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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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龙鳞书　
【作者】折颜　

【书籍简介】
　　　
　　　　一个莫名穿越到奇怪大陆的神灵，一次偶然的相遇，结下累世情缘。
　　　　爱和恨本来就是生命之树上盛开的不同花朵。龙，人，巫，神，多重的关系，让他深陷一个迷局。
　　　　本来该成为王座上女帝的人，为什么设下如此惊天的一个局。把八荒四海放在这局棋上，完成一场豪赌。
　　　　我的世界很小，小到没有你，就会瞬时崩溃。所以，你要记好，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随便地死。你要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自由自在，和我一样享受生命的全过程。



龙族

　　　　最后一头龙悲鸣着倒在泥地里，它的腹部汹涌出宝蓝色的血。
　　　　“不要浪费！”有人大呼一声。
　　　　这惊醒了其余的屠龙者，他们急忙从背后掏出容器，十分熟练地去接像豪雨一样泼洒下来的鲜血。胜利的人们在血雨里欢呼雀跃，他们奔走狂笑，而那庞大的生灵渐渐不再挣扎，它美丽的蓝色竖瞳渐渐灰暗。
　　　　它要死了。
　　　　屠龙者高举一把锋利的大砍刀，准备给它最后一击。“准备好了么？大畜牲，我知道你也想死得痛快点。”
　　　　龙悲伤地哀鸣。
　　　　大刀狠狠地斩在龙的颔下，血肉飞溅出去，一颗宝蓝色的龙珠滴溜溜地滚了出来。它一路滚，滚到一双小脚下。
　　　　欢乐的气氛瞬间被一扫而空，人们看向那颗龙珠停留的方向。女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赤脚站在泥地里。
　　　　人们朝她大喊大叫。“嘿！把那个丢过来！小东西。”
　　　　女孩是闭着一只眼睛的，她的左眼不知是瞎了还是怎么了。她看向人群，又看向不远处死去的龙。她弯下腰捡起那颗漂亮的龙珠，把它捧在手上。
　　　　“快拿过来！”
　　　　领头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他提着刀向这边走来。
　　　　“你个小兔崽子！”
　　　　她似乎并不畏惧他。在他靠近她之前，她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人大吃一惊的举动。
　　　　她把那颗龙珠吞了下去，然后，她睁开了紫荧荧的竖瞳。她的左眼是一条龙的眼睛，那是龙的眼睛，她是守护龙族的妖人。屠龙者和龙是对立的，守护龙族和屠龙者也是对立的。他心头顿时涌起不详的预感，多年屠龙的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啊！”
　　　　他一刀斩向幼小的女孩，就像他对那条龙一样。但是，不同的是，他的刀挥空了。那个小女孩像一条狡猾的游鱼，瞬间从原地消失。
　　　　“还愣着干什么？不干掉她！咱们都别想走出这里！”他对着同伴怒吼。
　　　　但是，已经晚了。
　　　　那个奇怪的女孩开始召唤她的同伴了。这个林子除了藏着一条小龙，还藏着别的东西。那些东西狰狞着脸从堆堆枯叶后伸了出来，它们被女孩子从冬眠里叫醒。
　　　　“妈呀！蛇！”
　　　　人群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喊叫，然后是又一声，接着是一片。此时若有个出家人，一定会闭上眼睛，念一句佛号。可是，观看这场屠杀的，不是修行的出家人，而是个冷酷的刽子手。地狱般的景象在她眼前徐徐展开，她睁着不同颜色的眼瞳，一脸无辜。
　　　　“好孩子。”
　　　　她摸摸游到她脚下的黑蛇，然后走到龙倒下的地方。血泊中的龙已经死去多时，她抱住它，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开始哭泣。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的血亲弟弟。
　　　　复仇的火种被点燃，燎原般不可阻止。
　　　　最后的龙类踏着亡者的鲜血，走上痛苦的复仇之路。龙类的生命虽漫长没有尽头，人类的生命虽然短暂却充满了活力。这个不是黑就是白的世界，唯有战至最后一人，才能见得分晓。
　　　　所有的生命都已启程，所有的角色都已准备走向舞台。那些来自黑暗的花朵，仍然在黑暗里瑟瑟盛开，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独白（上）

　　　　我的名字很怪，听说是我未见面的外祖母给我取的。素朽，听起来怪怪的。腐朽这样的词被送给一个新生男孩儿做名字，总归是不大妥当的吧！
　　　　而母亲却告诉我，那是个很美好的词。它代表着祖母的复仇之心，已经随着往昔岁月腐朽了。
　　　　我的家庭组成部分很奇特，我的父亲是神灵，而我的母亲却是个混血儿。她可不是一般的混血儿，她是龙和人的混血儿。我的外祖母是龙类，而我的外祖父却是人。听说，在我外祖父很年轻的时候，他是一个屠龙家族的少爷，而外祖母却是他的敌人。他们的爱情故事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是总结来看，其实也就是一场相互谅解的爱情。
　　　　我很佩服从未见过的外祖父，他挽救了外祖母那颗浸染了黑暗的心。他让外祖母重新去爱，重新开始体会这个世界的美好。
　　　　只是，我不大懂。
　　　　外祖父只是个人类，他最多也只活了四十五岁。外祖母本想留住他，可是遭到了外祖父拒绝了。
　　　　“让我安安静静过人的一生。”
　　　　在那个桃花还没开的月份里，外祖父突然驾鹤西去。从此以后，母亲再也没有见过她的母亲。
　　　　我想，他们一定在某个不知名的山林里，寂静终老。虽然相隔碧落黄泉，却是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外祖父用自己的方式，深爱着她，保护着她，并且体谅着她。
　　　　我很羡慕那样的感情。
　　　　对我而言，我活着很不容易。
　　　　虽然我老爹风华绝代牛逼轰轰当代大神，虽然我母亲端庄贤惠勤俭持家不二女神。虽然我的祖辈们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但对于我这个活不了二十四岁的人而言。享受生命的快乐，就像是从别人手里偷来的。
　　　　没有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神的孩子还会夭折，毕竟比起我两位亲生爹妈动不动就长达几百年的寿命，二十年连个婴儿期都算不上。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的家里出现了与众不同的景象。父亲认为我的生命短暂，所以希望我可以多多享受剩下的快乐，而母亲却不希望我借此堕落，对我也严格许多。这也是我为何对父亲亲厚些，而与母亲远淡的原因。
　　　　但我还是爱他们的。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看到了花朵和太阳。这已经足够了。
　　　　母亲却不肯放弃，她总说龙族有很多的秘密。也许会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她的儿子延长生命，让他好好活着。
　　　　终于有一天，母亲带着我偷偷离开家门。她深信那些几个穷困潦倒的屠龙者的话，在离我们的家很远的一个深山，曾经看到过一个蛇眼少女。母亲希望那是我们多年不见的外祖母，毕竟她们分离了二十多年，身为她的女儿却不能连她的面都没有几次。
　　　　我其实并不清楚旅途的终点会停在哪里，但是对我而言，有希望总比没希望来得好。
　　　　哪怕我不能活过二十岁，哪怕……我只是觉得，一直不肯放弃的母亲，才是真的很爱我。她只是把对我的爱隐藏起来了，没让我发现。但是如果回过味来，又会觉得，母亲是天底下最大的人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轻易地乐观起来。
　　　　我总觉得，踏上这条路，也许我再也回不去了。
　　　　

独白（下）

　　　　我和母亲来到西南边陲的一座山里，这里民风淳朴，带着一种没有教化的自然和天真。这里，对半生都在复仇中漂泊的外祖母而言，是最好的隐居之地。
　　　　我和母亲在附近的山上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她。我想，她一定在躲着我们。可是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躲着我和母亲。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她仅剩的亲人。母亲很失望，我发现她常常背着我哭泣。
　　　　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对我的爱，比我想的要深。
　　　　我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找外祖母，就算我的寿命不长，可我毕竟还是神之子。山上的虫蛇走兽是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也许外祖母一直都在等我独自出现在她眼前，我一上山，就看到了她。
　　　　我的外祖母真的很美，她左眼那只紫色的竖瞳瑰丽得像是宝石，散发着龙族的深奥霸道。黑亮的长发，常年不见天日的白。
　　　　“我前天和你们一起在那座山上走，你和你妈妈都没发现我。”她很平静地说。
　　　　“为什么不和我们见面？外祖母。”
　　　　“她应该有她自己的人生。”
　　　　这句话甚是无厘头，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对她是陌生的后代，母亲也是。也许对外祖母而言，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只是外祖父。外祖父死后，她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切断了关联。可我又能和她说什么呢？她是很难再融入那样的生活中去了，没有人再来细心教她爱。
　　　　“关于你的事，我大概也知道一点。”她示意我跟着她走向背后的密林。“我并不是完全和人类社会脱节的。有时候，我还会回去看你们。”
　　　　只是远远地看着，不靠近，不打扰，然后默默离开。
　　　　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其实是我的亲人。她并不是传言中那个冷血的刽子手，她也有心，也有感情。
　　　　“按理说，你不应该只有这么短的寿命的。”
　　　　她突然抓起我的左手，短暂的生命线在纵横交错的掌纹间格外的明显。
　　　　“一切的起源，不应该是在这里。”
　　　　“我不懂。”
　　　　她来到一个潮湿的洞口，然后对里面说了一句话。奇怪，我竟然听得懂她的语言。这或许是因为我也有龙的血缘。然后，从里面游出来一条巨大的蟒蛇，我被吓了一跳。虽然我是个男生，但是不代表我不怕蛇。外祖母奇怪地睨了我一眼，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用怕它们。你身上有龙的血统，蛇是不敢伤你的。”
　　　　我才恍惚地反应过来，蛇又被一些地方称为小龙。看来，这些蛇也要算龙族的一员。我以前听说外祖母能召唤蛇来作战，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假话。
　　　　那条巨大的蟒蛇深棕色的，带着菱形的金花纹。它猛然抬起，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向后退去。它一个俯冲，几乎把地砸出一个坑来。我这才看清，它这是要蜕皮。奇怪这个时节，应该不是这种蛇蜕皮的时候。很快，巨蟒把那一身蛇皮蜕了下来，丢在地上，软软的，像是一条无骨的大蛇。外祖母走了过去，从里面摸出一串项链样的东西。也不算是项链，只是一根很长的绳子，上面串着一串巴掌大的七彩鳞片。
　　　　“这是龙鳞书。”
　　　　“是龙族的历史书。也许，它里面记载了如何延长你生命的办法。”
　　　　我感觉有点意外，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
　　　　“回去吧。告诉你妈妈，叫她别再来找我了。我现在这样过着龙该过的生活就很开心。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所以不要回头。”
　　　　回路上，我一路上恍恍惚惚的，不断回味着外祖母的话。
　　　　或许命该如此，竟然不小心遇到了地震，一块巨大的山石滚了下来。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巫女

　　　　八荒之地，云荒最远，浮驮最险，归墟于海外，幽冥不可见。碧落鲛人居之，控四海唯龙族。巨人占据雷州之地，侏儒天工自开天府。妖魔放肆，银铃自动，此乃万物相生之道理。却有渺小人类，水不及鲛人，行不如走兽，飞不到翼族，却凌万物而治，怪也哉。
　　　　——《龙鳞书第一卷，开篇》
　　　　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万物相生相克。
　　　　这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素朽，能不能像他的外祖父一样，化解这个世界中龙族的恨呢？
　　　　这恨绵延不绝，自四海燃向八荒。
　　　　这个故事，要从三百年前说起。
　　　　当时人类的君王，非南，统治八荒何等意气风发。却突然染上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让他不断地加快老化的速度。本来是个年青的君王，却在半年时间里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有巫女从邶溟而来，她赤足穿行过街道，来皇帝的座下。“陛下的病，只有一种药可治。”
　　　　龙血！
　　　　是的，龙血可以解百毒，治百病。
　　　　但是，统治八荒的君主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四海之权并不归他管辖，鲛人族臣服于龙王，一直守护着它们美丽强大的生物。而且四海之大，没有人知道龙族到底在哪？
　　　　巫女笑了。
　　　　她笑得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瞬间将大殿上所有人的眼光夺去。同时也夺去了，君主身侧，他最信任的人，他的弟弟的目光。
　　　　一座高高的祭台于曜京北山上开始动工，这项工程直到非南帝意外驾崩也没有中断。新王后带着身孕登上了祭台，参加她的册封大典。六年后，龙族被灭，龙王被抓，新后将龙王关押在哪里？没有人知晓。
　　　　也许有人会问，鲛人去哪了？
　　　　龙王被抓以后，一堵几乎包围了整个大陆的墙壁竖立起来。渔夫禁止下海，所有的船板被当面拆除焚烧。
　　　　三年之后，又发生了一件奇案。
　　　　深爱王后的君主，竟然亲自下令杀死她。
　　　　真实已经随着旧人的离去，一一掩埋黄土。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可改变的。
　　　　命运的手指下，缘分的线纵横交错。星辰变化，沧海桑田，三百年，也许只是永恒眼中的一捧流沙。
　　　　奔跑在指定道路上的年幼女孩，推开了沉重的大门。供奉在人像怀中的乳白龙卵，脆弱单薄。青铜凤凰嘴含烛火，重帘缭绕。这是命运的相逢，为了解开三百年前打下的死结。
　　　　“有人吗？”
　　　　女孩天真无邪地微笑。
　　　　这只是三百年后的开始，乱世将从这个小小的宫殿里启程。祸乱之鸟高唱着腐朽败落，从曜京的天空飞过。
　　　　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别的，而是人心啊！
　　　　
　　　　“老师，你在听什么呢？这么入神？”
　　　　碧海之下，美轮美奂。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水草中游出。
　　　　盲眼的老巫师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真是可怕的笑容，让来人都不由地身形一滞。
　　　　“……”
　　　　古老的语言从他口中缓缓流出，那是一种美妙的旋律。如果素朽能出现在这，他也一定会认出来。这个语言，和他在蛇洞口听到的，一摸一样。
　　　　旧的时代要结束了，新时代的指环已经套在了新王的指间。
　　　　所有的痛苦都是值得的，所有的灾难都是值得的，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走吧……”
　　　　他低声叹息。
　　　　鲛人一愣，不由得反问。
　　　　“老师，我们去哪？”
　　　　被驱逐八荒的三百年，遗族独自在大地上哭泣。现在，到了该推倒墙壁的时刻了。
　　　　

预言

　　　　帝王站在高台之上，他俯瞰着血红的海水，冰冷微笑。一支箭带着仇恨冲了上来，很快就被他身边的护卫抓住。
　　　　“华姬，你看，这就是那些鲛人。他们多么愚蠢啊！虽然高墙挡住了我们看向大海的目光，但是，不代表我们会永远停滞不前啊。”
　　　　他对着心爱的女儿说。
　　　　穿着粉白裙衫的女孩表现得冷静庄严，她俯瞰着那用血手扣向高墙的鲛人，一只箭射中了他的心口。他掉了下去，表情平静。
　　　　“史官，把这个记下来。”君主回头吩咐着身后的人，在得到一定的答复后，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年幼的帝姬一个人趴在墙头，她仍然看着下面苦苦支撑的鲛人。墙头的风很大，不断有宫女过来请小殿下离开。可是，倔强的孩子仍然呆在原地。最后，连史官也忍不下去了。他原本只是个文人，这样血腥的场面带一个孩子来看，他也觉得君主任性。
　　　　“帝姬还是快快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他颇为无奈地哄着她，想他家里的那个臭小子，他也没这么软言哄过。
　　　　小帝姬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纯黑色的眼瞳美丽纯澈。哪怕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