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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情史-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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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令煌脸色一阵发白,虽半晌不曾言语,手中的剑却已惊落在地。
  见他心有松动,狄仁杰趁势又道,“如今再说也是枉然,你已经重伤了贺兰敏之,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无法再补救。我只希望你明白,贺兰敏之,不过是一个奉旨行事的官员而已,做为一个棋子,一个替罪羔羊,他若该死,上官令煌,做为罪臣之后,你比他更该死!”
  说完,也不再看上官令煌一眼,狄仁杰单手一挥,道,“带他回去。”转身上马追着风若廷离去的方向而去。
  狄仁杰如今满心焦虑,只想确定敏之是否安然无恙,不愿将时间多浪费在上官令煌的身上。
  几名官兵上前架住上官令煌,将枷锁铐在他手脚上,压着他往马车走去。
  上官令煌失魂落魄地凝视着敏之被带离的方向,想起自己连日来似乎从未有听过他的解释……
  想到这里,上官令煌自嘲般笑笑。自己又何曾给过他机会,让他解释?一直以来,都不过是在折磨他……
  ……
  模糊中,敏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荒郊野外,还是在秦王府,但身下那柔软的感觉,一定不会是稻草之类的东西。
  腹部两侧,有人正在温柔而仔细的上药,冰丝一般的凉意从伤口处弥漫延开,取代之前那火山迸发般的灼热,敏之只觉身体有些莫名的清凉与舒服。
  结了血块的唇畔被人用打湿的布巾滋润着,敏之干燥的喉间仿佛被蒙了一层雾气,缺水的感觉令他嗓子眼丝丝发痒。
  身子被人扶起,带着暖暖温度的杯沿触上敏之的嘴唇,敏之痛得眉间一蹙,却大口吞咽着温水,直到一杯水流入肚中,才觉舒坦几分。
  再度被那人扶着躺下,敏之努力想要出声,耳边传来一记柔和的低语声,“敏之,苦了你了。休息一下,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
  那声音低沉悦耳,落入敏之耳中煞是柔软,象是狄仁杰,又象是武承嗣,还有一些象上官令煌……
  不过敏之知道,上官令煌绝无可能用这轻柔的声音来安抚自己。想到这里,那话语再次响起,仿佛引人入睡的摇篮曲一般,哄得敏之缓缓进入了梦乡……
  敏之这一睡,醒来便是两日以后的事了。
  睁眼看向头顶,那熟悉的雕花映入眼帘,敏之立刻明白自己已回到了秦王府。扭头去看旁边,一名侍女正坐在不远处的桌旁闭眼假寐。敏之心中黯然失落,难道梦中那人,并不是……
  喉间干涩的厉害,敏之虚弱的咳嗽了几声,惊醒那侍女,忙不迭地上前扶起他道,“公子,您醒了!奴婢这就请大人过来。”说完,不等敏之说话,人已雀跃着拉开房门奔了出去。
  脚步声越渐远去,敏之失笑摇头。嗓子眼里一阵干燥,掀开被子起身,一股眩晕猛地袭来,敏之步子踉跄地往桌边扑去,还未靠近,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一双手及时伸来将他抱住,扶他坐定,又倒了杯茶喂他喝了,才探手抚上他的额头道,“总算是烧退了。”
  敏之一怔,随即眸底浮起一丝喜悦,望着来人笑问,“怎么是你?”

  定罪与否

  敏之一怔,随即眸底浮起一丝喜悦,望着来人笑问,“怎么是你?”
  风若廷不答反问道,“伤口疼吗?可有哪儿不舒服?”话语轻柔,启唇时嘴角漾满了笑意。
  敏之含笑摇头,又问一遍,“你怎么在这儿?”
  不得不说,第一眼看见是风若廷时,敏之心中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在他心里,风若廷一直都处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好象家人,却又比家人多了一些什么。虽然敏之几次将他推向武承嗣身边,但也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因此而开心一些。
  想到武承嗣,敏之不由得疑惑,“你不是该在承嗣哥哥身边吗?来秦王府时他可知道?”顿了顿,弯唇一笑,尽量放松语气道,“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你还是去他身边罢。”
  风若廷眼眸一黯,一丝意味不明的微光在眸底深处一闪而逝。
  弯腰抱起敏之走至榻边,风若廷微微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几经犹豫后终于开口道,“以后我在你身边,可好?”
  感觉到敏之的怔然愣神,风若廷竟有些心慌。从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他,就是在少主人被流放西北时,也未曾有过这般不安的悸动——就好像下一刻敏之的话会将他推入无底深渊般,风若廷手心渗出细汗,屏息以待等待着敏之的回答。
  随即,敏之回神,尤是惊讶地看了一眼风若廷,见他眼神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迟疑少许后,问道,“你是说,你以后要留在秦王府?”
  风若廷直直盯视着敏之,坚定点头。
  “为什么?”敏之靠坐在床头,腹部传来的不适令他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风若廷坐到他身边,脸上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敏之也不急着催促,两人就这样坐着,一时间四周的空气好像停滞了。
  许久,就在敏之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风若廷如释重负般抬头笑道,“我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敏之视线望进风若廷那对深黑的眼睛里,看着他那深邃的眸中似有暖意涌出,淡然一笑,道,“我这儿已有无名了。况且,你若不在他身边,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
  风若廷眼眸笼上一层淡淡的雾,心底一番天人交战后,伸手握住敏之的手,柔声道,“承嗣公子是我的少主,此处之外,别无其它。”
  “可是,”敏之总觉得风若廷仿佛想表达些什么意思,却又猜不透他究竟要说什么。内心思索半晌后,仍不得结果,只好开口问道,“若廷,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风若廷握着敏之的手缓缓覆上他的手背,与他手指相交,炙热的温度从两人指间潋潋散开,“一直以来,我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经历了这一次的事后……你让我明白了,我想要的……”说着,轻抚上敏之额头,手指从眉间眼角温柔延下,经过鼻尖到达唇畔,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他的双唇。
  温柔的暖意在风若廷眼中闪动,敏之无法反应回神地看着他,空气里流淌着一股异样的暧昧。
  见敏之手足无措地望着自己,风若廷收回手,再次笑问,“以后我在你身边,可好?”
  敏之正想着是要摇头,还是点头,门被“嘎”地一声推开,狄仁杰带着朗朗笑意走了进来。
  见风若廷和敏之忙不迭地分开,床头坐的那人立时收敛笑意退至一旁站定,面上又恢复成澹澹的神色,狄仁杰暗下失笑,走上前仔细打量了敏之的脸色后,疑惑道,“这伤明明是在腰腹,怎么敏之的脸却红得这么厉害?”
  敏之脑袋“嗡”地一声炸响,双颊上的两抹嫣红霎时染到了耳根。未免狄仁杰再语出戏言,敏之慌忙岔开话题道,“老狐狸,你跟若廷在哪儿救的我?我昏迷多久了?”
  狄仁杰就着最初风若廷坐过的地方坐下,满是惊奇道,“怎么,他没跟你说吗?”见敏之摇着头一脸的茫然,不禁啧啧叹道,“风侍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初敏之被虏走时,你可是急得翻遍了整个长安城,几天几夜不曾阖眼,带兵四处寻找他的下落。怎么这些事,你都不告诉你家公子?”
  “属下不敢。”风若廷抱拳行礼,回道,“救公子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邀功。”摸不透狄仁杰此番话语的用意,风若廷也不敢妄自接言。
  听见狄仁杰这般一说,敏之心中大为感动,又想起刚才他几次三番言明要留在自己身边,当下心底满是欣喜,然则当着狄仁杰的面又不好过多表露,只得朝风若廷抿笑道,“谢谢你,若廷。”
  风若廷下意识地抬头,正巧对上敏之那清澈明亮的眼眸,见他笑意盈盈的注视着自己,风若廷的心在一刹那有着一丝的震动。
  掬身回礼后,风若廷将一席地方让出来给狄仁杰,转身走出门外。开门的瞬间,脚下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人儿,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迈步走了出去。
  等风若廷离开后,狄仁杰这才凝了眼神,认真将敏之上下打量一番后,将他拥入怀中,叹息道,“好在你平安无事,否则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敏之被他抱着身子微微向前,腹部难免有些抽搐的痛。狄仁杰怀中炙热的温暖烧蚀着敏之的心,那腰腹处的疼痛被他强忍了下来,佯作无事般笑道,“怎么我觉得我这一趟回来,你们一个个都变了似的。”
  “哪儿变了?”狄仁杰似乎想起了敏之身上的伤,忙将他推开查看,见伤口未有血丝渗出,遂松了一口气道,“哪儿都没变,只是你突然遭此一事,让大伙儿都急了。”
  敏之才觉得狄仁杰怀里甚是温暖,冷不防地被他推开,脸上笑意一下散去大半,悻悻地靠着床头嘀咕道,“原来是真的没变……”
  狄仁杰一手挑上敏之的下颚,迫他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为何突然不高兴?”
  敏之堆起一脸的笑,摇了摇头,问道,“上官令煌呢?”
  “关在牢里。”狄仁杰起身看向窗外,眸中飞闪而过一缕暗光,语气澹然无波,冷得听不出任何起伏。
  “这事,天后娘娘知道吗?”敏之才刚问完,便自嘲地嗤笑出声,“我也糊涂了,这种事,天后怎会不知?”稍停片刻,又道,“我要见上官令煌。”
  狄仁杰回头,紧蹙的双眉下,那对狭长而锐利的眼睛里,闪动着透骨的寒意,“不必见了,一旦定罪,即刻将他流放。”
  “不行!”敏之矍然大惊,慌忙阻止道,“不能定他的罪,不能流放他。”见狄仁杰眼眸一沉,似有隐忍的怒意在眸底深处滑过,敏之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拉着他在身边坐下,解释道,“你听我说。他为报家仇而虏我,此为忠孝。其间又一度不忍下手而未再加害与我,此为仁义。象他这么一个忠孝仁义之人,流放了,多可惜。”
  “忠孝仁义?”狄仁杰勾唇冷笑,幽黑魅惑的眼底散着利刃般的寒意,“愚孝倒有,忠仁义却未见一分。行事鲁莽,全凭热血。他也不仔细想想,你一个执行官,若不是奉了上头的旨意,怎敢私自去诛上官仪一家?”
  “话虽如此,这朝中又有几个狄仁杰?”敏之星月般清澈的美目看着他,脸庞笑意收敛三分,认真道,“其实,刚才的话我还是妄言了。一个人把刀都插进我的身体里了,我怎么可能不气、不怕?只是,站在他的立场去想,他也不过是要为亲人报仇而已,没有什么不对。唯一错的,”敏之笑笑,回想起之前在淮河与他初次相遇时的情景,道,“我和他之前的认识,才是唯一做错了的。”
  狄仁杰眉头紧锁,低声喝道,“谬论!”
  “谬论说一千遍,也就是真理了。”敏之理直气壮道,“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可以毫无负担的杀了我,不是吗?”
  狄仁杰揉了揉额头,决定迅速结束这个话题——既然他二人一早便认识,那人还能下如此重的手,更不可轻饶!
  扶着敏之躺下,狄仁杰拉过被子替他盖上,柔声哄道,“这事你交给我办,你先好好歇着。伤没好前,不许到处乱跑。”
  敏之顺势阖眼,数秒后再度睁开,一针见血的问道,“你是故意让我睡了,好避开这话题是不是?”
  “当然不是。”狄仁杰笑得一脸的无辜,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道,“我可是为你身子着想,你若这般怀疑我,岂不是辜负我的心?”
  敏之虽是满心狐疑,也只得闭眼入睡。
  狄仁杰守在床边,等确定敏之睡着后,起身走出门外,见风若廷正靠在梁柱边闭眼假寐。
  “他睡了。”狄仁杰简单的说完后,淡淡道,“上官令煌的事,不需要敏之出面。”
  “公子似乎无意定上官令煌的罪。”风若廷了解敏之的性格,深知他是不愿意亲手为上官令煌的生命划下休止的。
  “流放已是我的底限。”狄仁杰眺望着天边的云彩,阳光未能射入的眼底,冷如霜雪,“每个人都要承受自己的所作所为,敏之已为他的过失付出了代价,上官令煌也必须这样。”

  局中迷局

  敏之在府中休养了几日,其间朝中大臣也曾几度上门探视,都被他一一拒绝。
  数日后,待身体稍微恢复了些,敏之命人搀扶着去到大牢。昏暗的走道尽头,一间铺了稻草却仍遮不住腥臭味扑鼻而来的牢房里,上官令煌坐在角落,双眸紧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敏之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那张粘了不少污垢的脸,轻声叹息。
  半晌后,敏之走近几步,还未开口,只见上官令煌睁开双眼,朝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敏之点了点头,见他眼下笼着一层淡淡的黑晕,想是久日未曾安稳入睡所致。一时间,敏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站在原地杵了片刻,正要说话,上官令煌从怀中掏出一缎锦帕,淡淡问道,“这是你的?”
  敏之定睛一看,那分明是柳笙临时前留下的帕子,怎么会去到上官令煌的手中?
  转念一想,约莫着应该是被他俘虏时从自己身上搜出来的。这般肯定后,敏之上前一步靠近牢门,道,“这是我的,还给我。”
  “连衣。”上官令煌将手中锦袍摊开,唇角漾着一抹清减的笑,“是这个叫‘连衣’的人送你的?”
  “连衣?”敏之一愣,下意识摇头道,“并非连衣所赠。”刚说完,心神猛地一震,双手抓上栏木急切问道,“你为何这般问?你是从哪里瞧出来有写‘连衣’二字的?”
  上官令煌虽有些惊讶敏之突如其来的反应,却仍拿着锦袍走过去递给他,道,“这诗中藏有‘连衣’二字。你瞧,”上官令煌指着上面所叙的诗句道,“将中间的‘四面楚歌连生故,羌管悠绕衣归乡’抽出来,其它的几句都是以描绘景物而寄思乡之情。你再瞧,”上官令煌手指点着‘羌管’二字示意敏之看,“羌管是一种声调极为悲凉的乐器,羌管悠绕正好对应四面楚歌。那么接下来的,‘连生故’和‘衣归乡’上下相叠,就是连衣生归故乡。”
  “连衣,生归,故乡……”敏之手指微微颤抖着接过锦帕,心在瞬间剧烈抽痛着,从未想过,这诗中所藏的,竟是连衣的名字。
  一股灼热的气陡地上窜,宛如烈焰般烧蚀着敏之的喉咙,心狠狠绞痛,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令煌,谢谢你。”敏之强咽下口中那团闷气,将帕子收入怀中,朝牢中之人真心道谢。
  “何必谢我,”上官令煌悠然一笑,见敏之脸色发白,唇无血色,不禁心有担忧,问道,“你没事吧?伤……可好了?”
  这一刻,上官令煌的冷漠防备全都消失不见,原本满是仇恨的脸如今布满怜惜,冷峻的线条早已变得柔和。
  “你……你不恨我了?”敏之不相信他这么快就能接受上官仪一家被诛的事,想想两日前,那人还咬牙切齿地要将自己斩杀,狰狞而凶狠的模样至今在敏之脑海悬宕,久久不曾消散过。
  “我恨。”上官令煌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平淡无波,然而噙在眉眼的无奈却不如语气那般冷漠,“我恨你诛我上官满门,却更恨下这旨意的天后。伴君如伴虎,虽然我一早便知这道理,却未想皇上竟会如此狠心,任由天后诛杀当朝元老而无动于衷……”上官令煌眼底迅速地掠过一丝怨恨,随即消逝不见,“谢谢你保住了婉儿,我……”
  上官令煌迟疑片刻后,缓缓开口,沉静的神情下隐藏着微不可见的期盼,“我可以……见见她吗?就当是我,临走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见敏之一脸的犹豫不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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