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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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阿九渐渐地忘记了那件事，拼命地想要活下去，那个叫天无夜的少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照顾着她。
　　再后来，那个叫天无夜的少年离开了。
　　因为，阿九有不想记起的事情，阿九有想要保守的秘密，他要替阿九去保守那些秘密。
　　皇帝听到这段过往，垂首沉思了好久，才缓缓抬起头，用怜惜的目光看着阿九。
　　“孩子，我的女儿，你太傻了！”　皇上沉重地说。
　　阿九微微抬起头，却见父皇的眼中，有慈爱，有透彻，也有怜惜，却惟独、竟然没有责备。
　　“我……”
　　阿九欲张口说话，却被父皇示意阻止。
　　“阿九，你何必因为这件事情太过自责！我早就知道，她心中另有他人，在发生那么多事情后，她怕是生无可恋，早有寻死之心！那件事情，她不过是借你的手罢了！”
　　皇上沉痛地闭上双目，在心里默默地问：素玉啊素玉，你对朕竟然如此怨恨，以至于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吗？
　　阿九听到父皇那番宽解，心里一热，泪水忽然涌下：“父皇，可是我……”
　　如果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最有资格惩罚自己，那便是眼前之人。但若说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愿意原宥自己的过错，也许唯有眼前之人了。
　　皇上抬起手，干燥温热的大手轻柔地替女儿揩去泪水：“阿九，不要说了。这件事情，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阿九感受到这个皇帝父亲眼神中的疼惜和慈爱，感到那双大手中的温柔和爱护，心中一股从未有过的慕孺之情油然升起，一下子扑到了父亲的怀里。
　　“父皇，是女儿不孝……”　我一直都太过自以为是，一直都没有看到你对我的疼爱。
　　皇上百感交集地抱着自己的女儿，此时已是老泪纵横。
　　这么多年了，他的女儿总算真心地叫了他一生父皇吧。
　　他失去了二十九年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那一日，南昭皇帝和东靖晶蓉王爷先后抵达束屠。
　　南昭皇帝挽着自己女儿的手，于大庭广众之下提起坊间传闻，斥其为无稽谣言。东靖王爷无奈笑叹：“奈何西土民风太过淳朴，才会让这等荒谬言辞横行于道！”
　　至此，谣言不攻自破，再无人信。
　　二十四天派出三十六位高手，协助束屠大军，于当晚突袭左秋秋军营，大获全胜。
　　第二日，谢宸桓登基为王，西土建国，定国号为洛
　　四年之后，十六岁的大洛王称帝，后世称为洛始帝。
　　至此，天下三国鼎立的局势就此开始，绵延七百年。

　　番外一

　　……》
　　墨儿和孟无尘番外：
　　第一次相见，是在盛京城，大莫先生的府邸中。
　　她悲愤控诉着另一个女子，满心的怨和恨。他在场，但她根本不曾注意。
　　当然，她也不知道，正是他的一点私心，使得自己得以重见天日。
　　第二次相见，是在天门镇，彭大将军的宅院里。
　　他深情，但又无情地说出了苦心查出的真相。使得她和另一个女子的身份瞬间反转。
　　这一次，他是为了对那个女子的一片爱意。
　　他因为满腔的爱意和恕罪之心，想让另一个女子幸福的时候，却也同时将她推入了无底深渊。
　　因为他，她成了一个苍白的笑话，荒谬的闹剧。
　　第三次相见，是在东靖国，晶蓉王爷的府上。
　　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她。
　　几年的养尊处优，几年的倍受呵护，她眼中少了凄惶，唇边多了温柔。
　　当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轻轻将她扶住时，她轻轻缓缓地冲他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在那一刻，他的眼中有丝荡漾，有份动容，也有点回忆。
　　她看在眼里，却一笑而过。
　　这么多年，她已渐渐看淡。
　　我，必然会有我的幸福。
　　后来，他们陪护着哥哥、常芸小郡主一起回到鸣剑山庄，他一路相随。
　　“务必将小郡主安全送到名剑山庄，这是大莫先生的嘱托。”他淡淡一笑。
　　他原本俊美无俦、冷漠高贵，因了这淡淡一笑，有了几分温煦。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这个人扶住自己的那双有力的大手。
　　她忽然好奇，当他为了心爱的女子做了那么多事情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如那个笑容一般和煦？
　　西土新王登基，她去了，他也去了。
　　他们一起亲眼看着一个王朝在西方冉冉升起。
　　他饮下一杯凌洄酒，淡淡地说：很多年前，我来过这里。
　　是的，他来过，她知道。
　　她也拿起一杯酒，轻轻斟上，缓缓饮下：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凌洄酒的滋味，就是故乡的滋味，也是苦涩的滋味。
　　再后来，表哥卫沾衣过来，笑着问她：有人来求亲，你意下如何？
　　她清淡一笑。
　　她以为自己这一生，注定要一个人看这鸣剑山庄的云聚云散。
　　“为什么？”她看着远处一片即将消散的云，淡淡地问。
　　“我只是想陪着你，一起。”他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远方。
　　她没有说话。有一句话，她问不出口。
　　他却轻轻一叹，说：“你不是她，我知道。”
　　因为这一句话，她的心，轻轻颤抖了一下。
　　在夕阳下，两个人一起看云，总比一个人，不是吗？
　　彭世雄和金金的番外：
　　“所有的人，都说是我对不起你。”
　　他在众人的催促劝说下，他在无数难眠之夜的犹豫后，终于放下战刀，跨上战马，前来寻她。
　　望着她孤单凄凉的背影，踌躇良久，话语在舌头上打转无数次，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那个单薄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他想让她停下，却说不出口。
　　他想将她拦下，却动不了脚。
　　他是驰骋沙场的大将，是运筹帷幄的元帅。
　　可是，他下得了令，挥得了剑，更杀得了敌，却无法再对她说出一句对不起。
　　他是利用了她。
　　可是，他是领兵带将的将军，是统帅万马的元帅。
　　他心里有她，却更有手下的铁血将士，更有大昭的万里河山！
　　他在屋外如木桩一般站了好久，站到夕阳就要落山了，站到有炊烟袅袅升起。
　　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他出神地盯着那紧闭的木门，在心里问。
　　门缓缓打开，那个曾经满身金翠的女子，一身素衣，不施钗黛，楚楚动人。
　　“你走吧，我真得不想再看到你了。”
　　女子只望了他一眼，淡淡地扔下这句话，又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我真得不想再看到你了……
　　彭世雄那石头磨砺出的心无法体会到一个女子婉转的心思，
　　可是他宽广仁厚的胸怀愿意用一生来容纳一个女子无尽的哀怨。
　　我会一直等在这里的，等到你愿意再看我一眼。

　　番外二

　　……》
　　山脚下，方圆百里的村子里，种的都是鸣剑山庄的地。
　　那些咬着黑亮辫子的农家女孩，哪个心里没有个仰望思慕的男子呢。
　　十几年前，她们姑姑辈的女孩，扎顿说起私房话，都会唧唧喳喳谈起名剑山庄的那位少庄主，心里想着他会娶一个怎么样的少夫人。在她们最羞涩的梦里，自然也偶尔会有那个人的身影，但聊起天来，谁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奢想罢了。
　　后来，少庄主成了庄主，但庄里一直没有夫人。
　　再后来，庄主竟然和那女王爷明如月玉成好事，这倒是令那些早已身后跟了几个孩子的姑姑们好生谈论了一阵。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这几年，村子里的姑娘眼瞅着的，就是住在山脚下的那一对夫妻。
　　男的总是穿着一身紫色的衫子，不羁的黑发用紫色的丝带随便拘起来。村里的姑娘没有见过有男子这样打扮，觉得很怪异，但也很魅惑，偶尔碰到，总是偷偷去细细打量。
　　他一双细眸，挺鼻薄唇，看到有人瞅他，便勾唇一笑，那笑很温柔，让姑娘们心里荡漾，羞涩得不敢再看。
　　只可惜，他是已经成亲了的。
　　他的妻子，长得倒是娇美，就是有点傻傻的，坐在田埂间，能呆一整天，对着地里的草啊苗啊痴痴呆呆地笑。
　　————
　　第五梦轻轻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温柔地为她披上外衣。
　　“你看，太阳都要落下去了，会冷的，知道吗？”第五梦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一个婴儿的梦般。
　　“梦……”常芸缓缓转过眸子，见是第五梦，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第五梦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好，却见常芸正用一双清澈的眸子，认真地望着自己。
　　“云，怎么了？”第五梦小心关切地问。
　　常芸不说话，只是好奇地伸出手，试探性地摸向他的脸庞。第五梦忙俯低了身子，任她摸上去。
　　常芸微凉的手指轻抚过第五梦的眼角，口中疑惑地说：“这里，有纹。”
　　第五梦温和地笑了，笑里有些沧桑：“梦会慢慢地老，老了就会有纹。”
　　常芸微偏了头，皱了眉头，想了一会，才问道：“那云也会有吗？”
　　第五梦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常芸平滑的眼角，良久，才慢慢道：“有一天，云也会有的。我们都会有。”
　　常芸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很开心地说：“那很好啊，梦会有，云也会有，我们一起长纹。”
　　第五梦轻轻点头。
　　是的，我们会一起长满皱纹，我们会一起慢慢地变老。
　　如此，山脚下的村庄里，总是能看到一对碧影，男的黑发披背，一身紫衣，展现着人间少有的魅惑。他总是温柔地陪在自己妻子。或者，用手牵着，或者，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照顾着。
　　————
　　这样，过了好些年，那些当初总是故作不经意地路过他们身边，拿眼偷偷瞄过去的姑娘，也渐渐地嫁人了。他们依然是这些村庄旁不变的一道风景线。
　　当有一天，第五梦收到遥远西方大洛皇帝送来的一包种子时，他便将那些种子播撒在茅屋附近。
　　第二年，种子发芽了，很快长大，茅屋前后，便是绿葱葱的青萝蔓了。
　　常芸在夏日的傍晚，会呆呆地坐在青萝蔓中出神。
　　第五梦伸出手，要将她抱进屋，她却很固执地摇了摇头。
　　第五梦看看天气，有些无奈，宠溺地道：“那我把席子拿出来吧。”说着，轻拍了拍常芸的脸蛋，便起身进屋了。
　　常芸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青萝蔓在夏日的风中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她有些痒，微转首，却陡然看到远处即将沉下去的红日。
　　随风招展的青萝蔓，即将沉下的余晖……这一幕，猛然在她脑中加深，加重……
　　常芸的瞳孔倏地收紧，过往的一幕幕仿佛走马灯一样出现在她眼前。
　　第五梦拿着席子出来，将她发呆的样子，有些疑惑，忙问：“怎么了，云？”
　　常芸木然地转首，映入眼中的是第五梦装满关切的眸子。
　　她呆呆地摇了摇头。
　　第五梦更为紧张，扣住她的肩膀，轻问道：“云，怎么了，乖，告诉梦。”
　　常芸想了想，嘴唇动了半天，才道：“外面冷……云，不舒服……”
　　第五梦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眼里的笑便溢了出来：“小傻瓜，冷的话，就进屋嘛。”
　　说着，便伸出手，拦腰将她横抱起来，往屋里走去。
　　常芸静静躺在他的臂弯中，汲取着他的温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慢慢闭上双眸。
　　但是，两滴泪水，却缓缓落下。
　　落日下，茅屋静谧地立在那里。只有青萝蔓随风而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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