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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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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遭受重创,更别说还有乘乱而来的关陇铁骑之掩杀,仅仅这两路兵马便足以生生将李显所率的这支小部队一口气吃得个干净彻底,这还不算完,南面有着千阳县中镇将(武官名,正七品上)王禀南所部一千步骑的把守,东面则是凤翔县果毅都尉(武官名,从六品下)张平安率步骑军一千两百余众镇守,倘若李显不是临时想起了李淳风的临别赠言,从而毅然闯入荒芜的北原的话,那一准是自投罗网之命运,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当然了,若李显所部不是一人双马的话,纵使逃进了北原,也无法在开阔地上逃出关陇铁骑的追杀,一句话,此番能逃过这场几乎是必杀的伏击,只能说是运气好到了爆棚之地步!
自打重生以来,李显的运气始终不错,可他却不敢将一切都压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这一回是侥幸逃过了大劫,可下一回呢,万一要是有个闪失,那后果之严重怕不是好玩的事儿,不将那神秘的斗篷客揪出来,李显实是难以安心,奈何好一番审讯下来,无论是“黑风盗”这一头,还是赵昭那一边,都无人知晓这个神秘至极的家伙究竟是何等样人,只知晓其身边跟着名陇右独行大盗刁三,手中还握有武后的信物,除此之外,再无丝毫的线索,便连其人的相貌也无人能说得清楚,这等结果自然是难以令李显满意。
不满意是自然的事儿,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纵使李显再能,也不希望有个贼兮兮的家伙在暗中整日价地惦记着自个儿,万一要是在大战正酣之际,被这斗篷客再抽冷子来上一家伙,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为此,李显此番可是不惜下狠手好生折腾了被拿住的一众俘虏,只可惜手段是上了不少,所得却有限得很,这令李显恼火异常,却又有些子无可奈何,加之前线告急文书已至,李显也不敢在陇州多加耽搁,只能是草草了之,临行前,下令将所有被擒之沙万里、赵昭等贼酋一并押解到洛阳大理寺再审,于此同时,上本高宗,言及自己被刺一案背后迷雾重重,恐非寻常人能审之,特举荐御史中丞林奇主审此案云云。
林奇能审明此案么?答案是绝无可能!这一点李显心里头跟明镜一般地清楚,实际上,李显保举其审案之目的,也不是指望着其能创造出奇迹来的,真实的用意就一个——埋钉子,给太子一个找武后麻烦的机会,至于太子会怎么想,李显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只要这个案子到了林奇手中,那便有着热闹可看了,谁胜谁负都不打紧,只消这帮混球不在大战正酣时来找自个儿的麻烦,于李显来说,那便足够了的。
“报,大相,英王李显已过了黄河,目下已至广武县境。”
离鄯州城(今青海西宁城)五十里外的吐蕃大营中军大帐中,一身白袍的噶尔?钦陵正端坐在几子前,默默无语地审视着摊开在几子上的大幅地图,面色虽平静,可眉宇间却有着淡淡的忧虑之色,不言不动间,隐隐有着股血煞之气在身周缭绕徘徊,正自沉思之际,却见一名报马从帐外匆匆而入,干脆利落地一个单膝点地,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
听得响动,噶尔?钦陵从地图上抬起了头来,双目神光一闪,但却并未有其它表示,只是淡淡地吭了一声。
“禀大相,消息已得多方证实,当确实无误!”
噶尔?钦陵虽不曾开口,可报马显然知晓其这一声轻吭的用意何在,自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出言解释道。
“唔。”
噶尔?钦陵还是没有表态,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眉宇间的神色复杂至极,既有期盼又有紧张,还有着几分的激动之意——噶尔?钦陵的大军集结在此已有八天了,之所以没有急着发动攻势,等的便是李显的到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趁着唐军阵前换帅的紊乱间隙,发动雷霆之攻击,一举打乱唐军之部署,从而牢牢掌握住战事的主动权,而今,李显既已将至,战机也因之出现,是到了该下决心的时候了,只是不知为何,噶尔?钦陵心里头却隐隐有着些许的不安,这便霍然而起,在大帐里来回踱起了步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自打得知李显要来河西的消息,噶尔?钦陵便已知晓吐蕃将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若不早图,一旦让李显站稳了脚跟,吐蕃断难有甚好果子吃的,为此,噶尔?钦陵不惜重新调整原定之作战计划,挖了数个大坑,就等着李显往坑里跳,至于把握性能有多高,噶尔?钦陵本人实是不敢打包票,可不管怎么说,为了吐蕃的大业,这仗都必须打,不但得打,还得一举将李显彻底打垮了方可!
“来人,擂鼓聚将!”
噶尔?钦陵本就是个果决之辈,尽自心中尚有些子疑虑,但却并未迟疑不决,只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便即猛然顿住了脚,一仰首,高声下了聚将之令,但听隆隆的鼓声骤然响起中,原本尚算肃静的吐蕃大营瞬间便哄乱了起来,铁甲铮铮中,无数领兵大将策马冲出营垒,急速向中军大帐蜂拥而来……
九月初十,阴,天空中乌云密布,一派大雨将至前的萧瑟,风很大,吹拂得城头上的大旗咧咧作响,一身戎装的鄯州刺史程河东面无表情地屹立在城门楼上,双目满是忧虑地远眺着西方,眉宇间满是凝重之色。
八天了,自打吐蕃大军压境到如今已是八天了,可却始终没能等来预想中的狂攻之潮,程河东心里头难免有些子忐忑的不安,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期盼吐蕃军早日来攻好,还是就此僵持下去更好——面对着如此规模的吐蕃大军,守城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要想守住城池,绝非易事,哪怕程河东早已做足了守城的功课,却依旧不敢妄言一定能保住城池不破,然,身为刺史,程河东守土有责,纵使再难,他也不能放弃,再说了,他也不能更不敢辜负了李显的一片苦心栽培!
一想到英王李显,程河东心中不由地便是一热,一股子浓浓的敬仰与报恩的心情便油然而起了,程河东不会忘了当初随李显纵横吐谷浑,血杀数千里,如入无人之境般的快意,更不会忘记战后叙功时李显的提拔之恩情,想他程河东当初不过一区区校尉而已,仅仅一战过后,便已成了一州之刺史,尽管只是员下州刺史,还位处边关,可比起原本那从七品的武官身份来说,已是超拔了的,这等恩情程河东永世不敢或忘,但消李显有令,哪怕是抛弃了身家性命,程河东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程使君。”
就在程河东沉思之际,一声招呼突然在其身后响了起来,登时便将其从神游中惊醒了过来,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州司马庄明义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后。
“明义来了,可是城中有甚不宁么?”
程河东虽不是很清楚庄明义的底细,但却知晓此人乃是李显专门派来辅佐自己的,自是不敢在其面前摆甚上官的架子,往日里,程河东只管负责军事,城中杂务尽皆交给了庄明义打理,彼此间配合得极之默契,相处起来也颇为的融洽,此际见庄明义寻了来,程河东倒也没太多的客套,随口便问了一句道。
“那倒没有,只是兰州已传来了消息,说是殿下已将至兰州城,传令我等务必小心吐蕃军的突袭,下官接到此令,自不敢有所耽搁,这便前来禀明使君。”
庄明义严格说来并不是英王府文官出身,然其堂兄庄永却是“鸣镝”的掌舵者,就因着这层关系,庄明义得以拜入李显门下,从一介县尉干起,数年间升到了下州司马的高位上,此番受命辅佐程河东扼守鄯州城,自感身上责任重大,从不敢掉以轻心,无论是坚壁清野还是安抚城中百姓,无不亲力亲为,每日里忙得有如陀螺一般,然则一接到兰州城发来的飞鸽传书,庄明义自不敢稍有怠慢,这便紧赶着前来告知程河东一声。
“哦?殿下已到了,好,好,好啊,有殿下在,我等可无忧也,今日当……”
一听说李显已到了兰州,程河东心中的大石头登时便落了地,兴奋地一击掌,一迭声地叫起了好来,然则话尚未说完,便见庄明义的眼突然瞪圆了,心一颤,顾不得再多言,忙不迭地回首望向城外,入眼便见远处烟尘大起中,无数兵马正滚滚而来,程河东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鄯州攻防战(上)
鄯州,古为羌地,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一二一年),汉军西进湟水流域,汉将霍去病修建军事据点西平亭,这是鄯州建制之始;东汉建安中置西平郡,治西都县(今西宁市),魏文帝黄初三年(公元二二二年)扩建为西平郡,开始在此筑城,隋时改名湟水县,自唐,始设州,更名鄯州,位于河湟谷地的最西端,南北两山对峙,西面又有湟水绕城而过,尽得地利之险,自吐蕃崛起以来,鄯州便是边城重镇,城防屡经改建,城墙高大,攻防设施齐全,驻有步骑兵六千余,为边境诸州之冠,乃对抗吐蕃的最前线,自程河东领命守御此城以来,不单对城防屡有增益,更曾狠肃军纪,城中守御向以秩序井然而著称,然则,待得吐蕃大军滚滚而来之际,城头上还是禁不住一片的哗然之声,只因敌势之大着实太过惊人了些。
“混帐,慌个甚?全军听令,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莫叫吐蕃狗贼看轻了去!”
眼瞅着吐蕃军如蝗虫般滚滚而来,程河东的心同样忐忑到了极点,然则一见手下将士惊呼出声,登时便火了起来,怒吼了一嗓子,总算是将一众官兵的紧张情绪强行压制了下去。
“使君,贼子如此急地送功劳来了,若不笑纳,实是对不住贼子的好意啊。”
庄明义虽是个文官,然胆略却是不小,并不惧战,这一见城头上的气氛太过紧绷,自是不免有些子担心,这便笑呵呵地开口说了一句,语气平淡而又轻松,虽无甚豪言,可自信的意味却是浓得很。
“庄司马说得是,如此多的乌合之众,杀起来还真是累人得很,勉强对付了去也就是了。”
程河东毕竟与庄明义配合久了,彼此间的默契自是不缺的,只一听,便已知晓了庄明义此言的用心所在,这便哈哈大笑地回了一句,豪气溢于言表,一众守城官兵这一见城中两位主官都如此之豪气,视吐蕃大军于无物,原本忐忑的心情登时便缓解了不老少,士气不知不觉中便已是渐渐高昂了起来。
“呜呜……”
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过,正迤逦而来的吐蕃大军缓缓地在离城两里不到的距离上停了下来,竟不曾就地安营,而是在城下摆开了强攻的阵型,浑然一派一鼓作气地拿下鄯州之架势。
“城上的人听着,我家大相率百万强军横扫八荒,尔等若是早降,尤可保得富贵,若不然,必死无葬身之地!”
吐蕃军的阵型调整得很快,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已,便已列阵完毕,旋即便有一员偏将纵马冲到城下,扯着嗓子劝降了起来。
“找死!”
原本正观察着敌阵的程河东一听那员吐蕃偏将在城下大放阙词,登时便是一阵火大,毫不客气地抄起腰间的铁弓,拉了个满圆,瞄着那名偏将便是一箭射出。
“啊……”
城下的吐蕃偏将正自得意洋洋之际,突地瞅见程河东的箭矢瞄向了自个儿,登时便吓得亡魂大冒,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一扭马首,俯身马背,调头便向着本阵狂奔了回去,一连串的动作倒是流畅得很,奈何却是迟了,但听一声弦响过后,雕羽箭已如流星般划破空间,急速地射进了那员吐蕃偏将的背心,直疼得其大吼了一声,便已跌下了马背,手脚抽搐了几下,就此命归了黄泉。
“大相,唐贼无礼至极,末将请求率部攻城!”
“大相,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取城,不生擒此獠,誓不收兵!”
“大相,您就下令罢,末将愿为先锋!”
……
吐蕃中军处,簇拥在噶尔?钦陵身边的赫茨赞,达旺等一众吐蕃万夫长们全都被程河东的举动给激怒了,红着眼纷纷出列,各自高声请战不已。
“二哥,贼子无礼过甚,实该征灭之,然,我大军初至,攻城器具未齐,强攻坚城,恐多折兵马,还请二哥详查。”
噶尔?赞婆虽也被程河东这等阵前射杀来使的举动气得不轻,可却并非就此昏了头,寻思了一番之后,言辞恳切地进谏了一句道。
“赞婆,尔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你若是怕了,呆一边去,某却是不怕,这城某自去取了!”
万夫长赫茨赞乃是个急性子,一向与稳重的噶尔?赞婆不睦,这一听噶尔?赞婆主张缓攻,赫茨赞可就不依了,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怒气勃发地嚷嚷了起来。
“大相,我等二十余万大军,便是填也将这鄯州城填平了,岂能容得唐贼如此猖獗!”
“大相,打罢,末将愿为首攻!”
“大相,我等皆愿战,请大相恩准!”
……
一众吐蕃大将皆是好战之辈,谁都不肯落于人后,乱哄哄地便嚷开了,人人要战,个个争先,气势倒是高昂到了极点。
“嗯!”
噶尔?钦陵这半个多月来虽勒兵不动,可准备工作却是从不曾放松过的,早就有了破城的良策,所差者,不过是众军们的士气罢了,此际见诸将嗷嗷请战,心里头自是满意得很,可也没急着表态,而是任由诸将们喧哗了个够,这才一扬手,止住了众将们的嚷嚷,面色肃然地环视了一下众人,一压手,杀气十足地下令道:“赫茨赞首攻,达旺为其次,索伦赞为第三,连番出击,务求一举破城,其余诸部依令展开,断流!”
“诺!”
噶尔?钦陵决心既下,一众大将们自不敢稍有怠慢,各自躬身应了诺,纷纷策马赶回了本部,须臾,号角声大作中,各部吐蕃兵马齐齐发动了起来,先是赫茨赞率所部骑兵冲到了护城河前,以骑射压制城头的弓箭手,旋即,一队队吐蕃士兵尽皆解下腰间挂着的小布袋,齐齐就地装起了土来,而后,或是纵马或是徒步,在大队骑兵的掩护下,纷纷拥到了护城河边,将装满了泥土的布袋丢进了护城河中。
“放箭,快,放箭!”
吐蕃军方一动,程河东便已猜出了对手截断护城河的用心,不由地便有些子急了,怒吼着指挥城头上的弓弩手们放箭阻扰对方的行动,奈何城头上的弓弩手拢共不过千余人,在对方骑兵大队的压制下,取得的战果着实不佳,虽说射杀了数百冒进的吐蕃士兵,可己方也损失了数十的兵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正西方的一段护城河被吐蕃大军生生填成了平地。
“填城,填城!”
眼瞅着开战尚不到半个时辰,护城河已被填平,赫茨赞可是得意坏了,率领着手下五千骑兵大队在城下耀武扬威地来回驰骋着,一边不断地以骑射压制城头的反击,一边咋咋唬唬地高声嚷嚷着,喝令诸军拼死运土向前填城。
“快,把油缸抬上来!”
吐蕃军此番显然是有备而来,二十余万人马配合相当之默契,一队队的步、骑兵在号角的指挥下,冒着城头上不断射下来的箭矢,拼死向城下推进,一个个装满了土的布袋不断地堆砌在城下,尽管因城头上的拼力压制,付出的代价并不算小,足足有近两千的士卒倒在了城下,可土坡的进展却始终不见消停,堆起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片刻的功夫,竟已堆到了城墙的一半,眼瞅着情形不对,程河东生生急出了满头的大汗,自不敢怠慢了去,高呼着指挥协守的民壮将一缸缸的菜油、火油抬上了城头,不管不顾地向城下倾倒着,将冲到城下的吐蕃士兵浇得浑身尽是油污。
“点火!投!”
填城的吐蕃军也不傻,一见城头不断地向下倒油,自不敢再多耽搁,乱纷纷地便要向回跑,奈何已是迟了,但听程河东一声大吼,十数支点燃着的火炬从城头上飘了下来,晃晃悠悠地落在了乱成一团的吐蕃军中,火势瞬间便不可遏止地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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