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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情史-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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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之一把推开狄仁杰,反身背对着他怒声道,“你既无心多管,便也不要多问。”
  狄仁杰一听便知他还在为之前的事别扭,想笑又怕引得他更为生气,只得忍俊抚上他的肩头,将他身子扳正面对自己道,“你说要救太子殿下,总得叫我清楚一二,否则等你犯了那‘不可弥补’的错后,我如何替你承担?”
  敏之见他神色并不似在说笑,便也放下心来,道,“现在我也无法和你说多什么,但太子处境危险想必你是知道的。他在宫中一日,武后必会防他一日。我有一计,可保全他出宫,救他一命。”
  狄仁杰心中大惊,这才觉事态有些严重起来,“你有何计划?”
  敏之道,“以突厥异动之事,请武后恩准太子领兵前往。等出长安后,将他送他,躲上个三五年载,风头过了,自可安然无恙。”
  狄仁杰只道敏之是有何等妙计,然则听他说完,却是哭笑不得,摇头道,“若真突厥有异动,朝中自有将军前去镇压,不必太子亲身前往。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殿下无论去到何处,始终会是皇后娘娘的心头刺。再者,”狄仁杰神情严肃的补充上最为重要的一点,“边境军情异动的消息,多由镇守边关的将军快马送回宫中。仅仅是你说一句突厥异动,非但不可信,反而会引来皇后娘娘的怀疑。”
  敏之听完,眼眸霍地一亮,看向狄仁杰的眼睛里灼灼生辉,“照你这么说,你是有更好的办法了?”
  狄仁杰摇了摇头,叹道,“最妙之法,目前尚不可行。敏之,”钳上敏之的手臂,狄仁杰目光如炬地盯视着他,嘱咐道,“我说过,你的事我已放在心上。所以,在我未作安排前,你千万不可妄动。”见敏之撇着嘴角满脸的不甘愿,狄仁杰沉声喝道,“听见了没!”
  敏之一愣,半晌缓不过神来。
  狄仁杰自知方才语气重了些,又见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心一软,伸手将他温柔拥入怀中。
  敏之,你自身有多危险,你却从未想过吗?我只能尽全力保住你,至于太子殿下……
  狄仁杰手中力道收紧,闭眼感觉着敏之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料一丝丝传至他的心底深处。
  若只能在你和太子之间选择其一……敏之,日后明白真相时,你会怪我吗?
  被狄仁杰拥在怀中,敏之微微蹙眉,心里总觉什么地方有着一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待想要开口询问,狄仁杰却已不愿再多言。
  夕阳斜下,橘色暖阳透过菱形雕花木窗折射进屋,朦胧洒了房中两人一身。地上,两人的倒影迷蒙而斜长,亲密相融在一起,许久未曾移动……
  等敏之回到国公府时,天色渐晚。刚走进府邸大门,只见风若廷正站在院中似在等人。敏之笑盈盈地上前一拍他的肩头,问道,“等我?”
  风若廷抱拳行了一礼,恭敬的话语里隐着一丝牵挂,“公子,属下数日不在,公子益发消瘦了。”
  敏之走要进厅的步子翕然停顿,回身看着风若廷笑道,“真是等我?”在得到肯定后,反身走了回来,含笑问道,“何事?”
  风若廷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回道,“公子,武家少主明日便会迁出国公府。”
  敏之一惊,忙问道,“承嗣哥哥有了自己新府了吗?”见风若廷点头,敏之心有些莫名的发凉,轻声道,“想不到,只是短短时日,他便已有如此荣耀地位。”按下喉间那抹苦涩,敏之柔和笑道,“既然承嗣哥哥要走,你是他的旧属,理应和他一同离去,不必在此等候,特意来询问我。”
  风若廷微一怔神,随即反应过来,正要开口澄清,只见敏之笑着又道,“明日我便不送你和承嗣哥哥了,你跟在他身边,”顿了顿,再度开口时,仿若轻叹,“定要把握机会,让他明白你的心意。”说完,也不等风若廷说话,转身径直离去。
  站在原地凝视着敏之的背影,风若廷黯然轻叹。公子……我的心意,连我自己也不明白……

  52敏月病殁

  次日,武承嗣果然迁出了国公府。临行前,武承嗣来和敏之道行,看着那倚门盈盈而笑的人,武承嗣心中泛着一层微波涟漪,道,“敏之弟弟,日后若有烦心之事无从排解,只管来找哥哥。”
  清晨阳光沿着敏之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水润的唇勾勒出一条完美的线条,站在落叶飘然的门口,敏之微微一笑,宛似幽兰绽放,令人心醉神迷,“哥哥此去旦请保重,敏之身子抱恙不便远送,还望哥哥见谅。”
  一片翡翠般碧绿的树叶旋舞着轻拂过敏之的头发,在他肩头悠然停落。武承嗣伸手取下他肩头那片绿叶,笑道,“不必相送,屋外风大,你且进屋歇息去吧!”
  敏之点头,却未动身,靠着门看着风若廷过来行礼,然后随同武承嗣一同策马离去,一袭队伍远远行至路的尽头。隔着满树繁花,敏之想起那一日武承嗣回朝时,自己也是这样目送他远去,就跟今日之景如出一辙。
  正在恍然出神之际,一男子从路的对面走来,还未靠近,一股无形的压迫便已笼罩上敏之身心。
  顺着气息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来人面容俊朗却无一丝神情溢动,仿如刀雕斧凿的曜石,耀眼却冰冷。阳光下,他那黑如夜幕的发丝随风起舞,滚动着墨色的潋滟碎光。
  “贺兰敏之?”那人声音低沉惑人,就好像夜晚山涧的凉风,冰冷却又意外的拂人心脾。
  “你是谁?”敏之打量着眼前之人,总觉此情此竟似在何时重复过,而来人的那双眼睛,令他感到格外熟悉。
  “做你随从之人。”鬼仆目色沉静地看着敏之,既无行礼也未有恭敬之言。
  敏之眼中的诧异稍纵即逝,扭头正视来人,打量了他半晌后,才笑道,“不必了,你请回罢。”
  见鬼仆仍站在原地未动,脸上也依旧峻冷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敏之不禁心有疑惑,问道,“是何人请你前来?”
  鬼仆一双深沉的眼睛里闪着阴冷的琥珀光芒,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出的淡淡桀骜,敏之已到嘴边的话语又给咽了回去。
  “皇后。”鬼仆惜字如金的回道。
  敏之闻言心惊,再想要拒绝,却已不能。
  皇后竟将眼线安排到了自己身边。敏之气得浑身发抖,整张脸冷了下来,对来人沉声道,“你不必在这里,我也用不着随从,请你离开。”
  刚说完,只见一下人满脸慌乱地奔了过来,弯腰对敏之行礼道,“公子……魏国夫人病殁……”
  敏之一愣,随即惊异感仿若从头浇下的冰水,身子瞬间透凉麻木,张口欲言,声音从喉间迸射而出时,带着些许沙哑,“你说……敏月死了?”
  “是……是的……”那下人惶恐回答,腰深深鞠下始终不敢起身。
  顾不上鬼仆还在身旁,敏之蹙眉喝道,“备马!”
  等那下人慌忙转身去牵马时,敏之回头看向鬼仆,隐忍的话语里满是嘲讽,“你若想留下,就要认清楚,我是主,你是仆。若不能事事随我意,就离开。国公府从不养闲人。”说完,也不管鬼仆是否听进,拂袖走向下人牵马而来的方向。
  拽过马缰翻身骑了上去,敏之策马径直奔往宫中。还未等他靠近玄武门,那守门的将士见敏之到来,忙奔着迎上前,先是作揖行了一礼后,才道,“贺兰公子,皇后娘娘有旨,请公子大明宫觐见。”
  敏之下马,手中鞭子指着那人,冷冷道,“魏国夫人是我亲妹妹,难道她死了,我连见上一面都不成?”
  “这,”那将士面有难色,既得罪不起贺兰敏之,又不能违了皇后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公子,此事为皇后娘娘旨意,公子还是莫要为难小的。”
  “我只瞧她一眼便即刻出来,”敏之心知那将士也是听命行事,若在平日里,也断不会有所坚持。无奈今日宫里那病殁之人是他名义上的亲妹妹,即便是再无感情,也该入宫见上最后一面才是,“难道本国公要看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听你们传召不成!”
  说到最后,敏之将脸一沉,怒声喝道。那将士吓的浑身一哆嗦,忙匍跪在地,犹豫道,“公子息怒,此事……此事并非小人能够做主……”
  还未说完,敏之越过他身子往宫里大步离去。那些将士虽听了皇后命令拦阻敏之,却也不敢真对他横加干涉,只得眼睁睁看他走进玄武门,心里既是慌又怕。
  等敏之赶到贺兰敏月所在的宫殿时,只见若大的殿内,贺兰敏月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紫色的纱裙在微风的吹拂下翻涌舞动,遮住了她那张苍白的绝色容姿。
  敏之对这妹妹并非有太多的接触,何况自从新府赐下后,更是少有见面。虽平日里交谈不多,敏之却始终心记自己是有这么一个妹妹的。
  而近来,为了李弘的事,敏之心力交瘁,也不曾将多的心思放在贺兰敏月身上。
  如今见她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突然死去,敏之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痛。
  轻步上前,敏之蹲跪在贺兰敏月的身侧,将那拂面的紫纱轻轻揭开,那张已去世多时却仍旧双目圆瞪的眼睛霍然映入敏之眼底,惊得他一步后退,差点跌坐在地。
  敏之一阵头皮发麻,想起自己从前常在电视里看那些死不瞑目的人,也是这般眼睛瞪得浑圆,想不到今日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自己妹妹的身上。
  敏之有些记不太清历史上的贺兰敏月究竟是自杀还是病死……或是她杀?只因这人在史书上记载不多,若不是自己亲身穿来这里,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贺兰敏月这个人的存在。
  伸手轻阖上贺兰敏月的眼帘,突然在她嘴角瞥见一丝发黑的血迹,敏之手指刚要伸去触碰那黑血,许敬宗、狄仁杰和其他多位大臣从殿外走了进来。见敏之跪坐在尸体前,许敬宗忙上前扶起他道,“贺兰公子怎么还在这儿?皇后娘娘召见,快去栖凤阁觐见罢。”
  敏之木讷起身,被许敬宗推搡着往外走去,经过狄仁杰身边时,与他担忧的目光不期而遇。敏之勾了勾嘴角,苦涩的笑在唇畔一掠而过。
  “贺兰公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过伤心。”许敬宗将敏之送到殿外,劝慰了几句后,唤来随行的下人道,“送贺兰公子去大明宫。”
  敏之回神摆了摆手,道,“不必相送,我自己去。”
  敏之步子踉跄地走下台阶,在许敬宗的凝视下逐渐远去。
  走在去往栖凤阁的路上,所遇的宫女太监纷纷上前行礼,敏之却视若无睹般径直走过。好容易等到栖凤阁时,见武后正恍若无事人般坐在软榻上看着什么,敏之怒火中烧,走上前既不行礼也不跪拜。
  抬眼看着敏之眸底的簇火,武后弯唇浅笑,朝他招手道,“敏之,你来瞧瞧本宫作的这改革十事。”
  敏之身形未动,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燥火,问道,“娘娘的侄女,贺兰敏月病殁,此事娘娘是否知道?”
  武后闻言笑意益发灿烂,手中绢书放至一旁,笑问,“知道,如何?”
  敏之虽早时心有怀疑,却始终无法证实。如今见武后这般神情言语,当下疑团扩大,脱口而出道,“娘娘的侄女病殁,为何娘娘丝毫不见伤心?前两日微臣瞧她气色甚好,为何今日突然病殁?”
  武后嘴角漾笑,琉璃清减的美目却微地一沉,一抹不着痕迹的杀机在眸底深处一闪而过。
  “这突如其来的病症,本宫也无法控制。”武后笑吟吟的解释,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敏之,“敏月的死,本宫自然是心有感伤的。死者已矣,生者何堪,若是执意纠缠,也只会累的敏月无法超脱轮回之苦。敏之,你是聪明之人,本宫相信,你会明白这一番道理的。”
  敏之沉默无声。他无法从武后口中得知什么,也不能为敏月的死做些什么,除了一个“国公”一职,他一无所有。
  见敏之许久不曾说话,武后略微深沉地看了他片刻后,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敏之,本宫知你深明大义,与那些世俗之人不同。如今敏月走了,贺兰家独剩你一人,本宫应该好好犒赏你,以慰你孤苦之心。”拂了拂袖摆,武后大手一挥,道,“这样,明日早朝,本宫封你为秦王,赐号冀仁,特准你随意宫中行走,如何?”虽是询问,然而话语坚定却是不容反驳。
  敏之拒绝的话已到嘴边,在瞧见武后那含着隐隐压迫的眼神后,俯身轻叹道,“谢皇后娘娘。”
  魏国夫人病殁的当日,周国公贺兰敏之晋升为秦王,一时间宫中谣言四起,只说贺兰敏之借着亲妹妹的死,登上秦王一位。这话虽摸不准真假,然而众口悠悠,几经辗转流传至敏之耳中时,那话已是不堪入耳,极具污秽。
  从大明宫回府,敏之整个人虚脱般坐在椅子上,看着厅内站着的人,阖眼问道,“你叫什么?”
  鬼仆在心底快速思忖片刻后,回道,“姓右。”
  此人听过自己名字,直言相告必会引来他的怀疑。鬼仆心道,不如随意捏造个名字罢了。
  敏之蹙眉,接着又道,“右什么?”
  鬼仆本就不擅长取名,何况敏之逼得又紧,心下一烦,沉声道,“姓右,无名。”
  谁想敏之却会错了意,挑眉问道,“你的名字叫无名?”又见他这般气势凛人,暗下摇了摇头后,道,“既是皇后请你前来,你就留下罢。”

  53风波再起

  虽然敏之让鬼仆留在了国公府,却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既然此人都能明目张胆的说出自己是皇后派来,敏之也断不会让这样一个眼线般的人物留在身边,并对他和颜悦色。
  原以为自己即便未有百般刁难,但这忽视般的举动,也至少能让那鬼仆心中黯然,失落一阵后自行离去。未想数日过后,那人始终跟随自己左右,虽不曾吐露只字片语,却也毫无要离去的念头。
  敏之私下也曾几番观察这位名叫“无名”的男子。他冷漠桀骜,从未有过情绪波动的俊脸,仿佛笼罩着云雾的天气,沉静而绝冷。
  将他和风若廷一作比较,敏之便觉风若廷和蔼可亲多了。至少风若廷有过笑脸,有过对自己誓死的袒护,有过忠诚不二的心。可眼前这人,除了朝夕不离的跟随外,再未见过其它任何袒护、效忠之类的言行举动。
  或许他还不习惯如何去做一名贴身侍卫——敏之在心里为那人找了个甚是憋足的借口。
  风若廷的离开,让连衣内心徒然松了一大口气。原本想了几百种如何除去他的方法,此刻也被掩埋在了心底深处。
  对鬼仆,连衣心里有着更多的惧怕,总觉他身上那隐晦而压抑的气息不似活人般,只要多靠近一分都感觉喉间干涩得厉害。然而连衣却觉自己宁愿跟在敏之身边的,是这个名叫“无名”的人——只因他对敏之的冷漠,就好像在对待自己生命里毫无关系的过客。因而连衣每每再去找敏之时,都不必担心被人当场训斥。
  数日后,当连衣第N次被敏之从书房内请出来后,看着那扇当着自己面毫不客气关上的房门,连衣眼底寒光迸射,转身之际正巧看见鬼仆倚靠在不远处的梁柱旁。日光盈盈,朦胧洒在那人身上,那头夜幕般黝黑的发丝竟散着一层潋滟的墨青光彩。连衣忙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又已回复成了深夜般的幽黑。
  一股森寒的压迫从那人身上弥漫传开,连衣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搓了搓微微发凉的手臂,赶紧转身离开了。
  这个无名,当真是名字怪,人更怪。
  临走前,连衣还在想着,当真是从未见过哪个随从比主子架子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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