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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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鹏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只温暖柔软的手上，他的手指僵硬地半张着，竟不敢合拢来反握住那只手，等他决定要握住那只手时，它却松开了。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朱鹏打量着柯蓝，问道。
　　“有一段时间吧。”柯蓝回答。
　　“我发现每次跟你见面后分手，就记不太清你长什么样子了。”朱鹏说完，有些担心柯蓝不高兴，但这的确是他的真实感觉。
　　没想到柯蓝嫣然一笑，脸上还泛起一阵淡淡的红晕，丝毫没有见怪的意思。
　　半小时如此之短，朱鹏还来不及多说两句话，柯蓝便不得不准备登机了，大家挥手向她告别，柯蓝也向大家挥手，她看着朱鹏，像是有许多话要说，眼神里透出不舍，磨磨蹭蹭地向前走着。
　　“我每天给你发一封E…mail，”朱鹏向她大声道，“不少于二百字，原创。”
　　旁边送行的人都乐了。听到这句话，柯蓝看上去开心多了，答道：“好啊！我会回复的，每封都回。”
　　一直到柯蓝消失在人群中，朱鹏才收回目光，他看了看旁边那几个前来送行的女孩，知道她们肯定会把自己评头论足一番，然后把评论的结果告诉柯蓝，便决定表现得好一些，让柯蓝听了心里高兴。
　　“我回东三环，你们有需要搭我顺风车的吗？”朱鹏问道。
　　这几个女孩交换了一下目光，那个高个的短发女孩说：“不用了，我们都在望京上班，谢谢你啊。”
　　朱鹏彬彬有礼地向她们道别后，走出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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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决　第十六章（1）
王义山一早就到了办公室，虽然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但办公室里已经满是忙碌的身影，明光筹备已久的会议明天就要举行，大家都在做最后的冲刺，但王义山和别人的想法肯定不一样，他头脑中更关注的是今天北州即将召开的会议，本想请个假去会议现场看看，又怕在会场被熟人撞到，加上明光这边正忙得四脚朝天，请假也不合时宜，于是他只能神不守舍地跟着别人一起忙。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怀鬼胎吧！他自嘲地想。
　　忙了半个小时左右，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听，是他的顶头上司，明光的销售副总裁，张立光。张立光在电话里只是简短急促地说了声：“你过来一下。”
　　王义山正心里有事，忍不住心脏“扑通”跳了一下，赶紧镇定了一下心神，来到张立光办公室。张立光四十岁左右，脸上别的地方都还算年轻，只有额头上两道深深的皱纹显示出他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他正脸色凝重地在思索着什么，王义山到了门口也没察觉。
　　“张总，你找我？”王义山招呼道。
　　“哦，义山啊，请坐。”张立光脸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又陷入了沉思。
　　王义山忐忑不安地坐下，脑海中迅速把自己一个月来的行动梳理了一遍，自觉并无不谨慎之处，再看张立光虽然脸色不好，但看上去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便踏实了些，问道：“张总，什么事？”
　　张立光又默了半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把郁积在心中的不祥感觉表达了出来：“我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王义山心里又是一跳，暗想这人果真是老业务，连蛛丝马迹都没有，就能嗅出异样来，便问道：“怎么说？”
　　张立光想了想，摇头道：“也没什么具体事情，但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王义山彻底踏实下来，笑道：“张总，您这么理性的人，也相信第六感？”
　　张立光也笑了笑，说：“不是第六感，还是有现实原因的———这次邀请的客户中有几个我的老朋友，都是大客户，我们认识时间最短的也在五年以上，这几个人每次来北京，都要和我聚一下的，但这一次，来北京快两天了，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事有点蹊跷。”
　　“你给他们打电话了吗？”
　　“刚打了几个，要不关机，要不就是没人接。”
　　王义山悄悄低头看了看表，都九点二十了，北州那边的会已经开始，两个部委的部领导和相关司局领导坐在主席台上，还有世界级的教育信息化专家在场，会场布置得庄严气派，又不是很大，几家电视台的摄像机像小钢炮似的架在会场两侧，后面还黑鸦鸦坐着各大媒体的记者，再随意的人也不敢在会议刚开始的时候就接电话，何况参会的都算是有头有脸有教养的人。
　　王义山安慰张立光道：“张总，这个嘛，倒也未必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记得有一次打客户电话，连打了二十个人，不是关机就是占线，直到第二十一个，才打通，那人还只跟我说了两个字：不要！”
　　张立光听了，开怀地笑了两声，心里放松了些，自思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以至于疑神疑鬼的。
　　这时张立光的助理小毕进来，将一沓票据呈上来请他过目签字，张立光抹了把脸，收拾了一下心情，对王义山说：“你先去忙你的吧，把客户名单再过一遍，看有什么遗漏没有。”
　　王义山答应着出去了，张立光“刷刷”地签完字，看到会务筹备进展顺利，心情又舒畅起来，明天的会议只要能达到预期效果的一半，也将在业内产生重大影响，让所有的竞争对手俯首称臣，为即将到来的销售高峰期铺平道路，凭借此一战而形成的先发优势，明光在未来的两三年都将处于EIP领域的主导地位。
　　正浮想联翩，手机响了，是信息教育局曹主任打来的，张立光拿起手机，半调侃半奉承地说：“曹主任啊……”
　　曹主任半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劈头盖脸地就训了上来：“张总，你们是怎么搞的！会议提前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的主管领导都出席了，我这个当下级的却不在会场，你说像话吗？让我怎么交代？”
　　张立光一时摸不着头脑，等曹主任那边气息稍平，才说：“曹主任，明光的会议怎么会改期呢？这么大的事，即使改期我会不通知您吗？”

对决　第十六章（2）
“那今天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那个会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们搞的？”曹主任质问道。
　　张立光只觉脑中“嗡”的一声，那种不祥的预感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磕磕巴巴地说：“人民大会堂？什么会？”
　　“你真的不知道？”曹主任还有点不信。
　　“我正在办公室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会的？都谁参加了？谁办的？”张立光急得吼道，也顾不上礼仪了。
　　曹主任看他急成这样，才相信敢情张立光还真不知道这档子事，便说：“我也是听说高部长参会了才知道的，好像也是和教育信息化有关的一个会，会议规格还挺高，在人民大会堂，听高部长秘书说，光记者就去了五六十人……”
　　下面的话张立光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把最近一些反常的迹象串联起来，原来他的不安的确是有原因的！现在，事情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他的眼前，这种惊悚的感觉就像一幅倾心已久的美女图全部展开时，却是一个面目阴森的鬼魅。
　　张立光额头和脊梁上满是汗水，曹主任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都不知道，他痛苦地靠在椅背上，只恨自己不是个女人，不能哭一场来发泄一下。这个想法倒提醒了他，自己是个男人，于是他艰难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分钟，稍稍恢复了些定力。
　　他心底还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这只是一场虚惊，他给刚才几个不接手机的朋友发去短信：你在哪儿开会？
　　过了两分钟，有一人回道：人民大会堂。
　　张立光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像被浇了一瓢冰水，“吱吱”地冒着烟，他又发了一条短信：什么会？
　　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人对第一条短信的回复过来了：在人民大会堂，开一个“教育信息化高峰论坛”，信息教育局和信息产业部联合主办的。
　　这回是一桶冰水浇过来，张立光心中的希望之火连烟都不冒了。
　　愣了五分钟后，张立光决定亲自去会场一趟。他走出办公室，看到下面的员工正热火朝天地忙上忙下，往常见到这种情景，他都油然生出一种欣慰感和莫名的自我感动，今天他却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仿佛他的部队只剩一天的粮草弹药了，敌人已经四面包围，而这一切所有人都不知晓，只有他这个主帅独自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想到这儿，他又自我感动了一把。
　　他连司机都懒得叫，自己驱车赶往人民大会堂，按照朋友的指点来到会议厅。他一看会场外面的组织，就感觉直接往里闯肯定进不去，于是，他发条短信给那个朋友，让他来接自己一下，就说是同事。
　　过了老半天，那个朋友才出来，对签到台的工作人员解释了一下，将他领到会场，一路上对这个会议赞不绝口，说：“这个会组织得好！规格高不说，还真是有内容，长了不少见识，产品也不错，我已经决定让部分院系先试用一下。”
　　张立光听了，心里极不是滋味，跟着走进会场，他那个朋友随即回到了自己座位，他看看前面已经坐满了，便混在记者席里面。
　　他一看会场气氛和布置，便气馁了三分，然后又从旁边一个记者手中借过会议材料看了一遍，心情更加沉重，还好，他没看到朱鹏刚刚讲完的PPT，里面的内容处处压着明光，不然的话，张立光恐怕真的会就地崩溃。
　　会议已经接近尾声，由世界著名教育信息化专家Michael　Kinney来为大家从技术与运用角度介绍一下教育信息平台产品在中国的光明前景。台上的大屏幕先是图文并茂地介绍了一下Michael的背景，包括他的两个博士学位、从ECAA领取奖章的录像、他与美国及世界的业内知名人士的合影、他的论文以及论文产生的影响、国外权威媒体对他的报道和评价，等等。Michael为自己的这段介绍做了精心准备，特意让自己一个具备专业水平的朋友来剪辑和配乐，并请求朱鹏帮忙邀请到了北京电视台一名专业主持人来配音，五分钟的介绍完毕，在座的所有人都云里雾里了，连最置身事外的张立光都有些头晕目眩。随着最后一个画面和音符消失，会场自发地响起了颇为热烈的掌声，大家都十分期待这个Michael是何许人，甚至两位副部长都好奇地向后台张望。
　　等了几秒钟，不见有人出来，大家正诧异，突然间音乐大起，主席台顶端缓缓地缒下一个人，正是Michael，他摆出一个超人姿势，微笑着向大家挥手致意。会场“轰”的一声炸开了锅，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欢声笑语一片，沉闷的记者席也顿时活跃起来，镁光灯狂闪不止，颇有点摇滚巨星登场的气派。

对决　第十六章（3）
朱鹏走上台来，亲自为Michael担当翻译，他看了一眼主席台，两位部领导和大家一样，笑得很开心，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前两天Michael跟他提出这个创意的时候，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他向Michael解释了半天中西方文化的差异，Michael始终持保留意见，两人一直僵持到最后一刻，朱鹏忽然想通了，心想这样做也未尝不可，或许还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今天看来，效果竟比想像中的还要好。
　　“女士们，先生们，上午好！”Michael开始了他的Presentation，“在我来中国之前，我去硅谷拜会了一个神秘人物，这是一个在美国IT界备受推崇的、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连比尔？盖茨、乔布斯这样的人都尊称他为老师，他给了我一块芯片，说这块芯片有神奇的魔力，只要在最需要的时候使用，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Michael说完，志得意满地看着台下，等着朱鹏给他翻译。朱鹏有些上火，因为这段开场白根本不是事先商量好的，这老Michael不知怎的临时又翻出新花样来，但此刻箭在弦上，朱鹏不得不装出和Michael一样的神情，给他翻译了一遍。
　　这临时整出的新花样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会场鸦雀无声。
　　Michael继续道：“现在我把这块芯片带到了会场，我想给大家展示一下，让我们来共同体验一下它的神奇魔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戒指用的小盒子，托在掌心，故作神秘地向会场晃了晃，然后转身背对着大家。
　　大家都饶有兴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窃窃私语着，朱鹏也忘了生气，和会场所有人一起等着他转回身来。
　　“铛铛铛铛！”Michael忽地转过来，脸上多了一个红鼻子，这个小丑鼻子衬着他的金丝眼镜和花白头发，显得分外滑稽，会场发出一阵混杂着惊讶和快乐的哄笑，心事重重的张立光也忍不住咧嘴笑了几声。
　　Michael用手来来回回指着会场的人，说：“看哪看哪，你们在笑！虽然你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你们在开心地笑！这就是我们人类最伟大的沟通，我们可以不知道对方是谁，我们可以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是我们仍然可以通过欢笑来表达我们的友谊……”
　　朱鹏尽量用最准确的语言将Michael所说的翻译出来，这些话所表达的意义很重要。今天开会之前，几个道貌岸然学者模样的人还当着他的面大谈要支持民族软件，言语中对CIE颇有排斥之意。朱鹏心想，这几个人观念起码落后技术市场发展十年以上，不想着怎么去钻研业务，弄些真正让国人骄傲的好产品出来，却动辄以民族、国家的名义，来包装自己的商业目的、遮掩自己产品的低劣落后，真是够恶心的。他眼光朝下面扫了一眼，没看到那几个人，大家已经止住了笑，专心听Michael往下说。
　　接下来Michael都是按事先商量好的内容在说，他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向教育，阐述了自己对于教育特别是高科技时代教育的看法，然后顺理成章地谈起了引领“新教育时代”的全新理念以及与这种理念相匹配的产品———EIP，不用说，老家伙讲得很精彩，会场很多人都在本上记录下一些重要信息。
　　在讲话结束前，Michael进一步把他作为专家的中立身份强调了一下，特别宣布，为了表明他对于这种全新教育理念的推崇，也为了表明他对中国教育的支持，他决心将自己在中国工作期间所得薪水全部捐出来，为中国的教育信息化尽一份力量。
　　全场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朱鹏也鼓掌，心里却想：这老Michael真是挺会算账，捐出这点工资，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CIE成功打开中国教育市场，他作为股东之一，获利将不少于上千万美元。
　　台上台下，窥破其中奥秘的除了朱鹏外，恐怕就是张立光了，但他只有干瞪眼的份，还机械地跟着大家鼓了几下掌。
　　事已至此，张立光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明天的会已经让北州彻底给“搅”了，而且搅得干净利落。承认事实后，张立光便冷静下来，他判断了一下当前的形势，觉得明天自己不可能再翻盘了，因为所有的会议材料都已经全部备好，大家的思路也已经固定，此时再更改，只会让事情更糟。现在他惟一的选择是以不变应万变，就当北州今天的会没有开过一样，明天明光仍然轰轰烈烈地开自己的会，虽然被别人先抽一鞭，领业界之风骚是想都不敢想了，但生活总得继续。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对决　第十六章（4）
这样一想，张立光心态渐趋平和，甚至还有些乐观起来，EIP这个市场不用说是相当大的，北州再强，也不可能一家独吞，自己的会议明天就开，也算是走在整个行业的前列，既然争不过北州，那就先当一阵子老二。这原本就是个风云变幻的市场，说不定哪天让他逮着机会，让北州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