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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系列_全集-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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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巫彭大人多年暗中关照,只怕哥哥早就在砂之国成为一堆白骨了吧。

  这一回,按主人的吩咐在空寂城监视着云焕、不知道又是多么艰难的任务。不知道哥哥能否对付那个全军畏惧如虎的破军少将?——那个现任“巫真”的弟弟。

  听说巫真云烛的妹妹、圣女云焰不久前触怒智者,被驱逐下了白塔,云焕少将也身陷荒漠,帝都到处都在流传着云家大厦将倾的谣言。

  难道二十年后,新的“巫真”一族又要遭遇什么不测?

  帝都争斗惨烈异常,翻云覆雨之手不时操控着整个局势。金发的冰族女子望着西方尽头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眼睛里有复杂而疲惫的神色。

  ※※※

  巫彭离去后,云烛依旧匍匐在黑暗的神殿里,但是满脸都浮出了欢悦的笑容。

  “笑得太早了罢……”忽然间,背后那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里,那个低哑模糊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用她才能听懂的语调含糊冷笑。似乎是沉闷的天宇中陡然落下一个惊雷,“一切刚刚开始而已。”

  云烛呆住,背上慢慢沁出冷汗。

  “我说巫彭看得比其他十巫要远一些……”智者的声音从黑暗最深处传来,带着俯瞰的不屑和冷嘲,慢慢道,“可他的眼睛,毕竟看不穿彼岸。”

  “啊……呀!”云烛撑起麻痹的身子,原地转过身、向着黑暗最深处深深跪拜下去。

  “放心……我答允过的……如若你弟弟返回帝都……我,将赐给他……” 

  ※版本出处:沧月个人主页※279:03:34 AM《云荒系列合集》 2007。7镜系列·八、屠城


云荒系列合集·镜系列破军九、复生



  那已经是那封传向伽蓝帝都的密函寄出前一日的事情了……血腥味依然弥漫。

  那一日,茫茫大漠上,云焕提兵追杀曼尔戈部余兵,一直追到了空寂城外的古墓旁。然而因为师傅尸身在彼而不敢擅入,策马彷徨。

  古墓的门忽然开了——轰然洞开的古墓大门里,站着骷髅般满身脓血淋漓的鲛人。

  毒应该已经侵入了心肺、腐蚀了每一块肌肉,然而去而复返的复国军右权使手持如意珠站在黑暗里,血肉模糊的脸上只有一双深碧色的眼睛是有生气的,炯炯逼视着手握重兵包围了古墓的沧流少将。

  “如意珠在这里,放了曼尔戈人!”已经腐烂见骨的手握着宝珠,骷髅缓缓开言。

  “寒洲,你果然还是回来了。”看得如意珠果然重入彀中,云焕一怔,脸上掠过百感交集的神色,却在马上纵声长笑,提鞭一卷、取去了如意珠。剑眉下蓝色的眼睛如同冰川,斜视着返回的寒洲,冷谑地一笑:“你猜,我会不会守诺呢?”

  “穷寇莫追。”复国军右权使的眼睛同样冷定,回答,“少将讲武堂里不会没有受过这样的训导吧?反正剩下不足寥寥数百人,你即将回京复命,何必多费精力?”

  “哈,哈……说的好。”云焕冷笑点头。他将如意珠收入手中,在残余牧民惊惧的注视下,马鞭霍然挥出——鞭梢点到之处,大军退后,让出了去路。

  “不过,”少将的鞭子指住了满身是毒血的寒洲,冷笑,“右权使,你得留下。”

  “我既然带着如意珠回来,就没想过还能逃脱。”那个全身都露出了白骨的鲛人依然站立在墓口,只余一双眼睛静如秋水,看着幸存的曼尔戈牧民扶老携幼地从古墓中鱼贯走出,踉跄着爬上马背、准备离去。没有一个牧民去管这个给他们带来灾难的鲛人的死活。

  “不错,复国军果然不怕死!好汉子。”想起二十年前叛乱的惨烈,云焕颔首赞许,鞭子一圈,指向那些满身是血的牧民,冷嘲:“只是妇人之仁了一些。嘿,为了这些不相干的沙蛮子,居然拱手就交出了如意珠?”

  “我们鲛人挣扎数千年,只为回到碧落海……”仿佛力气不继、寒洲扶着石壁断断续续回答,“但是,怎忍为了本族生存、却让另一族灭顶?”

  那样低哑、却斩钉截铁的回答,镇住了所有踉跄上马准备离去的牧民。

  原本不是没有怨恨的……当知道鲛人确实冒充流浪琴师、混入了部落执行计划时,所有曼尔戈族人对于给他们带来灾祸的鲛人是恨之入骨。化名为“冰河”的右权使在和湘接上头时迅速离去,没有给牧民留下半句话——倾慕他的摩珂公主在遭受酷刑折磨时,都无法说出他的下落。那时候看着父亲死去,被毁去了声音的她是恨着那些鲛人的。

  后来,穷途末路的牧民、不得已冒犯女仙冲入古墓求救的时候,却看到了古墓最深处已经成为石像的慕湮——女仙飞升了?她离开了这里?

  所有希望都破灭了。然而就在那时,地底冷泉忽然裂开,那位给全族带来灾难的“冰河琴师”居然去而复返——从剧毒的河流里泅游数百里,复国军的右权使带着如意珠、返回到了这个古墓——只为解救不相关的另一个民族。

  “冰河,冰河!”看着那已经溃烂的骷髅,把失去双腿的妹妹抱上马背,准备离去的黄衣少女忽然痛哭,嘶哑不成声地呼喊着那个虚假的名字。摩珂公主跳下马背,奔向那个垂死的鲛人战士:“冰河,冰河!”

  “姐姐!”红衣的央桑在马背上呼唤,大哭,“回来!回来!”

  “你们走吧!”摩珂远远奔出,注视着劫后余生的族人,用已经哑了的嗓子竭力大声回答,“央桑,墨长老,带着大家走!去得远远的!沙漠上有的是绿洲泉水、有的是羊儿马儿成长的地方……再也不要回到苏萨哈鲁。”

  “摩珂公主!”族中的长老颤巍巍地开口,却被摩珂一语打断:“我是不跟你们走了的!”

  居然要留下来和那个鲛人在一起么?

  云焕微微一怔,看着那个曾经有着天铃鸟般歌喉的黄衫女子,却不阻拦,只是举起鞭子一挥,厉叱:“数到三,再不滚就放箭!”

  “姐姐!”折断了双腿的央桑扒在马背上哭叫,云焕屈起了第一根手指:“一!”

  “回去!和族人走!”看得摩珂下马奔回古墓,寒洲却也是呆了,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狠狠将她推搡回去,“快走!”第二句声音却是放得极轻:“我是必死了的……等会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二!”云焕有些不耐,蹙眉,屈起了第二根手指。

  旁边狼朗挥了挥手,身后一片调弓上弦之声。

  “走!”曼尔戈族中的长老在最后一刻下了决断,一把拉过尚自哭闹不休的央桑公主,嘶声力竭地下令,“大家走!”

  砂风卷起,数百骑裹着血腥味奔入茫茫大漠。

  “三!”云焕低喝、唇角忽地露出一丝冷笑,掉转手腕、长鞭直指向破围而出的牧民,厉声下令,“放箭!”

  狼朗一声应合,手臂划过之处、漫天劲弩如同黑色的风呼啸射出,将那一群踉跄奔出不远的牧民湮没!背对着敌人的牧民根本来不及还击,纷纷如同风吹稻草般折断在大漠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惊变起于顷俄。

  “央桑!央桑!”摩珂不顾一切地惊叫着、扑向中箭堕马的红衣妹妹。然而“夺夺夺”三箭射在她面前,阻拦了她的去路。狼朗持弓冷睨,没有得到少将的命令、他既不能射杀这个女子,也不能放她走。

  “云焕!你出尔反尔!”寒洲厉声怒喝,“过来杀了我!不要祸及无辜!”

  “我本来就是出尔反尔的人。”马背上的白袍少将冷笑起来,冰蓝色的眼陡然亮如军刀,“祸及无辜?你们复国军手段也忒狠毒啊!在古墓里你们都对我师傅做了些什么!有什么资格谈‘祸及无辜’四个字?!”

  “湘那个贱人在哪里!”云焕咆哮起来,一箭射杀了一个奔逃的牧民,转头对着寒洲怒喝,“在哪里?!把她交出来,我就放了这群沙蛮子!”

  仿佛彻底失望,再也不去哀求盛怒中的少将放过牧民,鲛人碧色的眼睛里陡然掠过嘲笑的光:“她?她是不会回来的……她一开始就不相信你会放过牧民。湘已经走了!”

  云焕眼里冷电闪烁,忽然间回头、从鞍边抓起一张劲弩,唰的一箭射穿摩珂的肩膀。

  “那贱人逃去了哪里?!”少将厉声喝问,满弓弦如满月、搭着的利箭对准了痛苦地抱着肩膀弯下腰去的摩珂公主,杀气凛冽、毫不容缓,“立刻告诉我!不然我把她射成一只刺猬!快说!”

  他语速快而迫切,说话之间又一箭射向摩珂颤动的左肩!

  “湘没说错——你真的有豺狼之性。”寒洲血肉融化的脸上有了一种苦笑,忽然厉叱,“你就在你师傅灵前、这般屠戮无辜么?她在天上看了也不会饶恕你!”

  云焕呆住。这一个刹那,他只觉有冰冷的雪水兜头泼下,灭尽了一切杀气。趁着这个空档,寒洲对着摩珂一声低喝:“夺马,带着你妹妹,快走!”

  摩珂一惊抬头,却只见寒洲身形一晃、已经欺近云焕马前、手中迸出一线寒光直射云焕咽喉!那一瞬间、鲛人原本深碧色的眼睛变成了璀璨的金色——寒洲动作迅捷狠厉,瞬忽掠过众兵逼到了主帅面前!出手之轻捷准确,根本不象一个已经被毒药腐蚀得露出白骨的人。

  云焕失神刹那,没料到这个鲛人居然不要命的扑过来,一时间倒是一惊。只来得及迅速后仰在马背上,只觉脸上刀气如裂、堪堪避过了寒洲手中的飞索利刃。在那么一惊之下,摩珂已经翻身上马,马蹄翻飞掠过沙漠、俯身抓起地上中箭的红衣央桑,绝尘而去。

  狼朗第一个反应过来,寒铁长弓拉开、登时一箭呼啸射向刺客。居然掠入千军刺杀主帅、如入无人之境!这个复国军的右权使,重伤之下居然还有如此力量?!

  那样一惊之下,所有镇野军团的士兵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鲛人身上,看到寒洲已经掠到了云焕马前不足三丈,狼朗一声喝令、四围箭如风暴卷起——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就在发出惊动千军的一搏之后,寒洲的速度忽然变缓了,出手霍然衰弱。

  无数箭簇刹那射穿了他已经开始溃烂的身体。

  “住手!”看到鲛人的眼睛,云焕陡然明白过来,厉声,“住手!”

  那是濒死的全力一击,所以没有后继!——那必死的出手,只为暂时镇住所有人、赢得刹那的生机。这个鲛人的一击不是为了求生、而正是为了求死。只以自己的死,来换取异族的一线生机。

  然而喝止的已经晚了。四军惊动的刹那、箭雨吞没了寒洲。当黑色的暴风过去后,四野里一片寂静,所有人注视着沙地上的复国军战士。寒洲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失去力气,却始终无法倒下——长短的箭簇支撑住了他已经不成为“躯体”的躯体。

  “寒洲……你?”刹那间云焕眼神微微涣散,仿佛被那样义无返顾的气势所震慑,勒马。然而那一阵迟疑不过一瞬,少将目光立刻重新尖锐起来,跳落马背、迅速过去拉起了寒洲,厉声追问:“湘呢?湘逃哪里去了?快说!”

  长长的箭羽隔开了他的手,对方肌肤上溃烂的脓液流了下来。然而垂死的人侧头看着黄尘远去的大漠,再看了看云焕枭厉的脸,忽然就是微微一笑。鲛人的脸在毒液里浸得溃烂流血,那一笑异常可怖,没有半丝这个民族天赋的俊美。

  然而那样的笑容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慑人心的力量,居然让破军少将都刹那一震。

  “其实……当日湘对慕湮剑圣下手,大错特错……只求一时之利、却不顾后患是如何可怕啊……我若是早知道了,必尽力阻拦。可惜……”没有回答云焕的逼问,寒洲合着残余呼吸吐出来的、却是几句似乎在心里存了许久的话。云焕的脸色刹那苍白,然而吞吐着肺腑中的寒气,他抓住濒死之人的手,不依不饶厉声追问:“湘去了哪里?”

  “湘……呵呵,”寒洲碧绿色的眼睛里,光芒渐渐涣散,忽地微笑,“好女子、好女子啊……鲛人果是优柔寡断,只有她这样的、咳咳,才能对付少将你这样的人……”

  “湘去了哪里!”云焕终于忍不住地暴怒起来,厉喝。然而立刻想起眼前这个命悬一线的人、是再也不受任何威胁的了——

  “湘么……”寒洲眼里的神采在消失,然而嘴角忽然泛起了一个讽刺的微笑,“她去了哪里,如意珠就在哪里……”

  “什么?”听得临死前那样奇怪的呓语,云焕一怔。

  “无论去了哪里……到最后,我们鲛人都会化成云和雨……回到那一片蔚蓝之中……”低微地喃喃,寒洲的眼睛缓缓阖起,身子向前猛然一栽、无数箭簇顶着地、透体而出,人却终不倒下。

  一阵猛烈的砂风席卷而来,呼啸过耳,带走了一生浴血奋斗的灵魂。

  ※※※

  碧绿色的珠子在云焕指间滚动,苍白干裂的手上尚自沾染着干透的黑血。直径不过寸许的珠子握在手里,感觉凉意直欲透入骨中。

  纯青色的珠子,迎着光看似乎有碧色隐隐流动——这就是付出了那么多生灵和鲜血换来的东西?云焕刹那间握着珠子,有点失神。

  空荡荡的寨子里只有风呼啸的声音,到处都是堆叠的尸体、被拦腰斩断的马匹和插满了乱箭的房屋。这一片废墟上流满了鲜血,到夜来、定会吸引鸟灵那些魔物云集而来噬咬尸体,然后再过不了多久、便会被黄沙彻底埋没。

  如同五十年前博古尔沙漠中兴盛一时的霍图部。

  副将宣武和狼朗队长带着镇野军团在废墟上搜索,云焕却一个人坐在村寨中心广场的旗杆下,低着头看着手里握着的如意珠。风沙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少将有些出神地仰着头、看着碧蓝高旷的天空里飘来的一片孤云。

  海国的传说里,鲛人死去后、都会化为云升入天空吧?寒洲此刻便是魂归故土去了?

  可曾获得一生追求的自由?

  “少将,战场已经清扫完毕,是否拔营返回空寂城?”耳边忽然听到副将的禀告。

  他不出声地挥挥手,表示同意——在寒洲倒下、战斗结束的刹那,仿佛杀气忽然消解了,帝国少将眼里妖鬼般的冷光就黯淡了下去,换之以极度的疲惫。

  终于是结束了……如意珠握在手里的时候,内心坚硬的壁垒仿佛喀喇一声碎裂。

  “复国军右权使的尸体,如何处置?”宣武副将看过云焕暴烈的一面,此刻战战兢兢,事无巨细地请示。只怕一个不小心、又会惹动了这尊杀神。

  “一个蠢材……在毒河里潜游了那么久,就为了回来送命。”云焕低声喃喃,想起石门洞开那一刹、寒洲满身脓血仿佛要彻底腐烂的样子,以及最后一刻他脸上那种奇异的微笑——那种超越了生死爱憎的笑容,在生命最后一刹变成匕首,深深扎入了云焕空洞漠然的心里。那是令他这样的人、都不得不敬畏的东西。

  一个鲛人……怎能有如此的笑容……?

  那个笑容、居然和师傅脸上遗留的微笑一模一样!

  “带回去,路上遇到赤水就投入水里。”云焕站了起来,有些烦乱地下令,“按照鲛人习俗水葬。”顿了顿,厉声补充:“不许毁坏尸体——若敢私自挖取凝碧珠者,凌迟处死!”

  “是!”宣武副将全身一颤,恭谨地领命退下。旁边狼朗听了,带着略微诧异抬头看了这个脸色苍白严肃的破军少将一眼。

  “回城!”云焕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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