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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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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约莫有一刻,突然开始掉头。

想必城门搜查严格,对方发现根本没有出城的可能,只好回转。

秦长歌立即脱下鞋子,从鞋跟里取出一柄薄铁匕首,当当当的在铁壁上敲了起来。

声音尖锐,有如钟鸣磬响,远远传了出去。

她真力未失,对方忌惮她手段一直不敢接近,自然也不敢搜身,而秦长歌这个人,哪怕只穿比基尼,那也一定会找到地方揣着她那些防不胜防的武器的。

车厢里传出铁器敲击的巨响,怎么着也要吸引守门士兵前来查看吧?

秦长歌讥讽的笑了笑——小国就是小国,而且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奇技淫巧之术上,能人有限,能够把自己困上这么一阵子,已经算是穷尽手段,很了不起了。

果然,车子突然开始加速,颠颠簸簸的想逃,她敲得越发起劲。

大约后面有追兵,车子赶得飞快,真难得这内部权势厚铁的马车,居然也能有如此惊人的速度,大约有机械推动装置,秦长歌摇摇晃晃的赞叹:中川的技术水准确实领先内川大陆的总体水平,将来收拾到自己口袋里,一定要好好利用。

感觉车子似乎在往偏僻宽阔的地方走,越走越急,忽然不知撞到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大震,车身剧烈晃动,秦长歌在四面不靠的铁马车终归哧的一下滑了开去,赶紧伸手攥紧了一根铁栏杆。

晃动之后,车身摇摆了半天,好几次险险要倒,秦长歌半跪在车厢内,全身真气流转,做好了马车车门开启随时冲出的准备。

虽知车厢一阵乱晃之后,突然如被千斤之力一坠,一霎之间稳稳落地,随即马车继续前行,比先前更为快速平稳,而且左一折右一拐,将偌大的铁马车驱使得如同胯下之马,灵活轻捷,快若飘风。

秦长歌皱了皱眉,缓缓盘膝坐下……看样子,好像换了车夫?

马车越行越远,越行越快,最初的慌乱无措已经全然不见,大约,摆脱追兵了吧。

眼见事态有变,一时脱逃无望,秦长歌干脆躺倒睡觉——养好精神,谁知道等下车厢开启,会看见谁呢?

不多时听得咔嚓一响,先前光上的小窗突然被打开,露进一线明媚的天光。

小窗中突然露出了一双眼睛。

不是先前宛翠“父亲”那细长眯缝如狐,这双眼睛,有着极漂亮的弧度,眼瞳不是纯黑的,微微泛着褐茶色琉璃般的明营色彩,却光华蕴藉神采迥异,看人时金光灿然,仿佛全天地的光彩都集中于他瞳底。

而一双眉既工整又飞扬,如仙家弟子于云端之上飒然挥毫,一笔间画下这十万里江山郁郁青青。

这双出众的眉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秦长歌,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意。

秦长歌懒洋洋躺在地上,双臂枕着头,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唱着小曲,见他看过来,笑嘻嘻的挥了挥手,道:“给床毯子吧?太硬了。”

那双眼睛笑意更浓,随即从窗口消失,隐约听见咔哒声响,不知触动了哪里的机簧,头顶铁板缓缓开启。

铁板上方有人笑道:“毯子是没有的,我的衣服可不可以?”

秦长歌抬起头,头顶,闲闲倚着淡水色长袍的男子,宽袍大袖,衣服穿得极有林下之士的散逸风度,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支紫箫,箫上垂下深碧丝绦,于他臂弯处悠悠晃动,满天云霞下他微微偏首看过来的姿势,令人惊艳得心神一窒,象是迎上扑面而来一场来势和缓后劲却无穷凶猛的风。

秦长歌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已经阅遍人间美男色,身边俊朗优雅潇洒妖媚散漫类型的都有。多少养成了点定力,而是一个初初思春的豆蔻女子,一定会在他刚才的那一回首间兴奋欢喜得晕倒。

不过现在,自己不想倒也得想了。

男子一回首,给了她一个惊艳的剪影,并用自己一个随意的站姿,便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后,掌中紫影便破空而来,连点了她三处大穴。

秦长歌苦笑,随即认命,好吧,和那个中川老头比起来,落在这般出众男子手里,最起码可以赏心悦目,不算亏。

仔细看那男子,却发觉他容貌却不如何出色,和那惊世眉目无双姿态并不相配,大约也有易容,只是易得着实马虎,稍微细心点的人都会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这人不擅易容呢,还是根本个性疏狂得懒得用心去掩饰自己。

男子伸手,一把将她拉出车厢——秦长歌真气在他刚才那紫箫一挥间已经被锁,但是肢体还是可以动的,看样子这人也很懒,特意保留了她的行路动手能力,省得还要照顾她。

偏头看看他,秦长歌无奈的道:“这位兄台,我很想知道,你救了我,为什么不肯放我?”

“我没有救你。”男子微笑看她,“我只是在街上吃面,无意中看见这辆马车看起来有点特别,便端着面碗上了车顶继续吃,车子被宁安门守军追得厉害,撞上石头。我不想洒了我的面汤,便把那几个赶车的笨蛋给踢了下去自己来,这车里面装的是人是鬼,我还真不知道。”

“我非常感谢阁下的面汤,”秦长歌肃然道:“实话和您说,我是人,还是个女人。”

男子挑起眉毛,那一霎的姿态如同长天之雁在优雅剔羽,他的目光很随意的在秦长歌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淡笑道:“哦?”

秦长歌正色道:“是的,女人,他们虏了我,说是有个国家的国主最喜欢武林中有点武艺的女子,转卖过去就是厚赏,所以我倒了大霉。”

“我看你并没有倒霉,”男子轻笑,“你武功还在,全身上下,连一点伤都没有,如果他们要掳你,你怎么会一点伤损都无?”

“因为我全身是毒,”秦长歌每句话都半真半假,“靠近我,很容易死。”

男人唔了一声,突然抬手一引,秦长歌头发中的黑丝立刻飞到了他手里。

“这是什么?”男子饶有兴致的把玩黑丝。

“编织、杀人、胳膊断了可以系起,万念俱灰之下还可以用之上吊。”

男子哈的一声轻笑,转目看她,“你很有意思,西梁武林居然有你这般奇妙的女子,我真后悔我来得太少了。”

“阁下不是西梁人?”秦长歌明知故问。

“我是来找人的,顺带办点事。”男子又是顺手一抽,这回飞出的是他腰间的腰带,明明很柔软的东西,摸起来却疙疙瘩瘩,男子手指一捋,腰带一端噼噼啪啪掉出一堆零件,他手指虚虚一拈,拈起一直铁蝴蝶,微笑看着秦长歌。

“您怎能这般轻薄?”秦长歌根本不看那铁蝴蝶,娇羞万分的嗔怪,“那是我的腰带啦。”

男子一笑,将铁蝴蝶一扔,眯着眼睛看她,半晌道:“你叫什么名字?”

“如花,颜如花。”

“好名字,”男子赞,“想来你一定眉目如画,容颜胜花。”

秦长歌娇笑俯首,做羞怯不胜状。

手心里,却一层层的沁出薄汗,凉凉的攥在那里,握着自己手指便以握着一块沁凉入心底的冷玉。

刚刚看见那一双光芒波耀,沧海月明清笳飞雪般惊心明灿的眼睛时,她便知道了他是谁。

那样的目光,任谁也不能轻易忘记。

对着这个传奇般的男子,这个遥远国度的神秘人物,以秦长歌睥睨天下的万丈野心,也不敢轻忽以待。

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赵莫言。

更不能让他知道赵莫言是睿懿。

所以她宁可先揭露自己的女子身份,以进为退,先推翻掉“赵太师”这个身份可能,毕竟赵莫言在诸国之间,至今是以男子面目呼风唤雨,至于自己真面目,有几个外国人见过明霜?

反正,自己的女子身,迟早瞒不过他,莫如以一份假惺惺的坦诚,以一份截然不同传言中的赵莫言或睿懿的面貌,先混沌下这个男子明亮如镜的双目。

至于能够混多久,秦长歌不敢抱太大希望的在肚子里无声叹气……那两个,求求你们,快点找到我吧,和这个家伙在一起,我会很累的……

男子牵着秦长歌的手,优哉游哉在闹市中穿行。

是的,闹市。

郢都主干道,闻名六国的最繁华都城的最繁华街道,无衢大街。

无衢大街今日人流尤其多,许多衣着普通,但目光精光闪耀,看来十分精悍的人物混杂在人群中,将一条街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东,目光不住在武林人物装扮的人身上梭巡,时不时互相擦肩,目光一触即收。

毋庸置疑,他们在找郢都全城各地同样上演,但是没有人知道,在他么刚刚背转身的地方,在他们刚刚擦肩的刹那,他们苦苦寻找的那位,正被某位男子随意的牵着,以恩爱夫妻的姿态相偕而行。

秦长歌已经恢复了女装,那位先前温柔的捧着她脸,很客气的说要将她如花容貌恢复,结果在去掉她的面具后,他对她容貌啧啧摇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易容之物,在她脸上一阵胡乱涂抹。

她去临波照影的时候,差点一口血喷到了水里——如花,如花再世啊啊啊啊啊。

然后男子说那家面条确实不错,带她去尝尝,然后和他一起回国——他看上她了,准备收了她做妾。

于是迎面满街兵丁,漫步而来,一起去无衢大街一家面店吃面,他偏着头,和她讨论喜欢哪家绣娘的手艺,洞房花烛夜的新娘礼服该坠珍珠还是水晶。

秦长歌微笑而听,心里却在盘算打下他的国家后用他的黄金权杖去撵狗,用他的漂亮眼珠去擦鞋。

在面店不急不忙坐下,男子叫了两碗面,点了些小菜,一直殷勤给她夹菜,秦长歌面不改色的吃——反正他要杀她,也不会用这种累人的方式。

她的哑穴被点了,所以她只好用含情脉脉的眼光来表示对他的膜拜。

对方悠然而笑,对眼前如花的代表了另类美的笑容十分欣赏,对自己易容的化神奇为腐朽的绝顶手艺十分欣赏。

如花的含情脉脉的眼光无意中掠过对街,突然一顿。

对面。

一骑正自城门方向长驰而来,黑衣黑马,身姿在马上亦笔直如剑。

虽然只是一个远远奔来的身影,已可感觉到那男子容华气度蔚然高贵,只是他频频扬鞭,催马甚急,一身质地名贵的黑色金线锦袍也微微染了尘灰,他一路长驱而来,快若急电,街上百姓为他狂飙气势所惊,纷纷避让。

正是萧玦。

秦长歌一瞬间心跳如鼓,手心里立时又起了一层冰冷的汗,她盯着看起来神情焦灼的萧玦,只恨不得立时大喊出声,唤得他飞奔而来,却又知道别说现在喊不出来,就算喊了,男子也能在一霎间先杀了自己或拿自己要挟萧玦。

一时间心焦如焚,思绪纷乱,却又无能为力。

男子瞟她一眼,倾情转首,笑着看那飞骑,道:“这谁啊,这么威风?”

秦长歌立即将目光收回,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面。

马上萧玦却若有所感般,突然于万人之中,即将飞骑而过秦长歌身边时,回首。





    卷二:六国卷 第六十三章 追寻

箫玦于马上回首。

方才那一刻,千万涌动的人群之中,隐约间似有一丝细微的呼唤,穿越重重喧嚷的阻隔,突然响在了耳侧。

那声音如此熟悉,以至于他立即惊喜回首,期盼着目光回转那一刻的嫣然花开。

然而他失望了,举目望去,千万张陌生的脸孔,千篇一律的漠然神情,人人都在匆匆前行,向着自己要去的方向,而身后暮色渐合,长河般的街道灯光燃起,一盏盏街灯星光般次第亮开,五色迷离花影如潮的繁华天衢之上,人流如河流,却载不动思念的沉重的小舟。

这是他治下的国土,他治下的子民,然而万千人海里,他却一不小心便失去了她的踪迹。

箫玦不愿死心的用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庞,甚至每个人的身形,希翼着能寻找到某个相似的轮廓。

他目光掠过街边一座寒伧却干净的小酒铺,黝黯屋角坐着一对男女,男子一抬头,发现了他的眼神,微笑着举起杯,向他姿态随意坦然的一照。

想必是个沦落天涯的羁旅之人吧,看见陌生人寻觅的目光,也愿意举杯相邀,箫玦向来对他人的好意感受鲜明,是以纵然一怀烦乱,也很客气的点了点头,随即掉开目光。

那被男子隐在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的女客,他直觉自己不方便看––想必是那位羁旅之客的红尘伴侣吧。

他勒缰马上,仰首向天,玉黄的月色洒上他的脸,长眉英逸,纠结成锁。

刚才那一声呼唤,到底响在耳侧,还是只是因为焦心担忧太过,出现幻觉,还是长歌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于内心深处对他进行呼唤?

箫玦的一声叹息,散在三月带着紫云英甜香气味的春夜和风里。

秦长歌一声叹息,深深藏在自己的肚子里。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胃口,却硬逼着自己看起来很感兴趣的将一碗面吃了个干净。

男子托腮看着她,神情宠溺,当真如在看自己即将过门的小妾,在她吃完后,居然还伸手用自己衣袖帮她拭净嘴角沾上的一点酱油,姿态极其温存。

秦长歌盯着他样式分外简单舒服、看起来也不甚显眼、质地却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看出那绝顶不凡的长袍,拈拈那弄脏了的袖角,道:“我不会洗衣服。”

“放心,不要你洗。”男子随随便便道:“这衣服明日便扔了,我的衣服从不过夜的。”

秦长歌眨眨眼,一时难以找出合适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膜拜或鄙视,这件衣服抵得上西梁百姓半年伙食费呢,你居然穿一天就扔,你好奢侈……国师大人。

既然这衣服注定明日就要被抛弃,还不如今日便好生利用了,秦长歌笑眯眯一把抓过他的袖子,擦了擦手,擦了擦嘴。

白渊的袖子立即惨不忍睹,状如抹布。

手一撤,微笑看着不动声色的白渊,秦长歌道:“既然我是你的妾,我也要求一样的待遇,你在哪里买的衣服?我也要求每日一件。”

她想着白渊每日要换一件衣服,自然不可能自己背着偌大的衣服包来西梁,多半要在成衣店买衣,西梁最高档的成衣店,自然还是凰盟衡记开的,只要自己和他住店,有的是办法让凤盟知道她是谁。

白渊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只是斜斜倚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小店外明灭的星辰,眼睛里波光流溢,风吹起他宽大的袍,姿态轻逸,他明明只是坐在黑暗的小店厅堂下,也如置身月下树梢,苍茫原野,一曲清音里冷看繁华更替,世事荣枯。

他长眉微敛淡淡出神的表情,令人觉得深凉而怆然,如明月照上苍山背后的雪。

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已经微笑转首如常看着秦长歌,道:“好,一日一件,现在我带你去换衣服。”

他站起身,牵起秦长歌的手,步出小店,一路逆着人潮而行,渐渐转过天衢大街,走过东安西府,往城东方向而去。

城东是善督营驻军地,这是拱卫京畿重地的皇牌军,军营占地广阔,附近很少有住家,军营外有郢都城内最大的湖玉梭湖,以形如玉梭而得名,原先是皇家御苑,后来箫玦不欲惊扰练军,才弃用了此地的行宫。

秦长歌看着远处的湖,内心里盘算,难道白渊窃用行宫?那胆子也太大了点吧,何况附近还有数十万驻军,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秦长歌自然是希望白渊自寻死路的,但是怎么看,东燕的国师大人也不像会做傻事的那种人啊。

玉梭湖前有座小山,名字很方便的叫玉梭山,山势不算险峻,胜在精巧,白渊牵着秦长歌的手,一路向山而行,直至爬上山顶。

玉梭山上,明月汤汤,两人向着那轮月色而行,衣袂飘飘长草悠悠,行走在久无人迹的山间小道,很快便被草尖的露水湿了衣角,一路上行,草越发茂盛,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的开着,衣角上的露水便沾了几分素净的香气。

白渊行步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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