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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辞-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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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的变故还是牵动了肺中的痨咳，洛水用力咳了几声，总算勉力将血腥气压回喉咙深处。
“你们先离开吧！”曹丕的眉头紧锁，盯着洛水看上几眼，却并没说什么。
“那……妾身就却之……不恭了！”洛水继续发抖，装作艰难万分的从地上站起来，扶住曹植递过来的手臂。
“甄姐姐，我也跟你去！”崔罘跑到她身边，眨眨眼睛，小声说道。
“不用了，这都是老毛病，不怎么碍事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洛水假笑着摇了摇头，婉言谢绝。
偶遇得宝书（上篇）
洛水故作痛楚，走到众人看不到的位置，曹植却悠悠然将她的手臂放开，淡淡道：“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你演完了吧！”
“咳咳——真没想到会被你看出来！”洛水捂住胸腔，微微皱起眉头：“也不算是装的，我真的很难受。”
“算了，你想好怎么救华大夫了吗？”曹植爽快的笑了一笑，眼中却尽是担忧：“如果父亲真的对华大夫下手，世界上便又会平添不少亡魂，这种场景我可不愿看到——再说，这件事情原本便是父亲有错在先，华大夫自始至终都不曾犯得任何罪过。”
“原本就是——咳咳！”洛水不停地咳着，脚步有些虚软，她连忙又加了几分力。
*** ***
青庐之中，曹丕将小卒屏退，扬手示意婚宴继续。
“实在对不起，夫人近日里身体不舒服！子桓在这里代夫人向各位道歉！”曹丕缓缓拿起酒杯来，遥遥向新郎董祀一举。
董祀微微一愣，连忙举杯回应。
席间，众人的表情都有几分耐人寻味，有人点头，又有人摇头。
“二公子，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们还是去解救华神医吧！”席间很快站起一人，恭声建议道。
“文举，这件事情子桓不便插手！父亲办事一向纲纪严明，不会枉杀无辜，这点各位尽可放心。”曹丕只是微微一笑，眸中悄然闪过一丝玩味之意。
“可是——”席间仍旧有人持怀疑态度。
“父亲既将这场婚宴交予我管理，我便不允许这等变乱存在。”曹丕挥挥手阻断所有怀疑的言论，紧接着，便径直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一边的郭嬛：“夫人，你先帮我稳住那边的女眷。”
郭嬛立刻点头应了，执着酒杯转身离去。
“还有，季珪，先把崔姑娘带回去吧！”停了片刻，曹丕很快转向崔琰，语速极快的吩咐道。
“是！”崔琰很快行礼，欲要退下。
*** ***
曹植和洛水赶到大牢时，刚好看见华佗拿出一叠厚厚的手稿交与狱卒。
洛水猜到他想做什么，连忙挥手阻止曹植继续前进，悄然躲在一边静观事情发展。
“这本《青囊经》中载有我毕生所学，若传世，可活众生。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不要让此书蒙于尘埃。”华佗言辞恳切的请求狱卒答允，那狱卒却只是一味的发抖，拼命摇头不敢答应。
曹植几次想冲出去，洛水连忙按下他示意他不要动。
“甄夫人，你这是——”那名小卒也有些无法理解地转向她。
“如果想要让华大夫此书传世，我们现在就不能出去！”洛水勉力镇定着自己的思绪，缓声回答了一句。
曹植虽说有些不明白，却还是听了她的话，没有动声色。
“不——不行——对——对不起！”
华佗说到后来，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求求你了！这本书必须要流传于世人！”
“不——不！”狱卒惊惧的尖叫一声，匆匆忙忙地跑离开来。
洛水见他跑走，忽闻华佗一声长叹，心中猛然涌起一丝不祥之感，连忙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径直跑到华佗的牢门边。
隔着粗大的木栅，她果然看到华佗正拿着自己的一叠手稿走向火盆。
“华大夫，华大夫！”心下焦急间，她连忙出声轻唤。
华佗刚想把自己的一叠手稿全部烧掉，听见她的呼唤，霍然转过头来。
“甄夫人，你不该来此。”华佗闻言，走回几步，又一次将手稿收入怀中。
“华大夫，我是来救你出去的！我会马上通知曹司空，让他不要枉杀无辜！”洛水跪在牢门前，急切的加快了语速：“请先别烧毁书稿，等你出去了之后，自然可以将书稿传世！”
“甄夫人，华某已无希望留下残命。曹司空之病，须得剖开头颅，方能将恶瘤取出，此言对于曹司空来说大约也太难接受了吧——”华佗颇有些无奈的唏嘘了一声：“倘若曹司空能够服下我调制的麻沸散，这次破颅的成功几率便有五成。”
“华大夫，你先不要说这些了！”洛水焦急的劝着，微一回头，却看见曹植转身欲走，猜到他的想法，连忙出声阻止。
“子建，不行的！现在即便是找到了曹操也不管用！华佗是彻彻底底的把他给得罪了！我们先想想办法自己把他给弄出去吧！”
曹植闻言，只好颇有些无奈的住了脚步：“可是以我们的能力，怎么可能把他给救出去！即便我们能够冒险将他带出去，华大夫也逃不过父亲的追兵，就连我们都难辞其咎！”
洛水愣了一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是啊，她当初跑来的时候竟然忘了，以他们的能力，根本无法帮上太多的忙！
“算了，甄夫人，四公子。此次我得罪了曹司空，眼见不活，在此便多谢你们相救之意了。还请你们二位帮我一忙，帮我将这部医书带出去，给那位命定之人。”华佗沉默了一下，还是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捧出手稿，递到洛水手中。
“命定之人？华大夫你是说你的哪位弟子？”洛水拿到医书，连忙出声询问起来：“无论是谁，我们必然帮你带到！”
“青囊经共分两部，麻烦二位将第一部带给我的弟子吴普。至于第二部，这便是我多年行医的秘密所在，麻烦二位将它交给一位能看懂它的人。”华佗沉默片刻，还是有些恳切的请求道。
洛水极干脆的点了点头，却仍旧有些犹豫：“可是——世界之大，到哪里去找能看懂的人啊！”
“这个人我已找了一生，却仍旧未曾寻到。”华佗沉默了一下，还是轻声回答道：“如果你们二人也无法寻到的话，就请将这第二本书烧毁，切莫让它留存于世。”
洛水随手翻开手中的书册，看到第二卷，不由得完全怔在当场。
难怪所有人都看不懂这本书上到底写的是什么，这本书，竟是用仙界的语言书写！
如果华佗能看懂这第二册书的内容，难道说——他也是仙界的人？
洛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连忙趴在栏杆上，再问出声来：“华大夫，你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这上面的字体并不是人间所有！”
华佗听见她的话，不由得微微怔愣一下：“甄夫人，你是说——你能看懂书上的内容？”
“对，这书上的字是仙界的！华神医难道是与仙界有关联么？”洛水想了一下，还是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本书是我年轻时神农氏托梦赐予我的，他教我书中的语言，并请我以之为医，救活众生。并说在我离去之前，会有另一位能够看懂此书的人，接下我的医术救治众人。”华佗打量了洛水几眼，想了一下，还是缓声问道：“甄夫人，你可曾看过医书？”
洛水听他这一说，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华大夫，我看过的医书并不多，有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还有《黄帝内经》《神农百草经》——还有些陈杂物事都是我由各处看来的。”
“原来如此啊！”华佗仿佛是有些恍然：“甄夫人，你既然知道这书卷是由仙界而来，想必你也与仙界有关联吧！”
偶遇得宝书（下篇）
洛水沉默了一下，向后看看，却见曹植并不在身后，连忙凑近一些，挥挥手让华佗靠近一点，悄声在他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仙家身份。
华佗闻言，只是愕然片刻便很快默认了，接下来，他便直接将卷宗翻开。
第一页是一片有点像目录似的纸张，洛水拿眼扫下去，不由得暗自佩服起华佗的博学。书中从外科手术针灸到内科的汤药龋虫应有尽有，令她有些惊讶的是，光是有关于麻沸散的记载，便有厚厚的十页之多。
“麻沸散的使用颇为灵活，根据病变部位的不同，所使用的药材及用量便颇为不同。是以麻沸散单列为章。”华佗察觉到洛水心中的疑惑，便极快的为洛水解释了一句。
洛水想了一想，干脆坐到牢中的地上，刷刷的翻起书来。好在她原来便看过一些医书，是以华佗的记载对他来说都不打算太难理解。遇见不懂的地方，她便直接问过身边的华佗，并随手拾起地上的一块青砖，直接将华佗的解答写在书册边缘。
不多时，她便将那本书卷看完了大半，其余的物事，也再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
刚请华佗解释完最后的一个问题，曹植急切的声音便由牢外传了过来：“洛水，你快点出来，父亲派人过来了！”
洛水心中一惊，慌忙将两卷书册塞到衣袖里，急匆匆的跑到一边躲了起来，同时喊叫一声回应道：“子建你也快点躲起来吧，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被发现的！”
曹植那边很快便没了声息，洛水四下看看。迅速躲到隔壁的一间空牢房之中，悄然隐身于一片阴影之下。
不多时，狱卒的脚步声迅速传来。在洛水所藏身的角落，恰好能看见牢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看到华佗两手空空，狱卒便连忙询问了一句：“华大夫，你的书册——”
华佗冷笑一声：“托你的福，我只能将毕生所学付之一炬。”
狱卒总算良心发现，声音中多了几分歉疚：“华大夫，实在对不起，这杯酒是曹司空给予你的。”
华佗想都没想便端起酒杯：“这天下之毒，又有哪个是我华佗无法解开的！曹司空若要用毒酒杀我，实在是太过失策了！”
“可是——华大夫，听曹司空说，这杯酒中所加之毒名为锁魂链，是前朝名医董奉亲手配制，一毒一解——”狱卒急匆匆的说道，看向华佗的眼中歉疚之意更浓。
华佗闻言，却只是捧起酒杯，仰天长笑：“哈，原来曹司空竟是如此对我！天下的毒我能解一千种，他却偏用那第一千零一种无解之毒取走我的性命！曹司空，有朝一日，你必因杀我而后悔！你——绝对不会活到我的年纪。”
说罢，他便直接转向狱卒：“麻烦你将我刚才所说转告曹司空，是否相信，但凭他的想望。”
接下来，极为坦然的，华佗端起酒杯，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
喝罢，他竟直接将酒杯掷于地上，击节而歌。
嘹亮的歌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牢房，充满了对命运的不甘，以及——对后继者的殷殷期望。
洛水咬紧了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喊叫出声。
一阵腥甜充斥于嘴中，原来是她已经将嘴唇咬破。
不愧是华佗，他生得坦然，走得也潇洒。在有限的生命之中，他偏偏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无法计算的无上功德。
“华神医，您还有什么话想说吗？”狱卒看见华佗这般表现，悄声问出一句。
“我挟啼声而来，含微笑而去。此心昭昭，可证日月，无恨，亦无悔。”华佗说完，猛然咳了一声，嘴角缓缓涌出一丝血迹，面孔亦渐渐青紫。
洛水的眼泪实在是忍耐不住，一滴一滴的落在裙上。
等到华佗终于没了呼吸，那狱卒忙不迭的往地上一跪：“华神医，您的著作不能传世，是因为曹司空，不是因为小的啊！您做鬼了别来缠着我！”
洛水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愤懑，连忙捂住胸口，平息渐渐粗重的呼吸。
狱卒磕了头，便即刻跑出去报讯。
洛水连忙从藏身之处跑出来，看看门口，见曹植也极快的走进来，连忙擦干净眼泪，缓缓在华佗的尸体前跪下，极为郑重的行了一个拜师礼。
“你这是——”曹植有些难解的问道。
“我既已得到华大夫的医书，承蒙他信任，这份礼，他自然是受得起的。”洛水用力呼吸一下，唇角一弯，却说什么也笑不出来，面上的表情却是连哭都不如。
“原来如此，”曹植看向华佗的尸体，微微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了，华神医手下活人无数，真不曾想，他竟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算了，希望华神医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尽得其医术精髓。”洛水握紧了袖中的书卷，颇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还有，华佗这几册书卷的下落，子建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如果曹司空和二公子知道了，这册书卷必定会被他们毁掉。”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曹植笑了一笑，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还好牢门口没有人把守，我们来过这里的事情大约也不会漏了底”
洛水沉思一下，猛然抬头问道：“不过，牢里为什么只有今天没人看守？”
“这……”曹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面上蓦地一变：“是啊，为什么会没人，平日里总会有几个狱卒在啊，难道说……这些都是计划好的？”
“不知道……不过谁会猜到我们来这里？曹司空根本不可能预料到我装病出来！”洛水很快编好了一套说辞，静默片刻，还是颇有些无奈的笑了一笑：“也许只是个巧合也未可知！”
“父亲那边暂且不论，知道你出来的人，大约只有……”曹植说到一半，脸色微微一变，沉默许久，却再也无话可说。
洛水握紧了袖中的医书，只是悄然垂下眼去。
华佗的尸体仍旧躺在牢狱之中，不瞑的双目，直挺挺的看向上方。
她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便轻轻走上前去，隔着木栅悄然合上他的眼睛。
“华神医，安息吧。此生——我定不会让你失望，活一刻，便一定会以救活苍生为目标。”
曹植站在她的身后，那个窈窕的背影，却是既熟悉又陌生。
——方才她与华佗之间的对话，他其实听得一字不落。
初听时，他震惊中带着一丝恍然——这样的女子，果真不是人间所有！
虽说没有听清她在仙界确实的身份，也不知她为何要来到这人间。
但是——既然这是她的秘密，他便会替她保守。
自从见到她第一面起，他便早已做好了决定，无论她说什么，都毫不犹豫的相信。
情深偏不寿（上篇）
悄然走出大牢，洛水的神思却仍旧恍惚。
她与华佗只见过匆匆两面，但是——华佗的死，却仍旧让她心中疼痛，大约是因为他那毫不犹疑的信任，还有，他与仙界那牵扯不开的关联。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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