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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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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洛太后在后宫这么多年,她是很懂得忍耐的,笑容真诚道:“姐姐也别急着生气,这几日江北十二县水患泛滥,陛下心系百姓,这才怠慢了羽年,姐姐莫要心急,等这段时间过去了,陛下心宽了,自然会同羽年如胶似漆,到时候姐姐你想要分开他们也都分不开他们!”

洛太后的语气缓和,但细细一想其实是在指责宁阳郡主不识大体。

“就算政务要紧,陛下也不能这样啊!”宁阳郡主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她是清楚自己女儿脾性的,要她主动到云澈面前嘘寒问暖是决计不肯能的。

“唉……陛下最近心思真的都放在江北了……”洛太后低头不再言语。

宁阳郡主心想自己要继续闹下去就难看了,云澈虽然没有宠幸云羽年,但后宫之中也没有其他女人,若是逼得急了,只怕他对羽年更加嫌恶,感情的事情还是急不得啊。

“那就只能盼着江北水患快快过去,陛下能抽出心思多陪陪羽年,开枝散叶也是大事。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回府吧。”

洛太后拍了拍宁阳郡主的手背,“锦娘啊,你替本宫送送宁阳郡主吧。”

“是。”

行出洛太后的寝宫,宁阳郡主便按耐不住了。

“洛太后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想管我的云羽年了吗?”

锦娘微微一笑,“郡主啊,您多虑了啊。如今您的女儿也已经贵为皇后,您可曾想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如果不得皇上钟爱,如何会有陛下的子嗣,没有子嗣的话,只怕连皇后的位置都保不住啊!”

宁阳郡主心中也担心起来,云澈明摆着并不是那么喜爱羽年的。这么多天了,堂堂皇后竟然没有被宠幸过,这不是要给其他女人以可乘之机吗?若是有谁比云羽年先有了孩子,等到自己百年之后,云羽年的地位如何保得住?

“这……我该如何是好?”

锦娘莞尔一笑,“天下的女人都是陛下的,泱泱云顶美貌女子不计其数,若只凭美貌,如何能永远拴住陛下的心?自古以来的君王,最看重的到底是什么?”

宁阳郡主眉头一紧,似乎明白了过来。

锦娘望着宁阳郡主的背影露出一抹笑,有些话洛太后无法说出口的,她来说却方便许多。不远处的卢顺缓缓走到锦娘身边,低声道:“还是多谢锦娘你了。但愿你这番话能让宁阳郡主莫要在朝中与陛下添乱,陛下这些日子已经够心烦的了。”

锦娘无奈地一笑,“我等能为陛下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卢顺也了然地抿起唇来。

“听闻凌大人去江北安抚灾民了,路途遥远江北也十分艰辛,不知道凌大人离开帝都时可有做足了准备。”锦娘虽然常日待在太后身边,但她对云澈还有凌子悦的关心从没有丝毫改变。

“唉,就是因为凌大人走了,陛下心中的郁闷更难纾解了。锦娘,我只知道陛下十分看重凌大人,凌大人高兴陛下就高兴,这一次去江北,陛下亲自挑选了十二名云顶宫禁军同行,凌大人一走,无论什么都没法让陛下龙颜和悦啊。”

62何为大丈夫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自然深厚。”锦娘微微一笑。

凌子悦离开帝都时;明朔特地向禁军都尉告假前来相送;同来者还有已经拔擢为议郎的张书谋。

“大人;此去江北路途遥远;还望多加保重!”张书谋送上一些书简,“这些书简赠与大人路上解闷;望大人笑纳!”

“多谢!”

凌子悦心中感激;也只有张书谋才有这般心思。

“大人,明朔本欲请求陛下派在下陪同大人前往江北,无奈明朔资历尚欠还需磨练。不能随行大人左右;明朔甚憾。”明朔低头抱拳;如今的禁军都尉对他十分严格,自从他被编入禁军之后,这还是凌子悦第一次见到他。

“你就好好听都尉大人的话吧!你身上是陛下的期许,只盼你早日成才随侍陛下左右。陛下已经派了十二名禁军护卫我,这一路上除非天崩地裂,还能出什么大事?”

凌子悦的话刚说完,明朔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大人!切不可乱语!天崩地裂大人也要平安回来!”

明朔表情极为认真,凌子悦不自觉笑了出来。

即将出城之时,有人高喊道:“凌大人且慢!欧阳琉舒前来送行!”

众人回头,只见一士子打扮模样的人物,竟然坐在驴车上,慢悠悠向着城门驶来。

“欧阳先生。”凌子悦下车行礼。

驴车停下来的瞬间,欧阳琉舒差一点摔下来。他摇晃着站稳了身子,整了整早就歪斜道一旁的衣襟,“听说大人前往江北,这水患之中也往往容易染上一些疫病,这是欧阳琉舒的一位朋友配制的药囊,大人带在身上,可以驱虫去病!”

凌子悦万万没想到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欧阳琉舒竟然如此有心。

“子悦多谢欧阳先生。”

“谢我做什么?这药囊又不是我做的,就谢谢我那有心的朋友吧!”欧阳琉舒一脸高深莫测。

凌子悦接过那药囊,药囊上的绣工极为简单素雅,细看之下却又十分精巧。这令凌子悦心中一阵百感交集。它与当年自己送给云映的那枚药囊如此相似。

药香并不刺鼻,反而有几分淡淡的悠长。

凌子悦将它别在腰间,心中种种烦忧忽然随风散去。

“凌子悦就此告辞,诸位也请多多保重!”

马车逐渐远行,离开了城门。

欧阳琉舒略微叹了口气,仰起头来果然见到一个素衣身影立于城楼旁酒肆阁楼旁。

“若是有意岂能无心啊……”

“欧阳大人说什么?”张书谋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欧阳琉舒摇了摇手,“在下要去午睡了,两位大人请便。”

说完,他悠哉地爬上驴车,远去。

云澈前往长鸾宫向洛太后请安,太后自然将云羽年拿出来说了半天,只是云澈脸上始终没有丝毫愠意。

卢顺小心翼翼跟在他的身后,看不出云澈的喜乐。

来到宣室殿前,云澈才开口道:“卢顺,父皇册立朕为太子时,可曾想过朕今日的境况?”

“陛下?”卢顺不解。

“朕朝中事无大小要向承风殿的镇国公主请示,宁阳郡主骄纵跋扈,朕与皇后之间没有丝毫爱意,而朕最想要的却如同这池中的月亮,每次想要伸手去触碰,就碎了。”云澈吸了一口气,未等到卢顺反应过来便走入宣室中。

之后的半个月,云澈半步都未曾踏入过长鸾宫,镇国公主又对他的诸多政策打压,云澈除了与张书谋一道前往上林苑狩猎,就是询问是否有凌子悦的书简。

凌子悦的信简两三日才有一次,信中描述的都是一路所见灾情,却对她自己只字不提。短短几十字,云澈有时可以从晚膳后一直看到就寝前。他的手指抚过竹简上的字迹,那是凌子悦的亲笔,每一字都隽秀流畅,云澈不需要去想都知道凌子悦伏在案前写信的姿态,她眉眼轻垂,将额角的发丝捋至耳后,露出脖颈的线条,如同白绢一般……

他记得拥抱她时她在自己怀中总令他失控般想要勒的更紧,他无数次在梦里亲吻她占有她,想到发疯一般可梦醒时却只能望着榻上的帐幔发呆。

而今,她离的更远了。或者说从他立云羽年为后那日起,她就越来越远,就算自己伸长手臂却不知如何握紧她。

数日之后,一向鲜少在帝宫走动的德翎驸马竟然来了。

“陛下,德翎驸马前来向陛下请安,陛下见还是不见?”

“姐夫?今日既不是太后寿辰也没有庆典,姐夫竟然会来拜见朕?快将他请进来!”

德翎驸马笑意相迎,见到云澈脸色的瞬间,笑容更深了。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翎驸马向云澈行礼,云澈扶起他,无奈地一笑,“怎的姐夫有空来看朕了?朕忽然想起姐夫府中酿的酒,可比宫里的有滋味多了。”

“陛下是真这么想还是在安慰微臣呢?”德翎笑问,“陛下似有不悦,不知所为何事啊?”

云澈扯起唇角却并没有回答,卢顺领着宫人入了殿内摆上酒席,云澈挥了挥手,所有人便都退下了。他为自己舀起一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唉……子悦也去了江北,两月有余,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这还是第一次他离开陛□边这么许久。若有他在,只怕陛下无论有什么烦心事都能得到开解。”德翎驸马对云澈的心思倒是十分了解。

提起凌子悦,云澈的心莫名钝痛了起来。

“他可有消息回来与陛下报个平安?”

“写了两次奏疏,都与治理水患有关,她的见解倒是因地制宜,若不是派她去,其他人只怕敛了财还对百姓的死活置若罔闻。”云澈的手指用力地揉按着酒樽,他很想念凌子悦,有时夜里做梦也会梦见她的马车奔驰在堤岸上,瞬间就被泛滥的洪水吞没。云澈轰然而起,背脊一片汗湿。就算无意间想起那个梦,他都觉得心惊难平。于是每隔几日都会派使者前往江北命他们回报凌子悦是否平安。而偏偏凌子悦的奏疏却支字不提她自己的事情,只说公事。这令云澈恨到牙痒痒,而心中的挂念有增无减。

“子悦是个真君子。看他对明朔还有对明玉母子就知道了。离开帝都前,他还派人送了许多小孩子的衣褥给明玉。”

“对了,也是时候让明朔到宣室殿任职了。”

“好啊,每次子悦来就是与明朔谈论什么布阵行军两国形式,微臣不喜欢这些,所以无聊的紧。不过陛下应该是喜欢听这些的……”德翎驸马顿了顿,斟酌片刻才道,“陛下,臣正是为明朔的姐姐而来!”

“哦?出了何事?”

“陛下有所不知,那一日盈郡主在微臣府上见过明熙的剑舞自后,就将她的身姿绘制成图赠与镇国公主夫家姚氏的嫡长子姚敏,姚敏见过之后爱不释手,欲以一百金买走明熙。这个姚敏仗着镇国公主的势力,在帝都横行霸道有恃无恐。被他凌虐致死的女子不计其数,微臣不过小小驸马,无权无势,根本无力与姚氏作对,只得恳请陛下相助!”

云澈的眉头缓缓蹙起,他自然听出来这里面是云盈从中作梗。

“她不过小小的舞姬罢了,朕为何要救她?”

“陛下他日必然要重用明朔,也请看在凌大人的份上救救明熙。凌大人与明氏姐弟极为交好,陛下岂忍心他从江北回来听到的是明熙被姚敏凌虐的噩耗呢?”

云澈颔首一笑,“原来姐夫是有备而来啊!也难为你为了一个舞姬竟然来求朕!不过朕也要看看明朔是不是真的人中龙凤,如若不是,朕也就不必费心费力了!”

“明朔就候在殿外。”德翎驸马叩首。

“连人都带来了,看来姐夫是志在必得啊!”云澈失笑,看向立于一旁的卢顺。卢顺会意,将候在殿外的明朔引入殿中。

云澈的手指撑着下巴,只见明朔俯首于自己面前,朗声道:“明朔叩见陛下!”

云澈望着明朔的前额,一手撑着膝盖略微前倾道:“明朔,你不过一介剑奴,朕已将你编入禁军之中,你还有什么才华足以令朕对你侧目相待?”

德翎驸马颔首不语,云澈到底是在试探明朔,又或者只是在讽刺他区区一介剑奴妄图得到天子的恩典。

“明朔乃一介剑奴,但不代表明朔并非丈夫。”

“哦,那所谓丈夫又该如何?”

明朔并未抬头,甚至于叩首的姿势都未有一丝一毫的卑微,他一字一句道,“大丈夫自当以覆灭戎狄为志,令我云顶王朝女子不再垂泪远嫁,北疆二十四郡的百姓不再惶惶不安!”

他平静的声音里仿佛有星星之火迸发而出,瞬间燃烧起云澈的血液。

“说的好!”

云澈扯起唇角,手掌用力按在明朔的肩上,“抬起头来!”

明朔迎着云澈的目光仰起头来,那是笃定而不移的目光。

上一次他不曾看清楚那君临天下的年轻君王,但他的气度,明朔记得清清楚楚。

“陛下!”

“起来吧!”云澈抱着胳膊,细细打量着这个未满二十的年轻人。他的眼中有着朝臣们所没有的坚定与力度,像是一柄利刃,无声地刺入云澈的心中,提醒他曾经那个磅礴的梦。

云澈听凌子悦提起明朔时,曾经还想过有一天这样面对面地与他交谈,从云顶与戎狄的两国国策到两军战策,他要将明朔这个人问到通透,因为他想要弄明白到底明朔身上有什么吸引了凌子悦。凌子悦从来不轻易去欣赏一个人,而明朔却是难得的一个。

而此时,云澈忽然明白自己不需要问明朔太多,凌子悦最懂自己的心,凌子悦所欣赏的本就是自己所在意的。

“你可以留在宣室殿了。”云澈的手掌按在明朔的肩膀上,明明没有用力,却如同千斤重担。

“那么明熙……”德翎驸马欲言又止。

63舞坊风波

“她不是擅长剑舞吗?朕最喜欢的就是剑舞;就将她编入宫中的舞坊。”

云澈这么一说,一直紧绷着的明朔不着痕迹呼出一口气来。

而明朔站起身来;始终保持颔首的姿态;云澈瞥过他的头顶;勾起一抹笑来。

德翎驸马注意到了他唇边的笑容;问道:“陛下在笑什么?”

“朕笑,这明朔是不是与子悦待的太久了,都喜欢在朕面前低着头。”

“唉……陛下;明朔是剑奴;身份低微;在陛下面前当然要低着头。”

“那么子悦呢?她为什么总是不肯看着朕?”云澈极为认真地问。

明朔不语;倒是德翎驸马思量再三;开口道:“就算陛下与子悦从小一块儿长大,但总是君臣有别啊。”

“君臣有别……哈……”云澈扯起一抹苦笑。

那一刻,德翎驸马似乎看到云澈目光中的那一片云顶苍凉。

明熙与明朔这一双姐弟就这样进入了帝宫。明熙忽然对自己在宫中的生活惴惴不安起来。她只是一个舞姬,而宫中有太多暗潮汹涌。

来到云顶宫,明熙第一次见到了帝宫的繁华富丽,她的视线无法望到尽头,那里的草木砖瓦,雕廊画栋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她知道,一切有了新的开始。

晚膳之后,德翎驸马离开了云顶宫。寂静的宣室殿内,云澈颔首翻阅着奏疏,一片冷郁。

“可有凌大人的书简?”云澈的嗓音压的极低。

“回陛下,这几日未有凌大人的书信……”卢顺知道云澈必然会失望。

云澈抿唇不语。

“那么明朔的姐姐呢?”

“回陛下,今日午后,明熙已经去了舞坊。主事说她的剑舞不错,打算好好栽培呢!”

帝宫的舞坊,网罗天下善舞的女子,所谓人才济济。在这里即便是习舞二十年的舞姬也未必有出头之日。

索性舞坊的主事得知明熙乃陛下钦点,免不了对她刮目相看格外厚待,就连寝居也比一般的舞姬要宽敞许多。

明熙放下自己的行李,手指触摸榻上的软褥,虽然德翎驸马一向对奴仆不薄,但明熙还是第一次摸到如此柔软的被褥。她的目光望向房中的摆设,无论是桌案还是梳妆台都比从前在驸马府中要精致的多。明熙不求大富大贵,现下的一切已然让她犹如身在梦中。

她起身来到梳妆台前,手指掠过那些胭脂水粉,只是还未及坐下,得知消息的宁阳郡主便带着一众仆从浩浩荡荡来来到舞坊。明熙前脚被送入舞坊,后脚便已有人迫不及待地禀报宁阳郡主。

一个舞姬而已,既不是出自帝都中有名的舞坊,更未经过名师□,竟然被云澈钦点,这在宁阳郡主乃至其他宫人的心中毫无疑问是云澈看上了这个舞姬,只因其身份卑贱无法纳入后宫,于是便藏于宫中舞坊,随时可以一亲芳泽。云羽年出身宁阳郡主府,云澈对她的冷待早就令宁阳郡主十分不满,明熙的到来更是令她咬牙切齿难以忍受。

“拜见宁阳郡主!”

“拜见宁阳郡主!”

明熙的肩膀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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