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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鼎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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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抬眼瞥了她一眼笑了,放开谢桥的手,蹲身施礼道:
“妹妹这里给哥哥嫂子见礼了”
刘氏忙站起来道:
“不过是我的一句玩笑话,你倒是当了真了”
何云清起身道:
“你们在这里说话儿吧,我去外面还有些要紧的事情”
几人忙着恭送。何云清一走,刘氏半真半假的嗔道:
“也没见有什么事情,你哥哥呀!成天的忙的都快忘了家门往那边开了”
拉着何氏坐在炕上,让小丫头们重新冲了新茶来。
何氏却拉过谢桥的手,一叠声的问这问那的:
“身上觉得可还好,如今还吃不吃药,大夫如何说的,若是觉得哪里不爽气,还是要尽早寻个好大夫来瞧,万不可疏忽的耽误了去。。。。。。”
只因何氏印象里,谢桥的身体一向娇弱的风吹吹就倒,虽说如今看着挺好,也不是道内里是不是就真的好了,因此倒是问的异常详尽。
谢桥一一答了。何氏不禁暗暗点头,别看小,说话却是滴水不漏,极有条理的。这一点倒是和姐姐像到了极处。
说话间,下面的丫头进来问午饭摆在哪里。刘氏道:
“今儿个姑奶奶来了,连着姑娘们的饭,一起摆在我这屋子里便了。我们姑嫂也喝上两盅子酒,乐上一乐”
何氏这一发话,灶上却不免有些抓瞎。只因今儿一早紫荆她娘就和赶着来的紫菀娘孙婆子,交接了钥匙。孙婆子平白得了这么个起复的机会,那高兴的都有点忘形了。安心要再太太面前显摆自己的本事。事事都要亲自盯着。
厨房里的婆子们本来就多,且平常没规矩惯了,哪里肯听她的指挥。不一会儿就乱了套。偏偏今儿太太这边姑奶奶还来了,要连着姑娘们的饭一起在这院里吃。一时更是手忙脚乱起来。鸡鸭乱飞乱跳,比那市集上更忙乱了十分去。
孙婆子刚回来,在庄子里也没什么外钱进项,又好赌钱吃酒。那点儿以前积下的体己,早就挥霍的没了。和紫菀要过几次,那丫头却装糊涂,一个铜钱也没给。
想到这里,孙婆子就气的不行。和着自己含辛茹苦生养了她一场,这老了,老了,要几个钱花都这么难。看起来,谁也指望不上,还是自己攥在手里的,才是实打实的。
可如今却真是口袋比脸袋还干净,她也知道,这帮底下的婆子们,这是变着法的管她要好处呢,不点点点卯,就甭想着顺顺当当的。
孙婆子更是知道,今儿自己要是把这顿饭弄砸了,可就真毁了。别说这差事,就是庄子上恐怕也回不去的。
思及此,心里不禁暗暗着急,在小跨院里来回转了两圈,没想出主意。
前面玳瑁一脚迈进来,四下瞄了几眼,心里倒是解气的很。面子上却仍笑着道:
“孙妈妈,太太问,前儿庄子上送来的新鲜河虾还有没有了,若是有,脆脆的炸一大海碗来,沾着花椒盐吃,最是香的了。也让姑奶奶尝尝鲜。另外,谢姑娘脾胃弱,单独要做一个软糯的吃食,就鱼羹吧。听见姑娘房里的巧兰姐姐说,姑娘最喜吃鱼的。要快些,耽误了,咱们谁也别想着落好。”
说完转身走了,孙婆子这个气啊,心说:呸!什么谢姑娘想吃,不过拿着鸡毛当令箭,打量谁不知道呢。不就是自己夺了她婶子的差事,她变着法的难为自己吗。
虽是心里这样想,但是毕竟还是要先圆了这一场才好。扭脸扫了眼底下看动静的婆子们。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个乱局,全都是那冯婆子带着头闹得,捋顺了她,就好办了。
孙婆子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子,身上那点子值钱的东西,都典当的没了。只有手上这对赤金的虾须镯,是她出门子那会儿,娘给的压箱底。一直没舍得当,今个却要舍了。
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灶上是个肥差,先站稳了脚,这样的镯子,就是想要一百对也是不难的。
想到此,咬咬牙褪了下来,走过去塞到冯婆子手心里:
“如今我刚回来,咱们这些年没见,这个全当我的一点意思吧。今儿还是要妹妹帮老姐姐这一场才好”
那冯婆子历来是个最贪财的,手里垫了垫,放在嘴里咬了咬。才假意推辞道:
“这如何使得,如今您可是灶上头一份的管事,我们不过是听令的小兵罢了。哪里还能让您破费”
孙婆子忙顺着和她说了几句客气话,冯妈妈才把镯子收起来,高声道:
“都听见了,今儿咱们府里的姑奶奶可来了,她可比不得咱们太太脸软,是个脸酸心硬的,若是被她寻了错处,不光孙姐姐和我,你们一个个的谁都别想着好,明白吗,明白了,就给我手底下利落点,不然咱们都一起回家吃自己去”
冯妈妈话音一落,底下的婆子立马就一个个精神起来。手里拾掇的活计也越发的有章法,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那菜也进了锅,汤也上了灶,一切井井有条了。
孙婆子这才松了口气,嘴里却暗暗咬牙,心说:你们等着,等我站住了脚,再一个个的拾掇你们。
不一会儿,菜就端了上去。玳瑁目光一闪,心里说这孙婆子倒是有些手段。
吃了饭,何氏就以去瞧瞧外甥女的屋子为由,拉着谢桥出了刘氏的院子。
进了锄月轩,姨甥两人在西边屋子里落座。谢桥忙唤巧兰去泡茶。
何妈妈知道大约姑奶奶这里有私密话要嘱咐姑娘,遂远远遣开了房里的丫头,自己却站在外面的廊檐下守着。
巧兰端茶进来后,也蹲身一福,退了下去。
何氏暗暗品度外甥女身边这个大丫头,却是个难得稳妥的。比这府里的那些丫头们可强太多了。想原来她和姐姐都在家的时候,何府的内宅里,哪有一个下人敢扎刺的。如今却被自己那个嫂子给弄了个乱七八糟。还自以为宽泛,落了个好名声。殊不知,这些刁滑的下人们,得了好处,一出门就拿了你的错处笑话你。
知道是个糊涂的主子,越发的没了边。只不过,自己一个出了门子的姑奶奶,实在不好管娘家的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听。不然一个个全都撵出去,重新换过一茬来。看看谁还敢不把主子瞧在眼里。可自己这嫂子啊!不提也罢。
别的她也不理会,倒是不能让外甥女在这府里受了委屈去。
想到此,略略斟酌片刻道:
“你舅母那个人,怎么说呢,一向有些和善过了头。约束下人却是不怎么得力的,你屋子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办的,若是不着急,就先撂一撂,等我过来的时候,与我说就是了。若是急事,让何妈妈去二门外遣个小幺,去我们府里知会我一声,也不费什么事的。这府里的奴才,如今是越发没了大规矩,有那刁滑欺主的,不要看谁的脸面,一并的发落出去。你舅母哪里有我呢”
谢桥心里一热,点点头。何氏叹了口气,却又细细的问:
“在那边府里可好,姐妹们在一起可和睦。。。。。。”
一桩桩,一件件,从衣食寒暖一直问到服侍的丫头婆子,就怕有个不妥当的地方。却整整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何氏才起身道:
“眼瞅着时候不早,姨母今儿就先回去了。等着过了端午节,姨母收拾好了手边的杂事,就过来接着你去我哪里住几天,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儿,倒比这里自在些。”
睡梦中谢桥忆前尘
见过舅舅姨母后,谢桥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下来。何府的生活和谢府大同小异,一早起来随着两位表姐给上人请过安,就去前面的芝兰堂上学。一个时辰读书写字,间或插着习学琴棋书画等技艺。典型大家闺秀的教育套路。
何府的前院和后院截然不同,无论婆子丫头到了前面,都甚有规矩。可见外祖父是个处事极严的。两位表姐比之谢府总变着法子寻她麻烦的谢雅好太多了,也不像谢珠那样阴沉。姐妹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做针线、玩耍、倒也别样和睦。
只是何妈妈偷偷的提醒她,过了端午,可就是外祖父的寿辰了。要掂量着送个可心的寿礼过去才行。
何妈妈心里早就计量了这些时日。如今姑娘是没什么事,靠着老太太的疼宠可保安生,将来嫁出去可就难说了。瞧这势头,必不会是寻常人家。若是门第和谢府相当或是更高的,老太太就是有心帮扶,恐也有心无力。两位亲伯父就更不要指望了,自己的闺女都不见得上心,何况侄女。
三老爷倒是亲爹,却怕将来娶了晚娘进门,再生几个弟妹,哪里还有心思着紧姑娘。思来想去,何府的外祖父和舅舅,说不得是个能指望上的。
何府老太爷如今是一品大学士,兼着太子太傅之职,是朝廷里头的中流砥柱,皇上见了,都和颜悦色,何况旁人。
他实权在手,纵是尊贵的王族宗室,他说一句话,也比其他人说一车话有用的多。只要他真心相护,姑娘的将来就不用忧虑了。且何老太爷如今瞧着身子甚是健朗,是个高寿的样儿。只要他肯,必可护佑姑娘至少十年内无忧。等生了儿子,站稳了脚,也就再不用愁了。
何妈妈想得远,也是打心眼里疼谢桥。在她心里,把谢桥看的比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重许多。一个是念着当初和小姐的情分,另一个从那么小就抱着、奶着、疼着、护着长大。早就是自己心上的一块肉了,哪里能丢的开,思量着两个儿子都大了,将来大老爷袭爵后,自己两口子索性跟着姑娘去,说不得也是个帮手。
想到此,放下手里的阵线,站起来撩开帘子,去瞧西边屋子里正垂着头作画的谢桥。巧兰在一旁,边浓墨,边侧头观看。屋子里异常静谧,只偶尔窗外廊檐下的鸟雀扑棱棱煽动两下翅膀,却只有姑娘画笔和纸张的沙沙声。
近端午时节,白昼越发永长,真难为姑娘还有这样的好精神。何妈妈摇摇头开口:
“什么大事,值得这样大晌午头上的赶着做,写字、画画、也不过是女孩家在闺中闲时的消遣罢了,偏姑娘当个正经事来干。要我说,莫如趟下歇会子吧,这身子可才好了,要是在熬拽的坏了,赶明儿回了伯爵府,我可不好向老太太交代的”
谢桥又勾画了几下,遂放下笔,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道:
“妈妈不用说上这么一大车话,我这就躺下养会儿神便了。这么大会子,我也着实乏了”
说着转身走到窗子下边,那张榉木攒海棠花的凉榻上,身子一歪就要趟下。巧兰急忙紧走两步,扶住她道:
“姑娘这说风就是雨,如今这凉塌可还不能睡的。虽说进了五月,可还不到时候,即便想在这里歇着,也要铺上些东西才成”
谢桥挥挥手道:
“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我不过有些累,又睡不着,只略躺一会子罢了,歇息片刻,我那画还要画的”
巧兰却哪里肯依了她,说不得在上面铺上了一层薄被才罢了。
谢桥显见是累的很了,躺上去不过一刻就睡了过去。何妈妈见了,不免有些心疼。走过来瞧到底是画的什么,这样费神。
走近了一瞧,不禁暗暗点头,心说这孩子倒真真是个灵透的心思,自己不过指拨了两句,她就想到了这么个好主意。
画纸上,却不是别的,正是一张画了一半的百花献寿图。中间一个大大的寿字轮廓,里面再慢慢填画上花,瞧着不禁新巧别致,这寓意也好。只不过颜色过于单调了些,遂低声道:
“倒是个好寿礼,就是瞧着颜色未免不喜兴”
巧兰扑哧一声笑道:
“妈妈可是不知道,如今还差的远呢。我听姑娘说,这里面的花每一朵的颜色都不一样,哪里不喜兴,热闹着呢”
何妈妈疑惑的道:
“这里面还要上色”
“可不是,这不,等晚一些时候子谦少爷回来,姑娘就让我过去寻那填色的颜料呢,子谦少爷平素里最喜作画,想来家伙什什么的,必是全和的”
巧兰笑笑的说。
何妈妈点点头,又瞧了那画一阵,不禁疑惑以前倒是知道姑娘的字写的不差,可这画什么时候画的这样好了。念头一转,随口问道:
“巧兰,平素里都是你跟着姑娘去学里,这画是什么时候学的”
巧兰道:
“咱们伯爵府和这边的府里都特特请了教画画的先生,姑娘学的最好,那学里的先生都赞姑娘呢。说若是专攻此一门,说不得将来能独辟蹊径,创造出什么另一派的画风来,一大串的话,我可没记得真切”
何妈妈倒是笑了:
“呸!哪里来的糊涂先生,咱们姑娘金尊玉贵的谢家嫡女,又用不着靠着画画讨生活,哪里用的着下死力的研究这些。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罢了。话虽这样说,咱们姑娘这画倒是真真好看的紧,瞧着竟是和那真的花草差不离的,怎么能画的这样像呢。当年大小姐也不过善画兰草罢了”
巧兰低声道:
“妈妈想这些作甚,难不成还不许可咱们姑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何妈妈伸手点点她的额头道:
“如今跟着姑娘,倒是嘴越发的巧了,只是这样的画,我瞧着甚是费精神,这一次为了何府的老太爷也就罢了。以后你可要劝着些,不许再画了,毕竟身子的底子不怎么好,熬的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见谢桥睡的熟了,也不在屋子里扰她。何妈妈说是趁着这会子功夫回家里一趟,叮嘱巧兰仔细守着姑娘。
巧兰知道何妈妈不比她们,是个有家有业的。且她男人还是谢府外院里的大管事呢,却是有些个大体面的,还有两个小子,听说大的前些日子要说亲事来着。想必家里也有一大摊子的事情。
其实当初姑娘进来何府,巧兰就劝着何妈妈不必跟着来了,估摸着也就住上一两个月,何府这边纵然不放,那边老太太必是要来接的。哪里会有什么事,就算有事,再遣了人去寻她,也不耽搁什么。可何妈妈就是不放心巴巴的跟了来,只隔三差五的抽了空子才回家去瞧瞧。也亏了他男人不恼她。
巧兰想着自己将来若是到了非要嫁的时节,也寻一个这样老实的就好了。可男人中间这样本分的又能有几个呢。
想到此,不由得一叹,端了阵线笸箩坐在窗子下的廊凳上做针线。
这边谢桥却真正睡了过去,而且一梦到了前世。大约是近日里画画,勾起了藏在心底的那些记忆。谢桥前世是做广告的,利用电脑做平面设计,是最基本的技能,早就成了熟练工。因此有些绘画功底。但是现代注重逼真,所以于古代这些写意山水上,她是不怎么通的。虽也能理解其中所表达的意境,但让她执笔表现出来,却难了。
偏偏谢府何府都请了教授绘画的先生。谢桥也只能暂时以新奇的画法应付过去。可画着画着,谢桥却发现丢了许多年的素描,竟然被她捡了起来。如今却越画越有感觉,要不然这次给外祖父的寿礼,她也不敢轻易露怯。
何家虽说不如谢家是累世的世族阀门,却是如今正当运势的新贵。外祖父手握实权,德高望重,想必那来贺寿的都不是常人。若是一个不好,被人笑了去,可不怎么妥当。
谢桥也不傻,早就知道要想在这古代好好生存下去,就要一切按照古代的规则来,错一步,都可能会累及一生,尤其女子。
不用何妈妈给她掰开揉碎的讲,她也知道,能保证自己无忧的靠山,目前来说,就是祖母和这边的外祖父,有这两个人在,即便将来嫁的不如意,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的。所以这两个人至关重要。
在古代生活久了,谢桥突然顿悟,其实古代的千金小姐们,过的也不是太轻松。要学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要学会审时度势。更重要的是,运气要好。即便如此,也不能说以后就好了。因为这里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若是有专情只娶一个老婆的,反倒成了怪胎。
至少现在谢桥一个专情的都没听说过。要想安生,就要学会适应,并且要融入其中,谢桥目前做的还好,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却也时常想起前世的种种,那种虽劳累却也精彩的生活。
举凡到了年假的时候,可以约上几个密友,开着车来一趟自驾游。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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