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七年(清穿)-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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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的十天，胤祯是一天一封，之后就两三天一封，到后来只来得及给写上“安好勿念”四个字。我体谅他路途辛苦兼忙碌，反复地嘱咐他小心身子，不用急于写信给我，胤祯不知是听了我的话还是实在太忙，到了一个月的时侯我已经连续八天未曾收到他的只字片语。
　　经过这一个月在宫里与德妃的日夜相处，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加上睿儿这个小人精的作用，德妃看我的眼神已不再是从前那种深带怨恨，而我们之间除了睿儿，更多的话题则都是围绕着同一个人：我们深爱的胤祯。
　　我安心在宫里住了一个月后收到府里的消息，碧蓉姐姐亲笔给我写了信要我尽快回府，并指明要带上睿儿，说是有重要人物到来。我一边笑碧蓉姐姐几时也学会了卖关子，一边给睿儿告了假带上他赶回了府里。
　　果真如碧蓉姐所说的那样，来人一身戎装，英气勃发，正是我那分别了十年的五哥傅谦。
　　十年未见，眼前的五哥褪去了当初的稚气，十年的边关生活给他的身上附上了一层沧桑，我缓缓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一如当年的粗糙，握着我却比当年大力了不少。五哥对我放心地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同儿时一样的疼惜和爱护。
　　“小七……　……”兄妹二人就握着手站着互看着已经有些陌生的对方。
　　“都站着干什么，进屋坐啊！”直到不远处传来女子清朗的喊声，我才注意到原来五哥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小七，你来，这是五嫂，她是蒙古人，我们五年前在蒙古成的亲。”我循声看去：不同于满洲女子的贵气，也不同于汉人女子的柔婉，身为蒙古女儿的五嫂浑身散发着一种草原的生机，带给我最原始、最纯净的感受。
　　“玉瑶见过五嫂。”我向五嫂微微行了个礼，就带着他们进屋。
　　“早听谦哥说七姑娘模样标致，就是整个北京城都难找，今日得以一见果然是‘一鸣惊人’！”“你的汉语不好就不要在小七面前显摆，小七的汉语可是舒穆禄家最出色的，就是阿玛也比不过她。小七，让你见笑了。”五哥嘴里虽这么说，手上却牵着五嫂的手不放。
　　我笑言道：“我倒觉得五嫂为人直爽可爱得很！不像五哥你只晓得冲锋陷阵，一点儿乐趣都没有！”
　　“可不是！”我和五嫂相视一笑，弄得五哥反而尴尬起来。听五哥介绍，当初他投奔军营被派到了甘肃结识了蒙古来的五嫂，朝夕相对便互相生出了情意，几年后五哥升作了副将便顺理成章地同五嫂成了亲，如今两人育有一子一女，直到年前才转到西宁，如今正是在胤祯的军队里任职。想不到兜兜转转，五哥竟成了妹夫的手下。我带睿儿见了五哥五嫂，一番寒暄之后，五哥请五嫂亲自在门口守候，说是有重要的话要对我说。
　　“五哥，可是有关于胤祯的消息？我已经近十天没有收到他的信了。”
　　“我正是要告诉你这个。事关重大，只有依娃亲自看守我才敢对你说。我正是刚从西宁赶来，这几日大将军也正向西宁赶去的路上。小七，这次来除了见你之外还是要告诉你，我在山西碰到了大将军，他要我告诉你他一切都好，只是近日来发现路上不太平所以抽不出时间给你写信，他叫你不用再等。”
　　“不太平？何事不太平？”这才刚出发就出了问题，不免让我担心余下的三年胤祯不知还要遇到多少危险。
　　五哥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将军发现营里有奸细，咱们这儿的消息总是很快就能传到西藏，而关于策旺阿拉布坦的讯息却总是被延迟。所以大将军怀疑是军营里有人向敌方透露信息才会这样。”
　　“那么奸细可有抓到？”
　　“没有。毕竟离出发才一个月的时间，而整个队伍人数众多行进地也不快，加上军营的情报是通过各路渠道收集而来，要查出这个人实在不易，所以直至今日也没有头绪。”五哥显得很沮丧，想必是为了将士们的安全担忧。
　　既然最终是以胜利告终，那唯一的威胁就是胤祯的安危，我不由问道：“那胤祯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大将军身边有最精英的人保护着，他也要我转告你千万不要为他担心。只是这奸细一日不抓到始终都是心腹大患，万一开战，他随时有可能把我方的布阵情况、粮草置放什么的泄露出去，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麻烦。”五哥说的极是，若是军营里最机密的作战方案被外泄，那么不仅影响到战事的后果，而且随时会危及到全军上下的生命。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大将军已经着手彻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七，我特地前来告诉你是要你了解情况不想你为此担心，另外我也受大将军所托回京布置调配，过不多久我还要回营去。”
　　“那便趁着这几日好好聚聚吧。”终于得了胤祯的消息，可心里却矛盾得很，一方面告诉自己相信历史，一方面却不由地为五哥所说的事情担心。五哥在府里呆了会儿，便带了五嫂回家拜见阿玛和其他几位哥哥，留了我自己在房里回想着他的话。

　　突变

　　五哥走后我显得极为心绪不宁，总是坐立不安不说，还时常会胡思乱想。眉荫见我这副样子着急得很，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让我找些事情做，或许会转移注意力。我接受了她的建议，开始把清竹轩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最后回到屋里整理起自己的东西。
　　平时这些东西都是眉荫在整理，有些难得用到的我都快忘了摆在哪里，这回彻底的清理才一件件重新拿出来。整理柜子的时侯，我突然发现了一只盒子，上面盖着绒布包的很小心，我好奇打开来一看，竟是当年在回清寺求的那张签纸。我坐在椅子上把弄着签纸，把它一遍遍翻来覆去地看，自从眉荫去了庙里为睿儿祈了福之后，睿儿果然一切顺利，这几年连小毛小病也少的很，我心想大概是我们的诚心祈福起了作用。看着看着，忽然觉着不对劲：签纸被撕烂的地方隐约看得出原来的字迹，只是我手里的这张是下半截，上半截早已不见，我也不知道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想要知道上面的字，我急忙喊来了眉荫，让她亲自跑一趟回清寺找人问清楚那些个字。
　　回清寺在京城郊外的一个山脚下，一来一回也要大半天的时间，眉荫回来的时侯，我已经府里苦苦守候了几个时辰。
　　“小姐！”马车还未停稳眉荫就急忙跳下车，小跑着把手里的纸递给我。我急不可待地接过来一看，却傻傻地站在原地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竟是这样的事实……　……签文原是要告诉我这个……　……而我……　……却误解了它。
　　难道说，这就是我躲不过的宿命么？
　　我颤抖着拿着签纸蹲下，浑身像透了心般无力地抱着膝，手上的汗水几乎浸湿了薄薄的纸。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这签文有什么问题？”眉荫看我不对劲，扶起我问道。
　　我收起签文尽量冷静地问她：“这是谁给你的？”
　　“是回清寺的新任主持，我特地禀了身份才见到了他，他知道是小姐要这签文才答应写给你，而且我听他的意思，像是曾经有人委托过他这么做。”
　　“眉荫，即刻去舒府给我五哥送封信，就说胤祯来信有要事找他商量，另外立马给我准备行装，我要出发去找胤祯。”我一口气吩咐完就打算进宫一趟交待一声。
　　“什么！？小姐好好的为何要去找爷？爷不是不答应让小姐去么？”眉荫听到我的话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是连珠炮般地问我。
　　“你带回来的签文写的很清楚，胤祯此行恐怕有难，当初是我误解了签文，真正的劫难指的不是睿儿，而是胤祯。你不要再问，马上去办我交待的事，我没有时间给你解释这么多，我现在要入宫一趟，回来之后汇合五哥我们就上路。”
　　“可是小姐……　……”
　　“快去！”眼看着老和尚的预言就要实现，我必须要赶在事发之前赶到，或许还能化解这一场劫难。求求上天，千万不要让胤祯有事！我赶得及，一定赶得及！
　　匆匆入宫之后去看了睿儿，德妃那边我只说身子不适恐怕要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德妃看我精神不济脸色又不好也没有怀疑，在她答应好好照顾睿儿之后我就急急地赶回家。我简单地跟五哥提了提那张签纸，隐去了关于我的那一段，只说曾经撞到过一个老和尚给我提了几个预言，而那些预言除了如今所指的那个劫难以外全部应验，所以恳求五哥无论如也要带我去见胤祯一面。五哥也知道不可能拗得过我，只好答应我连夜启程。
　　我千叮万嘱眉荫照顾好府里的一切，又跟碧蓉姐姐交待了一声，就匆匆忙忙地跟着五哥上路。
　　西行的路途十分的艰苦，五哥五嫂来的时侯只骑了两匹快马外带了几个随从，如今我急着赶路，留京办事的随从还来不及一同回去，而我虽骑不惯马但为了加快速度也只好和五哥他们一起骑马往西。
　　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我在路上受尽了苦头，我根本适应不了这样快速的前进，尽管心里着急地快要爆发，可身体持续的疲劳让我连走路的精神都提不起，更不要说快马加鞭的赶路了。无奈之下，五哥只好买了辆马车让五嫂陪着我，自己和随身侍从在两侧保护。出发后承重的担忧也减了我的胃口，心里想着胤祯都吃不下东西，加上路途上的吃食粗糙得很，我只能一边尽量塞一点入口保持些许体力，一边催促着五哥尽快赶路。
　　我每日在车上苦苦数着日子，只期盼着能够尽快见到胤祯。
　　终于，在四十七天的艰苦路程后，我们赶到了甘肃境内，由于天色已晚又下着雨实在不能再赶路，我们只好停在了成县内。成县已经属于五哥的管辖范围，把我们安顿了之后，五哥又马不停蹄地去打探胤祯大军的消息。
　　我和五嫂回到了他们平日居住的守城将领的府衙，刚进门就有副将进来求见五哥报告军情。
　　五嫂放下手里的东西向他说道：“傅将军不在，若不是急报，你就先在此守候，傅将军入夜时分会回来，等他回来你再禀告。”说完，五嫂走到我身边准备带我入内。
　　“等等！”身后的副将忽然大喊一声，我和五嫂纳闷地相视，我因不方便表露身边始终背对着他，五嫂则转过身去。
　　“夫人，请问这位夫人是……　……”这副将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就是辨不出到底是何人。“是我的一个远房表亲来投靠我的，你在这里等着就是，我安顿好她就出来。”
　　我怕徒生事端急忙低了头往里走，只听得后头极其不肯定的一声试探：“玲珑姑娘？”正在这一瞬间，我终于想起这个声音来自何人，正是我在宇琼楼里结识的书生：卓方。
　　既然被他认出，我也不好再隐瞒，更何况早在江南的时侯胤祯已经清楚地向他宣告了我的身份。
　　“卓公子，好久不见。”我回过身向他致意，复而又给一头雾水的五嫂做了解释，“这是我在江南的旧识，十四爷也认得的。多年不见原来卓公子来了成县，还做了五哥的副手。”
　　我坦荡荡地看着他，他却显得有一丝紧张，双手不住地搓着，脸色也极不自然。一时间屋里没了声响，气氛很是尴尬。
　　“夫人，末将还有要事要办，至于军情，末将会等将军回来再派人来报。请恕末将告退。”五嫂应承了一声，卓方便转身离去，临走急匆匆地看了我一眼，一时不留心还撞倒了一旁的摆设。我没有心思再管他，一心一意等着五哥带消息回来。
　　天快亮的时侯五哥终于赶回，他打探到如今胤祯也在甘肃，就在离成县四百里的渭源县驻扎，我想着这么远的从北京过来终于不久日就能见到胤祯，心里的不安稍稍放下，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五哥就去了城门检阅，吩咐我们做好准备下午就出发去渭源。依照五哥的估计，以我们的脚程不出五天我们就能到达渭源。就在我们整理行装之时，卓方却又一次出现了。
　　“卓副将，军情已达，今日又为何事？”五嫂似乎有些不满卓方的失职，冷着声问道。
　　“回夫人，末将今日并非为了军情而来，而是有些私务想找十四福晋，恳请夫人通融。”他说得恳切有礼，加之五嫂对我的过去不甚了解也不便再拒绝，只能答道：“那你尽快。”
　　卓方感激地向五嫂行了礼，却不急于跟我说话，而是对着五嫂说道：“末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末将想请福晋借一步详谈。”
　　“不行！”他的提议被五嫂一口否决，“她绝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被五嫂这么一喊，卓方似乎有些愣住了，可仍然坚持要我跟他走。我念及昔日在宇琼楼他也对我诸多照顾，便对五嫂说：“嫂子放心，既是旧识便不会有事，我同卓公子说上几句就回来。”
　　守城将领的府衙看似普通，里面倒也挺大，除了五哥五嫂住的地方，其他的将士们也有各自休息的地方，加上议事、置放兵器的房间，绕了几圈我已分不清方向。卓方身为副将，对这里的一切熟悉的很，他头也不回地走在我前面，偶尔放慢脚步照顾体力不济的我。
　　我跟着他绕过了好几个院落才来到一间空置的房间，门口稀稀落落地堆放着一些用旧了的刀枪，看来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
　　“玲珑姑娘，进来吧。”他打开我迎我进去，跨过挡着路的枯枝走进屋。
　　“这是什么地方？”
　　“我房间的后院。平日里府衙里事务繁忙，将军和我们都是直接住在这里，这间屋子本来是我放些旧书的，后来一次大火之后就弃之不用了。这里环境清净，方便我们说话。”他给我搬来唯一的一只椅子让我坐下，自己则靠着墙面对着我站着。
　　“公子特地避开了五嫂是有什么要紧事么？”要不是想到当初他对我的照顾，此时此刻我真的没有心情来叙旧。
　　“你变了，不再是昔日我认识的玲珑了。”
　　“是吗？如今我嫁了人又有了孩子自然同从前不一样，何况那个时侯我一无所有，现在都想起来了当然不会再是以前那个样子。”
　　“想起来？你恢复记忆了？”
　　“是，卓公子到底有什么话要说？若公子没有紧要事，那么我还有事要做，请恕我告辞。”
　　“玲珑！”他看我起身急忙过来按住我，我为他的无礼行为感到生气，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他却牢牢地按住我不肯放。“你爱上他了吗？你真是爱上他了吗？”
　　“我从前就爱他，即使后来失去记忆我依然爱上了他，如今我已嫁予他，你问这些还有什么用！卓公子，请你自重！”我趁他不备踢了他一脚，连忙起身冲出屋去，不想还未到门口就被他一把拉住。“玲珑！我当年说的话句句真心，我对你的心直至今日依旧不变。你跟我走吧！我们回西藏，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信我！”
　　“你胡说些什么！我堂堂大清朝十四阿哥的福晋，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走！你快放开我！”
　　“十四福晋又怎样？你不过是他的侧福晋，你跟我回去就是王妃！是准噶尔最尊贵的正王妃！”他已经急得语无伦次，我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问题。
　　“准噶尔？”我不禁向后一退，“你究竟是什么人？”
　　“玲珑，我不怕告诉你，我是僧格的亲生儿子，是策妄阿拉布坦的亲弟！我因为母亲身份低微才不被承认身份，但大汗答应我，只要我助他打赢了这场仗，他就会正我的身份！到时你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