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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山河(八阿哥重生)完结+番外-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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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泰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忙笑道:“姐夫教训的是,下次我一定注意,只是这一次……”
  噶尔图道:“这次我借口公务缠身,先行回来,王辅那边要是来人,我还可拖上一拖,钦差要是来了,必然也会先到太原府来,这边你就无需担心了,但是你在平阳,功夫还得给我做足了。”
  “姐夫的意思是?”
  “这样吧……”
  几人与王辅又说了几句,马齐言道要先写折子上报情况,带着胤禩等人,暂时在平阳府衙后院住下。
  “八阿哥,刚才何故……?”待屋内剩下两人,马齐迫不及待便问。
  实际上,他对胤禩打断自己,微有不满,但对方年纪虽轻,身份却摆在那里,容不得怠慢,马齐心里也捉摸不透,皇上让这位八皇子出来,究竟是来历练的,还是来监督自己的?
  胤禩道:“马大人有所不知,山西巡抚噶尔图,是太子殿下的人。”
  马齐皱眉不语,片刻方道:“即便如此,噶尔图敢包庇妻舅,拒不借粮,罪责难逃,奴才这就上奏,禀明圣上。”
  马齐此人,说好听了,是性情方正,说难听点,就是有点缺心眼。
  前世自己未与他有深交,结果到头来他却被佟国维拉下水,莫名其妙成了八爷党。一废太子之后,康熙让众臣举荐太子人选,他便举荐了八阿哥,结果后来群臣跟风而上,康熙要追究责任,却都推到马齐身上,他辩解不得,心存愤懑,行为上便有些轻浮,被康熙认为“人臣作威福如此,罪不可赦”,落得个罢官的下场,直到康熙四十九年才又被起复。
  胤禩摇摇头:“马大人,你上奏,我不拦着你,可在调粮的旨意还没下来之前,这几日百姓的生计,又该何以为继?”
  马齐愣了一下,道:“直接去找噶尔图,让他借粮。”
  “他并没有说自己不同意他妻舅借粮,我们也不知道徐泰是否真的无粮,如此贸然前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若是换了他那位未来的皇帝四哥,估计就是一声令下,抄家完事,管你有没有,抄出来再说。
  但是别说自己不是皇帝,就算是皇帝,这么做也只会落下粗暴的名声,被人暗地里指着脊梁骨骂。前世胤禟他们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才会在江南一带散布谣言,说胤禛雍正帝暴政残忍,刻薄寡恩,最后他们跟着自己被削爵圈禁,这也是罪状之一。
  马齐拧眉沉思。“八阿哥所言不无道理,但是目前来看,除了借粮一途外,并无其他办法,万一旨意下来之前这几天因饥饿引发灾民哗变,那我们便担当不起了。”
  胤禩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大人先写折子,向皇阿玛详细说明这里的情况,我再出去看看情况。”
  “也好,八阿哥一切小心。”
  马齐对于跟胤禩同行,原本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并不指望他能帮上忙,只期望这位少年阿哥能不拖后腿,也就万事大吉了,但现在看来,八阿哥少年老成,处事稳重,却在诸阿哥中,都显得极为出色,也难怪佟国维对他……
  摇摇头,将脑海中不相干的思绪赶了出去,马齐铺好折子,开始措辞下笔。
  胤禩带着惠善与高明二人出了平阳府衙。
  灾后的平阳府萧条一片,其实他们在来路上就已经知晓,但与其两人都坐在那里相对无言,不如出来走走,权当散心。
  一个满目愁容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小孩迎面蹒跚走来,两人都瘦得只剩皮包骨,尤其是老人,颧骨高高耸起,眼窝却陷得很深,看上去颇为可怖,就连惠善这样的汉子看了也心生不忍。
  “八爷,奴才去给他们些银钱?”
  见胤禩点点头,惠善走上前去,掏出一小袋银锭,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又指指胤禩的方向,边将银钱递给他们。
  老人看也没看胤禩这边,木然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多少感激,嘴巴微微阖动,说了句话,又慢慢地往前走了,竟也不拿那银钱。
  惠善有点尴尬地跑回来,道:“八爷,那老人家不要钱,说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罢了,先去别处看看。”胤禩道,他们身上没有干粮,而这附近别说铺子,连人烟都寥寥。
  他前世钻营权术之中,虽有贤王之名,却仅止于在群臣或士子中博得的虚名,若论起于国有利,于民有益的大事,却是半件也无。
  如今绝了夺嫡的念想,静下心来,竟发现自己看一些事情,也有了不同的想法和感受。
  虽然这次出来的初衷,只是为了逃避指婚,但是现在身临其境,也不由得为眼前惨况而唏嘘悲悯,此生既已决定不去争那把椅子,何不埋头做点实事,能令一些人受益,总也好过去争去抢,惨淡收场。
  胤禩怀着心事,边走边想,惠善与高明两人都不敢去打扰他。
  三人穿过倒塌的废墟之中,很快便到了另一条街上。
  这条街道两旁的房屋,虽然也同样受了损毁,程度却要轻微很多,房子周围还有些家丁模样的人在搬着石块打扫清理,从房子里走出来的人,穿着打扮明显要好很多。
  胤禩心中一动,对惠善道:“你去打听打听,看徐泰的宅子在哪里。”
  惠善应声上前询问,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说是再往前走数十步,就能见着了。被询问的人,想是见到惠善穿着不俗,又多嘴叨嗑了句,道是徐泰的宅子,是这条街上,乃至整个平阳府最大最好的一座。
  最大最好,胤禩嘴角微挑,往前走去。
  街道的另一边,墙角歪着一个人,支了个幡,上面写着“算无遗策”四个字。
  他的衣衫有些破损,脸色也带了些菜色,惟独精神奕奕,嘴里还喊着:“算卦喽,算无遗策,算不准不要钱喽!”

  地动

  胤禩起初并不在意,待走了几步,那人又喊起来,才往他那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倒看出些许蹊跷来。
  平阳府受灾惨重,寻常人家多数都四处张罗着怎样才能吃饱饭,这种时候又有谁会有闲情逸致去算卦,而这人的正对面,恰恰就是富丽堂皇的平阳首富徐泰宅子。
  似乎感觉到胤禩的目光,那人也抬起头望过来,胤禩注意到他虽然面有饥色,身体也有些消瘦,但身上却并没有那种跑江湖的市侩气息,一双眼睛清明有神,正看着胤禩,不亢不卑。
  他来了些兴趣,走上前。
  “先生帮我也算一卦如何?”
  “阁下所求何事?”
  胤禩将一小锭银子放在他面前。“先生不妨算算我现在想算何事。”
  换作寻常的算卦先生,只怕早就以为这人是来砸场的了,但那人却懒懒瞥了胤禩一眼,道:“若我算对了,我不要银钱,只想拜托阁下一件事情。”
  胤禩笑道:“尊驾如此自信,不妨先算了再说。”
  那人闻言,既不起卦,也没有用上任何占卜之物,只略低了声音,看着胤禩,慢慢道:“你们是来查徐泰的。”
  惠善脸色一变,便要抽出腰间的刀,胤禩按住他,知惠善行径已落入对方眼中,索性问道:“何以见得?”
  “山西地动,朝廷一定会派钦差大臣来,所以在下日日夜夜守在平阳府衙处,亲眼看着几位进了府衙,又从在府衙做事的亲戚那里打听到消息,得知诸位诸位正是朝廷派来的钦差……”
  惠善截住他的话,冷冷道:“那你在此处装神弄鬼,究竟想做什么?”
  那人面容一肃,撩起袍子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起身,恭敬作揖,道:“草民沈辙,特来伸冤。”
  胤禩见他神情严肃,已全无之前的慵懒。“我并非钦差,只是随同办事,你既有冤情,可是与徐泰有关?”
  沈辙点点头:“正是如此,平阳府的商贾,与山西官场多有联系,错综复杂,非寥寥几句能道清,诸位是来勘察民情,必然会提及借粮,而府台大人也一定会与诸位说起徐泰,我料钦差大人八成会派人来调查徐泰,又别无他法,只好来此守着了。”
  胤禩沉吟片刻,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你找个地方细说吧。”
  “诸位请随我来。”
  沈辙将几人领到一座屋子前,又当先进去,转身边歉意道:“小屋简陋,请诸位不要介意。”
  屋子虽旧,墙壁也有不少裂缝,却布置得颇为雅致,几株盆栽摆在各处,还有几幅书画挂在壁上,落款都是沈辙。
  待众人坐定,沈辙拱手道:“在下能否唐突打听一句,公子是钦差大人的什么人,尊姓大名?”
  胤禩道:“我是钦差大人的远房侄子,叫我应八即可,此番随伯父出来办事,若有内情,可与我说。”
  沈辙点头,他实是求助无门,也不计较眼前只是个十五来岁的少年,便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自幼父母早亡,全靠邻居一户姓厉的夫妇,不时帮助我,我才能安心读书,考取功名,但是三年前发生了一桩变故,厉嫂子出门的时候碰见徐泰,被他看上,他便派人将厉大哥杀害,又让厉氏宗族出面,说要收回厉家的屋宅和田产,迫得厉大嫂走投无路,她不愿被徐泰收为外室,也跟着投水死了,留下一名幼子,今年才三岁。”
  “你说你那个厉大哥,是被人逼死的,可有证据?”
  沈辙摇头:“没有,当时厉大哥的死讯传来,说是走夜路,失足落入水塘,但是水塘边上那条路,平坦宽阔,厉大哥也无眼疾,怎会走着走着掉入水塘,就算是掉了进去,他水性极好,又怎会活活淹死,而且厉大哥死了不到三天,就发生厉家宗族逼迫厉嫂子,然后徐家管家出面的事情,又如何不令人联想起来。”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向知府伸冤?”
  沈辙叹道:“在下实在是走投无路,求助无门了,此案发生在浮山县,至今已有三年,三年中换了两任县令,我皆去告过,都无功而返,县令推诿拖延,就是不查。”
  他微微苦笑:“幸而我有功名在身,否则只怕早已被冠上诬告的罪名斩立决,后来我又找上上任知府,那知府对我说,徐泰是山西巡抚噶尔图的妻舅,他姐姐是噶尔图身边极为受宠的侧室,劝我回去安心读书,不要瞎折腾,后来被徐泰知道,还派人打了我一顿,威胁我莫要多管闲事,现今这位知府大人,听说官声极好,我却是不敢再冒险了,只想着自己能早日考取功名,给厉大哥讨个公道,不想又碰上天灾,知道朝廷十有八九会派钦差前来,便又燃起一丝希望,做了点故弄玄虚的把戏,想引起诸位注意。”
  惠善与高明听了他一席话,都露出义愤的神情,胤禩却神色未动,慢慢道:“依你所说,山西巡抚是徐泰的后台,你就算殿试第一,至多也就是个六品翰林,届时说不定噶尔图早已高升,你又要到何时才能扳倒他?”
  沈辙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可是说句不敬的话,这官场黑暗,官官相护,我又要到何年才能得报此仇?”
  说话间,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沈叔……”
  沈辙回过头,露出慈爱神色,招手让他过来,又对胤禩等人道:“应公子,这便是我说的,厉氏夫妇的遗孤,名唤清和。清和,快跟客人行礼。”
  厉清和有模有样地拱手作揖,童音清脆,让胤禩想起宫中年纪尚幼的十三和十四。
  “清和给各位请安。”
  “你想扳倒徐泰,未必需要自己去考取功名。”
  沈辙奇道:“应公子的意思是?”
  胤禩淡淡道:“惠善,高明,你们先出去。”
  待两人都退了出去,他才续道:“徐泰既是你的仇人,莫非你就一点都没有去调查?他的弱点,他的把柄,有时都可置对方于死地。”
  惠善是康熙指给他的贴身侍卫,再怎么忠心,说话也需顾忌三分,他并不想让这席话传到康熙耳中,被他认为自己是个工于心计的人。
  沈辙本还在想方设法说服这少年帮自己传话,没想到他一下子就道出自己的心事,不由对他又高看了几分。
  “应公子年少聪慧,我知道钦差大人与府台大人,想必现在都为粮食一事而烦忧,区区不才,正有一计献上,或许能让徐泰心甘情愿交出粮食,只求事成之后,能将徐泰治罪,全我报仇之愿。”
  胤禩明知故问:“怎么,徐泰说他家中没有余粮,是假话?”
  沈辙嗤道:“平阳百姓,人人皆知徐泰家财万贯,粮食装在粮仓里,多得都腐烂了,他若没有余粮,何处还有?”
  胤禩挑眉:“既然如此,你有何计策?”
  沈辙张口欲言,忽觉脚底微微震动,桌椅枱柜也跟着摇晃,不过瞬间,晃感已越来越强烈,沈辙变了脸色,身边的厉清和已是满脸惶恐害怕。
  胤禩刚来得及起身,身后轰隆隆一片屋瓦墙壁俱都倒塌下来,高明与惠善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往屋里闯,却还没踏出半步,就看见胤禩头顶的房梁倒塌下来,砰的一声,整间屋子化为废墟。
  “爷————!”高明凄厉喊道。

  噩梦

  秋风萧瑟,落叶飘潇。
  高墙灰瓦的小院孤零零杵在那里,老旧的窗纸半搭在窗棂上,被风吹得抖动起来。
  胤禛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样一栋宅子,但记忆深处,仿佛又有些熟悉感,让他忍不住走向那扇门,想要去推开它。
  门似乎也已经年未修,上的漆大都掉得差不多了,还有些粗糙的裂缝,一推开便发出咿呀声响,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分外渗人。
  屋里没有点灯,冷冷的一片幽暗,阳光从半开的门外透进来,不仅没有增添温暖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古怪。
  胤禛只觉得仿佛有只手,将自己紧紧揪住,心头传来一阵阵的悸动,脚步却停不住,一直往里走去。
  房间的尽头,是一顶纱帐,早已泛黄,连床头的流苏,也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帐中隐隐绰绰,仿佛有个人躺在那里。
  直觉就是胤禩,他不由开口轻喊:“小八?”
  没有人回应。
  便连这声轻喊,都像在房间里回荡起来,更显空旷。
  胤禛有些急了,又喊了一声:“胤禩,是不是你?”
  纱帐那边还是一片沉寂。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揭开它。
  帐内的景象,一点点映入眼帘。
  破旧的锦被微微隆起,果然躺着一个人。
  及至纱帐完全挽起,胤禛却赫然发现,盖在被子下面的,竟不是人,而是一副白骨。
  一副森森白骨。
  “!!!”
  胤禛猛地睁开眼,满头冷汗。
  这一清醒,才发现自己还在书房里,手臂被枕得酸麻,仿佛在提醒自己,刚才那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刚长舒了口气,外面便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
  “爷。”
  “进来。”
  四福晋推开门,看到胤禛脸色蜡白的模样,忙道:“爷,可是身体不适?”
  胤禛摇摇头:“你让苏培盛去备马,我要进宫一趟。”
  乌喇那拉氏吃了一惊。“这么晚,宫门都下了,出了什么事吗?”
  胤禛不语。
  这些日子的相处,已让乌喇那拉氏摸清了他的一些性情,知他不想说的事情,无人能强迫他,便转了话题。“现在天色已晚,皇阿玛说不定歇下了,爷明早再进宫吧?”
  胤禛微微拧眉,道:“刚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他并没有立时回答,良久,才叹了口气。“罢了,明早再进宫吧。”
  翌日的早朝,又发生了一桩事情,让胤禛想说的话没来得及出口。
  事情的起因还是八旗生计。
  有个下层旗人,祖上从龙入关,还曾当过正五品的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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