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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txt-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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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圣通双肩颤了颤,却没马上回答,隔了好半晌才说:“湖阳公主乃陛下亲姐,她膝下无子,四皇子托她抚育,添以孺慕乐趣,也在情理之中。”
  我抿嘴一笑,自此无言。
  那边刘辅和刘彊打闹嬉戏,尖叫大笑,刘英窝在胭脂怀里,满脸眼馋,一副想同去加入却又不敢的怯怯表情,十分可怜。
  我忍不住一阵心疼,这孩子好歹在我宫里养了一年,说完全没感情除非我是铁石心肠。
  “英儿!”我向他招手,“来看看小弟弟。”
  他迟疑的看看我,吸了吸鼻涕,转头看向母亲。
  “去吧。”胭脂怜惜的推了他一把。
  刘英踯躅,犹犹豫豫的蹭到我身边,舔着舌头向我怀里张望。刘阳看到刘英,咕咕一笑,发出哦哦的叫声。
  “他……他在说什么呀?”他结结巴巴的问。
  “他在喊你哥哥呀!”我笑答。
  “我也要——”满头大汗的刘辅冲了过来,险些撞翻了刘英,“我也要他喊我哥哥,我也是哥哥!”
  刘彊也跑了过来,十分不满的发泄他的抱怨:“我不要小弟弟!我喜欢小妹妹,我不要小弟弟!”
  言语稚嫩,他却非摆出一副太子的架势来,扯着刘辅叫道:“我要小妹妹——”
  刘辅呆了呆,然后突然很奇怪的回头问郭圣通:“小妹妹?母后,为什么没有小妹妹?”
  郭圣通脸色发白,全身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般,哑着声说:“辅儿别胡闹!”
  “母后,我要小妹妹!”太子执拗的跑到郭圣通跟前,“小弟弟太多了,我讨厌那么多小弟弟,我只喜欢小妹妹!我要小妹妹——”
  “我也要小妹妹!”刘辅跟着哥哥乱吼乱叫。
  郭圣通不耐烦起来,伸手推开刘彊,唤来乳母及一干宫人:“把皇子们带到外头玩去,别在椒房里吵闹!”
  我垂目不言,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刘阳。
  阳儿困了,眼皮耷拉着,渐渐睡去。
  小妹妹啊……
  阳儿喜欢小妹妹吗?
  你想要个小妹妹和你作伴吗?
  是夜在西宫用膳,我对刘秀提起在长秋宫发生的趣事,刘秀听后含笑不语。
  等洗漱完毕,熄灯上床,刘秀在被中拥住了我,嘴唇贴在我的耳边,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背,柔声软语:“等你身子再好些,一定给阳儿添个妹妹……”

  子密

  刘秀派来歙持节送马援回陇右。
  据天水影士递回消息,隗嚣与马援交情亲厚无间,夜里同卧,问起建武汉朝之事,马援给予刘秀的评价极高,称其才明勇略,非人能敌。引其原话,乃是个开心见诚、无所隐伏之人,阔达恢弘,不拘小节,和高祖略有所同。且经学博览,政事文辩,前世无比。
  因为马援的评价太高,惹得隗嚣很不高兴,马援拿刘秀与高祖刘邦作比,竟称刘邦乃无可无不可的性子,赞刘秀喜好处理政务,动如节度,亦不喜饮酒。隗嚣听了十分不悦,驳斥:“照你这么说,刘秀岂不反比刘邦更高明了?!”
  收到线报的当天,我乐不可支。照此情形看来,马援已彻底被刘秀的人格魅力所掳获,毋庸置疑。
  二月初,刘秀命阴识迁回雒阳任侍中一职,我又惊又喜。喜的是能够重见阴识,惊的是刘秀升了阴识的官,只怕以阴识的处事为人必不肯轻易高就。
  果然,阴识回到雒阳,未曾领受侍中,却以家中母亲担忧为由请辞归故里。
  谁人不知“我”的老妈邓氏乃阴识继母,两人年纪差得并不太多,邓氏嫁入阴家时,阴识早过了不分亲母继母的混沌年纪。他待邓氏有孝心,也不过是在伦理之中,实在难以归入孝感动天的狗血亲情戏码。
  虽然明知这是他的一番推词,但是时下的风气便是以孝道为人道,孝行乃是衡量一个人的道德品质好坏的重要标准,无论是生母也好,继母也罢。在伦理上邓氏的确是阴识的母亲,所以他为了母亲行孝道尽孝心,无可厚非。
  至少刘秀也无法就此指责阴识胡说八道,数次挽留无果,只得允其辞归新野。
  “大哥真的要走么?”虽然明知不可挽留,我仍是动了情,泪水噙在了眼眶里,水汪汪的迷糊了眼睛。
  “你认为还有留下来的必要么?”年过三十的阴识,沉稳中透出内敛睿智,在外人面前,他甚至将这点光华也克制得极好。他向来把身边周遭的事物都看得极淡,不卑不亢,不偏不倚,稳固如山,这样的兄长,就像一支擎天大柱,能稳稳的撑起一个家,给予家人安宁、幸福。
  阴识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他静静的望着我,像是要看进我的灵魂深处,那样直白且毫不避讳的目光令人心颤,心悸。最后他低叹一句,张开双臂,我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像小时候无数次的那样,窝进他的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别走……”
  “你爱陛下么?”
  很直白的问题,我却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
  “我的妹妹啊,因为爱一个男人而甘愿屈居掖庭永巷,是否也能因为爱一个男人而放弃思想,放弃抱负呢?”
  我沉默,久久不语,眼泪却止不住的滴落。
  知我者,懂我者,莫过于他!
  “若想保全阴家,唯二法。其一,你深居简出,敛藏心性,从此不过问朝政之事,只在掖庭教子……”
  我身子情不自禁的微微一颤,这样的生活和坐牢实在没什么区别,只怕以我的心性,过不了两年,不疯也亡。
  “……其二,阴氏一族退出朝廷,族中亲系不受官禄爵封。”他抱着我的双肩,语重心长,“你若强,则我必弱,此消彼长,乃唯一的折中之法。”
  眼泪哗哗的流,我抽咽,双肩发颤。
  阴识说的句句在理,我若留在刘秀身边光芒太过耀眼,必然遭到朝廷上其他政党的排斥和打击,以一个后宫女子而言,并不能左右什么,大臣们甚至刘秀顾忌的无非是我背后的阴氏外戚。
  刘秀宠我,爱我,若是真的只是单单为了我,那么必然不会像对待郭圣通那样,颇为有心的想要借用郭氏的外戚势力。刘秀会放阴识离开,必然也是顾虑到了这一层,他放了阴识,更是在向我表明他对我的心意。
  阴丽华只是阴丽华,阴丽华不能是阴氏外戚……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我和阴家,虽无真正的骨血相连,可这份感情,这份依恋,却比骨肉血脉更亲,更深啊!
  “君陵已成年,我让他留下陪你,你有什么困惑大可向他询问。只是有一点,你得牢记,别让他的官职做得过大,无论将来陛下如何恩宠,也不能忘形大意!”君陵乃是阴兴及冠后取的字。
  我再次点头,这一次却是把眼泪吞咽下肚,强行止住了哭泣。
  他见我露出坚毅之色,不禁笑道:“好!这才像我阴识的妹妹!”
  笑容里,那般妖艳的眼波竟泛着一层微光。
  他终于松手,慢慢后退,最终,一个扭身,毅然远去。
  阴识走后的第二天,阴兴进宫。
  “大哥有份东西留给你。”一只锦袋搁在书案上,修长的手指摁住锦袋,缓缓将它推到我的面前。
  阴兴一脸沉静。
  狐疑的解开锦袋,取出那块玉佩时,指尖的冰冷迅速传递到周身,我浑身发抖。
  一指长、半指宽,白璧无瑕的玉面上雕琢出一只肋生双翅的辟邪,兽须齿爪无不栩栩如生,我将玉佩翻了个面,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篆体“阴”字。
  深吸口气,我从身上解下当初阴兴给我的那块银制吊牌,一并搁在一起。
  他收走那块银吊牌,起身,语气冷峻:“以后,阴氏一族的命脉全权由你来掌控!”
  我手指颤栗,指腹摩挲着那凹凸起伏的纹路,最终将玉佩紧紧握于手中。
  阴兴沉默的退至殿外,临出门前,忽然顿住,手扶着门框回首喊了声:“姐……”
  我猛一哆嗦,他有多久没喊过我一声“姐”了?
  “大哥临走交代,有份礼物要送你……过些时日便能置办妥当。”不知为何,总觉得阴兴讲话的语气怪怪的,带着一股诡异。
  “什……什么礼物?”我茫然懵懂。
  “大哥说,给你的修行上最后一课,让你真正了解它的实力!” 手指遥指我手中的玉佩,那张俊逸的年轻面庞上,忽尔眯起眼,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诡黠的笑容。
  二月廿十,建武帝刘秀前往魏郡,阴贵人随行。
  抵达魏郡后没多久,渔阳传出燕王彭宠夫妇二人被三名奴仆刺杀身亡,渔阳乱作一团,尚书韩立等人仓促间拥立彭宠之子彭午继任燕王。混乱中国师韩利叛变,斩杀彭午,带着彭午的首级向汉朝征虏将军祭遵请降。
  祭遵进驻渔阳,将彭宠全族,尽数诛杀!
  没想到纠结了许多年的渔阳彭宠叛乱,竟因此而消弭瓦解。
  两只染血的锦袋搁在木漆的盘上进献至刘秀面前,我坐在他的身侧,鼻端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涌。
  三名刺杀彭宠的彭家奴仆呈品字型静跪在阶下,三人虽垂首缄默,却并不见慌张。
  “尔等叫什么名字?”
  其余二人未见回答,只领头的那位低低的答道:“子密。”
  子密——名字保密!
  一听就是个随口捏造的假名。
  我一面用袖掩鼻,一面瞧瞧打量起这三人来——皆是身材魁梧健硕之辈,虎背猿臂,想来能在渔阳刺杀彭宠后秘密全身而退,必然有其过人的心智。
  刘秀的手放在案上,白净修长的手指慢慢解开锦袋口紧系的绳索。袋子散开,露出一颗发髻凌乱,血肉模糊的圆滚脑袋,彭宠怒目而张,惊恐震骇之色犹然停留在僵硬的脸上。
  我捂着唇,胸中气血翻腾,那颗脑袋在眼前一阵儿摇晃,目眩头晕。我强压下呻吟和不适,把头撇开,目光转向别处。
  阶下三人中忽然有人迅速抬起头来,微侧着脸向我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我愣住,半天也没反应得过来。
  “如此,封子密为——不义侯!余下二人赏金二百,食邑百石,下去领差吧。”
  不义侯!刘秀的封赏真是明褒暗讽,虽说这三人杀彭宠有功,然而卖主求荣,是为不义。想来刘秀对这三人的行径不齿到了极点。奈何,他是帝王,自得赏罚分明,不能纯粹以个人喜恶来决定好坏。
  三人谢恩起身,趁他们站起时,我紧紧盯住站于左下角的那人,果然他抬起头,举手投足间无一不让我感到眼熟。虽然蓄了满面络腮,刻意遮住大半张脸孔,然而我却分明瞧见了他眼中透出的淡淡笑容。
  那是——尉迟峻!
  “大哥临走交代,有份礼物要送你……过些时日便能置办妥当……”
  “大哥说,给你的修行上最后一课,让你真正了解它的实力……”
  真正的实力……
  手下意识的去摸垂挂在腰间的玉佩,旁人看来,这大约只是贵人身上的一件普通饰物,却不知它掌握了何等样的生杀大权!
  身侧有道灼热的目光粘住我,我收回游离的心神,转向刘秀。
  “你看来脸色不大好,不舒服?”
  眼角余光瞥及彭宠夫妇的头颅,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再度刺激我的大脑,胃里的恶心感再也压制不住的翻涌上来。我捂住嘴,“呕……”的一声干呕,只觉得心肝儿俱颤,急忙从席上跳了起来,慌乱的下堂奔向内苑。
  刘秀随即丢下堂上众臣,跟在我身后追了上来。
  我扶着墙,躲在墙角,干呕不断,胃里翻江倒海,直到我把昨夜吃的晚饭都吐得一干二净,仍是不停的呕着酸水,不能自己。
  “丽华……”
  我用力拍打着胸口,做长长的深呼吸,身子不停的打着冷颤。回首见刘秀站在墙根儿,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一脸的宠溺与怜惜之情。
  “笑……笑什么笑!”我恼了,无名火起,“我吐得腿都软了,你怎么也不扶我一把,只知道站在那笑个不停。看我这么狼狈,你觉得很好笑吗?”
  “丽华啊……”他长长的嘘叹,伸臂过来从身后抱住我,双掌有意无意的覆在我的小腹,掌心滚烫,像把火似的灼烧着我。
  我忽然也有点儿醒悟了,脸上噌的一下烧了起来,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丽华啊……”他又是一声长叹,然后扭头吩咐,声音不高,却听得出来,带着一种颤栗的喜悦,“去传太医速来见朕!”
  “诺!”随行的侍卫应了声,急匆匆的走了。
  我一阵儿的战栗,是兴奋,抑或是喜悦。
  他仍是不松手的抱着我,我把手心贴在他的手背上,羞颜轻声:“我希望……是个女儿……”
  “嗯。”他轻轻哼着,喉咙里带着一种笑颤的音儿,“阳儿会很欢喜。”
  “那你呢?”我仰起头,后脑勺靠上他胸口,不依不饶的问。
  他笑了,笑容如天空般明亮无暇,如春风般撩人心弦:“我比他更欢喜……”

  平乱

  彭宠父子相继身亡后,刘秀当即派郭伋前往渔阳接手太守之职。同时刘秀又让自己的舅舅、光禄大夫樊宏,持节北上迎上谷郡太守耿况至雒阳,刘秀赏赐下宅院房产,封耿况为牟平侯,让耿况留住京都。
  彼时,大司马吴汉率建威大将军耿弇、忠汉将军王常,攻打富平、获索两地乱民,在平原县拉开大战,一路追击到勃海县,收降四万余人。
  就在樊宏接耿况去雒阳定居的同时,刘秀下诏,命耿弇带兵攻打齐王张步——解决掉彭宠之后,刘秀开始定下下一轮的平乱目标,而主战挂帅者正式选定为——耿弇!
  我怀了这第二胎,胎相却与怀刘阳时大相径庭,一直孕吐不说,还特别挑嘴,吃什么东西都觉得没味口。怀刘阳的时候我体重急遽飙升,可这一胎非但没胖,体重还不断的在往下掉。
  刘秀心疼,有心想结束手头的政务,带我回雒阳养胎,可没想到这当口原来素来忠心,恭谨谦逊的平狄将军庞荫,竟然叛变,自称东平王,驻屯桃乡。
  刘秀向来待庞荫信任有加,曾对左右言称,庞荫可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地。庞荫的叛变令素来稳重温柔的刘秀勃然大怒,决意亲征。
  我原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事后他说了一句话,却险些让我落泪。
  “予他百里之地,朕尚有追讨重归的一日;托六尺之孤,若是当真把我的子女托付给那老贼,到如今朕如何挽回?信错人,乃朕之过,此过,险铸大错!”
  建武五年,夏四月,逢大旱,遇蝗灾。
  尉迟峻悄悄递来消息,天水郡隗嚣有异动。
  对于隗嚣,我向来认为此人不可信,大汉与他交好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此人野心不小,决不肯就此屈于臣下。
  “隗嚣遣了使者张玄去了河西,试图拉拢窦融。”
  我支颐,感觉脑袋空空的,怀孕之后总觉得精神萎靡不振,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常常会在想事情动脑筋的时候无故走神。
  “他想做什么?”我敲着桌案,微嗔,“真后悔当初没有在长安一并做了他,留他苟安天水,果然成了一大祸害!”
  “小人估算着窦融倒是有心想依附汉国,只可惜河西与雒阳离得太远,且中间隔着天水,行事极不方便。若是隗嚣从中作梗,只怕此事不谐。”
  我咬着唇,抖着手中的竹简,冷笑:“他这是痴人做梦,妄想豪桀成王,再创六国并立!”
  战国之时,有六国并立,隗嚣想仿效先例,趁乱瓜分江山!
  “现在益州有公孙述,天水有隗嚣,如果成家与汉再起争戈,那么胜败的关键便掌握在河西窦融手中。窦融的决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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