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惹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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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八章　默认

　　抬头看了看那个在夜光下依然闪的有些刺眼的招牌，龙樽月不禁暗骂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个招牌作的还不错。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叶湘甯筹备开店以来，他的情绪就一直很烦躁。好奇中夹杂着疑惑，疑惑中又带着愤怒，愤怒中竟然还有些期盼，自己这是怎么了，活了二十八年，竟然有种被女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而更要命的是那个女人貌似完全不明白他身上的状况，真是活见鬼。
　　“少主，小厮说今晚店里客人已满，夜店不再接待新客人了，请明天尽早。”上前去和看门小厮周旋了许久的郁垒终于回来了，可说出来的话让龙樽月有一股想砸了夜店招牌的冲动，什么叫明天请早？他是谁？他是龙樽月，这家店掌柜的夫君！
　　“让小厮去通知他们老板，说是我龙樽月现在就要进店！”几乎说的咬牙切齿，龙樽月都没发现自己的怒火正一寸寸往头顶上烧。
　　“是，少主。”憋着没笑的郁垒恭敬的一点头，转身上前了几步就轻笑了出来，有多少年没看到他们少主脸上有如此丰富的表情了。
　　“让他进来吧，我有准备红袖厢给他。”听到小厮汇报，叶湘甯冲他点点头。
　　小厮得到答复很快下楼去请龙樽月了。
　　“安老板有贵客到？”还在和她闲聊的南风十里跟着唱曲儿的姑娘哼着小调，一派悠闲自在，却又分外耀眼，这本身就是一个焦点似的男子。
　　“好说，希望南公子今晚在我夜店玩的开心，玩的尽兴，恕小女子先去招呼一下客人，一会再来和南公子讨教。”叶湘甯也看出南风十里并非普通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他或许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安老板请。”南风十里优雅起身，扇子一打，风度翩翩的点了一下头。
　　活脱脱一个英国绅士啊。叶湘甯温柔一笑，侧身下楼。
　　而刚被小厮引进门的龙樽月恰巧就看到了这温柔唯美的一幕。原本悠闲摆放在两侧的手瞬间捏成了拳。
　　“那是南风十里？”头也没回，他冷静的问在一边的郁垒。
　　“是他。”郁垒顺着龙樽月怒焰直射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风流邪郎南风十里整笑眯眯的冲着自家少夫人点头，而叶湘甯也温柔一欠身，妩媚一笑。好一幅美女俊男图。
　　很好，非常好，相当好。光看她一身柔美艳丽的装扮，他就有股莫名的冲动，再看闻名整个玄凌国的南风十里盯着她色咪咪的样子，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个已为人妇的女人！他今天倒要教教她什么是礼义廉耻。
　　“你总算知道来招呼一下我这个幕后出资的老板了。”龙樽月半壶女儿红下肚，冷眼一扫刚进门的叶湘甯，一句半温不火的话就送了出去。
　　“他今日心情欠佳？”对龙樽月始终不知道要采取什么态度对待的叶湘甯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直接问了在一边喝茶的郁垒。
　　“郁垒，你出去等我。”重重摔下手中的酒杯，龙樽月怒了。
　　“是。少夫人小心。”一人给了一句话，冷面管家果然够公平。
　　“怎么，我的店达不到你的要求吗？”不会吧，他不是商人吗？既然她的店不违规不犯法的为什么入不了他的眼？
　　“这根本该死的就不是店的问题！”龙樽月走到窗前，他知道自己要离她远一点，不然他会没办法好好思考。
　　“那是什么问题？麻烦你一次说清楚。”做什么，那么不待见她？
　　“刚才那个南风十里，你和他很熟，怎么认识的？你知道他是花名在外的公子，你是个有夫之妇，你究竟清楚不清楚这一点？”龙樽月一股怒气，借着微微的酒劲开始往外散。
　　“开门做生意自然要应付客人，我不相信你做了那么久的生意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怎么搞的，每次和他一起都话不投机半句多，为什么和别的古人都可以平静的对话，和他就完全不可以呢。
　　“你这样和老鸨有什么区别？”看到她一身露骨的打扮他就来气。那一袭柔和的紫一览无疑的衬托出她娇贵的气质和雪白的肌肤，一头乌黑的发丝在左侧盘起，一只简单的步摇就这样似有似无的晃着，令本身清纯可人的她更添一丝妩媚的妖艳，令人遐想。
　　“我店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要她说多少遍这根木头才明白她开店的用意？他真的是龙家堡的少主吗？她开始严重怀疑起他的智商来。
　　“我最近很累，没有时间和你磨嘴皮子，我们每次兜兜转转说的话题都是围绕我开店的用意，我最后和你说一次，我开这个店无非就是想让全城的有钱人晚上能有个喝茶聊天品酒听曲的地方，我请的姑娘们全都一身好技，她们卖艺不卖身。你信也不好，不信也好，总之照这样的情形下去，不出三月，我定能还清问你借的银子，到时候我们就两清了。”累啊，太累了，对这个男人又费神又费心，真的累。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她说要和自己两清的时候龙樽月竟然心头一紧，有股莫名的情绪拉扯他靠近她。
　　“我不需要和你两清，你以为我们的关系清的了吗？”他，竟然念念不忘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
　　“所以，你同意我的店？”听见他语气的缓和，叶湘甯也很聪明的跟上他的思绪，况且他说的也没错，他们两个是怎么都两清不了的。
　　“离南风十里远一点。”不依不饶，他是她的夫，他不允许。虽然理由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个有趣的人，我们很投机。”莫名其妙的指令她从来都不会接受，她有自己的人生，不能受人摆布。
　　“甯儿……”在新婚之夜唯一喊过一次的她的名就这样脱口而出，惊呆了叶湘甯更惊呆了他自己。
　　满室的沉默，只有风掠过雕花木窗轻盈的呼呼声，窗外还轻轻的传来西印唱曲的声音，一阵深一阵浅，催人恍惚。
　　“咳咳，我是说，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别太张扬。毕竟你是，龙家堡少夫人。”假意咳嗽两声，先是龙樽月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你放心，我不会做有失自己和你的身份的事。”虽然她也很怀疑外面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她是龙家堡少夫人，又是相国千金。但注意点自然是不会错的。
　　难得的平静，叶湘甯吩咐染绿再上了一小壶烫好的小酒，又上了几碟小菜。“也晚了，有些饿了吧，随便吃些，顺便看看我们家的厨子手艺怎么样。”叶湘甯又为龙樽月添置了小粥。
　　就这样，一个喝酒吃菜，一个闲来无事算起了帐。
　　这场面竟然让龙樽月感觉温馨……
　　明明极厌恶眼前的女子，可为什么她现在的一举一动让自己看的那么着迷？甚至有幻觉，眼前这个是自己挚爱的女子？等等，爱？他是喝醉了吗？怎么会对叶湘甯有这样的感觉。
　　“那你累了也早点休息，我回去了。”迅速起身，龙樽月感觉他必须马上回家，他爱的是铃兰，那样柔美似水的女子才是他所愿意接受的。
　　“好啊，早些回去也好。”叶湘甯完全没有多想的微微一笑，起身准备送客。
　　“你……”为什么她不留自己？她明明知道家中有个铃兰。
　　“怎么？夫君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俏皮的一笑，叶湘甯完全是玩笑的一说。
　　“郁垒，走。”但在龙樽月眼中，这样的俏皮要命的美。
　　“呼！”送走了龙樽月，叶湘甯重重松了口气。对她来说，和这样的男子共室，真是折磨。
　　“小姐一会也早些休息吧，这几日全然都没有休息好，店里有御极哥和我就可以了，看时辰客人们也走的差不多了。”染绿体贴的为叶湘甯端上一杯参茶，自家小姐的操劳她是看在眼里的，小姐真的不一样了。
　　“恩，也好，那就拜托你了绿儿，有什么事情去后院喊我，我也没那么早睡。”叶湘甯接过茶，因为染绿的体贴而感到温暖。

　　第九章　设宴

　　玄凌史记：平朝九年十一月，帝携右相等众臣北巡而归。右相连夜赶制北疆地貌图，献之。帝大悦，赠金千斗，封右相为护国丞相。
　　“你说我爹回来了？”一大早，龙樽月的俊脸很意外的出现在自己房门外。叶湘甯到是一脸没睡醒的起床气，一张美美的脸配着一副拒人千里外的表情。
　　“对。”龙樽月也没经过她同意，右脚一跨，直接进了屋。索性叶湘甯本身也是个开放时代的女性，不然哪会允许一个大男人这样肆无忌惮的随便进入女子的闺房。好吧，纵使这个男子是她名义上的夫。
　　很想冲口而出，那个什么爹回来了关她什么事，但好在叶湘甯转念一想，自己的爹似乎是个什么右丞相，那么，意味着什么？
　　“右相被皇上封为护国丞相，后天在家中设宴三日，发帖让我们赴宴。”龙樽月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抽出一张红彤彤的帖子，精致的封面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大手笔。
　　一阵疼痛从叶湘甯的胃中心扩散开来。搞什么，她以为嫁出去的女儿就再也不用面对自家父母了，可她忘记了自己是个相府千金。原来当时她出事的时候，自己家的人并不是不关心她，而是因为自己的爹早在五月的时候就随皇上北巡去了，当然也有龙樽月可能隐瞒了消息的原因在内。
　　“所以你是说你和我都要去？”按着胃，叶湘甯另一只手扶着桌子坐下。
　　“是。”简单明了的来意，不然他也不愿意一大早跑到她这个白天从不开门的鬼店来。
　　近日整个岚凤城都在传龙家堡的的少堡主，就是他龙樽月，在夜店又找了一个红颜知己。不仅冷落了正牌夫人，也冷落了新进门的花魁铃兰。更让人愤怒的是，他这个当局者是有苦说不出。
　　“如果我不想去呢？”胃先生，你就不能争气点吗？叶湘甯无奈闭眼，每天早上不睡到自然醒起来的后果必定是胃疼。
　　“没的商量，你忘记了。我同意你一切条件的前提就是你不能做任何有损我们龙家声誉的事情。”感觉到她的不对劲，龙樽月说话的口气有些缓和了下来：“你怎么了？”看见叶湘甯额头突然冒出豆大的香汗，龙樽月上前扶稳摇摇欲坠的她。
　　“没，没事，就是没睡醒，有些胃疼。”用力摆摆手，叶湘甯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现在脸色一定很难看。
　　“染绿！”龙樽月越看她越不对，着急的叫染绿进来。
　　“大少爷，怎么了？”听到喊声的染绿端着燕窝粥匆忙的推门进屋。
　　“看看少夫人怎么了。”龙樽月一把横抱起叶湘甯将她安放在床上。
　　叶湘甯胃疼的整个人如煮熟的虾一般蜷缩在了一起。
　　“小姐一定是没睡好胃又疼了，大少爷，你让开些，我喂小姐把热粥喝下去应该就会好些了。”染绿端起粥来到床前，扶叶湘甯坐起，贴心的帮她在后背垫好了枕头，小心翼翼的将热腾腾的燕窝粥喂给她吃。
　　果然，进了热食的叶湘甯不一会就感觉胃的疼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了。
　　“绿儿，我好多了，没事了你下去吧。记得自己也去吃点早膳。”敢打赌染绿一定没吃东西的叶湘甯见染绿要出门，还不忘嘱咐一下。
　　“你胃一直不好？”终于，房中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叶湘甯不规则的呼吸声在这片刻宁静的小屋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没什么，一直有的老毛病了。那宴会是什么时候？”稍稍整理了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发，叶湘甯干脆也不下床了，反正她明显是个病号。
　　“后天晚上。”龙樽月回答到。
　　“那后天下午你来接我，我随你去。”逃避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既然是自己的“亲爹”，而且又是不能避免的家人，那么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好在毕竟她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以后应该只需要在正式或重要的场合才会再和家人碰面吧。
　　“好。那，你好好休息。”明显想上前来的龙樽月最后还是顿足不前，随意点了下头就出门了。
　　他是怎么了，看到叶湘甯钻心一般的胃疼竟然会有不忍心的感觉？
　　望着自己铜镜中的容颜，叶湘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其实不可否认，这张脸还真的是美轮美奂的美。可是这样精致绝美的脸，却配了她这么个满目疮痍的灵魂，是该赞叹还是该讽刺？
　　随手从衣柜中抽出了自己最爱的那套粉紫色莲花下摆长裙，叶湘甯喊来染绿：“绿儿，给我弄个大方的发型，不要太复杂就可以了。”缓缓的闭上眼睛，她的脑子开始翻腾。今天晚上见到的应该都是些位高权重的人物，自己的爹又是怎样的一个右相？是和善，或是奸诈？反正古代的官吏个个都不是善男信女，要遵循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则就是一定要少说话，因为多说多错。
　　“小姐，好了，小姐看这样可以吗？”染绿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叶湘甯睁开美目一看，一个牡丹状的发髻简单的盘在了左耳边，发髻上插着一支紫玉簪，简单却不失隆重。而右耳上佩戴了一只金色的柳叶形耳环，与左边的发髻刚想遥相呼应。这简直就是不对称的美嘛！叶湘甯在心中微微一笑。
　　“可以，绿儿，今天晚上店就早些关吧，我已经关照过御极，你也多留心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从铜镜前起身，叶湘甯展开双手让染绿替自己整理衣服。
　　“好的，小姐一会需要御极哥去接你吗？”染绿整理好了叶湘甯的衣服起身，又帮她再插紧了一下发簪。
　　“好啊……”话刚出口，叶湘甯踌躇片刻，又马上改口，“算了，也不知道宴会什么时候结束，到时候我让大少爷送我回来。”她想龙樽月也不会那么没有男子风度吧。
　　“好的。”染绿莞尔一笑，扶着叶湘甯出了门。
　　对自己这个原本的“娘家”，叶湘甯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她昨天也试图问了染绿，但绿儿也只是个小丫鬟，对于堂堂右相她也同样没有任何概念。
　　“你在担心？”马车里一片沉默，龙樽月看到一语不发的叶湘甯，大概猜出了她心中的顾虑。
　　“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叶湘甯收回自己眺望的目光，对着龙樽月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她真的是不知道。
　　“你放心，有我呢。”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龙樽月也顿时没了主意。
　　其实说句实话，碍于舅舅和右相的对立之争，他确实想过叶承开将叶湘甯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意图。虽然说这个主意是皇上出的，可是也许这就正合了右相的意。就他了解的右相的为人来说，他让自己的小女儿进龙家肯定是有目的的。现在的问题是叶湘甯全然失忆，对过往的事情一件都不记得了，连自己的爹都不记得了，他本想瞒着右相一家等叶湘甯恢复记忆再看，谁知道偏偏那么巧右相随皇上北巡归朝了，那一切就真的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是怎样的一座宅子。粉墙黛瓦却金碧辉煌。门口两座半人多高的玉麒麟兽充分显示了这户人家的官位显赫。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非凡，看出今日的晚宴右相是请了不少人的。
　　被龙樽月搀扶着下了马车，叶湘甯仰头看着原本应该是“自己”最熟悉，而现在却是最陌生的宅子出了神。
　　一入侯门深似海。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底的深宅，叶湘甯脑海中冒出了这句千古名句。这座相府有着怎样的秘密，这些秘密会与她有什么样的牵扯，自己能这样好好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在玄凌国生活下去吗？这一切的一切，今夜将拉开厚重的序幕，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和人生，她真的不知道。
　　不知何时被龙樽月握在手中的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一道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