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的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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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里，两人相约在“听雨轩”茶楼见了面，那真是个致命的相约，他们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两人火速达到了热恋阶段。

　　汪然介绍完后，她那喜悦依然溢于言表。

　　“难怪你一个暑假也未主动和我联系，原来有了护花使者啊！上次吴澜回来时，你还信誓旦旦说要第一时间将男友让大家参谋，原来口是心非啊！”陈丝瑜装作责怪的样子。

　　汪然狡猾地嘻笑着：“我悄悄离开，还不是为了给你和那个甜蜜舞伴创设机会嘛！晓风残月、稻花飘香、俊男靓女……哇，有没有一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意境啊！哎，现在你们的火候已达到多少啊，可不要枉费我一片美意哦！”她轻飘飘地推掉了陈丝瑜的嗔怪，并将话题转向她。

　　“我可不像你语言和行动成强烈反差，与别人还未见面就能谈起情说起爱，只有你汪然小姐才能办到，我啊，可是跟不上你这个潮流喽。”陈丝瑜本身就是温吞型的，虽然她有浪漫传奇的幻想，可现实中她还是喜欢和风细雨、润物无声的情感。昨晚，卫曾征就一直默默地陪着她骑，到了巷口，她阻止了他继续送下去。可是回到家，她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烧得通红，便一遍遍对自己说这绝不是情窦初开，只是相伴而行，不要这么快就让自己陷下去，事业为重啊。

　　“别把自己搞得像和我有代沟似的，老人家今年贵庚啊？”汪然开着玩笑，又夸张地摇摇头叹道：“唉，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不过我可提醒你，局外人都看出来人家要追你了，几个老教师认识他，说他可是个大学生啊！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她像个广告推销员，然后话锋一转，“有时也不要自欺欺人，碰撞出火花还嘴硬！”汪然可不相信有一份感情摆在面前会没人动心。

　　“哦？是吗？”陈丝瑜反问，“那我可真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喽！”她也半开着玩笑，心里却打着小鼓，大学生，是正而八经上过高等学府的大学生！咳，若自己不报师范，上个高中，也能成为正规的大学生，现在许多大学都在进行扩招，除非是很差劲的人才考不上大学，那也就不用再这么艰苦地自学考试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八章　相爱太难（2）
过了几天的晚放学，卫曾征又来等陈丝瑜了，汪然很坦诚地说自己已和“小电脑”约好见面，做了个鬼脸便狡黠地溜之大吉了，卫曾征又咧开嘴笑着，恼得陈丝瑜心里直嚷嚷，好一个不厚道的家伙。

　　这次在路上，卫曾征开口想约她一起吃饭看电影，她推说父母在家中会等而拒绝了。

　　“那打个电话对他们讲一下吧！”他说。

　　“我不想很晚回家。”陈丝瑜回答得有些勉强，并不是不想接受，只是刚认识，总得保持一下女孩子的矜持吧！

　　他只好作罢，犹豫了一下又问：“那星期日总会很轻闲吧。”

　　“我要考试了，还得好好复习。”理由多少还是能找到的。

　　“借我一点时间吧！哪怕只两个小时。”他想了很久，一副不约出陈丝瑜誓不罢休的样子。果然陈丝瑜找不到借口了，怎么着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只好同意，卫曾征这才吐了口气。陈丝瑜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这就叫约会吗？

　　星期日下午，陈丝瑜把口红、眉笔给翻了出来，那还是在N市实习时买的。她涂了好几次都不中意，她既不想让卫曾征看出自己是特意涂了化了点妆，又不想就这样灰灰地走出去，心里有些矛盾，最后只是淡淡地抹了一下，镜中的人儿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洁白的开衫短外套配一条牛仔，显出休闲活力与清纯典雅。

　　她向父母说到汪然的家中有点事，细心的母亲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最后只叫她早点回来。

　　卫曾征早早地就等在巷口，看到走近的陈丝瑜便立刻露出欣喜的神情，但他并未说什么，似乎对她别有用心的细节之处熟视无睹。也许他和她一样比较含蓄，喜欢掩饰吧，她这么想，在电视剧中甜言蜜语的男人并不一定靠得住。

　　现在看电影的人较少，虽然位置空得很多，但都是一对一对地挤在一起。内容放的是什么，陈丝瑜几乎毫无印象，因为从电影一开始，卫曾征就似有竟无意地抓住了她的手，她想缩回来，却越抽越紧，使她的心一直慌乱地蹦跳着，脑袋嗡嗡作响。这与跳舞时不同，在这样的场合牵手更具亲密与暧昧的成分。旁边很多成双入对的恋人们相互依偎着卿卿我我，更窘得陈丝瑜都不敢再抬头看。

　　卫曾征确实是个大学生，因所学的专业过于冷门，被分在一家国营企业的工厂里当技术员。当然，大学毕业的他迟早会成为工厂中的“工程师助理”，不过这个头衔倒提前吸引了陈丝瑜。这两年国营企业一个接一个地倒闭，这么庞大的工厂也难逃厄运，已经濒临破产的边缘，因此他平日比较闲散，就出去为别人修理电器赚点外快，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又经历了失恋的痛苦，那天心情郁闷的他与朋友喝酒，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陈丝瑜，似乎找到了一种精神寄托。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陈丝瑜的。

　　电影结束时，卫曾征才不舍地放下手，两人慢慢行走在夜市中，转到一家夜排档小吃了一下，这才分手。

　　陈丝瑜一直是红着脸进入家门的，虽然母亲还是和平常一样地招呼她吃饭，但她却像做了贼似地吱吱唔唔说在汪然家已经吃过了。她一直觉得母亲的眼神很犀利地看着她。

　　这就是所谓的约会吗？让她一夜难眠。

　　以后每隔几天，卫曾征都会到学校等陈丝瑜，偶尔会邀她一起吃夜排挡，还会一起跳跳舞，时间久了，陈丝瑜排除了对他的戒心，能欣然相约，只是两人虽相处一段日子了，感情却还是不温不火，平平淡淡，都没有干柴烈火般的热烈，只像涓涓细流一点点滋润，刚开始的一见倾心渐渐消退。现在他们都处在迟疑徘徊的边缘，都在暗暗审视对方，暗暗猜度对方，同时都在尽量接受对方。少女的羞涩与单纯倒让陈丝瑜有些心驰神摇，也许这就是自然生成的、朦胧的感情。卫曾征一直未多开口表达自己，似乎有心事。陈丝瑜现在也多少了解了他一些，知道卫曾征不多谈论自己的原因是工厂要倒闭了，而男人在事业不如意时显得比女人还要颓废，但她反觉得两人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此也不去多问。

第八章　相爱太难（3）
经过学校的庆典，很多年轻教师的地下恋情似乎都一下浮出了水面，难怪当时校园内外挤满了那么多的帅哥。

　　钟天阳的男友是T市一建筑包工头的儿子，子承父业，是个小包工头了，他那粗大的黄金项链和大大的老板戒虽显得俗气不堪，但也映衬出他真的很有钱，有些暴发户的架式。

　　野梅的男友就是她在进修校时的同学，不过没有按上面的规定到农村，男孩子代课实在没有出息，很多代课的男孩都抽身而退，早早地改了行，因为男孩子一月才得二百来块钱的工资实在是丢人现眼，让人瞧不起，现在的下岗工人都能拿到三百多元的补贴，更何况中国自古宣扬的都是男儿志在四方，这社会让男孩子施展拳脚的地方很多，而让女人发展的空间实在是太有限了，所以留下代课的多数是那些安身立命、服从上面管理的女孩子。

　　在所有的男友中，还是汪然的“小电脑”最浪漫，只要逢到节日，总会托人送上一束玫瑰、一张电脑绘制而成的贺卡，这在偏僻的农村绝对是超前意识，让办公室年轻女教师们羡慕得眼珠都快掉下来，太浪漫了，到底是科技人才智商高，总是走在时尚的前沿。

　　“小电脑”成天宇曾是老校长的学生，因此老校长很看好这一对恋人，他有时走来很开心地对汪然说：“那男孩子原是我学生，真的很不错哦，脑袋瓜灵光，脾气性格又好，只因当时家里太穷，母亲又早逝，所以未上得起大学。还好他自己肯吃苦，好学上进，开了个电脑公司，这一行可是新鲜玩意儿，很有发展潜力哟！汪然，这个媒人呀我可是当定了啊！”　

　　汪然这么开朗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还是对老校长说出了担忧，她知道母亲的性格，所以隐瞒了很久，前些时日母亲不知怎么知道了成天宇这个人，且知道他自个儿开个小店，既无正当工作，又无比女儿高的文凭，家庭条件还很糟糕，只有一个老父亲，她非常生气，对汪然苦口婆心唠叨了好几遍，说交交普通朋友是可以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屁股后面谁没三五个异性朋友，但千万别认真，等转正后调到市区里，会有很多出色的男孩任其定夺，现在就宣布谈朋友，身价就贬值了。

　　虽然她对女儿唠叨了好几遍，但汪然一直未听进去。母亲急了，最后摞下一句狠话，她是绝对不同意汪然和“小电脑”在一起的，所以她到现在还未将“小电脑”成天宇带到家里去过。

　　“咳，包在我们身上！”老校长自认为以他这种老资格出面什么都不在话下，便夸下海口一定会让她老妈点头同意。

　　汪然心里很高兴，放学后就快乐地带着陈丝瑜一起来到成天宇的电脑公司，也让好友帮忙参谋一下。

　　陈丝瑜难得看到汪然如此兴奋，爱情的滋润使她显得更加漂亮。

　　小公司里的生意好像开始忙碌起来了，随着人们对电脑的需求性，农村也开始普及电脑了，乡政府等一些好单位要求率先进行电脑操作，所以有好几个中年男子正向一位二十六七岁的男孩请教。男孩子文质彬彬，但又娴熟地讲解着，还手把手地进行操作，俨然像个老师。

　　陈丝瑜想这大概就是成天宇了。

　　成天宇看到汪然走进店门，眼里便堆满柔情蜜意的笑，汪然也回了一个美美的飞吻，两人配合默契地传情达意了一翻。

　　汪然向成天宇介绍了自己的朋友，他很有礼貌地对陈丝瑜招呼着，便轻轻捏捏汪然的小鼻子，像哄孩子似地吩咐她在一旁玩玩电脑，等他把几位“徒弟”教会了再陪她们。汪然也很听话地不再打搅他。

　　从两人举手投足间，陈丝瑜看出了他们的情深意浓，心里暗暗祝福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同时对卫曾征似有还无的感情有些不敢多想了，看别人，这才是谈恋爱的感觉啊。她决定要将自己的感情先冷一冷再说，但这时，卫曾征倒开始邀约频繁起来了。

第八章　相爱太难（4）
元旦过后，受成天宇的委托，以新、老校长和学校几个教导主任出面到汪然家去了一趟。

　　汪然的老妈先是热情周到地接待了这一行领导，但听说他们是来替那个没有正式工作、没有上过大学的男孩子求媒的，便断然回绝：“我家汪然现在还很年轻，感情没有稳定性，她的工作也没有走上正轨，等转了正回到市区再交朋友也不迟。”

　　老校长说：“汪然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现在也二十三四岁了，是该谈婚论嫁的年龄。那个小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真的很不错，好学上进，聪明伶俐。两个孩子自己认识并相处，说明他们真的很有缘分。”

　　“我汪然现在只是交交普通朋友，没必要交上一个就定下终身，等她转了正，选择的范围会更广，就不烦各位领导操心了。说实在，哪个母亲不要女儿更好一些，我汪然只是暂时在农村代课，迟早会调到市区里，不要因为做了新桥乡的媳妇就断送了她的前程……”几位领导被她的伶牙俐齿说得哑口无言，再也不敢提及此事，照她的话，谁要是再提这个媒，那是要害了汪然一辈子的，这个罪责他们可担当不起。

　　当然母亲也不停地在汪然面前唠叨，让她不要与成天宇来往。汪然有些急了，说：“你女儿是代课，地位不高，工资又低，古代人都讲求门当户对，更何况是在这世纪交接、注重经济效益的年代，小成凭着自己的头脑开店有错吗，他对电脑可精着呢，还要准备开发什么软件，妈，你不懂，这是暗行，以后会发达的！”

　　母亲不乐意了：“你这孩子，在农村呆了几年，目光就变得如此狭隘短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又不是不知这个理儿……我也不是说小成不好，只是你要有长远的打算，不要囿于眼前形式，你要等他发迹要等多少时候？到底还是有个正式工作的、家底殷实些的日子好过多了……这女人啊是雪花命，飘到哪儿落到哪儿，不会有第二次机会，那我们就要自己创造机会尽可能飘到好一点的地方啊。看看你的好朋友陈丝瑜，怎么着也碰到了个大学生，工作也在市区。”汪然曾告诉母亲陈丝瑜的事儿，现在正好拿来说服她，心里很是懊悔，真不该跟母亲多嘴。

　　这老妈，一旦啰嗦起来就像唐僧念咒语般让她头大，她实在忍不住了，又不能进行反驳，母亲的出发点是为她好，是为了她将来能过上好日子。所以她只得关上房门独自躲到被窝里。

　　又一段时日，汪然母亲听说女儿还与那个“小电脑”藕断丝连，便有些生气了，趁着她没课特意赶到学校，并直奔到学校校长室。为了她那个宝贝女儿的前途，她快要失去做老师的形象了。汪然迟早还是要回到市区去的，她不可能嫁给一个又没住房，又没有稳定工作的社会小混混，人要现实些才能在这个社会中处于不败之地。

　　孩子不懂事，一时蒙蔽了心智，为了她的前途，请你们各位领导帮我劝劝这个倔强的孩子。很明显，她已经在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规劝过女儿了，只是效果甚微，所以她要来求助于校方领导。学校几个领导被她闹得头也大了，只得“哦哦哦”地答应着。她还不放心，又亲自找到“小电脑”，将自己毕生最好的教育方式用上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哄带骗地为成天宇好好地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

　　自母亲来过后，汪然一下子变得有些消沉，母亲在新桥乡的事情全乡人皆知，让汪然感觉大大地丢了面子。很多人好言相劝道，你母亲都闹得这么凶了，看来她铁定是不会接受你那个“小电脑”了。

　　成天宇听了各方言论，也狠狠心故意疏远汪然道：“你还是另攀高枝吧！”

　　从不哭泣的汪然泪如泉涌，这让成天宇又忍不下心来，轻轻地将她揽在怀中，他也很矛盾，一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女子怎么舍得就这样放弃，他连做梦都在感谢上天给他认识了一个能说会道、能歌善舞的可人儿，只是照她母亲所说，他一无所有、一穷二白，身在农村，能给这位清纯的女孩带来怎样的幸福。这不能怪她母亲太势利，这是世上所有母亲的正常心理啊！

　　虽然这段感情不被汪然的母亲承认，但也不是这样能够说断就断的，两人依然暗暗地相处着，只是节日的花儿再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送到学校来了，他们开始地下来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八章　相爱太难（5）
陈丝瑜和卫曾征的交往也终于让母亲证据确凿地给逮了个正着。那次母亲准备出去买菜，走到巷口，正看到两人缓缓并肩前行，她立刻走上前，像稽查队一样不断地审视着卫曾征，并进行详细地盘问，虽然卫曾征吞吞吐吐地只说出自己的单位名称及家庭住址，但她还是立马拉下脸来，知道那是个不景气的厂子，几乎处于倒闭状态，她可不愿女儿跟着一个快要下岗的人。

　　陈丝瑜看着母亲铁着的脸，很识趣地跟在后面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