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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黄泉路穿到死神-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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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矜持的少女抬起头,露出隐藏在刘海和眼镜片下的海蓝色眼瞳,带着几颗雀斑的小脸扬起浅浅的笑意,恰如一抹春风拂过充斥机油味的空气,深入旁人的心里。

四周登时鸦雀无声了。

不同平日接触的头发染得红红黄黄的女子,她既没在肌肤上刺青,也没浓妆艳抹,就连衣着都显得淡雅素洁,没有花花绿绿的装饰。宛如开在河堤岸边的野雏菊。

好比给吃腻了麻辣烫的人,上了一碗青葱豆腐汤,肠胃被滋润得无比舒服。小喽啰们也各个心神不安了。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头微微歪向一侧的肩膀,羸弱细瘦的身体不住的发颤,如同羊羔。

“横田太郎。”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没关系,甩了他。”横田流口水了:该死,她耸肩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还是很抱歉,横田龟太郎,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是横田太郎。你刚才说什么?”龅牙男变了脸。

“龟太郎,我已经说过了。你耳朵不好请先去看医生,再顺便去看看牙科。”

“呸!你是在嘲笑我的龅牙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句话让横田发怒:“婊……”

他没机会说完他一贯的粗口,因为一只纤细的拳头正中他的鼻梁骨,以无法想象的力道将他从机车上打飞。

横飞到半空中的他吐出两颗门牙。

龅牙横田,变成无牙横田。

其余的人当场全愣,直到听到飞出十米远的横田痛苦的嚎叫才反应过来。

他们抽出了武器,小刀、球棒、铁链等,怪叫着从机车上扑过来。

可惜并没增加多少战斗力。

少女的手脚看似细瘦,施展的却不是花拳绣腿,一拳一脚,都暗含着常人不能承受的力道。

不出两分钟,所有的小喽啰全部趴地,连同他们的机车,成为报废的垃圾等待清理。

横田缩在地上不住的滚动,鲜血从口鼻涌出,染到地面。直到一只芊芊细手揪住了他的发顶,用足以扯掉头发的力度,将他提起。他才哭嚎着赶紧站起身,如同被牵着鼻环的牛般笨拙的跟着走。

女孩心情似乎很好,迈着跳跃的脚步从尽是不断呻吟的伤员的地面穿过。

即使偶尔踩到了某人的手腕膝盖,她也对那声惨叫充耳不闻。

两人走上河面横着的石桥。

他不知道她还想做什么,唯独肯定不是会好事。

少女把他从桥边一直拖到桥的中心,双臂一举就将这五六十公斤的身体抬起翻过栅栏,悬吊在桥边。

“河水很清凉,适合游泳。”她清秀的面容依旧笑得灿烂,与横田丑陋并布满惊恐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这条河横贯了半个城,但不太深,在透明的阳光照射中河面泛起鱼鳞似的光泽,有着闪闪诱人的清凉感,引人忍不住想入水畅快一游。但前提是,你没被双脚悬空吊在桥上。

“你有两个选择,一、被我扔下河,二、我把你扔下河。”

不都一样吗?横田真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既然你不选,那我就放手了喽。一、二……”

一只强健的手按住了女孩的胳膊,阻止了她的行为。

“瞳羽?”落音微惊,双眼迷离的望着身后的少年。那恍惚的神情似正从梦中被人唤醒,而不像被人抓到捉坏事。

“你做什么呢?”黑发少年从落音手中扯过横田,不由分说扔麻袋似的扔到一旁,然后拉紧她的手,一语不发的走下桥梁。

谁也没理会可怜的暴走族。

他紧紧的握住落音的手,不准她挣扎,走到街道边挥手拦了辆出租车,两人一同坐到后排车座里。

少女可爱,少年帅气,很相配的一对,司机看着后视镜评价了一句,就一打方向盘,踩油门。

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瞳羽,我们去哪里?”落音小心翼翼的问,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瞳羽在生气。

“医院。”

落音没再说话,只端正了坐姿将双手放在腿上,低头沉默。

到达医院后,瞳羽一如以往,轻车熟路的直接告诉咨询处,他的妹妹身体不舒服要做全身检查。

、X光、抽血、透视、扫描……七七八八忙了一遍,为了各种检查几乎跑遍整个医院大楼。

钱不是问题。瞳羽对医生认真的说:只要你能帮助我们。

知做错事的落音配合着医生的举动,有问必答,乖巧得像实验用的小白兔。

最后等到所有的检查项目都结束时,已到了中午,由于不少检查过一两个小时就可拿到化验单,所以瞳羽便让落音到院子散散心,自己楼上楼下的跑。

不理会从走廊投注来的各种目光,落音只站在庭院中心的大槐树下,盯着一树的花朵出神。

这颗槐树树干粗大得两人都无法环抱,苍老的树干上枝叶繁茂,灼热的阳光从树叶与花朵的间隙见斜射地面,错眼看去,仿佛是从树枝上垂来无数金线,连接着槐树与地面,让他们紧密偎依。

一树的白花在淡绿与翠绿间层次交叠,若隐若现。

八年了,她来到这个时空已八年之久了。漫长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但她什么都没做。

一鸣惊人、致富发家、才华盖世、绝代美人、封侯拜相……貌似和她没有一点联系。

来到这里最早记忆,应该是瞳羽将她唤醒的那刻。

那一刻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如同打开了通往神秘国度的大门,不同的时光、不同的空气、不同的生活,描绘全然崭新的生活。可奇怪的是,曾经洋溢的热情与兴奋,以填满胸腔的踌躇满志,似乎都遗失在穿越的时候了,她看向新世界的眼神,淡漠如湖面,激不起任何涟漪。

唯一还能让她提起点兴趣的便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当她撞见一个带着骨质面具的丑陋怪兽在眼前晃悠的时候,她就猜想自己可能到了某部漫画里。

再看到瞳羽用凭空出现的一把长刀将怪兽一分为二后,更确定她的猜想。

而新的猜想是:瞳羽会不会是逃离尸魂界的死神?

瞳羽对她的好,最初当做原本这个身体的残留‘遗物’来看待,日久天长后,她就不能这么轻松的认为了。

她来到这里,没有父母,没有别的亲戚,也没有朋友,身边只有他,八年来不离不弃,始终相伴。

所待的时间久了,更多不寻常的事也如深海中的气泡一一浮现:她不需上学,不需要和邻居接触、不需要结识朋友……经济开支主要靠瞳羽外出打工来维持,虽然她也很想分担一部分,瞳羽坚持不让。

以瞳羽的外形和能力而言,金钱和水龙头里的自来水一样,不需要花多少力气便取之不竭。

不过他还是很拼命的在工作,营业员、司机、酒吧的服务员、调酒师……有段时间也做过保镖,直到某个星探死乞白赖的非要他去参加试镜。

因为考虑到某些因素,他拒绝了本该很适合的这份工作,并迅速辞退另谋新职。

“傻瓜啊,为什么要这么努力?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心痛不已的落音为他揉僵硬的肩膀,忍不住问道。夕阳越过窗户,将屋内的墙壁照出一片温暖的色调,那种温暖包围着沙发上的两人。

“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没有努力的理由了。甚至没有活着的理由。”他覆上她的手,并把头靠过来。

心灵的依靠才是生命的动力。

他为她而存在。

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直清澈而坚定,教她无法忽略。

要从瞳羽身边逃走很容易,她又没被监禁,不过即使离开了也没有可去的地方,所以纵使瞳羽总隐藏了无数秘密,用无数谎言来填补,她都从没生气。

他俩常搬家,每一个小镇都不会居住超过两年,八年来已经搬家四次,而且每个居住地都相隔遥远,八年的时间几乎涉足大半个国家,直到五个星期前他俩才来到这座城市。

她不埋怨瞳羽频繁搬家究竟为了什么,因为她早发现自己的身体成长得相当慢,瞳羽也是。

如果只住在同一个地方,那么八年后的现在,要么是被科学实验室抓去当研究品,要么成为某美容品的代言人。

有时照着镜子,看着和原来完全不一样的脸孔和身体,心中非但没一点排斥意识,倒觉得理所当然,

似乎这具身体,本该属于自己。

难道自己不是借尸还魂吗?

不会。自己病死前的痛苦呻吟、被黑白无常接引去往黄泉路上的迷茫害怕……至今还清晰烙印在脑海深处,可至于是怎么来到这个时空的,全然不记得。

记忆就像破碎成数块的玻璃,中间遗失了细小的部分,致使根本无法恢复原貌,又好像一副草稿图,只用粗细不同的笔法勾勒,线路凌乱得只能辨别出大致的轮廓,却理不出任何细枝末节。

八年前,她以为自己是个借尸还魂的普通女孩,可现在,这具身体所隐藏的秘密实在多得……多得怎么都找不出头绪。

还真头痛,有人的人生比她更混乱吗?

忽然有风拂过梢枝,纷纷扬扬下起花雨,埋没了落音脚下孤单寂寞的影。有些饥肠辘辘的她被拉回了思绪,摊开手,几朵槐花落进掌心,又张开嘴,准备系数倒进。

“槐花虽然可以食用,终究是不太卫生。”

落音被这道不算温和的声音所惊吓,奶白色的花朵全洒落地面的瞬间,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树后出现。

冰冷的白发,冰冷的银瞳,冷光森然的眼镜架在鼻梁上透出分外的精明与漠然,再配上低沉的金属色嗓音,以及散布成熟气势的高挑身材,和一身雪色的长衣……似从半空落花的帘幕深处缓缓走出的幻影。

落音愣愣的看着他悄然靠近,只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请问,你是来自魔界吗?”

手捏一叠化验单下楼的瞳羽脚步虚浮,乏力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上。

究竟从什么时候发现落音有不太正常的行为?已不记得了,只残余下最初一切开端的那个下午的恐惧。

被扔进培养容器里,承受着由金属物质转变为**所拉扯的剧痛,感受着无助、茫然、苦闷至难以发泄的压力。

他曾是她的斩魄刀,是她力量、生命与信念所衍生的产物,他只为她而活。

他曾认为,守护她的方式便是化作一把利刃,朝向她的敌人。即使粉身碎骨,斩断一切威胁。

然而,至八年前的那天起,他才知道守护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化作武器。

可是他的方式的前提就是作为武器,当成为人类之后,莫大的恐慌溢满全身。

“我只会以刀的形式来守护她,失去了化刀的能力,我拿什么去守护她?”那时,他颓然跪地的哀求哭泣。

“你当然可以!”小公主冷着脸孔揪住他的衣领,怒喝:“哲不在,我也要走!现在只有你能守护她,如果你要放弃了,她就只能死去!”

这样看似无情无意实则蕴含了千钧深情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从前所有的认知。

必须要用另一种方式来守护她,不然她会因他的无能而死去……

抵达现世后,他抱着苏醒过来的她哭了很久很久。

原本以为咬牙挺一挺,十年就是指间的沙砾,流逝的速度飞快。

然而才几年的相处,他就察觉出落音有着异于常人的举动。大哭大笑是家常便饭,捉弄愚人是拿手好戏,有时她会独自上街游荡逛遍整个小镇,有时则会安静的待在窗前听上一夜的雨……

惹到她的人下场多数是见血和骨折,即使她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

这样的落音,和记忆中的‘她’相似又似不相似——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瞳羽的心猛然沉重了。

难道说清净塔居林对她做了什么吗?

慌张的带着她上了医院,医生说,她的身体一切正常而健康。

真的吗?可为什么几年来,他还是觉得她的行为古怪呢?

其实,这不怪瞳羽没大脑,只怪他是把斩魄刀,所以对人类的常识难免有点不足,虽然八年的人类生活补充了不少知识,但还在某些不常涉足的方面还稍显不足。

按刀的思维,回炉重新锻造才是最佳的治疗方式。

但前提落音要是把刀。

“很可笑的想法啊……我该怎么办?”他垂下头,自言自语间溢出苦涩不堪的心情。

走出了医院大楼,来到了庭院深处。

好不容易从烦恼中抽出思绪,瞳羽抬头一眼便望见在院子外,原本专心赏花的人正热情的和谁聊着。

脑中警铃大作,瞳羽直接扔了化验单,双手撑着栏杆翻过长廊,几个箭步窜到两人面前,直接把落音拉到自己身后,目光炯炯的瞪视着眼前之人。

“你……”原本质问的语音迅速压低了火气,因为他注意到男子的外衣是白大褂。

是医院的医生。

“哟,骑士出现了。”面对无礼的举动,银发男子毫不生气。可语调虽上扬貌似开玩笑,然而目光中天生的冷色,使人不怎么相信他说出的话究竟是无心还是讥讽。

仅对视那双眼眸,瞳羽原本放下的警戒心又瞬间提高。

直到落音开始呼唤他:“瞳羽,你总算来了,别紧张,这位医生他人很好,我们聊得很愉快。”

“对不起。我失礼了。”

“没关系。”

“打扰到你的宝贵时光是我们不好。我们现在还有事,就先走了……”瞳羽牵住落音的手,准备离开。

“等等。我听说你带她来是做全身检查的。既然如此也不要漏掉了我的专科啊,虽然一般人都会忽略掉。不过,就我看来这位黄泉小姐和我聊得挺投机的。我想为她做次检查。”

“什么?”瞳羽身体猛然一顿,一脸骇然的回头:“你看出她有病?”

“喂——我哪里有病了!”落音不满的轻掐瞳羽的手臂,抗议其中的语病。

“你、你看出了……”瞳羽重复的问:他说什么?

抽血,做CT,照X光,一切检查都说她身体没问题,不但健康而且好得堪比运动员。某些科医生甚至要求把他留下落音以给他们做一进步的检查。

瞧出他们眼珠里隐藏不住的似曾相识的神情,瞳羽一口就回绝要求,别当他不认识BT涅,更别以为他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

而此刻,眼前的医生没有明说,但话语里的含义应该是暗指落音的病情,

瞳羽竭力控制心里的激动,问:“其他医生都认定她很健康。”

“每一科的医生只负责他们所专属的科目,依我看她不是身体病了,恐怕是这里……”银发医生比划一下自己的大脑。

“喂!你们不要忽略我!”某人再次抗议。

“不,不会的。我们照过X光,看过图没肿瘤。”

“不是指肿瘤。虽然肿瘤也是可能的原因,不过导致发病的诱因还有其他很多……我说得你们能听懂吗?”见两颗脑袋一同摇起来,赛尔用‘我就知道’的表情推了下眼镜,然后说:“说了这么久,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赛尔。科斯特,我是精神科医生。”

五分钟后,精神专科室。

“你看这个图像什么?”

“什么也不像。”

“再仔细看看,你觉得它和你以前见到过的什么东西最相像?”

“恩……大象。”

“好的。”赛尔在记录本上的某个表格里打了勾,又翻开下一页的图片问:“再看这像什么?黄泉小姐?”

落音收回瞄向长桌的目光,脸红:“对不起。”

“没关系,那边的玩具你可随意动。”

“耶?真的可以?”

“没关系的,不过柜子里头的药剂不能乱吃,会闹肚子的。”

“医生你人真好!”见玩具的主人如此大方,落音倒不好意思了,她没动那些玩具,只探过脑袋看着图片说:“它像一个长着两张脸的人头,而且这两张脸的表情都很生气,他们在喷火。”

“哦。好的。”这次,赛尔打了勾并详细的写了几笔后才翻开下一张图片。

所谓的心理医生有这么古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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