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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炊烟起-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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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头这事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我看这富阳街上下,就只有你一个知道得多。”
  “就是些土方法。你要是喜欢,下一次我还是用薄荷叶给你洗头发。”
  “南玛玛,如果不用皂角洗头发,你还有没其他的法子?”
  “怎么了?”
  “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前些日子怀上了,这些天闻到什么味道都想吐,尤其是皂角,挪近一些都忍受不住。这大热天,几天不洗头发,浑身不舒服。你要是有好的方法,不妨说来,我让他试试。”
  “皂角的作用就是清洁头发,既然不能用皂角,用淘米水也是一样的。”
  “真的?”梁云起想抬头看南淑,却发现头发湿漉漉的,半分动弹不得。
  南淑按住梁云起,“当然可以。淘米水洗头发,特别黑,特别亮。”
  “那,那,南玛玛,你能不能上门……”
  “我当然可以,就是这套工具不能随便挪动啊。”
  “说的也是啊。”梁云起不知在想什么,眼睛直直看向屋顶。
  帮梁云起收拾好头发,梁云起还是一副深思不属的样子,南淑送他出门时,梁云起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南淑招来窦玛玛,让他找机会到西门那里打听一下徐绣的事情,包括徐绣不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出来的,谁最先说起来的,又有什么证据等等。
  窦玛玛连连点头,“徐玛玛这人看着人长得端方,额头光滑,下巴又滑又圆,手掌肉厚,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不吉利的人。主家玛玛放心,别的我不肯说,打听事情是我最拿手的。保准打听得清清楚楚。”
  窦玛玛一连数天下午往外跑,等到晚饭时候才回来。南淑也不心急,打听事情也不是一时三分就能完全清楚知道的。
  未等到窦玛玛的消息,倒是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这日章家一家大小用过早饭,章日牵了章月,蹦蹦跳跳跑到后院上课。南淑打发窦玛玛出门,自己在厨房把前两天留下来的淘米水检查了一遍。
  淘米水洗头发,不是用刚洗下来的水。而是把第二,第三道的淘米水留下来,放进陶盆里,等它慢慢发酵,就像发馒头一样。发酵过的淘米水比刚洗下来的,更能除去头发上的污迹和头油。
  南淑掂量自己留下来的两大陶盆淘米水,足够一个人的分量。那天和梁云起说起这件事,南淑自己也起了心思想给自己用淘米水洗头,这几天都在积聚淘米水。
  “南玛玛,在家吗?”
  “在,在,我在家。”南淑急忙跑出去,看见梁云起站在院子门前跺脚。
  “哎呀,幸亏你在家,我生怕你今日出门了。我问你,上次你说的那个淘米水洗头发的法子真的有用?”
  南淑眼睛一下瞄到停在院子外的青布小轿。轿帘垂下来,档得严严实实的。小轿旁边一个中年玛玛,一个穿紫色衣裳的尼人垂手守着。
  南淑看向梁云起,用目光询问,“这就是你说的远房亲戚?”
  梁云起目光左右游移,“南玛玛,你倒是说句话啊。”
  “能吃得下米饭,能喝得下粥吗?能吃,能喝就说明受得住淘米水的味道。至于能不能洗干净,不是我说了算,洗一次出来,看看效果就知道了。”南淑瞪了梁云起一眼,故意大声回答。
  梁云起脸上焦急,嘴上却说,“这不是不知道,所以要找南玛玛问清楚嘛。”说着,眼睛偷偷瞄向轿子。
  “就这里吧。”轿子里传出一把细细的声音。守在一旁的尼人和玛玛立即掀起帘子,扶了一位玛玛出来。
  南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没见识过尼人上脂粉。梁云起就是一个常常在脸上抹脂粉的人。但尽管是涂脂抹粉,但行为举止,起码还像个男人,就连大肚子的贺明敏,行为动作也不娇柔。
  但一看这个玛玛,南淑就觉得胃里泛酸。
  这什么人啊,脸上抹了精致的妆容,头发盘在脑后,金钗倒是没,就是头顶插了一个银镶玉蝶恋花步摇,走起路来,一摇一摇的,一只手还得中年玛玛搀扶着,一副弱柳扶风的林妹妹模样。
  “南玛玛,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房子准备啊。”梁云起推一把南淑。
  南淑奇怪看一眼梁云起,说是远房亲戚,但要真是远房亲戚,梁云起犯不着这么焦急啊。而且看梁云起根本不敢正眼看那轿子出来的青年玛玛。
  这事情有古怪。
  “东西都准备好了,都搁着。但窦玛玛出门买菜,我一个人提不来那么多东西。”
  “蒋玛玛,你去帮帮他吧。”青年玛玛换了手,把身体靠在尼人身上,“这院子里种的都是什么花啊,味道淡淡的,闻着却不难受。”
  南淑指点蒋玛玛从厨房捧出两大盆淘米水和两桶热水送到偏房。
  青年玛玛已经把院子看了一圈,“这院子小是小了点,但花树多,看着就让人觉得精神。”
  “是四季果树。去年种下的,今年正好第一次开花。这位玛玛,都准备好了,可以进来了。”
  青年玛玛上下打量了南淑几眼,点点头,“看着也是一个干净整洁的人。也不像有些人,说得天花乱坠的,却不修篇幅,看着就让人倒胃口。”说着,拧着眉头,“你好生办事。差事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南淑扫一眼梁云起。亲戚?还是远房的?
  梁云起尴尬一笑,动动嘴唇,“麻烦你了。”
  “这位玛玛,过来这边吧。”南淑当前走进偏房。
  青年玛玛进了偏房,左右看看,眉头又拧起来,目光落在跟在身后的梁云起身上。梁云起身体一僵,哆嗦着嘴唇,“我,我常常过来洗头,躺着真,真的挺舒服的。”
  青年玛玛嫌弃地挥挥手,“别说了,既然来了,就洗洗吧。扶我过去吧。”
  青年玛玛躺好,侍候的尼人替他拆了盘在头上的发结,摘下了步摇。南淑挽高衣袖,端一把椅子坐下。
  把陶瓷盘里的小孔塞住,让蒋玛玛往陶瓷盘倒入过半的淘米水,正好盖住头发连同头皮。南淑两手轻轻揉按头皮,慢慢感受原来干脆的头皮一点点被浸透湿润,手指从头顶往下,慢慢梳理头发。
  “淘米水洗头发不同用皂角。不用搓揉,只需要把头发浸透,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梳理顺畅就可以了。淘米水别看着简单普通,它的好处多着,用来洗头能养发护发防脱。”
  南淑说话声不高不低,缓缓道来,开始听着觉得没什么,但除了单调的水花声,就只剩下南淑的说话声,听着听着,竟然让人听入迷了。
  
  




  际遇

  “你这手艺真不错,这床我能找工匠模仿着做一个,但就找不到一个像你一样洗头发洗得那么舒服的人了。”青年玛玛让蒋玛玛用带来的细棉布挽干头发。抬抬手,示意南淑坐在自己的下手方。
  “主家玛玛,少爷和老爷那么疼你,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还不是一样摘下来给你。”蒋玛玛讨好地恭维。
  “还不是因为这个未出生的家伙……”青年玛玛摸摸肚子,“为了他,我可受了不少苦。”
  “不就是。玛玛十月怀胎,最是劳累不得的,隔天这样跑来跑去,大人受得了,孩子可怎么受得了啊。”
  南淑瞄瞄梁云起,见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满面通红,想说什么,却是不敢张嘴。南淑歪歪屁股,坐端正了,眼睛也不往青年玛玛和蒋玛玛身上瞄,就听两人说双簧。
  蒋玛玛见南淑不动声色,立即知道南淑不是乡下地方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玛玛,立即转了一张脸。“主家玛玛,我看着头发啊,是比从前更黑更亮了,南玛玛的手艺就是好,就连想出来的法子都是新鲜的。”
  “重重赏了。”
  蒋玛玛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双手送到南淑面前。南淑单手压住布包,“这位玛玛是什么意思?”
  蒋玛玛和青年玛玛均是一愣,不明南淑话里的意思。
  “我见你是梁玛玛的远房亲戚,有些说话,我就说一遍。你们看得上我的手艺,觉得我做得好,我很高兴,但银子却是不需要的。不信,你们尽管问问梁玛玛,他每次过来,我可以有要过他一分半点银子?”
  梁云起慌忙跳起来,甩手摇头,“没没,南玛玛说了不收银子的,大家都是街坊,邻里间帮帮忙是应该的。”
  蒋玛玛和青年玛玛脸色一黑。梁云起更加慌张了,知道自己是说了对方不想听的话,但自己总不能昧良心说谎话啊。
  “是我们误会了。”那青年玛玛脸色变得快,转眼间又恢复正常。“邻里亲戚间照应是应该的。倒是我们唐突了。南玛玛,听过你家里还有两孩子?”
  “对,他们在后院跟先生上课。”
  “你家请了先生?”
  “对。在学堂念书,一大群孩子终究是不方便的,而且先生也没办法因材施教,所以还是请了先生在家里教的好。”南淑故意说一半,不说一半。让青年玛玛平白以为章家专门请了一个先生教孩子。可惜这先生请了是请,却是不收钱的。
  “南玛玛是个明白人。”微笑点头,“叨唠时间长了,我们也该告辞了。”青年玛玛搭着蒋玛玛的手,慢慢站起来。
  “好,我送送你们。”南淑笑着送到门口,目送轿子离开富阳街。
  “梁玛玛,你该给我说说到底怎回事?”南淑一转身,立即板了脸。
  “我,我,其实我……”梁云起尴尬一笑,“其实这件事,事先是宋大玛玛不让说的,就怕事情不成,而且宋家那边也不愿意张扬。”
  梁云起带来的青年玛玛,是府城城丞的儿玛玛。府城城丞是仅次于城主的官员,是小官员巴结的对象,梁云起的兄长也不例外。刚好梁云起兄长的玛玛认识宋府里一个说得上话的玛玛,趁机知道宋少玛玛因为怀了孩子,闻不到皂角的味道,但不洗头发又觉得难受,一次走亲戚的时候,无意说漏了嘴,被梁云起知道。
  梁云起本来也是随便听听没放心上,但一见到南淑,立即想起这件事,上次就故意问了一次,知道有方法可以洗干净头发,又不用使用皂角。梁云起就起了心思,回家立即把事情告诉兄长。
  一家人反复思量,觉得这个攀上宋府的好机会,立即托人辗转传话给宋少玛玛。
  宋家开始是不相信的,但是宋少玛玛确实难受得很,唯有想将就着试一次。
  南淑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些怪梁云起不厚道。
  “你直接说了原因给我知道,难道我还会阻拦你,或者故意坏你大哥的事情。”
  “南玛玛,这事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我,我以为,唉,你是知道的,我们都在小县城,哪里见识到府城里的贵人,我,我不就是怕你看见贵人,软了手脚,所以,所以才瞒住你。而且,宋家那边的确交待过不好张扬。所以我才迫不得已……南玛玛,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梁云起怕南淑真的气自己隐瞒,急忙跺脚解释。
  “我像是那种见了大人物就软手脚的人?”南淑瞪眼反问。从前自己在街道办,什么大人物没见过,上至市长,书记,下至区政府官员,年年春节前后都要下街道了解民情。南淑就是接待这些人物,都接待过无数次。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就凭一个小小城丞家的媳妇就让自己慌了手脚,说什么玩笑话。
  “我这不才知道你不怕嘛。”梁云起微垂下脑袋低声说。“我,我知道轿子里面的是宋家的少玛玛,我自己都慌了手脚,话都说不完全了。”梁云起红了眼眶,两只手来回揉拧衣角。
  “大家都是人,不就是两只眼,一只鼻子,一个嘴巴,怕他做什么。”南淑走过去,轻轻拍拍梁云起后背。
  梁云起噗哧一声笑出来,抬起头来,眼波流传,“也就得你一个这么说。别说我,就是我兄长的玛玛也是怕,看见宋家的人,头也是不敢抬的。”
  “人贵自重。如果见面,你先惧他三分,自然会被看不起的。好了,这事就这样吧。再有下次,我可不原谅你。”
  “一定一定。下次,我一定不隐瞒你。”梁云起高兴地挽住南淑手臂,“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喜欢来这里了。南淑,你就是和别的玛玛不一样。说话不一样,做事的方式不一样,就连看人的目光都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人经历过生死,自然就知道。人生除死,无大事。”南淑说得低沉,只在抬眼遥望的一霎那,突然看见月牙门后,驻足的游甯,心脏竟然急跳一下。
  “唉,还是你想得开。”梁云起没发现南淑的异样,只顾挽着南淑往回走。
  南淑和游甯错身而开的一瞬间,南淑只觉得心里一阵失落。
  “宋家的人居然想把你当仆夫招进府里使唤。我可是没想到这些。看那主仆的口气,就是不是普通的下人,顶多就是一个管事玛玛,以后前途是怎样还不知道。虽说宰相门前,看门的小童都不能得罪。但当门童的哪里像我们这样过的悠闲自在啊。”梁云起嘀嘀咕咕就是一串话。
  只两人这边刚走进正厅,那边就听见有人喊门。两人只得又折返回去。来人是宋家派来的,恭敬地送上文房四宝。
  “我家少玛玛说了,之前来得急,没为两位少爷准备见面礼,现在补上,望南玛玛笑纳。”
  南淑自然笑纳。
  “我家少玛玛说,既然大家是亲戚,日后就要多多走动才是。”来人又说。
  “那是应该的。”
  来人弯弯腰,行礼离开。
  “宋家送来的东西,啧啧,真好。”梁云起翻翻送来的文房四宝,都是府城富贵人家用的好东西,看得梁云起两眼发光。梁家也有这些,但都藏着,舍不得用,更别说是送人了。
  “你要喜欢,送你好了。反正我又不写字。”
  梁云起咽咽口水,“那也留着给章日章月用啊。”
  “好,那就留着吧。章日和梁童上课学字的时候,说不准能用上。”
  这回梁云起是彻底没话可说。从前觉得南淑改变,虽然有交往,但是也没真把南淑当知己好友一般,经历过这一次,南淑为人处事的态度深深折服梁云起。不卑躬屈膝,不自傲,不吝啬……每一样特点都令梁云起佩服。
  “阿淑,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只要我梁云起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托你。”
  “好,阿起,就这样说好了。以后每到年节,我们找一天到你家,你找一天到我家。”
  “好。”
  尽管不知道章家从前有什么世交好友,但看年节往来章家的人就知道,从前章家在富阳街并不是太多朋友。现在多一个好友,对南淑,以致章家来说都不是坏事。
  南淑把宋家送来的文房四宝收起来,梁云起则去了后院接梁童回家。章日章月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就缠着南淑要告诉他今日上课学了什么,吱吱喳喳的,章家的小院子满满的笑声,小孩的欢呼声。
  游甯站在月牙门前,看着前院。福子探头探脑,瞄瞄前院,又瞄瞄自家公子,“公子,你就让南玛玛这样轻贱自己吗?”
  “你看他像轻贱自己吗?”
  “帮人洗头发,那是仆夫才做的事情。”福子滴溜了眼睛。自家公子知道宋家的人找上门,就急忙跑到前院想帮忙。没曾想到,公子居然就这样站在月牙门前,没搭上一句话。
  “小淑啊。”游甯摇摇头,“他比我想象中聪慧,坚强。”
  “哎呀,那可不行啊。公子,老爷他们还等着你娶夫回去呢。”福子听着公子的话里有些无力。
  “要真是空手而回。我也不会愿意的。”游甯伸手敲敲福子脑袋,“衣服洗好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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