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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有毒-秦简-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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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德皱了皱眉,道:“你是说——四姨娘随时可能倒戈相向?”

李未央笑了笑,同时为他的敏感与聪慧所惊讶:“是,因为四姨娘虽然配合了这个计划,我却一直不确定她将自己的女儿牵连进来的原因,所以——我也在随时提防她倒戈一击。现在看来,倒是我多想了。”

李敏德笑了笑,道:“刚才母亲对我说,她得到的消息是,大夫人和大伯父说起过,要将四姐姐许配给五殿下,然后五姐姐许给荣国公的三公子。”

李未央不由惊讶,李常笑会被嫁给五皇子的事情,前世就已经发生过了,可是她如今的身份,嫁过去也只能是个侧妃。至于前世的李常喜,是嫁给徐茂公的次子,可是如今——一个已经毁掉了容貌的庶出女儿,大夫人为什么突然想要将她嫁给荣国公嫡出的小儿子呢?这可能吗?这两门亲事,虽然必定对大夫人有利可图,但对四姨娘来说,也不算坏吧。

“荣国公的三公子程林,出身高贵,文采风流,荣国公又是百年富贵的人家,表面上看,这婚事是挑剔不出什么的,所以大伯父已经在考虑了。”

“表面上看?难道说……”李未央皱起眉头。

“三姐,你如今是县主了,你的婚事将来陛下必定会许婚,所以大夫人不能轻易插手,可其他人么,自然任由她搓圆捏扁了。你想想看,若是这荣国公的三公子没有问题,四姨娘何必上窜下跳的呢?我的母亲也曾经怀疑过,悄悄打听了,才知道这程家公子喜欢听戏,还带了一个戏子进府,宠爱的什么似的,不但日日听戏,而且夜夜同床共枕,最后惹怒了荣国公,命人悄悄将那戏子打死了,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原来是这样,这种秘闻,自己到底是不知道的。荣国公家三公子的事情,对男人来说不过是少年风流,一笑置之,父亲也必定不会将此事过分放在心里。若说李常喜现在还是花容月貌,父亲可能还会考虑一下三公子的荒诞不经,可看看李常喜如今这个模样,谁还会理会这些呢?他只会考虑这桩婚事能带来多大的利益。但是对于四姨娘来说,荣华富贵那都是虚的,女儿的幸福才最最重要,这荣国公府三公子行事如此荒唐,婚后还不定怎么胡作非为,她定会想法子破坏了这门婚事。

“大伯母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她提议的婚事,大伯父自然暂时不会提了,就算提了,老夫人也不会高兴的,表面上看四姨娘今天得罪了大夫人,可却都是为了四姐五姐她们好啊。”李敏德轻声说着。

李未央陷入了沉默。的确,四姨娘为了阻挠这婚事,竟然不惜和大夫人为敌,看似愚蠢,却出自一片爱女之心。

李敏德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上一暖的同时,一颗心好像也跟着暖和了起来,他忍不住道:“只怕今后,大夫人不会善罢甘休。”

李未央诚实道:“大夫人城府极深,阴险恶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之于我,确有深仇大恨,我要复仇,无可厚非。可我不希望把你也牵连进来,所以从今往后,不要和我走的太近,更不能像今天这样处处与大夫人为敌,听懂了没有,敏德?”

听了这话,李敏德睁着眼睛,一眨不眨。

李未央见他这个样子,只得把话说的更明白了些:“这么说吧,她于你并无直接利害关系,你若真的要帮我,在暗处就好。”

李敏德轻侧了下头,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漂浮在水上的浮萍,十分的浮躁。他当然知道大夫人不是好惹的,即便是三夫人也不敢与其硬碰硬,可是当他听到李未央这样说的时候,他很愤怒,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了什么而郁闷,也许是大夫人,也许是三姐,更也许,是自己。

为什么三姐要这样心事重重?

为什么她这样算计来算计去,对谁都没有真心?

他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李未央此刻像他解释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她喜欢他,把他当成重要的人,而是因为,她觉得暗处的帮助将来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三姐,因为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你才对我这样好吗?”是不是一旦有一天,当她和他不再同一阵线时,她就不会对他笑,也不会理睬他了呢?

李未央一愣。

这个少年,是不是太敏感了?敏感的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不起,我是个傻瓜……”李敏德低低道。他不该说这些话的,让三姐不高兴。

李未央微微一笑,将他的手握得紧了些:“不,我不是因为咱们在一条船上才对你说这些话,恰恰相反,我很喜欢敏德,所以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李敏德抬起眼睛,“所以,这样的我,是不是太弱小,会给你带来麻烦?”

李未央顿了顿,摇了摇头:“不会。”

李敏德漆黑的眼睛望不见底:“三姐直到此刻还要安慰我吗?”

“我说的是事实。”李未央凝视着她,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有一天,会比我更聪明,会成为三夫人和我的依靠。我没有弟弟,你就和我的亲弟弟是一样的。”李未央说到这里,凝眸一笑。

走廊下红色灯笼高高挂着,李未央的眼睛那般明亮,令人没办法转移目光。

李敏德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三姐,你真的那么恨大姐他们吗?其实母亲最近和我提起过,她想要回临川去看望外祖母他们,若是在那里开心,就买了宅子安顿下来,再也不回来了,到时候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你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李未央目光一片冰凉,她也想过好日子,可是让她离开这里,就等于要放弃报仇。她永远无法忘记……当她的双腿被斩断的时候,那血肉横飞支离破碎的画面,那因为她而惨死的宫人所发出的惨烈屈辱悲痛绝望的声音,她全都记得,而今生,大夫人母女从来没想过要放过她。就算她肯放手,对方也不会任由她去过逍遥日子!

李未央吸了口气,斩钉截铁道,“我不能原谅她们,所以,我绝对不会走!”

李敏德吃了一惊,抬起沉沉的睫毛,道:“三姐?”

李未央的眼睛眨了眨,眼底有一种深沉的情绪划开了,让她变得更温柔的同时,也莫名的忧伤了起来,“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将敏德的手抓出了一道血痕,立刻松了手。

李未央猛地转身,仰头望向远处的天空,淡淡道,“宽容这种东西,我根本拥有不起,也不想拥有!”

她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消失。

李敏德忽然觉得有种强烈的恐惧从脚底升起来——这样的三姐,好像他怎样都捉不住,捉摸不透,把握不了!他竟然没有片刻的了解她,她的心底,一定隐藏着很多说不出口的秘密!

于是,李敏德突然上前,握住了她的胳膊。

微微惊讶的回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集,刹那间,李未央的面容浮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李敏德强忍下难过,逼自己注视着李未央,扬唇一笑:“如果三姐不走,那么,我永远也不会走,在这里陪着你。”他的语调,一声比一声轻,但一声比一声坚定。

李未央微微地动容,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听见一道尖叫声音响起。

一个丫头从不远处飞奔而来,一路撞到了不少人,她的脸上满是惊慌,急匆匆扑倒在李敏德的面前:“不好了,不好了三少爷,三夫人刚才……刚才突然晕倒了!”

三夫人晕倒了?李未央一怔,心头不知为何,突然浮起很不好的预感。

三夫人被确诊,感染了时疫。

老夫人听说了这件事,亲自去看望了两回,还特地请了名医诊治,想着让三夫人早点好起来。李敏德也是日日夜夜守候在母亲的身边,李未央怕他也染了病,几次三番赶他去休息,可他都坚持不肯离开。

李未央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希望三夫人能够尽快好起来。

一路穿过朴素的青砖灰瓦,李未央的面色始终都沉沉的。虽然大夫一再说,三夫人的病情有了起色,可是马上就是年关了,若三夫人的病情真的好转,她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能出门呢?

屋子里,所有的窗户上全挂着厚厚的窗帘,户外的阳光艰难地爬在窗帘上,由那些边边角角的缝隙中钻进来,屋里显得一片昏沉。不远处的窗下,放着一架古琴,只是上面落了许多灰尘,显然好久没人碰了。

见到李未央来了,李敏德从一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面色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十分的苍白,漆黑的眼睛里,竟然不知何时,带了点绝望的神情。

李未央一愣,突然心里觉得很不安。

看到李未央到了,一旁的丫头立刻将黑漆钿镙床的青色罗帐用银勺勺起,三夫人躺在那儿,李未央一眼便发现她已经瘦得脱了形。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身子偏得像一片树叶,一阵风就能将她从那张大得惊人的床上吹走。

三婶竟然病的这样重!

李未央心里的不安,在不断的扩大。

原本还好端端的,怎么会感染了时疫!李未央忍住心头的酸涩,快步走了过去:“三婶。”

从三夫人生病以后,她就不怎么见人了,除了李敏德和老夫人,大夫人等人来探病,都是被挡在门外的。

丫头低声对两眼微闭的三夫人说:“夫人,三小姐来了。”

三夫人睁开眼睛,看见李未央,竟露出一丝笑容,随后她对一旁的丫头点点头,让人扶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未央。”

“一切还好吗?”三夫人这样问道。

李未央当然知道她问什么,笑道:“大姐的额头虽然伤势不重,可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姐当时撞得猛了,不知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三夫人淡淡一笑,道:“这样,他们也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三夫人看得透彻,现在大夫人处处战战兢兢,听说父亲连一次都没去看过李长乐,甚至连李敏峰都疏远了。想也知道,四姨娘的枕头风一定很厉害,父亲原本就多疑,现在说不定怀疑那巫蛊之术是真的,后悔没处置了李长乐。这件事情,表面看李长乐是好端端留在了李家,但这样死乞白赖地留下,她的父亲心中的地位早已一落千丈了,日子绝对不会好过的。

“你还好吧?”三夫人望着她。

“托您的福,未央还好。”

“托我的福?”三夫人轻轻一笑,笑容中略微带了点苦涩,“我自身难保,哪有福字可言?我倒是想要一直帮你,看大夫人倒下,可惜的是……”

“三婶对我,已经帮了很多,您只要安心养病就好。”

“我知道你聪明能干,如今又是县主了,大夫人拿捏不了你的婚事,也轻易动不得你,真是万幸啊。”三夫人说着,仿佛是在安慰她,“只是听我一句劝,将来想法子找个好姻缘,离那群狼远远的……人一辈子,就这些意思了,你说是不是?”

李未央看着三夫人,不忍心拂她的意,道:“三婶说的话,未央都记下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三夫人说的话,隐隐有交代后事的意思。

可是……怎么会,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

三夫人斜倚在床头,任何人见到她最先想到的一定是一朵枯萎的花。她的脸色十分灰败,原本丰润秀美的双颊消瘦的厉害,眼睛却是亮的惊人,李未央心中,有一点恐惧。若是三夫人有什么不测……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李敏德身上,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该吃药了。”旁边的丫头端了药来。

三夫人淡淡地望了一眼那药碗,摇了摇头,李未央见她脸色苍白,说话时不时停下喘着气,怕她累了,想要劝她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三夫人却尽可能压低声音,“外边有人问起你我的病,你怎么说?”

“我就说三婶病快好了。”李未央想了想,才回答说。

“不,你就说,我的病已经好了,只是还需要静养。”

李未央皱起了眉头,不明白三夫人为什么要这样说。

三夫人却看着李敏德,幽幽叹了一口气。李未央恍然大悟,难道三夫人是怕她有什么不测,那些人会对敏德做什么吗?

的确,敏德根本不是李家的骨肉,若是唯一疼爱他的养母一死,他在李家的日子一定会特别难过,如今——已经有很多不好听的流言传出来了。

只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你看我不是挺好的?”三夫人一边说,一边突然从床上坐起,两只手撑着床面勉强站了起来。“我觉得,也许很快就会好了。”她微笑着,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软,要不是未央上前扶得快,准会摔在地下。

李敏德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他别过脸,不敢看自己的养母。

李未央这时候才明白,三夫人的身体,恐怕真的病得很厉害。她原来身子就一直都不好,时疫又不是一般的病症……该怎么办呢?李未央的头脑急速地转动着,她竭力想要回忆当初是怎样处理灾区的时疫的,可是——终究一无所获。她只知道,当年那场疾病,死的人远远超过灾害本身带来的死亡,而大夫们却束手无策。

她扶着三夫人在床边坐下,三夫人的眼睛四下寻找着什么。

“母亲,你是想找琴吗?”李敏德轻声的问道。

他此刻的神情,成熟的让人觉得陌生,完全不像是个十岁的少年。

李未央为他觉得难过,为什么一个孩子要承受这么多不该他承受的东西呢?若是真的失去了唯一疼爱他的养母,敏德以后该怎么办?

三夫人点点头,李敏德突然从李未央手中接过母亲的手,扶着她站起来,一步步走过去,在琴边坐下。

三夫人抬起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李未央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三夫人低下头,专心地弹琴,弹的是一只非常缠绵的曲子。李未央曾经听过,三夫人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弹奏这支曲子,听说,那是当年三叔为她谱的曲子,李未央轻轻叹了口气,三婶的心中,从来都没忘记过自己早逝的丈夫吧。

三夫人的琴曲非常缠绵且哀婉,如歌如诉……

就在一个瞬间,琴弦突然断了,三夫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突然笑了起来,她低声道:“当年,我也有过一个做母亲的机会。”

李敏德一震,垂下了头,从李未央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晶莹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了。

“未央,这些话原本我不打算对人说,可是现在看来,不说的话,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因为我恨大夫人,可我为什么恨她,你一定不知道吧。大夫人为人表面仁慈大度,骨子里却专横跋扈,一向不被老夫人喜欢,当年大伯曾经外放过一段时日,二房又是庶出,那时候李家是交给我当家的,后来大伯回到京都,升任丞相,我便主动交出了掌家的权力,谁知大夫人竟以为我故作姿态,竟然动了手脚害得我小产,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三爷原本体弱,又心地善良,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始终耿耿于怀,却因顾忌大伯,不忍心怪责他们,最后郁郁而终,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恨她?”三夫人望着她身边的李未央,突然莫名地笑起来,此刻她心怀痛苦,还是追悔当年的过于轻信,或者是心中的恨意至今未消?谁也说不清。也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李未央看着,心中不由得替她难过。三夫人想要让位,对方却不肯相信,非要自己夺走才放心。常人或许难以理解,但李未央却明白,大夫人这个人,是不能容许任何人任何事超出她的掌控的。

三夫人笑着笑着,突然一口痰堵在她喉咙里,禁不住咳起来,李未央慌忙替她轻轻拍着后背,李敏德也紧张地走过来。

三夫人在一旁丫头捧过来的痰盂里吐了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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