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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江薇-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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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表情一滞,说:“怎么?可有不妥之处?”
  正说着,一个小沙弥进来说:“阮老夫人,方丈有请。”
  老夫人站起来,对阮碧说:“你在寺里逛逛吧,也别跑太远,一会儿随我去听方丈讲经。”又对郑嬷嬷说,“你陪着五姑娘,她头回来,可别迷路了。”说罢,带着孙嬷嬷、曼云和两个小丫鬟往方丈室而去。
  阮碧和郑嬷嬷也跟着走出客堂,沿着走廊,没走多远,就到大雄宝殿。今日是初一,有不少人在烧香拜佛,烟雾缭绕。秀芝拿出帷帽帮阮碧戴上,刚戴好,只见两个贼眉鼠眼的壮年男子从后面过来,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眼珠子乱转,似乎在找什么人。走到阮碧身边,还盯着她的帷帽看了又看。
  秀芝拦在阮碧面前,低喝一声:“乱看什么?小心剜了你们的眼珠子。”
  那两男子方才走开。
  阮碧对烧香拜佛并无兴致,问郑嬷嬷:“这寺庙里可有好玩的地方?”
  郑嬷嬷想了想说:“西边有个五百罗汉堂,姑娘可以数罗汉玩。”
  阮碧和秀芝都是眼睛一亮,迭声说:“好呀,好呀。”
  穿过大殿,从小门出,人立刻少了很多。及待进罗汉堂,扑面就是一股凉风,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罗汉堂非常大,光线幽暗,五百个造型各异的罗汉,或瞪眼,或憨笑,或盘腿打坐,或倚石看天。
  郑嬷嬷见阮碧张望,说:“姑娘闭着眼睛,随便走几步停下来,从面前的罗汉往下数,数到自己的年龄,那尊罗汉便有昭示。”
  阮碧点点头,依她所说,数到第十三尊,一个黑影忽然从塑像后扑了过来。她吓一大跳,连忙后退几步,那黑影却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姑娘,干娘……”
  阮碧和郑嬷嬷愣住了,定睛细看,不是冬雪是何人?她一身浅紫衣衫,但是瘦了好多,眼睛里满含着泪水。
  郑嬷嬷赶紧扶起她,惊愕地说:“丫头,你回来了?”
  冬雪点点头,眼泪如珍珠纷纷坠落,说:“姑娘、干娘,冬雪半个月就回来了……”
  “那你怎么不来府里找我跟五姑娘呀?”
  “不是我不想。”冬雪哽咽着说,“是我族兄不让,说我如今恢复良子家身份,就不该再跟旧主子往来,又说我大小也算个官家女儿,不能自寻下贱。我若是出个门,他都派人跟着我,还有他把姑娘给我的财物全拿去了,如今还要把我送给韩王爷……”
  郑嬷嬷大喊一声:“什么,送给那个阎罗王?这不是糟蹋人吗?”
  冬雪点点头说:“是呀,干娘,姑娘,救救我。”
  阮碧诧异地问:“那韩王爷是何许人也?”
  郑嬷嬷忿忿地说:“那是一等一的腌?人,仗着自己是皇室贵胄,府里养着几百姬妾,还到处搜刮女人,模样儿平整一点的都不放过,隔三岔五便死几个。大家都叫他阎罗王,好人家谁肯把女儿送他府里。”
  “那官府也不管?”
  郑嬷嬷诧异地看她一眼,说:“他是先帝的嫡亲弟弟,官家的叔叔。”
  阮碧微微一哂,暗骂自己糊涂了。见晋王自律,心怀百姓,还以为这皇室都是如此。皇室一贯是有特权,杀个把人,谁敢去问罪?再说如同晋王,在万妙居也不是想杀了自己灭口吗?
  冬雪颤声说:“……我知道老夫人今日会来寺里,所以骗族兄说来烧香求个好兆头,趁他们不注意,我就偷跑了,如今他们定然在寺里找我……”
  阮碧想想方才那两个贼眉鼠眼,看来就是族兄的人。“别怕,等一下我们带你回阮府就是了。”
  郑嬷嬷摇摇头说:“姑娘,我们不能带她回去。她在京城里举目无亲,她族兄定知道是跑我们阮府来了,若是闹上门来,咱们还得把人给他。”
  “那让冬雪重新卖身,行不?”
  “姑娘,如今她族兄在,卖身契便得她族兄签字才可以。再说,大夫人也不会同意的。”
  这是男权社会,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生存,没有父亲兄长,就得族里的人来决定。阮碧皱眉,问:“那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郑嬷嬷想了想,沉重地摇摇头。
  冬雪哇的一声又哭了。
  外面隐隐传来男子的说话声:“……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子大概十六岁,长的很好看,身着浅紫色衣衫……”
  阮碧飞快地转动着脑筋,说:“这样子,冬雪,你先去玉虚观躲一段时间,咱们再想办法。”
  郑嬷嬷一亮,说:“这倒是个办法,只是她族兄在外头,冬雪怎么出去呀?”
  阮碧看看左右,见人不多,说:“冬雪、秀芝你们躲到佛像后面把衣服换一下。”
  等冬雪和秀芝换好衣服,阮碧把自己戴着的帷帽摘下来给冬雪,然后对郑嬷嬷说:“你送她出去,雇个马车送她走。”
  郑嬷嬷点点头说:“好,姑娘与秀芝往后院去吧,报上阮府的名号,守门的会放你进去的。”
  阮碧点头,带着秀芝从另一门出去,往后院走。
  没走多远,就听后面脚步声杂沓,还有叫嚷声:“站住,站住。”
  第十八章 晋王之赐
  阮碧充耳不闻,带着秀芝快步走进寺庙的后院。
  那守门的僧人也是有眼力的,看她虽然打扮素净,但是穿着的布料很好,且通身气派,便知道是名门之后,也不阻拦,却把那两个追她的汉子拦在门后。那两汉子在那里叫叫嚷嚷着,阮碧和秀芝也不回头,一直往里走。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女子的低喝:“哪里来的浮浪汉子,不长眼睛,乱撞什么?撞坏我们老夫人和姑娘,你拿几条小命来赔?”
  阮碧一怔,顿住脚步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气派十足的老太太,身着褐色团花衣衫,满头银丝往后梳成一个团髻,只别着一支珠钗。珠钗上的珍珠拇指大小,浑圆晶莹,恰如满月。她虽然看着脸色苍白,但是神色不怒自威,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俗。扶着左胳膊的是一个身材苗条衣着华丽的少女,耳边双垂髻,只插着点翠花钿,丰神楚楚,正是与阮碧有一面之识的沈?。两人身后跟着一帮嬷嬷和丫鬟,说话的是其中一个老嬷嬷。
  不知道那两汉子说了什么,那老嬷嬷说:“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老爷姓沈,朱雀大街第一家,你们尽管来找。”
  凡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朱雀大街第一家就是沈相府邸,那两汉子大概知道惹不起,哈腰点头。
  老嬷嬷嫌恶地说:“快滚吧。”
  那两汉子无奈地往门里瞅了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看到沈?,阮碧已猜到这老夫人的身份,不好打照面。转身刚想走,听得身后那老嬷嬷又说话:“姑娘,莫怕,那两浮浪汉子已叫我们赶走了。”
  阮碧只得停下脚步,回头行礼说:“多谢。”
  沈?忍不住“咦”了一声。
  沈老夫人诧异地看着她,说:“怎么,?儿认得这位姑娘?”
  沈?眼神闪烁,低声说:“并不认得,只是这位姐姐长的好看,孙女心里惊叹。”
  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阮碧心想。
  沈老夫人上下打量阮碧一眼,颔首说:“确实好看,骨清神朗,气态从容……”顿了顿,眉心微蹙地说,“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方才说话的老嬷嬷凑上前说:“这位姑娘有几分象咱们家的秀大姑娘。”
  “是哦,确实有几分象秀儿。”沈老夫人看着阮碧的眼神透出三分亲切,“姑娘,你是哪家的?”
  阮碧还没有回答,听到背后传来老夫人的冰冷声音:“五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沈老夫人诧异地抬头,看看带着一干丫鬟婆子款步过来的老夫人,又看看从容不迫的阮碧,身子微晃,脸色煞白,青青的血管都浮了起来。
  阮碧转身行礼,说:“祖母,方才在外头,遇到两个闲汉纠缠,便进来躲避。”
  老夫人眼如寒冰的看着沈老夫人,对阮碧说:“你仔细些,这世间最多的就是这类闲汉小人,胡搅蛮缠,血口喷人,指黑为白。”
  沈老夫人脸色未变,她身后一干人纷纷变了脸色。
  阮碧低声应:“是。”
  倒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闹将起来不好看。老夫人也不愿意太掉自己的架子,点到就止就好,携她手说:“走吧,以后碰到这类闲汉小人,躲得远远的就是了。”
  “是。”阮碧又应了一声,扶着她,目不邪视地从沈老夫人身边经过。
  出门往客堂方向走了十来岁,郑嬷嬷回来了,诧异地问:“不是要去听方丈升座讲经吗?”
  老夫人冷冷地说:“听什么?这回是为沈家那个老东西讲的,咱们吃过素斋就回去吧。”
  吃过素斋,一伙人就打道回府了。
  老夫人原本想出来散散心,结果更添一桩闹心事,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回到府里,各回各院。
  阮碧回到蓼园东厢,打着呵欠迳直进里面,却见书案上摆着一个锦匣,不由一愣,叫寒星进来,问:“这锦匣哪里来的?”
  “是秀平姐姐送来的。”
  秀平送来,难道是晋王赏赐的金子?“可曾说是什么东西?”
  寒星摇摇头,说:“不曾。”
  “那你打开看过没?”
  寒星又摇摇头,说:“秀平姐姐说,只能姑娘看。”
  阮碧皱眉,自己屋里的小丫鬟太不谨慎,疏于防范,看来还得好好教教。
  秀芝低叱:“糊涂,别人送东西过来,怎么能不检点一下?万一是不干净的东西,岂不是要害死姑娘?又万一对不上数,到时候找谁扯皮?”
  寒星吓一大跳,眨巴着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阮碧看她如受惊的小鹿一样,只得摆摆手说:“你下去吧,长个记性,下不为例。”
  寒星点头退下。
  阮碧打开锦匣,眼前顿时金光大作。
  秀芝眼前一亮,兴奋地说:“姑娘,咱们发财了。”
  锦匣里整整齐齐地排着十块金条,上面刻着各色图案,有花开富贵,有万马奔腾,有年年有余……阮碧从前其实不太喜欢黄金,觉得低俗,更喜欢铂金的光泽含蓄优雅。但是眼前这一片金灿灿,如同秋日的麦田一样,叫人打从心眼里欢喜起来。
  “姑娘,这里倒底有多少呀?”
  “大概是一百两吧。”阮碧心不在焉地说着,晋王还真够意思。一百两黄金,就是一千两银子,相当于后世的六十万人民币。特权阶层可真富有。
  “天哪,姑娘我这辈子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咱们放哪里呢?会不会招小偷呀?不行,咱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秀芝激动的语无伦次。
  阮碧失笑,拿起一块金条看着。看到后面,脸色顿时黑了。把金块往锦匣里一放,说:“你把金子送回去给三老爷。”
  秀芝的激动僵在脸上。“为什么?”
  “叫你送回去,你就送回去。”
  秀芝拉长脸,极不情愿地说:“姑娘这么穷,难得发笔大财,为什么送回去?再说姑娘不偷也不抢,这是晋王爷求字的赏赐,是姑娘的字写得好,应得的,我不送回去。”
  她一向听话,难得这么倔,阮碧只得好声好气地说:“金块背面刻着晋王府的标记,留在我手里,是个祸害。”
  “怎么祸害了?”秀芝不解地问。
  阮碧也懒得再跟她解释了。“你送回去就是了,这金子咱们不能收下。”收下这些金子,将来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直接就以瓜田李下之名被打包送进晋王府里。不知道这是晋王故意的,还是疏忽了?他这个人行军打仗出来的,一军之统师,心计谋略只会比自己更厉害,还是小心一点好。
  秀芝很不情愿地抱着锦匣走了。
  阮碧也是心疼,一百两金子就这么飞了。在榻上歪着,一闭眼,金灿灿的金子就浮现脑海。不过一想到这些黄金或许是晋王的“买妾之资”,脑海里的金灿灿顿时变成林姨娘跪在大夫人面前的谦卑姿态……
  正胡思乱想,听得门帘响动,睁开眼睛一看,秀芝回来,手里依然捧着锦匣说:“姑娘,三老爷说这是晋王赏赐的,他怎么敢自作主张收回?姑娘要是不想要,自己找晋王说去。又说什么长者赐,什么敢辞的?”
  “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
  “对对对,就是这一句。”
  阮碧沉吟片刻,吞吞吐吐地问:“晋王……不在三老爷院子里?”
  秀芝摇摇头说:“不在,我听秀平姐姐说,赏赐是他派下人送过来的。”
  “好。”
  阮碧看着锦匣,犹豫不定。收下吧,求字的赏赐,原没有什么。但是万一哪个有心人借机发挥一下,自己就被动了。终究觉得还是太危险了,翻身下榻,说:“秀芝你抱着金子,咱们去见三老爷。”
  正是午时,许是丫鬟婆子们都去休息了。香木小筑里静悄悄的,东厢房石阶上坐着的一个小丫鬟用手支着下巴,闭着眼睛,脑袋不停地点一下。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睛,见阮碧和秀芝,赶紧站起来,低声说:“五姑娘这会儿怎么来了?秀平姐姐睡着了。”
  “我是来见三叔的,他也睡着了吗?”
  “三老爷在书房里,方才还要茶水,这会儿不知道睡着没?等我去看一眼。”小丫鬟悄步走到书房门口,揭起帘子进去,一会儿出来说,“三老爷还没有睡,请姑娘进去,我去给姑娘备茶。”
  “不用了,我只呆片刻。”阮碧带着秀芝进书房。
  阮弛坐在榻上看书,看着秀芝手里捧着的锦匣,不屑地说:“怎么?有胆要又不敢收?”
  “我若是收下了,三叔你岂不是要提心吊胆了?”
  “我有什么好提心吊胆?”阮弛不以为然地说着,心里却着实有点忐忑。晋王对五丫头有意,已是确凿无疑。五丫头如今又得老夫人欢心,连去天清寺吃斋供奉都带着她。若是她成了晋王的人,于自己真是百害而无一利。须得破坏的干干净净才行。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自己糊涂了,五丫头不肯收下赏赐,不就是个时机吗?自己把金子还给晋王,再添油加醋一番,说她死活不肯收下,说她喜欢谢明月……让晋王失望,彻底断掉念想,自己也不会束手束脚。
  “行了,你既然坚决不肯收下,我也只好还给晋王了。”
  阮碧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忽然来个大转变,心里诧异,但是不管如何,自己目的是达到了。示意秀芝把锦匣放下,行礼退了出来。
  阮弛合上书,若有所思地看着阮碧的背影。晋王位高权重,又年少英俊,多少女子看到他,连脚都拔不动,她却一推再推——一百两黄金都舍得推掉,自己这个侄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第十九章 惠文公主
  晚请安的时候,当着大伙的面,老夫人果然提出让阮碧跟着大夫人学当家。
  大夫人表情一滞,随即笑着说:“也是,该学学了。”顿了顿说,“这样吧,每日用过早饭后,跟二丫头一样到议事厅里听上半个时辰,往后再派些不紧要的小事管着。”
  议事厅设在正院垂花门旁边,是三间小小倒座房,只摆着些桌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每日辰时六刻(八点半),大夫人会到厅里坐着,听内院外院的管事管家禀事定夺。阮碧和二姑娘就坐在屏风后听着。
  听了两天,发现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阮碧猜测大夫人应该嘱咐过管家管事,自己在的时候,别谈什么正事。虽然如此,却不敢散漫。二姑娘一直盯着她,跟乌眼鸡一样。
  上午学当家,下午睡过觉起来,阮碧不是跟四姑娘一起做针钱,就到老夫人膝前尽欢。听她跟媳妇婆子们闲扯,有时候也说笑话给她听,或者读佛经给她听。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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