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极始知花更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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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承受的时候，传来西北王一个月后要大婚的消息，以此为由，她动身前往西北，甚至没有等到他的允许。

　　第　41　章

　　到了西北，徒然的一片空旷，让小竹觉得笼罩在她头上的云被吹散了。
　　连小星和小玉都格外开心，她还发现小星现在不如以前喜欢在树上呆着了，更喜欢在地上。她不知道是因为它长大了，不需要在树上寻找安全感，还是因为小玉总是在地面行走。小玉虽然善于爬树，但是在树上穿梭，那就太难为它了。
　　车马白天行走，晚上在驿站休息，悠闲的走了十天，终于到了西北王的宫殿。
　　西北王的宫殿比帝宫还大，虽然不甚精致，却有西北那种特有的粗犷豪迈之气，整个宫殿简单厚实，她的房间早已收拾好。
　　很意外，她到的第二天就见到了未来的大嫂。是一位美丽的异族姑娘，叫阿朵娜，因为她的家是游牧的帐篷，没法按这里的礼仪出嫁，所以先住在王宫中，大婚前再送到本地一位贵族的家中，从那迎娶。
　　大哥没有问她为什么那么早来，只是让阿朵娜陪着她四处走走。阿朵娜的话听起来有种怪怪的腔调，不过听久了别有风情。小竹在她那里听到她和大哥的相识过程，倒真是有趣又惊险。
　　阿朵娜的父母都去世了，她一个人养着羊群度日。有天大哥去巡视，出了边界，碰到她，看到美丽的姑娘，前去搭讪，却被姑娘的羊鞭赶跑了。
　　此后大哥便无事时常去找姑娘，一同放牧歌唱，好不容易培养了点感情，战事却紧张起来。
　　在大哥和游牧部落打仗时，部落迁移，有人抢了阿朵娜的羊，还把她捆起来送给一个部落首领，阿朵娜自然不从。正在这时，大哥的部队打到了，从恶人手中救回了美丽的姑娘。
　　回来后，姑娘知道他是西北王开始还百般不愿，说他抢了她们的土地和马羊，后来大哥同意帮助牧民，修缮友好之后，她才渐渐安心留了下来。
　　一个典型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听得小竹不胜唏嘘。也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
　　大婚前五日，傍晚时分，小星突然叫起来，然后往门口方向跑，小竹心突的一跳，是爹娘来了么？有差不多一年不见了，爹娘还好么？她拎起裙摆跟着也跑出去，小玉在她身后。
　　到了门口，爹娘刚进来，小星围着陈氏跑了几圈，又回到小竹身边，旁边早有人去请李剑。
　　李剑带着阿朵娜匆匆过来，把父母迎到房里，双方介绍了一下。李王和陈氏对小两口都很满意，看着阿朵娜，别提多高兴了。
　　到了大婚前日，小梅带着虎妞和李锋一起也到了。
　　李锋还带来了皇上的赏赐，私下又给小竹一个密旨，是皇上带给皇后的话。
　　拆开盒子上的封条，打开里面的竹简，只有寥寥数字，“一去数日，甚念，盼早归。”
　　满堂的喜庆，开怀的家人，这一刻小竹觉得她就是最幸福的。上一次家人都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参加她的婚事，不过那个时候大家是担忧多过高兴的。现在，大家都是喜气洋洋，满心开怀。
　　大婚后，父母和李锋、李梅都要离开，小竹跟二哥说，还想盘桓数日，便没有随他们同去。
　　十日后，小竹正在外面和小星一起看小玉捕食野兔，一人一猴还在帮它呐喊助威，李剑过来了。
　　“小竹，这么开心，我还以为是你在抓兔子呢。”
　　“大哥，你怎么来了？”小竹笑意未散，心情也很好。
　　“呵呵，大哥这几日繁忙，也没好好招呼你，不过，看你在这里呆的还挺开心，阿朵娜说，你不要她陪，一早带着两个神兽出来了。”李剑看看闹的正欢的小玉，又看了看小竹，“印象里，好像从来没见你那么开心过。小竹，你喜欢这里么？”
　　“大哥刚大婚，又要管理封地，不用替我操心。我在这里呆的挺开心的。”小竹可不想去做电灯泡，他们两新婚燕尔，自是巴不得在一起多呆一会。
　　“阿竹，皇上到了。”李剑说完，看见小竹脸色已经变了，惊讶又彷徨，不知道想什么，“不过只要你愿意呆在这里，不想回京，哥哥一定会护你周全。”
　　李默来了么？她知道他不会放她在外面太久，毕竟她的去留不仅关系到内宫的稳定，还关系到她哥哥们的态度。
　　她以为二哥回去，他再派人来请，肯定也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他派来的侍卫肯定不敢强拉她走，那么她又可以逗留数日，等到回京，已是一个月后了。她知道她是鸵鸟，可是，她宁可把自己的头埋起来，换取片刻的平静安宁。
　　父母兄长们都没有过问她，是想保护她不再受胁迫，今日的李家已不同往日，凭着手中的权势地位，请一个娘娘在外静养，不是个难事。但是，她要留在这里吗？她真的可以放下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又会放下她么？
　　“大哥，我本来也该回去了，是我从来没来过这里，为景色吸引，多逗留了些时日，既然陛下来了，我自要随他去的。”小竹不想自己的一点委屈，导致西北王和国家的分裂。也不忍众人面对外患时，还为了她有间隙。
　　李剑也不便多说什么，当日她提前二十日到来，他便知肯定是有不妥，而后二弟前来，她又不肯随他们回京，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些问题了。不过，从这里到帝都，一般也要六七日才到，皇上三日多便赶了来，想必是二弟回京后便即刻启程，一路急行而至。妹妹既然这么说，便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这夫妻之间的事，床头吵床尾和，外人是说不清的。
　　“小星，小玉，我们走啦。”小竹喊着还不想走的两只，小玉恋恋不舍的看着嘴边的肥兔子跑了，伸了个懒腰，姿态优美轻巧的跑了过来，小星四肢着地，也不见它如何动作，比小玉跑的还快。
　　到了正厅，李默正站在厅中来回踱步。见他们进来，不顾礼制，迎了上去。拉过小竹仔细打量了一番，忍着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向一旁的李剑道，“都说西北贫瘠，我看倒是个好地方，皇后在这里数日，面色好了许多。朕有时间也要来叨扰西北王了。”
　　“哪里哪里，陛下说笑了，舍妹与臣的夫人一见如故，多留了舍妹几日，却劳烦了皇上圣驾亲临，实属臣之失，还望陛下恕罪。”
　　小竹见李默风尘仆仆，胡子茬已长了一圈，脸颊似也瘦了许多，心里便不由的一酸。想说什么，未语却又哽咽。这个男人，总是知道如何抓住她心底最软的那一块，让她恨他，又更恨自己爱他。
　　李剑见两人如此，更料着是小两口吵架妹妹负气跑了来，如今见妹妹这样，李默又那样，气也该消了吧。赶紧命人带两人到内室休息，他自己，当然是去找他的新媳妇去了。

　　第　42　章

　　到了寝居，支走下人，李默紧紧抱住小竹没头没脑的吻下去，小竹想到他那些可恶之处，心底的一点柔软硬了起来，推开他，恨声道，“没了女人，你便活不下去了么？”
　　李默被推开，听着小竹厉声说话，一愣，“阿竹，那日是我鲁莽，我知你气我。不过，你到山上静养数日，又到你大哥这里呆了这么些时日，还不肯原谅我么？”
　　说着，又抱住她，手上开始解她的衣裳。“我知你那日觉得失了脸面，以后我定不勉强你了，今日我来接你回去，你就别气了，好么？”
　　小竹心里发苦，他还是不明白么？她气的不光是他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迫他，她更气的是他去找别人，是他不知节制。
　　她知道自己不该妄想，她知道这种身份地位谈这些是痴语，但是，她不过是想要一个全心的对待，这也是错了么？她不相信什么身体出轨，思想不出轨的鬼话，出轨便是出轨，没有人会分的那么清楚。总有一天，他会把他的心也落在别人身上。何况他现在这样胡闹，没有节制，以后会怎样？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她还没有那么大度，也没有那么聪慧可以解决这个死局。想到第一次见到太后刘氏的样子，她更悲恸，她不想自己变成第二个刘氏，在没有爱的宫里，变成一个怪物。
　　小竹静止着身子，任他扯去她的衣服，把她推倒床榻之上，冷冷的说，“陛下，你今日前来，是一个皇上的身份，命令他的皇后回去；还是以一个夫君的身份，要求他的夫人回去；或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请求他的女人回去？”
　　李默顿住手下的动作，想了想，“有何分别？我只知道我要你回去。”
　　小竹坐起来，拉衣服掩住身体，幽幽道，“当然有分别，作为你的皇后，我根本不应该等你来，早该回去那个帝宫，和你一起守住这个天下，如今你来了，我自当诚惶诚恐；作为你的夫人，我虽然心里委屈，看着自己的夫君左拥右抱，却不能违抗你的要求，你来了，我会随你同去，帮你管理好家；可是作为一个女人，你让我怎么能够，看着自己爱的人去和别人分享，你让我回去，便是要我死。”
　　小竹从来没说过这样的狠话，李默大惊，看她不像是玩笑。可是，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是在要求独擅后宫？别说帝王诸侯，便是寻常乡绅富甲，也是妻妾成群，哪个不是左拥右抱。
　　他从来都怜惜她，也感戴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总是相伴左右，所以，她在内宫的时候从来不招幸别的妃子美人，他已经如此为她着想，替她忍让，她还是不知足么？
　　现在朝堂上下谁人不知皇后独宠，她嫁给他两年来一无所出，早有大臣进言，不然又怎么会有人不断送美人前来。他收下那些美人，可是不管宠幸谁，都不让她们留下他的子嗣，还不是为了她，还不是为了他答应她的话？
　　他以为他的皇后必然是明白他的用心，也会更加体谅他的苦处，结果呢？她说他是在逼她死！难道因为他宠爱她，她反而忘了自己的本分吗？
　　李默心中怒气开始上升，这时，他又见小竹拿出一副茶具。
　　“陛下，你看，”小竹指着那一个茶壶和六个小杯子，“有人说，男人便是那茶壶，女人是茶杯，所以，有权势的男人总会有很多女人围绕。你以为呢？”
　　见李默点头，小竹黯然，她打开茶壶盖，放入几粒桂花，又倒入沸水，盖上壶盖。然后静置片刻，取出两个杯子，倒上两杯香茶。“可是，我总是认为，这男女就是茶壶和壶盖，一个配一个，契合又同心，他们在一起孕育，然后才有子子孙孙围绕左右。”
　　李默觉得心里的火慢慢熄了，他从来没听过这种怪异的说法，但细想，也有几分道理。他没想过一个女人有了宠爱和富足，还会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难道他的宠爱和她说的爱，还不是一种么？
　　心里的怒火熄了，但是一路急奔，赶着想把她拥入怀中怜爱的心情也没了。李默喝着她泡的茶，熟悉的味道，他每次在闻到桂花的香气时，就会特别的想到她。
　　四天前的傍晚，他正在内宫的桂树下等着她，却有宫人回报说只有李相回来，皇后未归。当时他什么也没想，只是想早点看到他，所以，点了一队禁卫军，星夜赶来。
　　不管她说什么，她要怎么样，他都放不开她，这头疼的事情也不少这一桩，以后再说吧。
　　“阿竹，你说的，要给我时间。你说过，只要我需要你，就不会离开我，是么？明日随我回去吧。”李默扶住小竹清瘦的肩膀道。
　　“陛下，明日，我会随你回去，但是我想请陛下也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吧，朕什么都答应你，即使是把内宫所有的美人送走。”
　　“那倒不用，我知道，那些美人虽是王公大臣们送来，里面也有陛下喜爱的。我只是希望陛下能让我每月有一半的时间在太古山侍奉太后，另外，陛下平日也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受声色犬马之累。”
　　“可以，不过皇后不必拘泥时间，太古山那里不超过半月即可。”李默松了口气，暂时先这样吧，他倒不是舍不得内宫中的美人，但是，总有些时候，他需要一个地方，远离朝政，放松一下。可是只要看到他的皇后，他总是会想到西北的大军，朝堂的李相。
　　小竹知他短时之间不会改变，美人送走了，以后还会有人送来，如果他不明白，是没用的。
　　如今朝堂之上也还有许多烦心事，他不能逗留太久。自己肯定是会回去的，女人的可怜之处便在于，有时明知无望，却仍然贪恋。
　　今日自己所说，其实，是一种宣泄吧，不想自己苦苦忍着，不想独自委屈。但是，她敢这样说，不也还是仗着他的宠爱？有时，她暗自希望，他不如还是对她冷淡一些，绝情一些，那么，她也会洒脱一些。
　　晚上，小竹半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李默沉沉睡去的样子，想必是真的累坏了吧，沐浴完后，躺到床上，晚膳也没用，就睡着了。她见他那么累，留了几样点心给他起来吃，没有叫醒他。
　　手有了自己的意识，悄悄的抚上他的发，他的眉，他的脸颊，他的唇，他的下巴。低头吻上他的唇，泪涌了上来。抱住他，把自己埋到他温暖的气息里，感受他的存在。
　　她想起了那个晚上，他的眼睛流露那种痛苦和不确定的期盼，让她不忍放开他。
　　她想起那个午后，他们在乡间的土路上慢慢走着，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两，可以一直那么直到天荒地老。
　　她想起那个深夜，赶马夜驰时，他紧紧搂着她，头贴着她的鬓边，把她护在胸膛，让她莫明安心。
　　她想起那个早上，她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站在大典上摇摇晃晃时，他伸过来扶住她的那只坚强的手臂。
　　她想起那个晚上，他病着发高烧，她守在旁边，想着只要他好起来，便不再逃避自己的感情。
　　她想起那个下午，他们一起放风筝，他看她出糗，笑的那么开心，还有小星，那么顽皮，一切都美好的不像真的。
　　她想起那个傍晚，她找他要太古山，他虽为难，却仍然给了她，后来她才知道太古山附近就是太庙和祭师住的地方，自庆朝第一代皇帝始，那一片就是禁地。
　　她想起那个旖旎的黄昏，还有无数的夜晚，他那样温柔的对她，好像她是他唯一的宠爱，被他抱在怀中，她觉得那么幸福。
　　可是，为什么他不爱她？如果他爱她一如她爱他，就会知道爱里只有两个人的位置，再也看不到其他人，想不到其他人。
　　他的宠爱只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让你沉溺，却更痛苦。而她，找不到解药，只能饮鸩止渴，无力自拔。
　　泪流了一夜，小竹不知道是不是要哭尽所有的伤心委屈，然后从此不再幻想。

　　第　43　章

　　默帝三年秋，卫王（原西北侯）的势力被瓦解，几个大贵族被分散开，中间的大片土地收归皇帝所有。
　　李默并未将收回土地册封给他人，只派了张念前去管辖。众臣皆知，他在等太子出世，要把这块富庶的祖产留给他的太子。
　　但是小竹一直无所出，连她自己都禁不住要奇怪了。御医几乎每周都要给她请脉，但是也看不出什么来，滋补的汤药几乎没停过，除了让她发育的更好，好像没有其他作用。
　　李默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更加努力起来，她在内宫的半个月基本上就别想晚上睡一个安稳觉。
　　后来还命御医测算什么日子，时辰之类的，搞的小竹不厌其烦，欢爱如果成了负担，更让人痛苦。何况还要应付那些拿祖制说事的大臣，他们算计好了似的，纷纷来跟她说什么帝无嗣则天下乱。
　　终于有一天，趁着晚膳时李默心情比较好，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