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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时-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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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秦烈……
赵吕暗地里磨牙。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赵吕的心理,小冬多少也明白一点。
呃,作为被两只小狗争抢的肉狗头,小冬觉得……嗯,还是有那么点虚荣的。
果然赵吕没等说两句话的功夫就说天色不早了,把小冬给拉走了。
小冬试探着问:“父亲好像……有心事?”
她本来只是顺口问问,安王这些天忙得很,今天却早回来了,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很轻松。
“是啊。”赵吕小声说:“现在正嚷嚷着要立太子。”
啊……这可真是件大事,丝毫不逊于圣德太后移宫的重要性。
小冬竟然一点也没发现,可见她实在不是个精明的人,起码她没有一点儿灵敏的政治嗅觉。
太子,就是下一任皇帝。
“那,是谁呢?”
“这个……”赵吕小声说:“多数人说是要立嫡。”
那就是三皇子了。
“也有人说要立长……”
没有老大,那老二就是老大。可是二皇子那个出身,那个样子,比三皇子实在差得远。
“还有人说当立贤,现在皇子年纪都不大,也都没成亲没做过什么事,看不出谁更贤明。”
呃,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那皇上呢?”
“皇上没表态。”
所以一直挺忙的安王,却破天荒的回来早了。是不是外面烦扰纷杂,回家来躲清静?
也许安王另有打算,不过小冬不明白而已。
“你在学堂……若是有旁人和你说什么,你不要理会就行了。”
小冬点头答应。她想起长春宫里头,皇后,明贵妃和张婕妤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是不是也同这件事有关?
八成是。
发丝蹭得有点痒,小冬抓抓耳朵。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也不让我多过几天踏实日子。
老天保佑锦凤表姐和三皇子没关系吧……要不然这乱糟糟的关系……
小冬实在有点头疼。
“没事儿,皇上既然不想现在表态,那些人折腾也没用,过了这阵儿就好了。”赵吕安慰她:“妹妹别担心。”
“嗯。”
可这回赵吕没说对,这事儿沸沸扬扬闹了大半年都没停歇,而且好像卷进去的人越来越多。连集玉堂这个应该是象牙塔中女儿国的地方,也渐渐能闻出别的味道来。
小冬倒想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有事找你,你也没办法啊。
四公主端着一张笑脸,恳切邀请小冬去她那里喝茶,还说有给沈芳的结婚贺礼让小冬转交。
小冬笑眯眯地说:“可我答应了太后娘娘去抄经的……唔,不如这样,四姐姐咱们一块儿去太后娘娘那里吧?长春宫的茶点可好了。”
虽然没有事先说好,但四公主又不能去找圣慈太后求证她们是不是有约在先。
四公主顿了一下,小冬也不跟她多说,直接拉着沈蔷的手,又问姚锦凤:“锦凤姐,你去不去?”
姚锦凤咬着笔杆出神,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我就不去了。”
“四姐姐,那咱们一块儿去?”
四公主犹豫了下,最后还说摇了摇头。
这种事不是头一回,六公主最主动,已经邀过她好几回。五公主也邀过几回,一时间小冬真成了香饽饽。
但是这回她可高兴不起来。
赵吕和秦烈都对她好,小冬可以肯定他们不为别的,就是想对她好。
可是外面这些人不一样,他们这是项庄舞剑,意不在小冬,是在安王。
唉,但愿立太子这事儿早些尘埃落定吧。
小冬现在明白为什么上回逼圣德太后移宫的时候安王要把她送到乡下去。
她认真考虑能不能不上这个宫学,换个地方上学。听说京城里也有其他女子学堂,有一家琳琅书院就很有名。
她刚一提起这话头,沈蔷就白她一眼:“你快拉倒吧,这里嫌麻烦,难道换个地方就不麻烦了?只要是安王爷的女儿,你走到哪儿……”
有宫人迎面过来,避到一旁行礼。沈蔷停下来没说,等走过去了,才说:“反正她们也就是想和你亲近,你不理会就行了。”
“嗯,我哥哥也是这么说的……”
而且有圣慈太后在,后宫里小冬也不用怕谁。


第六十一章 听墙根

沈蔷这些天总有些心事重重,小冬问过一次,她没说。
小冬琢磨,是担心沈静下场考试的事?还是挂心沈芳要出阁的事?
或许,她是想家了。
来京城这么久,沈蔷还没有回过河东。
离乡背井,沈蔷也不容易。
所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小冬都想对沈蔷,对姚锦凤好一些。
因为是这个世上,女子实在比男子要艰难得多,出嫁之前几乎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单纯,快乐,无忧无虑。但是这段时光如此短暂,很快她们会各自嫁人,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辛苦持家……那是一个拿起来就放不下的重担,一背就是一生。
小冬想到将来,有些沮丧,也有些畏怯。
是的,她有些惧怕长大。
现在太过于幸福,以至于她不知道将来怎么办。
安王和赵吕如此疼爱她,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天下的好东西都恨不得捧给她。
可是她,终究总是要嫁人的。
她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又会进入一个什么样的家庭生活?她是不是能应付那样的生活?有公公婆婆,有妯娌姑嫂,甚至,要面对将来的丈夫的妾……
小冬打个寒战。
妾?
那该如何去面对,如何相处?
是的……安王也有妾,但小冬总是忽视她们。在她心目中,安王府是家,她有父亲,也有哥哥,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别的人,都和她无关。
这多少有点自欺欺人。
可是小冬真的想象不出来,如果她将来嫁了人,该怎么应对这类人?
小冬失眠了。
躺下来觉得身上燥热,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她把被子踢到一边,从帐子的缝隙里朝外看。云屏烛影,夜风幢幢。
小冬说不上来她在怕什么。
也许,她怕的是自己终究要长大,要面对不得不面对的一切。
她披了一件衣衫起来,没惊动旁人,自己悄悄推开门出了屋子。
外头夜凉如水,月色温存,像是给夜中的庭院铺了一层纱。院子里不知道什么花,晚上依旧开着,香气弥散在空气里。
小冬沿着回廊向前走,她在屋里时怕有声响没有穿鞋,把两只鞋拎在手里出来的,到了外面觉得脚凉,才想起来把鞋穿上。
玉芳阁极大,后面的花园里立着一架秋千。
秋千这东西,玩的时候热闹,但是没有人的时候,秋千孤零零地垂立在那里,也很寂寞。
夜间看来,尤其是这样。
小冬站在花树影子里远远看着那架秋千,身上觉得有些凉。
一个已经成年的灵魂住在孩子的躯壳中,身边的人都当她是孩子,渐渐地,她也快要迷糊起来,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
孩子是天真的,软弱的,得依附别人才能生存。
过得太幸福了,所以渐渐沉溺于安逸之中,遇到一点儿难事也先想要逃避。
这样可不成。
再说有的事,并不是逃避就能绕开。它还是竖在那里,总会迎面撞上来。
小冬拢了一下衣襟,该回去了,要被人发现了,非得吓坏几个人。
她听到细碎的话语声,断断续续的很不真切。风一大,就听不见了。
小冬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差点连呼吸都屏住了。
女子的声音说:“……我不想总和你这么偷偷摸摸见面……”
然后有男子的声音说话,只是他的声音本来压得就低,离得远,听起来更加含混不清。
是她院子里的丫环和外院的人私会吗?
小冬已经在肚里唾骂自己为什么想半夜溜出来闲逛,哪怕是为了解闷散心,也可以在屋里推窗望月好不好!
非弄到现在这么不能进退的地步,要是被那两个人发现了,她怎么办?要是那两个人情急之下对她做出什么来,她哭都没处哭去。
小冬缓缓挪步,贴墙站着。
那边两人说话声音大了一点,小冬又听见那女子说:“……你真喜欢我,就该大大方方说出来,为什么你不说?”
她最后一句话稍稍拔高了一点,因此听的更加清楚。
小冬在心里赞同。
正是正是,他要真喜欢你,去求求管事福海,未必不能得偿所愿。
这样夜班偷会,真被逮住,两个人都没好果子吃。
男子的声音却比刚才更低了,也许是心虚,也许是怕人听见。
不过谢天谢地,他们终于是走了,小冬又等了一会儿,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终于哆嗦着移步回去,起先一步一步像猫一样小心,后来快到门口时加快了速度,事后想想自己都为之惊叹,人的潜力真是无穷,一被危机刺激了爆发起来,她竟然能跑得那么快!而且,动静还很轻,并没把外面值夜的人吵醒。
她把鞋子一踢,坐在床上。
腿还在发抖,止不住。
可能是后怕,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她刚才跑得太剧烈了。
她给自己倒了口茶喝,喝得太快差点儿呛着。
经这么一吓,她倒回床上倒是很快就睡着了,一夜一个梦都没有做。
早上起来小冬恍惚着,还觉得自己昨晚做了个离奇的梦。梦里她从房里溜出去,在墙根儿下听见别人私会——
不,不是梦!
她的脚底还有灰呢!
她昨晚确实光着脚溜出去了,也确实听到有人在那里私情偷会!
晚上太紧张,她都没注意到那两个人到底在哪个角落里,是在墙里还是墙外。
要是墙里……除非那人翻墙进了院子,不大可能。
难道是墙外?有可能。玉芳阁墙外面那里有一片竹林,还有几株年深日远枝繁叶茂的大树,要是那两个人在墙外树下,倒是个避人的好地方。
对,应该是墙外。
她院子里的人,小冬心里还是有数的。红绫红英她们俩肯定不会,其他的丫鬟,小丫鬟,都是几个人住一间房的,夜里想偷溜出去,难度有点大。
那是哪一房的丫鬟呢?还有,外院的人,怎么进的内宅?从哪儿溜进来的?这回能溜进一个偷情的,那下回会不会溜进来个刺客?
小冬越想越惊心,可是,她要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婚娶

说出去?
可那样事情就闹到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牵连。不说那两个人查出来准要受惩处,就是其他人,包括夜里值守的人,其他的丫鬟,府里的护卫……小冬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时代查这种事一定是大面积无差别打击方式。
不说的话,心里总存着疙瘩,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更糟的发展——不知在哪儿听过一句,奸情就像那野草,一放任就会长成连片连天。
小冬试探着问胡氏:“胡妈妈,红绫姐姐她们,将来也要嫁人吧?”
胡氏笑着说:“那自然是要嫁的。”
小冬算算,红绫现在不是十四就是十五,记得有一回做一块儿说话他说过是哪年生人,算一算,年纪不算小了——当然是指在这个时代。要是小冬上辈子那时代,十四五?还没上高中哪,可在这里已经是及笄之年。
“那她们几岁嫁人呢?”
胡氏摸摸她头:“你这孩子怎么想起问这个?这事儿府里自有定例,你不用替她们忧心。”
小冬心说我也不想忧心,这不是觉得女大不中留么,别留出仇人来。
“那嫁给什么人?嫁给咱们府里的人吗?”
胡氏显然觉得和小冬讨论这个嫁不嫁的问题很不合宜,于是打岔把话引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小冬又不能把话再岔回来,她一个小姑娘总惦记着嫁人不嫁人的事儿不好,虽然是别人嫁人。
可是,她自己琢磨的时候,却听说了另一桩嫁娶的事。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要定亲了。
小冬刚听到的时候怔了一下:“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要定亲吗?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赵芷摇摇头,她嘴里总含着糖,含含糊糊说:“不知道。不过肯定是皇后娘娘要给三皇子择门好亲,二皇子不过是顺带。毕竟他年纪还要大一岁,虽然他不是皇后生的,但是总不能越过他先给三皇子娶亲啊。”
先前只是几个人私下里窃窃私语,这事未必成真,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宫中也正式传出消息来,可见这事儿是准确了,二皇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女家姓石,父亲果然名不见经传,是原州府尹。
小冬纳闷,回去问安王,原州在什么地方。安王命人取了一张地图来,铺开了指给她看:“这是京城。”
小冬点了点头。
安王的手往东南斜指,指出得有好远去:“这里就是原州。”
那离京城可真不近。
安王又在地图上指给她看河东在哪里,遂州又在哪里。
小冬赖在安王身边儿不走:“父亲,三皇子真要娶亲了吗?”
“嗯。”安王摸摸她的头:“男大当婚,自然该成家立业。”
古人总把成家放在立业前头,小冬想想自己上一世的那个时代,却是要倒过来,立业成家,没有业,哪个姑娘肯嫁啊。所以这里的人成亲总是很早,而现代的人却越来越晚。
安王现在还是风度翩翩美男子一枚,一点不像中年男人。他成亲也必然很早。
从安王那儿出来,小冬想了想,抬脚进了姚锦凤的院子。
姚锦凤难得的安静,正在做针线。大片大片的色彩艳丽的布散乱的铺了一床一地,小冬站在门口只觉得无处下脚。
“锦凤姐,你这是做什么呢?”
“做裙子。”
姚锦凤笑盈盈地把布朝边上踢了踢,空出一条细缝来给小冬走路:“我那一条穿不上了,再做一条。”
“怎么自己做?你说个样子,让针线上的人给你做也是一样啊。”
“不一样,”她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别的东西都能让别人替做,这条裙子一定要自己做的。”
这么多的布,缝成一条裙子,而且极尽绚烂华丽。小冬进屋没一会儿,就觉得眼前有点缭乱发晕。颜色太艳,而且太多了,铺展得眼里没有别的。
她只是隐约有些担心,才特意来找姚锦凤。
可是她并没有一点忧色。
她和三皇子应该是真的没有关系。
小冬一确定了这一点,顿时觉得浑身轻松,开始有余裕打量这块做裙子的布料。
这料子小冬没见过,看织法和颜色,应该不是安王府里的东西。
“什么时候买的这块料子,真好看。”
其实,实在有点太艳了。除了姚锦凤这等美人,旁人要敢穿上这种裙子——那实在太有勇气太有牺牲精神了。
但好看是真好看。
也许每个女孩子都憧憬过有一件华丽的锦衣,披上它,犹如女王一般,享受众人艳羡惊叹的目光。
不过……咳,自己没长相没身段儿,锦衣不能乱披,披上锦衣也像只肥肥的大锦鸡,那就糟糕了。
小冬心情极好,就像埋在身边儿的定时炸弹成功拆除,真是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哪怕是这颜色刺眼的布。她笑嘻嘻帮着姚锦凤挑线。姚锦凤的那手女红真是难见人,但是好在这布够艳,艳到人一看到眼就花,也就没那个精神继续查看阵脚粗不粗花绣得糙不糙了。
嗯,所谓一美遮百丑,到了衣裳上头,就是一艳遮百丑了。姚锦凤人本来就美,穿什么衣裳就是次要的,那衣裳上绣的花当然更不重要。
“锦凤姐。”
“嗯?”
“你想家吗?”
姚锦凤手里的活计停了一下:“想的,想我娘,想寨子里的人,那儿没有京城这么多好吃的,没有这么多富贵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冬拈起一根线:“要不,我和父亲说,送你回去好吗?”
姚锦凤朝小冬笑笑:“好呀,我还真想回去看一看呢。”
可晚间胡氏便和小冬说:“姚姑娘……她还是不回去的好。”
小冬讶异:“为什么?”
胡氏将剔了籽的甜瓜递给她:“即使回,她也只能回遂州他父亲那里。她母亲其实早生了病……在她来京城后约摸半年就过世了,只是瞒着姚姑娘一个人。遂州姚家未必容得下她,她母亲一死,她族人那里只怕也没人收留她……说起来,姚姑娘也怪可怜的,两边都算是家,可是都回不去,都不拿她当自己族人看。”
“她……母亲过世了?”小冬差点咬着舌头,忙把甜瓜咽下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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