脑海中涌现又退去,眼睛慢慢灼热起来,烧得心都痛起来,可为什么夺眶而出的眼泪,却是那么的凉,就算再多的温暖也无法解冻。
  
  二十八年了,我的人生仿佛就应了那句话,活着,就是看着所爱的人死去。两世为人之后我终于领悟了,再怎么挣扎也么有用,命运总是给一些不给一些,对于我而言,千山独行,才是永远的宿命吧!
  
  隐隐的听见小乖在低声咆哮,看来我越来越不长进了,连它都会为我担心。我赶忙破水而出,才直起身,就觉得背后有劲风裂空而过,之后便是“扑通”一声巨响,接着便是悄无声息。
  
  小乖的吼声更大,有我再熟悉的血腥味道,随风扑鼻而入。我打了个激灵,虽说无论是活体还是死体,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在我全身□时碰到,还是第一次。我没有回头,两步滑向岸边,也顾不得会沾湿直接将整个人裹住,这才转身向有血色漫开的地方潜去。虽然我不算正常类的医生,但毕竟医者父母心,如果有的救就不能袖手旁观。
  
  水压迫着我的双眼,只能大约看到一个人形,肩头已经被羽箭贯穿。我伸出手去拉他。结果还未碰到他的人,便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刀吓了一跳,幸而我见机的快,否则只怕此刻已经成了独臂侠了。他挥空之后已是强弩之末,凶器也掉了,我迂回的游过去,拾起那匕首,将他拖上岸来。
  小心的避开箭伤的位置,让他把吸进去的水控出来,他痛苦的咳了两声,呼吸平顺了许多,接下来便没有任何反应。小心的将人翻过来,我却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
  
  倾城倾国一妖孽尔!这般容貌风姿,想来女娲娘娘果然是偏心的,用了全副的心思造就这个人出来,相较之下,芸芸众生不过是那位娘娘随手甩出的烂泥而已。
  
  我拉回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触目可及的伤口有两处,一处是肩部的箭伤,一处则是腹部的刀伤。看看那中箭的位置以及流血量,应该没有伤到主动脉血管。只是刚刚的那匕首,却是他从腹间拔下来的,如今那里已经是血肉狼藉成一片了。他的运气也算好,如果拔匕首的时候角度再过差一些,只怕里面的脏器也跟着出来了。
  
  而他运气更好的,还是遇到了我。将他靠着温泉边的大石坐好,匕首一下,衣服分开,一大两小三个白玉瓶还有一枚印章,从他的袖口滑落。我仔细分辨了一下,似乎是传说中的金创药以及大补丸。
  
  我也顾不得那乍泄的春光,事实上情况也不容我多想。看他这样子,也是遭人追杀跌下悬崖,如果那些人非得“死要见尸”,那我和他的小命,只怕都得断送在这儿了。从随身的针灸包里拿出长针,认准了穴道刺了下去,暂时止住了腹部和肩部的血流,麻烦的是箭伤的部分,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拔箭和缝合,绝对是对病人意志力的考验。当机立断留下小乖警戒,我穿上白色的浴袍,跑回藏宝山洞,将跟我一起穿越了的“伙伴”——器械箱弄来,现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和时间赛跑了。
  
  将所有的东西准备齐备,我看着这位“睡美男”因为失血而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庞,长出了一口气。没有退路了,至此我也只能腹诽救人不淑。
  
  虽然我对这个朝代的服饰制度并不了解,但是他头顶的白玉冠,身上的织锦袍,绝不可能出自寻常百姓家。这些也就罢了,如果我没有认错,他那枚印章,正是号称“石帝”的田黄制成。祖父在生时,曾将一块祖传的桂花田黄刻成印章送我,作为我硕士毕业的贺仪。而他所佩的更加高级,是天潢贵胄最爱的极品白田。像这样的人也会被人追杀,看来无论他的身份具体为何,都是麻烦至极。
  
  将头发用木簪挽起,带上手术专用的白口罩。手起针落,片刻便听见他闷哼一声,猛地睁开双眼,我猝不及防,直接与他四目相交。时间一瞬间静止了,那是我平生仅见最锐利的双眸,里面正熊熊燃烧着的千年不化的寒冷光芒。
  
  好漂亮的眼睛,好恐怖的眼神。那种奇异的违和感,比他那难以描画的绝世美貌更惊心动魄。
  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怎么死都不知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打发了,也好抽身离去。
  
  还未待我行动,他便开口了,声音微弱却清晰,仿佛碎玉一般:“针,是你下的?”
  
  此人涵养功夫和镇定功夫真是了得!被我弄到近乎□,他也可以安之若素。我点点头,将已经开了瓶的红酒递给他,示意他喝下去。酒可以保暖,也有镇定作用。当年关圣人刮骨疗毒,也要白酒以壮声色。
  
  他微喘了一口气,说道:“我受得住。”
  
  我拔下软木塞,送到他唇边,他仍是拒绝,反问道:“你,不会说话?”
  
  我点点头,装哑巴也是逼不得已,碰到像他这种全身散发着“我很复杂”味道的人,我不指望他知恩图报,只出事不牵涉到我便好。
  
  我继续比划个不亦乐乎,示意要为他清洗伤口并且缝合。他喘了口气,点点头。既然是他自己要求不要木塞,那就别怪我下手重了。毕竟平常多在尸体上动刀,对于拿捏下手轻重不可能与外科医生相比。鉴于我使用的工具与古人差异太多,我还是坚持要用布条蒙住他的双眼才肯动手。他与我僵持了一阵子,我只得拔下头上的木簪,在他的手心写道:
  
  “你在水中刺我,我仍肯相救,便不会害你。”
  
  他再不挣扎,遂了我的意。
  
  将他的腹部用酒精棉球清理干净,飞快的用缝合线将伤口缝合,再将他提供的金创药撒在伤口上。这才转向肩头的箭伤。我瞥了他一眼,他竟是面不改色,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此人之猛,绝对可以媲美关云长了。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仍不停,从背后将箭头剪下来,然后中箭的部位微微划了一个口子,将箭抽出,缝合、敷药、绷带包扎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中,他连吭都未吭一声,好似那中箭之人并非他本人一般。
  
  将手上的血腥在温泉水中洗净,我拍了一下在旁边绕来绕去的小乖的脑袋,示意它去抓一只猎物来。再将所有的器具收拾好,这才解开了他眼睛上的布巾。
  
  今天这么一折腾,很难保障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因为伤口而发烧,毕竟这古代条件这么简陋,所有的器械也没有办法彻底消毒,只希望他命硬一点。正胡乱想着,便听他说道:“姑娘,可否递给我一颗红色丸药!”
  
  我自然照办,他接过药丸在口中咀嚼了一会儿,方才咽下。那药虽然极补,但也是极苦,若是常人,直接吞下去都受不住,何况像他这般细嚼慢咽!从刚刚的疗伤到现在的服药,他能人所不能,可以想见平日里过的是何种日子!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不与回应。而他也不说话,只是闭目养神。空气有几分凝滞,我站在温泉边,初夏的微风带来阵阵荷花的香气。蜜蜂和蝴蝶依旧穿梭在花叶之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可是终究有什么不同了。原本以为这里会是个世外桃源,如今看来,还是我自己想得太简单。
  
  正在这时,只见小乖咬着一只倒霉的兔子,志得意满的回来了。我奖赏的摸摸它的头,看它一气狼吞虎咽,小乖还小,吃起活物来并不利索,兔子的血肉很快溅得四处都是,这也正是我想要的伪装。
  
  一切就绪就不需要再耽搁了,我转过头看他,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一只蝴蝶从我们中间幽幽飞过,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对视。我这才回过神来,硬着头皮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对他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他的目光又回复了那种高深莫测的深邃沉静。我走过去,将盖在他重点部位的我的那条浴巾打了个结以策安全,正打算扶他,他已经摸着石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太强悍了,套句三国里华佗的感喟,真天神也!明明如白玉雕成,美得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可是他的神经线,却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足以让无数“铁汉”相形见绌,肃然起敬。
  
  只是这样的强悍,足以为他的危险系数再加个N次方……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试阅的那章,男女主角的初识啊初识,无良雪下台一鞠躬,明儿会再放出一章,以及当时明月在的结局啊结局~~




玉山枕

  以他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支持到返回村子,我也不想给在困境中相救于我的淳朴村民们带来危险,所以只好把自己狡兔三窟的另一窟贡献出来。这瀑布之后的别有洞天,是我“碰壁”的成果,也是我能想到离这里最近又最隐秘的所在。
  
  多亏那日接到出班电话时,我刚从超市为布置自己新房而大采购出来,而这些东西与我历经穿越竟也不曾有分毫毁损,除去完全不能用而被我同车子一起处理掉的电器类,日常用品非常齐备,都被我藏在此地。这也成了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
  
  好在之后我也不打算留在此地,又做了这么多的防护措施,这件事过后,还不就是相忘江湖,既然决定救人,那么这点风险还是要冒的。将他塞进被褥之中,我拍了下小乖的头,今天它也要跟着我吃苦了。现在还不能确定会否有人下来寻他,白天是无论如何不能回去了。
  
  “在下长安谢瑱,承蒙姑娘相救,敢问该如何称呼姑娘?”
  
  果然是古人,虽然经历了适才的“赤诚”相见,却还是遵循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明训,不曾径直询问我的名字。这样也好,反正日后也不想再见,能敷衍过去最好。索性大大方方在他的掌心上划下“君”字,其实也不算骗他,“君”是我母亲的姓氏。我的名字“凤君”二字,正是父母亲姓氏的组合。
  
  然后我继续在他的掌心写道:“公子伤在腹部,多宜卧床静养,只待七日拆线之后,才可自如活动。只是左臂伤处痊愈,却要费些时日。”
  
  “原来是君姑娘。在下有些口渴,能否烦请姑娘——”他点点头,气色比刚刚好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恢复如常。看来刚刚那粒大补丸,还真是卓有成效。
  
  我躲到角落里,将牛奶倒入瓷碗。小乖呜呜的叫了两声,对他的口粮被人侵占表示不满,我也只能摸摸他的头安抚两下。
  
  “君姑娘,只怕接下来这几日,在下就要拖累姑娘了。”他喝完牛奶,叹了口气,道:“危难相救,恩同再造,在下不敢言谢。来日自当结草衔环——”
  
  “公子言重了。”我比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只盼他出了这个地方,将今日之事忘在脑后才好:“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不过恰逢其会而已。只是我蓬门陋质,容貌粗鄙,不敢现于人前,祈请公子见谅。”
  
  “姑娘太过谦了,若非姑娘临危不惧妙手回春,在下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适才姑娘为在下缝合伤口,下针手法不同凡俗,不知师承何门?”
  
  他的伤口深,又是在容易活动的部位,所以我下意识地使用了近远——远近缝合。只是没想到在那种剧痛的状态下,他又蒙着眼睛,这样也感觉到了。
  
  我在医道上的启蒙老师,就是我的祖父。他老人家是公认的当代国手,我自幼随他学医。他宠我至极,甚至那些有意拜师门下的大小医生,都要教我两招方能得到他的承认。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早就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了一名中医。只是这些,我又如何能对他说!所以,我给出了武侠小说中的标准答案:
  
  “说来惭愧,我自出师以来毫无建树,惟恐辱及师门,他老人家的名号实在无颜相告。”
  
  “姑娘何必如此自谦!”他浅浅一笑,我却莫名觉得一阵冷风吹过,背脊爬上一股凉意。他的笑容很美,用尽我所知的所有的溢美之词,都不能形容那璀璨光华于万一。只是我有一种诡异的直觉,我宁愿见到他冷脸的拒绝,也不想看到他的笑容。我现在只有每天祷告,希望这尊瘟神能快点好,从此再不相见。
  
  午餐只能以牛奶饼干果腹,连火都不敢动,这尊大佛又带着一副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神气,更让时间显得漫长,我只能将全副注意力放在小乖身上,与它嬉戏。东摸摸西摸摸,总算天稍微暗下来了,出去觅食的小乖把捕到的野兔丢到我脚边,又跑了出去。
  
  我将从村中带来的油灯点起,准备开火做饭。这些日子在山林中的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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