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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山河(八阿哥重生)完结+番外-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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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勉力拉回一丝神智,说了句多谢四哥,便陷入睡梦之中。

    胤禛无可奈何,擦拭完,又帮他梳顺头发,自己脱了外衣,也在他旁边躺下。

    他记得胤禩除非累极,睡得并不沉,旁边稍有动静,就能惊醒过来,但这些天他却睡得很好,如今自己就躺在旁边,他也毫无所觉。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这里,在自己身边,他至少是安心的?

    手指抚过对方的鼻梁唇角,复又搭在他腰间,胤禛搂紧怀里的人,也随之入睡。

    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没过多久,康熙回辇,胤禛自然也不可能继续住在庄子上,余下胤禩一人,倒也过了今天清静日子。

    “爷,咱们今儿个便回府吗,怎的不多住些时日?”高明亲自过来帮他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如今他已是贝勒府管家,在贝勒福晋还没有进门之前,一大家子的琐事足以让他镇日忙个不停,难得能像以前一样伺候胤禩,他是很高兴的。

    “你倒是希望爷不回去,省得让你更忙吧?”胤禩笑骂了他一句。

    高明忙笑道:“爷说哪的话,您回府,奴才这心里头才踏实。”

    他见胤禩从窗台前捧了一盆花回来,上前想接过来,胤禩却不让他动。“一会这花放马车上,我给四哥府上送去,你先带着其他东西回去。”

    这花就是之前种在田里的葵花,胤禩挖了一株移植在盆中,又让人弄了些种子带回去。

    高明一愣。“啊,不让奴才陪着么?”

    胤禩笑了一下。“爷现在也是闲人一个,到处溜达溜达,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高明只以为自己触动了胤禩的痛处,心头正难过,不由偷偷往主子脸上看去,却见他神情平和,似乎心情还很好的样子。

    自己府上离四贝勒府不过也才半柱香路程,马车到家门口的时候,胤禩便让高明先将马车停下,自己则捧了花带着陆九上胤禛那里。

    此时胤禛估计还被留在宫中议事,所以他的脚步也不急,像极了京城里那些成日无所事事提着鸟笼的八旗子弟,只不过换成一盆花。

    “诶,这位公子请留步1身后有人喊住他们。

    刚缓下脚步,丫鬟打扮的少女便追了上来,指着他手里的花道:“这花很漂亮,你卖吗?”

    胤禩看了她身后的马车一眼,摇头笑道:“这花是送人的,不卖。”

    说罢也不看她,继续往前走。

    “你这人1丫鬟顿足,只好转身跑到马车旁讨主意。“小姐,他不肯卖,怎么办?”

    “算了。”一只手掀起布帘往外望去,正好看见胤禩捧着花从车前路过。

    一袭银白袍服,侧面温雅文秀。

    少女失了一会儿神,又将布帘放下。

    马车与人错身而过。

    陆九是个机灵鬼,无须胤禩吩咐,自己便去打听,末了回来兴冲冲道:“主子,原来刚才那辆马车是富察家的,里头坐的那位就是富察府的二格格,要当府上未来福晋的那位。”

    胤禩愣了一下,心道巧极,只是方才惊鸿一瞥,也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其实对方如何,只要性情温和些,其他的也没大碍。

    这么一想,突然就记起毓秀来。

    如今的她也该指婚了吧,不知道今世又是谁娶了她。


成 婚
 

    胤禩就算赋闲在家,也依旧是皇子阿哥,还是有爵位在身的贝勒,纳娶事宜自有内务府去操心,他只需安坐家中等着内务府报上具细照做即可,但女方那边就不一样了。

    清军入关之后,受中原同化,也有了纳彩、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样的仪式,而作为未来的皇子福晋,出身是至关重要的,除此之外,还会在出嫁前跟着母亲学习管家理财,当年郭络罗氏的额娘早逝,她虽出身高贵,却是从小在外祖纵容下性烈如火,正是因为这样,后来在嫁给胤禩之后,眼里容不下一根钉子,以至于家中鸡飞狗跳,也不得康熙欢心。

    外头锣鼓喧天,鼓乐吹笙,她垂下头,只看到自己覆在喜服上的手,和满目的红。

    出门前额娘殷殷交代的话还在耳边,十四岁的少女双手绞着喜帕,似乎想稍解内心的情绪。

    廷姝咬着下唇,心怦怦直跳。

    之前大姐姐出嫁,还曾跟着笑话过她,可是现在发现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位八阿哥,可好相处?

    刚才的过程,从头到尾,自己会不会有哪里失礼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忍不住直了直身子,却发现腰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快一个时辰,已经有些僵硬了。

    喜秤揭开了她的盖头,廷姝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胤禩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喝的酒其实不多,方才虽然不停有人上前敬酒,但他都喝得颇为节制。

    成婚娶妻,已经久远得仿佛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看着眼前一身贝勒嫡福晋礼服的陌生女子,忍不住有点恍惚起来。

    她不是毓秀,自己也早已不是前世的胤禩。

    那她跟着自己,可还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女子低垂着头,从他站着的角度,可以看到那柔顺温和的眉眼,圆润如水。

    她与毓秀,应该是不一样的。

    可为什么自己心底还是空荡荡的。

    好像遗落了什么事情,什么东西。

    胤禩微微皱起眉头,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扫视了一周,入目皆是晃眼的红色,那头两对龙凤烛,正灼灼燃着,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这样的红色……

    不期然就想起胤禛来。

    当时他也是大婚,喝得满身酒气,在那条回廊,将自己压在柱子上……

    胤禩闭了闭眼,又看看廷姝,几不可闻地叹气,上前一步,执起她的手。

    廷姝讶异抬首,突然啊的一声。

    “怎么了?”胤禩看向她,只见女子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跟胭脂慢慢糅合,显得分外动人。

    廷姝声如蚊呐:“爷曾捧着葵花在街上走,我还遣丫鬟跟爷买过花……”

    胤禩自然记得这件事,却仍故作惊讶地笑道:“原来那天马车里的小姐是你,如此说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廷姝的脸更红了,仿佛要滴出血来。

    胤禩看得有趣,正想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爷,是奴才!”陆九压低了声音,飞快地道。

    胤禩一怔,起身去开门。

    “爷!”陆九苦着脸道,“四贝勒爷就在院子外头,说想见您,站在那儿不走了,奴才们又不敢赶……”

    胤禩点点头。“我去看看。”

    刚迈出门口,回过头,对着房中女子道:“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廷姝低下头去,看不见表情。

    胤禩顾不上她,随即往外面走去。

    走至院中,便已见到那人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他,衬着周围喜气洋洋的灯笼挂饰,愈发显得清冷。

    胤禩不知道他为什么从席棚喝酒的地方跑过来,两人对望半晌,他轻轻开口:“四哥。”

    胤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冲动走到这里来。

    耳边全是恭喜这人大婚的吉祥话,一眼望去坐满了皇室宗亲,连太子都代皇阿玛前来贺礼,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他心里不痛快,那是肯定的,但也不可能拦着胤禩不让他成亲。

    所以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

    只是想看看他。

    胤禩看着眼前这人,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苦涩。

    上辈子,他们纠缠到死,这辈子,自己好不容易放弃那个皇位,本想这清静度日,结果对方却不放过他。

    他叹了口气:“四哥,回去吃酒吧,外头热闹……”

    胤禛不说话,慢慢地走上前,从袖中拿出一个泥人,递给他。

    胤禩接过来,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看到泥人的模样,分明有七分像胤禛。

    心头不由一震。

    “上次去山西,没什么好东西,就买了一对泥人,还有一个,放在我那里。”胤禛笑了一下,并没有说另一个是什么模样,但胤禩直觉便已知道答案。

    “你大婚,四哥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小玩意儿不值钱,就留在身边玩罢……”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带了些沙哑。“四哥,祝你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胤禩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手心里的泥人,仿佛还带着这人的体温。

    胤禛突然伸出手,狠狠抱住他。

    不过一会儿,又放开。

    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胤禩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又低头去看那个泥人,表情晦暗不明。

    胤禛回到席棚,热闹还未结束。

    胤祺与胤佑上来敬酒,他也拿起酒杯与诸人对饮。

    他知道这一搅和,胤禩就算洞房花烛,心也已经乱了。

    与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一边想着自己……

    胤禛仰头喝下杯中酒,嘴角微微勾起。

    廷姝在房中等了半晌,终于见到胤禩又回来。

    她不敢去问,却也觉出他情绪并不高,在床边坐下,半晌没有说话。

    烛火即将燃尽,她忍不住轻声道:“爷,夜深了,不如歇了……”

    她分明看到胤禩的侧面是没有表情的,可这句话说完,他似乎像突然被惊醒,再转过脸来,嘴角已经挂了一丝笑意,温和浅淡,毫无破绽。

    “好。”

    没了差事,日子似乎慢了下来。

    廷姝果然与毓秀截然不同,她是以夫为天的女子,似乎连旗人女子的飒爽也极少见,更像胤禩的额娘卫氏,与这样一个女子相处,自然是很容易的,胤禩本身也喜欢安静,若是他想结好的人,自然不会让对方觉得他有半点不好。

    如此一来,两人倒也似相敬如宾,感情契合。

    大婚第二日,胤禩带着廷姝回门,行礼之后,廷姝被她额娘留下,胤禩则被马齐请至书房。

    “八爷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马齐开门见山一句话,让胤禩有点意外。

经 营
 

    胤禩不动声色。“岳父大人何出此言?”

    他与马齐二人并不生疏,当初平阳赈灾便已认识,后来又陆续共事几回,如今成了翁婿,更是亲近了一层,马齐也就少了许多顾忌,开门见山道:“八爷如此赋闲下去,只怕要被人淡忘了。”

    胤禩端起茶盅轻啜一口,并不说话。

    马齐见状,只以为他心中也有不忿,不由叹道:“八爷还是多进宫走走,也好让万岁爷能多见见您。”

    胤禩一笑:“见了,又如何?”

    马齐皱眉:“以八爷的才智,必能让万岁爷回心转意。”末了顿了一顿,又补充一句:“佟国维,也十分看好八爷。”

    胤禩暗叹一声,正色道:“岳父大人觉得,皇阿玛是为何要卸了我的差事?”不待马齐回答,他又道:“此事我自觉无愧于心,但天心难测,多做多错,顺其自然也就罢了。”

    马齐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怕有被废的危险。”

    书房左右无人,不虞隔墙有耳,两人如今的关系又算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马齐也就没有顾忌了。

    胤禩愣了一下:“岳父大人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万岁爷曾向佟国维私下透露过这样的心思。”马齐沉吟道,“索额图与明珠之争,已经让皇上彻底厌倦,而佟国维两不相帮,在皇上看来,他反倒是可以信任的。”

    胤禩微微皱眉,前世太子被废,至少要等到康熙四十七年,如今不过是康熙三十七年,整整提前了十年,可能性有多大?

    “今天这些话,岳父大人与我知道即可,必不能传第三人耳,至于佟国维那边,还请岳父大人斟酌分寸,不要过于亲近,以免重蹈余国柱的祸事。”

    余国柱,康熙二十年任左副都御使,又迁江宁巡抚,户部尚书等职,与明珠结党,康熙二十六年郭琇那封奏折,就将余国柱弹劾至丢官弃职。

    这还是早年的事情,那会儿康熙处置结党的官员,尚且手下留情,但他年岁渐大,愈发厌恶朝野中党同伐异的人,对于这样的人,处置起来也就越发不留余地,若余国柱的事情晚几年被处理,最轻的也该是个抄家的下场。

    前世马齐受佟国维鼓动,在皇阿玛面前举荐他为太子,事败之后遭皇阿玛厌弃,现在自己与马齐的关系不比从前,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事先提醒他一下。

    马齐听及那最后一句话,心中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也明白胤禩方才所言何意,不由起身拱手:“谢八爷提点。”

    胤禩笑道:“岳父大人何必见外,只是这一动不如一静,岳父大人须得小心谨慎,切勿落了他人把柄。”

    这台上并不少了演戏的人,与其进去掺和,还不如撂在一旁看戏来得清静。

    马齐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次翁婿密谈不算全无所获,至少胤禩知道佟国维面上看似不偏不倚,暗地里也不甘寂寞,伺机而动,只不过胤禩也不知道究竟自己何德何能,以至于让对方两辈子都向他靠拢。

    而马齐,胤禩只希望在自己一席话之后,他能有所醒悟,否则若再失了皇阿玛的欢心,难免也要连累到自己。

    廷姝从府中出来的时候,眼圈有点红,想是不舍得与额娘分离。

    胤禩看在眼里,握起她的手,低声安慰道:“不要紧,同在京城里,随时可以回家看看。”

    廷姝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转身入了马车。

    新婚不过两天,她还有些羞涩与不习惯,有时候想起这个温柔的人,以后也会是自己相伴一生的夫君,没来由就双颊飞红。

    回到贝勒府,廷姝往后院去歇息,高明则过来告诉胤禩一个消息,门外有故人来访。

    他的话挑起了胤禩的好奇心,不及更衣便朝前厅走去,看看这个能让高明也称之为故人的人。

    那人正半低着头在书茗,闻听脚步声渐近,恰好也抬起头来。

    两人一见之下,俱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子青,别来无恙?”胤禩迎上去。

    沈辙起身,拱手施礼。“草民拜见八阿哥,您也安好?”

    举止语气落落大方,比三年前多了几分名士气度,颇显潇洒风流。

    胤禩笑道:“听高明说有故人来访,我还在琢磨是谁,原来是你。”

    沈辙见胤禩待他一如先前,并不因自己身份而露出丝毫鄙夷轻慢,心中也很是欣喜,他带着侄儿四处游历,趁着落脚京城,便想起三年前的夙缘,特地过来拜访,本以为八阿哥身份尊贵,早已作了不得其门而入的打算,却没想到如此顺利。

    “草民带着清和游历四方,恰巧路过京城。”他口中的清和,就是当年代为照顾的厉氏遗孤,如今也已八岁有余,聪慧沉静。

    胤禩点点头:“你身有功名,上回的乡试,可参加了?”

    沈辙叹道:“自从厉家兄嫂大仇得报,草民也熄了功名之心,只想四处看看,抚养清和长大成人。”

    他本就是个洒脱的人,并不拘泥科举之道,这几年长了眼界,更加不想去官场上做那些劳心劳力,四处逢迎的营生。

    胤禩闻言笑道:“既是来了,不如干脆留在府中小住吧,我也少了个谈诗论友的知交。”

    沈辙沉吟道:“不敢叨扰,草民一介乡野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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