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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一代宠妃-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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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劝芸朵先睡,可她真是听话,非要补好衣服才睡,不得已我坐下来陪着她。她倒也厉害,针脚利索,没用多少功夫,这衣裳已是完好如初。见她把婉晴的宫女服叠整好放于床上,催她赶快休息,我才站起身回屋。

途经绿荞、菱香的房间,见灯火亮起,不禁奇怪,方才注意到她们已经睡下,怎么又起身了。走过去,敲敲门,菱香开门,见我,忙迎我进去。

绿荞正脱衣准备就寝,我才落座打算问个明白,却不料菱香突然仿佛被雷击一般,愣头愣脑发问:“主子怎么跑这儿来啦?”

“不是你开门让我进来的吗?菱香,你迷糊了吧?”真是奇怪,给我开门时不是还挺自然的吗?

此时站在我面前的绿荞、菱香,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淡定自若的表情,简直就是如临大敌,绿荞惊恐不安地问我:“主子在这儿,那屋里睡在皇上身边的,莫不是婉主子?”

“皇上?”这次该轮到我被电击,我“倏”地站起,这种时候,任谁也休想再镇定自如。

也就是我与芸朵闲聊的时间,说好不过来的皇上竟突如其来降临行宫。来就来,还喝了个酩酊大醉,眼都睁不开还嚷嚷着要来看皇贵妃。

绿荞与菱香自然知道婉晴今晚与我同睡,菱香在正厅招呼着皇上,绿荞跑到寝屋打算叫醒我们。绿荞掀开帐幔放眼探去,只见床上里侧就躺着一人,显然已经睡着,没有任何声响。绿荞松了口气,理所当然认为婉晴已经回屋,躺在床上的自然是我。

绿荞回禀皇上,皇贵妃已经睡着,需不需要掌灯叫醒皇贵妃。皇上摇头晃脑表示不用,只吩咐为他更衣,扶他上床睡下便是。

“主子,该怎么办,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皇上知道,您和婉主子,还有绿荞和奴婢都是罪责难逃。”

菱香这一句欺君之罪吓得绿荞腿都软了,瘫跪在地上,“都怪奴婢,也没看个明白,早知道就该掌灯,瞧个仔细。”

我颓然坐回凳子,“不打紧,婉晴也是他的女人,谁陪不是陪,为何非是我?”话是这样说,可我心里实在没底。

“主子不能这么说,皇上嚷嚷着要见的是您,那是您的寝殿,那是您的床呀!”菱香的提醒句句在理。

我站起身,魂不守舍往外走去,菱香扶住我,“主子要去哪儿?是不是偷偷回屋趁黑换回婉主子?”

换回婉晴?似乎这样做才合理,可一刹那我却又感概万千。方才我们姐妹还相拥着回忆过往,叹息同族姐妹的情谊,转眼间,皇上一躺到那床上,岂不是又不容辩解地提示我,我们如今确切的身份就是睡在他身边的姐妹。

闷闷不乐,口中却又不以为然,“想来也没什么,黑灯瞎火,谁是谁,皇上也不见得分得清,更何况喝了个醉醺醺,好好睡下也就是了。”

然而屋里躺着皇上,婉晴相陪,我该去哪里歇息?“我出去走走,容我想想,你们先睡,没关系,天塌下来,我自会承担!”

我把菱香、绿荞关回屋里,不许跟着我。漫不经心?惘然若失?说不清楚。事情的突如其来,我需要静一静。

皇上过来,随行的侍卫也跟来,行宫的戒备加强,我只得从下人们进出的小门闪身出去。也不知是怎么了,莫非行宫的人增多,空气也变得稀薄,呼吸起来怎么有些费劲。

南苑泉源密布,潺潺溪水长流,汩汩泉水叮咚,泉河之上建有大小桥梁无数座。漫无目的行走,踏至离行宫最近的一座拱桥,缓步行至桥中间,低头看向泉流,淙淙流水,川流不息。

落入水中的月亮蒙着面纱,随着水流轻轻晃动,我伸出手作势向手中捞去,捞起,抬起,举起,送回夜空,但见夜幕天空中悬着一轮薄月,我的救月行动大功告成。

释然轻笑,我走过拱桥,步向偎依在溪边的水云亭。

水云亭四角皆建有镂空挡板,从我决定进到亭子的那一刻起,我看不出亭子里有任何不妥。直到我步步移近亭中,挡板暗处的人踱步而出站于亭中央,我才惊觉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待看清来人后,我却又停住脚步,我想留下来。

粥厂那天见他,今晚再次见他,我只能说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是神兵天降、神出鬼没。

“王爷怎么会在这儿?”我也没心思行礼讲规矩,不绕弯子,单刀直入。

“看清桥上之人是你,本王就在琢磨,我是该冲过去把你拎过来?还是让你自怜自叹完,独自返身而回?”他岂止没规矩,而且还答非所问。

相视一笑,我们并肩而立,他仰望灰月,我则俯视流水。

岳乐今日本就随皇上同来,从皇上射下纸鸢,我被达礼请到皇上跟前,他一直都在,可我居然从头到尾不曾看见他。按理说,以他的身份,他本该站在皇上身边,可当他远远见我走来,便悄无声息退到了最边远的角落,皇上没有察觉,而我更是毫不知晓。

酒过三巡,皇上起身叫来小碌子,说是要去看望皇贵妃,本想劝他就近在自己行宫歇息,可他执意前往。不得已,岳乐亲自陪同送他过来,见他进去行宫这才随意信步走到这里。

作为信息交换,我简言之坦率告诉他,阴差阳错陪在皇上身边的是婉晴,而我无处可去只得在外游荡,同时顺便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掩饰过错。

“胡闹,你们姐妹俩怎能如此儿戏,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皇上?”岳乐的训斥声中并非只有怒气,仿佛还参杂着一丝难抑的发笑。

我抬头斜睨过去,真佩服他,嘴里喷出的是指责,嘴角挂着的却是戏谑的笑。真好,能遇见他,我确实想找个人说说话。

“并非我们存心,只能说是一差二错,反正都是他的妃子,再者喝醉倒头就睡,何必在乎谁睡在身边。”

“你说得倒是轻描淡写,听听你这毫不关己的口气。唉,我是该为皇上难过?还是该为自己高兴?”

平淡的口吻,但接连抛出的两个问句却是愣住了我,心中一阵暗流涌动。我转身坐于围转亭子一周的长凳上,我的视线所及正好与他相反。








                        第115章 云亭水月
“王爷,待我回宫后,玥柔就要被送进宫交于我抚养。我虽十分喜爱玥柔,可往后她却不得不与自己的亲额娘、阿玛分离难见,想想就觉十分不忍。”

岳乐依然保持原先的姿势,“既然太后选中,这就是她的命,她只有俯首恩谢的份儿,只是没想到由你来抚养她,这是她的福气。”

我笑笑,实在是抬举我,“我只怕做不好这个额娘,福晋把玥柔照顾得多好,况且福晋就这么一个女儿,怕是日日垂泪都难以抚平思念女儿的伤痛。”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可要如你所说的垂泪、伤痛,”他冷哼一声,“倒是少见。若是不想女儿入选,为何进宫时总把孩子收拾得光彩照人,无非就是想要引起太后的注意,压过别的孩子,满足自己的争强好胜。她的心我还不知道?可惜玥柔不是儿子,不能承袭本王的爵位,女儿它日封赐顶多就是郡主,可如今入宫成了你的养女,日后就是和硕公主,她也算争到了最大的脸面。”

仰头看向亭子内顶,我不由苦笑,“福晋一心为孩子打算,这无可厚非,这可能就是做额娘的心吧,只可惜老天爷没给我这个机会,让他从我手中飞走了。”

“墨兰,不要再想了,我能体会你的痛楚,但还是希望你放下吧!”他温柔的一声“墨兰”撺掇着我的心随着亭边淙淙而过的泉流轻轻翻转,我站起身,刻意往前走几步,与他背对而立,距离终是又拉开一些。

“玥柔喜欢我吗?也不知她愿不愿意认我这个额娘?”

他坦然一笑,“何止是愿意,而且还洋洋得意。第一次见你,瞒着我们收下你的礼物,居然是那串珊瑚手链,我一气之下拿走,再不与她,即便她哭闹不休,也不理会。第二次见你,回到王府,居然以你的口气质问我为何拿走手链,没想过了那么久,她还耿耿于怀。太后懿旨下来,皇贵妃将认养她于宫中,她竟然狐假虎威跑来强行索要手链,还说什么若是进宫你见不到手链,定会问罪。你说说看,这孩子她究竟像谁,满肚子花花肠子。”

岳乐的这番描述逗得我笑个不停,“像谁,那是王爷你的孩子,自然像你,没想到你今儿个总算承认自己也是一肚子的曲折迂回。”

突然,我被他逮住胳膊,两个回旋,转到离他最近的亭子一角挡板内侧,毕竟只是角落的狭小空间,藏一人合适,两人就怕是非要挤在一起才能容纳。面对面紧贴,他的下颌尖顶着我的额顶,他的双手压住我的双肩。

当时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皇上怒火冲天的样子,他若是见到这一幕,不用说当即就会把我装进猪笼就近沉到眼前这条河里,说不定还不解恨,先大卸八块才零零散散装进笼子也说不定。

自己吓自己就是能升级恐惧的程度,当即双手颤抖推向岳乐前胸,就想着赶快与他保持距离,然后逃之夭夭,免得捉奸捉双在亭。

岳乐纹丝不动没有被我推开,他在我双肩稍一使劲压压,俯耳轻声道:“别乱动,有人来了,你想被看到?”

原来他不是要对我做什么,反倒是我想得那个什么,当即我便一动不动、屏声敛息。不说别的,他肯定不愿意背上这种罪名。最近议政王、贝勒、大臣遵旨议定理藩院大僻条例,平人与外藩蒙古王贝勒福晋通奸,福晋处斩,奸夫凌迟处死,其兄弟处绞。

他好歹是议政王,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比我懂,没错,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一系列自我安慰之后,我心安理得紧靠角壁,只盼着他看见的来人赶紧离开。

“是个女人,没过桥,停在了河对岸,慢慢往河边走去。”他刚在我耳边汇报完,接着又小心探头出去仔细观察。

“是个宫女,应该是你们姐妹俩带过来的,留在行宫的都是些杂役宫女,这个不像。”

“停在河边不动,难道想不开,要投河自尽吗?”

岳乐的自言自语吓得我心神不宁,说是我和婉晴带来的宫女,菱香?绿荞?芸朵?究竟是谁那么想不开,大半夜跑来投河,出行宫前明明见过她们,到底是谁?

“投河就投河,干嘛还脱衣服,一股脑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脱衣服投河,闻所未闻,实在是难以置信,定要看看。正想着,我情不自禁就想撞开他,探出身体看个仔细。

他就犹如铜墙铁壁,岂是我能撞开的,他按住我,有些气恼,低沉警告道:“别乱动,少给我添乱,看到什么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我圆睁双目,没好气地小声自语:“女人脱光衣服,你当然看得起劲,还嫌我添乱。”

“少胡说,不想被发现,就老实呆着。看样子,这个女人只是想下河洗澡。奇了怪了,大半夜爬起来洗什么澡,天这么凉,这和寻死也没什么分别。”

我快疯了,他的解说真是让人惶惶不安,想着开口求他让我瞄一眼,突然他闪身回来,贴紧我压向挡板。方才我们之间好歹还能见缝插针,现在可好,连空气都被挤光了。

“有人来了,好像是御前侍卫。”

刚想卯足力气推开他,一听他说御前侍卫来了,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头个反应就是皇上带着侍卫杀将过来,不由就瑟瑟发抖。这可好,不只是我死,全家人都要陪葬。

“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就一个侍卫,对付他,绰绰有余。”

岳乐的话让我安心,只是一个侍卫,看来不是皇上,于是老实呆着,等他汇报外面的进展。不由感叹,今晚这里可真热闹,一个接一个粉墨登场。

“侍卫冲到水里捞出那个女人,背转身去避开,那个女人正穿衣服,两人似乎有些争执。”

故事的发展朝向不可思议,我急切问道:“他们在争执什么?快给我说说。”

“你以为我是顺风耳吗?”

我轻声嘟囔,“从方才到现在,你可不就一直都是千里眼,现在加个顺风耳又有什么奇怪。”

他哑声失笑,“我还是个说书的,满意了吧?”

这次探头出去窥视的时间可真长,着急的思绪一浪涌过一浪,他怎么还不回头冲我汇报进展。双腿的麻木一圈缠过一圈,这位半夜洗澡的姑娘怎么偏要出此惊人之举,坑苦我也。

他总算闪回身子,却闭口不言,俯首耐住性子等他下文,时间随着亭边的溪流连绵清歌而去,我在等待。

沉不住气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一直注视着我,柔和的目光胜过悬挂高空的朦朦之月,梦幻得让人心醉。心一颤,不作它想,立即使劲推他。这次,轻而易举我就得逞,显然是他自己主动退开。

我赶快扭身看向河对岸,什么也没有,哪来的宫女,哪来的侍卫,一无所有。莫非是轻轻地来,悄悄地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回身瞪视岳乐,“你骗人,难不成从刚才到现在,什么也没有?”

他坦然一笑,“随你怎么想,就当我是信口开河也行。”

气得我差点就跳脚,跳不动,腿脚酸麻,只得坐下,一边揉腿,一边埋怨,“骗子,吓得我三魂七魄都跑光了,真要命。”

“可不是,刚才我确实觉得你在发抖,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吗?”

我抬头朝他一努嘴,横冲直撞发泄出来,“我能不怕吗?满脑子都是皇上怒气冲冲的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什么脾气,他若是看到,要了我的命都算小事。”

一阵暗流潮来卷走他的笑容,扔进流水送走,他面无表情静静看着我,随后缓缓走到我身旁,抬头望月。

“唉,我是该为皇上高兴?还是该为自己难过?”长叹一声,他说出的就是这句。

我站起身,俯首而向溪流,那里也有一轮水月。

“墨兰,白日达礼带你过来时,真的未曾注意到我也在场?”

毫无征兆发此一问,我也不假思索反问:“既然王爷在场,为何躲得远远的?以你的聪明才智,理当出来为皇上解忧才是。”

“承蒙夸奖,可若论聪明才智,众目睽睽之下,你今日这一出‘姜后脱簪待罪’可谓是惟妙惟肖,事情不是解决得很圆满吗?不过是放纸鸢,可你郑重其事的夸大表演,不也唬得大家心头直冒冷汗。达礼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日后皇上难说不会重用他。”

他的敏锐洞悉让我为自己的小伎俩感到难为情,总觉在他跟前我永远都是个幼稚的小姑娘。他显然不在意这个,反倒是再次询问:“墨兰,你今日真的未曾留意到我吗?”

他这是怎么了,有没有看见他很重要吗?

见他一再追问,我倒也直言不讳,“确实未注意,远远看见皇上,我便一直注视着他,希望能快速明白这又是什么情况,否则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如此。他性子急,眼前又是这许多大臣、侍卫,总要想着圆他面子,甭管背后大家如何议论。他是皇上,该有的尊严丝毫不可侵犯,否则如何管理臣子。”

缓口气,我接着侃侃而谈:“虽说推行宽严相济,可臣子必须也要对他存有敬畏方可认真执行他的旨意。皇上心中怀有雄心壮志,可人心难测,他终是无数次因为这人心的复杂多变措手不及、捶胸顿足。他太真了,眼里装不下一丝虚假,又如何用虚假伪装自己。想要练就火眼金睛,去伪存真,又岂是一朝一夕轻易练成。大家总觉他暴躁无常,可这恰恰就是他宣泄心中苦恼的方式,他确实不容易。”

水中之月依然摇摇晃晃,我却又忍不住伸出手探去,小心翼翼捞起它,把它送回高空。仰望着它,我喃喃自语,“还是回到天上好,光芒虽微,可也能为苍茫大地带来光亮,时明时弱,好歹胜过一片黑暗。”

“墨兰,我是该为你高兴?还是该为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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