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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时-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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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冬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秦烈倒好似做惯了这种事,反手轻轻推上了窗子,转过头来竖着一根手指朝小冬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冬坐了起来,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怎么来啦?”
  虽然秦烈冲她眨眼的时候,小冬只是模糊感觉到他好象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秦烈竟然会爬窗户。
  不是说爬窗户有多么了不起,上辈子小冬还爬过窗户呢,而且爬过不止一次。
  可是这辈子,她当然是没爬过。不但自己没爬过——这也是头一次看到别人爬。
  “我给你带了点儿东西。”
  小冬瞪大眼,看着秦烈从怀里掏出——
  一只小鸡!
  对,就是一只小鸡。
  要说小鸡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毛茸茸,黄扑扑,小尖嘴,叫起来是很可爱的叽叽叽的声音。这只小鸡很小,大概比小冬的拳头大一点点,在秦烈的手上歪歪扭扭地站着,一双眼象小小的玻璃珠儿一样又圆又亮。
  “这是小鸡。”秦烈好象怕她不明白一样,特意解释了一句:“给你玩。”
  秦烈把小鸡递过来,小冬本能地朝后缩缩。
  “不怕,它不啄人。你摸摸,软软的,热乎乎的。”
  小冬当然不是害怕——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的确有点害怕。
  秦烈把小鸡放在被子上,那是一床最上等的丝被,小鸡居然第一下没站稳,滑了下,然后伸出爪子抓住了被面儿,这一次站稳了。
  呃——当然,那床完美的素纱被面儿上被抓脱了几条丝。
  小冬当然是喜欢这种小东西的。
  上辈子,有同学在学校门口买这个,小鸡小鸭都有卖的,一块钱能买两只。好多女同学,连男同学也有买的,可是小冬虽然也喜欢,却没买过。
  她怕养不活。
  她几乎什么宠物都没有养过。那时候学校外面有很多卖这种小东西的,还有蚕。有男同学买了之后就随便折腾丢弃,还有一个,把蚕扔进胶水瓶里,透过玻璃瓶,看着蚕在胶水里缓慢地挣扎,扭动,最后一动也不动了,悬在那里,被胶水包围着。
  小冬看了那个,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她觉得养宠物,容易变成一件很残忍的事。
  说她胆小也好,冷漠也好,反正她不养。
  她甚至不敢和那些家养宠物的眼睛对视。猫儿,狗儿,鸟儿……不管它们的眼睛里是什么神情,是天真,是麻木,还是挣扎,她都不敢看。
  秦烈怎么想起会带来一只小鸡呢?
  “这个,从哪里来的?”
  秦烈轻声说:“小鸡当然是从鸡蛋里孵出来的啊。”
  这个她当然知道!小冬的意思是问这只小鸡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据她所知,王府可不养鸡。
  安王那里倒是有两只名贵的鸟儿,翎羽华美。花园里还有鸳鸯、鹤什么的养来观赏的鸟,可是鸡——恐怕只会出现在厨房里头。
  “它现在吃小米谷子什么的都行,我还带小米来了。”
  秦烈摸出自己身的荷包,在手上倒了一下,里面果然是小米。小鸡大概是饿了,也不知道害怕,就凑过去在他手心里啄小米吃。
  小鸡啄米,常被人们用来当形容词。
  小鸡啄米是很可爱的,一次只啄一颗,但是啄得很快,小脑袋一上一下,频率固定。
  虽然以前没养过这些,也没怎么仔细看过,可是小冬觉得……怪不得有这么多人要养宠物。
  真的,很可爱。
  在你寂寞的时候,它能陪伴你,给沉闷的生活带来一丝生气。
  ————————
  呜呜,为什么感冒又加重了。。今天早上五点多钟就醒了,憋醒的——


第四十四章 蝉声


 “来,摸摸看。”
  小冬试着伸手触了一下,果然很软很热,隔着薄薄的一层茸毛,可以感觉到下面柔嫩的皮肉,甚至可以感觉到这小小身体里脆弱却温热的生命力。
  她的样子太小心翼翼,把秦烈逗笑了。
  “别怕,它不啄人。”
  小冬想,她不是怕它啄人,是怕自己手劲儿大,把它给摸坏了。
  小鸡把秦烈手上的小米都吃完了,秦烈还指着应该是鸡嗉子的地方对小冬说:“看,刚吃的小米都到这儿了。”
  小冬嗯了一声,她觉得别扭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别扭,反正就是别扭。
  小鸡试着在被面上走,当然,爪子是勾着的,不然软塌塌的又那么滑,它肯定走不稳当。
  被面下头,当然是……嗯,小冬。
  准确的说,小鸡现在是隔着一屋薄被在她的腿上走。
  小鸡不重,大概二两?
  可是小冬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份量,还有它每一步的动静,她一动也不敢动。
  她可太别扭了,小冬想,她应该赶紧让秦烈把这小鸡拿开,带走。
  可是不经意地,小冬看见了秦烈的神情。
  嗯,现在已经算是初秋,有太阳,可是天气不怎么热。
  秦烈脸显得比平时红,鼻尖上脑门儿上还有亮晶晶的,很细很密的汗珠。
  他热?
  不会,他刚才翻窗进来那么大的动作,脸也没红啊。
  那是……
  小冬忽然明白了。
  秦烈也紧张。
  是的,秦烈也在紧张。
  在来京城之前,他的生活中没有过小冬这么小的女孩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相处。不知道他们喜欢玩什么,喜欢吃什么,喜欢聊什么。
  这小鸡还是中午他差人上街上去寻的。又要新奇有趣,又不能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要方便藏方便带着。那个长随也费了番心思,最后给他寻了好几样东西回来,也包括两只小鸡。
  秦烈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一只小鸡带过来。
  小冬以前没和秦烈离得这么近过,近得可以看见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秦烈的鼻子很高很挺,好象听什么人说过,有这样的鼻子的人,意志也很坚定。眉毛很浓,睫毛也很浓,黑黑的又又长又密。他的下巴上还有道沟,很英气。
  自打看过东方不败之后,小冬就觉得,再怎么帅的人,要是下巴不长这道沟,那就要打个很大折扣,总觉得欠缺了什么。
  小鸡一点也不怕人,在被子上缓缓踱步,不紧不慢地样子,看起来非常胸有成竹,嗯,很有将军派头。
  虽然现在看不出来,可小冬直觉认为,这应该是只小公鸡,长大了之后,一定整天挺肚凹腰神气活现的那种。
  这么想着,她问:“这是小公鸡?”
  “应该是吧?”秦烈也不确定,他对鸡也没什么研究。要是两只大鸡站在面前,那公母是一目了然的。小鸡么……都长的一个样儿,实在分不出来。
  两个人为了小鸡的性别纠结起来。
  小鸡毫不认生,精神熠熠地和小冬对视,头还微微的歪到一边去,眼珠又圆又黑,仿佛在掂量这个大家伙有多大分量,会不会对它造成威胁。
  秦烈在一旁,觉得小冬歪着头,和小鸡歪着头对望的样子,很有几分相像。
  也许小孩子的眼睛里都是一样的,天真,纯粹,坦率,执着……
  没有一丝阴霾和混浊,没有恐惧和威吓,没有利益和算计……
  外面忽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小冬和秦烈都听到了。
  她虽然把人都遣出去,可是胡氏也好,红绫她们也好,肯定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在屋里。况且她还在生病。
  秦烈动作极快,伸手将小鸡一拢,两步走到了窗前。小冬急忙躺下,把被子盖上。
  门帘被撩起来的同时,秦烈已经翻了出去,只是窗扇还没来及合上。
  来的是红英。
  她轻手蹑脚走到床前,小冬闭着眼睛,老实地躺在那里一动没动。
  红英看着半开的窗子,倒也没多想,只觉得是风吹开的。
  等她关了窗转过身来,目光再落到床上,却发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被子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皱皱烂烂的?
  还有,这一滩,又是什么?
  红英俯下身凑近了看,小冬紧张地全身都绷着了,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保持呼吸平稳,不要紧张,不要害怕……
  这个……好象是……鸟屎?
  嗯,不能不说,红英其实没猜错。
  鸡,也是禽类,鸟,也是禽类。
  这屋里哪来的鸟粪呢?
  红英纳闷之极。
  不过她很快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肯定是刚才窗子没关,也许就有鸟雀飞了进来,抓花了被面,还在上面拉了一滩屎!
  好好的一床被子,就这么给毁了。
  幸好郡主没被那鸟抓醒吵醒,也算万幸。
  红英暗中下决心,下次一定要把窗子销死,省得再遇见这样的事情。
  她默默地坐到屏风那边去做针线,小冬终于比刚才放松了一点儿。
  幸好秦烈跑的快,不然就被逮个正着了。
  午后的阳光照在窗子上,窗纸显得晶莹而明亮。檐下的风铃叮叮叮的响。小冬这么躺着,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梦里她又看见那只小鸡了,黄茸茸的,小小的一团,神气活现地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等她靠近了,小鸡忽然回过头来口吐人言,却是秦烈的声音。
  在梦里小冬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咯咯笑。坐在小鸡面前听他絮絮叨叨的说话。
  醒过来时她都不记得梦中那只秦烈小鸡说了什么,只是记得……自己笑得很开心。
  脸有点酸酸的,也许是在梦里笑得太久了。
  红英看她醒了,忙倒了水来给她喝,取了晒得暖暖的被子来将她身上这条换走。
  小冬有些心虚地听她对红绫抱怨,有“野鸟”飞进屋里来肆虐,忍笑忍得肩膀发抖。
  赵吕他们很快回来了,大概从门口就一直小跑过来,脸红红的。
  “妹妹今天怎么样?”
  “嗯,挺好的。”小冬小声呢喃了一句:“其实偶尔生个小病……也不错……”
  赵吕没有听清,不过看小冬气色也好,精神也好,他也就跟着笑起来。
  沈蔷和姚锦凤不象赵吕跑得那样快,她们一前一后的走进来。沈蔷手里拿着一卷书,满心想着跟小冬复述今天课上都讲了什么。姚锦凤跟在她后头,步子迈得比平时还显得轻快,嘴角带着一点笑容,仿佛心中藏着一个极为珍贵而美好的秘密。
  不知哪棵树上的蝉,忽然间放声鸣叫起来。
  那声音不象夏天的蝉声那样令人焦躁而窒闷,带着一点秋天的暖意,远远近近的向四方传出去。
  +++++++++++
  二更。
  今天不能更活色了,感冒太重了~~哄儿子上床睡觉的时候,都没敢亲他~~


第四十五章 生辰


 十月初四,是安王的生辰。
  一早赵吕和小冬早早起身,穿戴整齐,给安王拜寿。
  赵吕的寿礼是亲手抄的百寿字,小冬的寿礼是绣的荷包。
  安王笑眯眯地笑纳了,夸了赵吕的字,又夸小冬:“嗯,绣得不错。”
  这肯定是昧着良心夸的。
  小冬有自知之明,这绣的怎么说,离不错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
  不过她可以骄傲的说,这是她自己纯独立完成的,没要旁人帮手。
  从挑布样挑花样子,就是她自己来的,虽然中途手被针扎了不知多少下,最后成品勉强能看出是个如意形,上头绣的图样,她起先想的是松鹤——不成,那就算她把手指头扎成筛子也绣不出个样儿来。后来又想到椿萱——那也不容易。
  所以最后荷包上的图案,是桃子。
  大大的丰硕的桃子,衬着墨绿的底色,显得十分粉嫩。
  辛苦是很辛苦,眼睛都熬得红了。胡氏心疼要替她做几针,小冬都没让。
  可是辛苦得有代价啊。安王这就把这个荷包佩在了身上,还把自己随身的一枚小章装在里头,以表示这个荷包真的很有用,很实用。
  小冬笑得眯起了眼,扯着安王的袖子不撒手。
  她还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递给安王一个手绢包。
  “这是什么?”
  小冬凑近安王的耳朵小声说:“是太后娘娘给的。”
  那是一条腰带。
  小冬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圣慈太后不直接把这腰带放在宫中送来的寿礼中一起送来,或者干脆把安王叫到长春宫去,直接当面交给她,而是让她转交。
  也许其中的原因很复杂。
  安王把手绢包收了起来,朝小冬笑笑,仿佛两个人共同分享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秘密那样。
  小冬撅起嘴巴,安王会意地弯下腰来。
  小冬在他额头上轻轻“啾”了一下,然后机警地转头观察,就象偷偷储存食物的小狐狸一样,生怕被别人看见。
  明夫人和另外两个安王的姬妾也来拜寿,寿礼也都说是亲手制的。明夫人送的是一件袍子,另两位送的都是鞋。
  小冬还是头次正面打量安王的这三个女人。
  明夫人毫无疑问,很美。她还是明贵妃的妹妹,还有个夫人的名分。虽然安王很冷落她……不是一般的冷落,基本上,据胡妈妈她们的八卦消息,安王一个月也难得去她房里一回。
  另两位小冬几乎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她们在王府里跟隐形人一样,小冬拼命回想,似乎某天在花房外面遇到过其中一位,匆匆打个招呼,连脸都没看清,只记得似乎她的身材是细长条儿,背影挺好看。
  然后今天小冬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她站在左边儿,肤色白皙,低眉顺眼的看着也不惹人烦。听别人喊她刘姨娘。
  那另一位就是姓程了,看起来落落大方,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漠,仿佛你随时需要她做什么,她都能完满的做到。她从头到脚的感觉,都让小冬想起一个人来。
  她头次进宫的时候见到的一位姓高的女官,也是这样。大方,妥贴,
  听说这位程姨娘也是宫中出来的,大概她们所受的培训都是一样的吧?
  秦烈和沈静,沈蔷和姚锦凤,也都过来向安王拜寿。
  没有什么外人,对于安王这么位高权重的人来说,这个生辰实在过得太过简朴。没喝酒,没戏班子,没有舞乐鞭炮,没有宾客盈门。
  小冬觉得安王的生活方式,简直象个隐士一样,好象没看过他有什么朋友,和那些宗室王爷、郡王们也没有什么往来。有句话叫大隐隐于朝,小冬觉得这话真是太有道理了。
  她有种感觉,如果安王不是因为他的王爷身份,他大概会彻底的遁入山林,与闲云野鹤为伴。
  他适合那样的生活。
  小冬想象了一下安王穿素麻布袍赤脚散发的样子——嗯,不但适合,还非常俊逸出尘。
  小冬舀了一匙甜羹,笑吟吟地填进嘴里。
  花厅里暖洋洋的,小冬看看坐在上首的安王,又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吕。
  吃饱了之后,人通常会有一种慵懒的满足感。
  她看见福海快步走了过来,靴底与地面接触发出擦擦的声响。
  他在安王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小冬离得近,听到他后面半句:“……已经到了府门前了。”
  有人来了?
  小冬抬起头来,安王点了点头,吩咐赵吕他们不要玩得太久,便起身离开。
  赵吕目送他出去,他看起来并不觉得意外。
  小冬小声问他:“哥哥,是谁来了?”
  赵吕果然知道,低声回答她:“是皇上。”
  他来做什么?
  不过沈蔷已经把一个装着花球的小斗递了过来,小冬在里面拣出一个,打开下面的系绳,抽出纸条。
  上头写了一个谜语:尚有疏梅傍池旁,打一花名。
  小冬有点恍惚,她在想皇帝为什么这时候到王府来。
  沈蔷帮她把谜面又念了一遍,笑嘻嘻地说:“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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