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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商的罪与罚:房地产大亨-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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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一个民企。王德龙的动机其实很明显,如果调动《京广日报》的舆论给财政局施压,让他们尽快把工程款划拨下来,困扰王居然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第二天,《京广日报》的梁爱国去采访京广市财政局局长,局长没在,碰上了刚刚从公安局调到财政局,主管资金管理和城建的副局长周十根。梁爱国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事迹介绍,知道他在公安系统是有名的铁腕局长助理,他把周十根拦在走廊上忙追问道:“京广市年初预算已安排2000万元拆迁补偿,请问‘沿河西路’牛头村的拆迁补偿为什么还没有到位,可否向京广市老百姓介绍一下2000万元的拆迁补偿费的使用情况?”
  周十根调离公安局,源于有人向市长热线举报,一是说他是黑社会文功名的保护伞,二是说他在“征收风暴”中借机敛财。市委班子考虑到他为公安局毕竟创造了大量经济效益,改善了警力装备的配备,何况热线电话没有真凭实据,捕风捉影,市委没太多追究;这种电话多了,市委要考虑到社会影响,就把他换到财政局去了。换岗有些不爽,他便反问梁爱国:“你是不是党员?如果你要采访这笔费用的开支,就必须获得我们局党委党办的人批准!办公室让你直接采访我是违反规定的!”
  梁爱国还真不是党员,他被请出财政局大门时,回头对财政局门口巍然屹立的石狮说道:“难道拆迁补偿的信息只向党员公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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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谷(1)
在海上漂了多长时间,王才龙并不知道,船在波浪中一颠一颠,像摇床一样。船舱顶部只有两个烟囱大小的出风口,船舱里的骚味、汗味、大麻的烟味与腥味混合在一起,像越南出产的一种香水的味道,一个从越南的香水工厂跑出来的人说。有一个瘸腿人在船舱里唱起《水手》,船舱的回响使歌声具有钢一般的穿透力。
  王才龙在船上唯一的收获是学会了唱《水手》。船抵达码头,水手打开船舱,外面的阳光扑面而来,晒得王才龙睁不开眼。当他适应这种光线环境时,发现与他一起上船的这些人,都纷纷上岸,各奔东西了,走到岸上,一股兴奋夹杂着些许憧憬像浪花一样涌向沙滩。他摸了摸口袋,护照还在,阿猛给他准备的一叠港币还在,他将用这两样东西,在一个新的国家,开始新的生活。
  “嗨,嗨。”有人叫他,他回过头,是阿富,喊他帮忙扛大麻。王才龙把自己肩上的包适当挪了挪,他停下来,转身看着阿富拖着袋子走过来,便迎上去,帮他拎着麻包的另一只角,两人一起拖着走。
  忽然,他看见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姑娘欢天喜地地向他们这个方向跑来,这个小姑娘挺可爱挺漂亮的,有五岁了吧。王才龙想,自己还未谋面的儿子也该有这么大了,他想阿香应该会把儿子照顾得很好;大哥金龙在老家,村支书待他如何呢,他的女儿跟着大嫂在过吧。想起来,他就想哼《水手》。
  突然,穿连衣裙的“小姑娘” 直接掀开裙子,掏出小弟弟嘘嘘。王才龙瞠目结舌,他问阿富:“泰国的男孩都穿裙子吗?”阿富也感到好玩,哧哧地笑起来。
  快到车站的时候,忽然涌出来很多人:“欢迎你们来到泰国!”讲的是中文,一看这些面孔即知道很多是中国过来的,他们抢着要帮阿富拖包,王才龙松开手,让这些搬运工挤过来。
  他看见一个腿部残疾的人艰难地移过来,他穿着肮脏的工装,像在船上遇到的唱《水手》的歌手一样,呲着牙,朝他笑,是乞讨者!在他犹豫是否给他施舍时,阿富扔过来一张票子,说:“从内地过来的,在建筑工地上做工伤了,老板不管他了,也回不去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本来对贩卖大麻的阿富没有好感的,但他这张票子扔过来,使王才龙增加了对阿富的一些好感和敬意。阿富的逻辑是用中国制造的毒品来赚泰国人的钱,尤其是当泰国房地产开发商老板享用由他提供的毒品时,他感到特别有成就感。
  王才龙与阿富坐上了去曼谷的车。阿富的货放在货柜里。巴士快塞满时,司机回过头来,两颗镶嵌在黑色面孔上的白牙格外醒目。他把一块槟榔往嘴里一送,启动了巴士。曼谷鳞次栉比的高楼让王才龙应接不暇,这个城市的雄伟和高大是他始料未及的。比京广市的街道要宽阔,比京广市的车流要浩荡,比京广市的玻璃要亮堂。
  这里就是阿富在船上描绘的遍地是黄金的城市?兴奋和激动伴随着他进入车站。出了车站,王才龙一片茫然,白花花的阳光从头顶树叶间的缝隙落下来,像碎碎的银子洒在路面上。王才龙希望水哥开着车从这里经过,忽然认出他,喊一声“阿才”,然后请他上车,带着他风一般离去。
  “有地方去吗?没有就跟我走吧!”阿富说着,拦住一辆出租车,把麻袋往后柜厢一扔,钻进副驾驶的位置,摇下玻璃,探出头喊道:“上车吧,我带你去找住处!”从内心来讲,王才龙不想跟着阿富,跟着阿富走的将是一条非常危险的道路,一旦被警察抓住,意味着要处以极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曼谷(2)
毒品是全球的公害,王才龙感到奇怪的是,怎么从香港一路过来,台湾、香港以及从内地过来的以身体为本钱的女孩也好,成袋的大麻也好,一帆风顺,包括在泰国首都曼谷,扛着几十公斤的大麻招摇过市,竟然没有人过问,是天堂还是地狱,王才龙分不清楚,他一旦坐上了阿富的车,对未来生活道路的选择就没有太多的余地。
  出租车在靠山路停下来,阿富付完钱,和王才龙把麻袋搬进公寓,进公寓的大门,保安敬礼,王才龙一愣,说:“曼谷真好,曼谷人真懂礼貌!”他们进了电梯,阿富说:“你只看到了表面,曼谷的金钱与美女,毒品与权力,都是为有钱人准备的,底下的交易与勾当,警察看不见,像青光眼一样!”出了电梯,阿富拿出钥匙,打开一间房门,是一间三十来平方米的空间,进门是一个小吧台,红酒洋酒都摆在上面,再往前是一张宽大的床,床边贴着一张两米多长的美女的照片。
  阿富进来后,把麻袋往床下一塞,回头望着发愣的王友龙说:“进来呀,关上门!”他指着墙上的美女介绍到,“这是亚洲第一美女姗姗,香港选出来的第一亚姐,来泰国发展,拍了好多电影,后来又到好莱坞发展,现在回曼谷了。”阿富说着,用手指着照片上的乳峰说:“泰国的首富、泰国华侨商会会长都想摸这个地方!但他们不敢,我敢!”
  阿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芒,他透露出自信,像老大的派头,他拿出一叠钱给王才龙说:“我们两清了!”
  王才龙说:“什么意思?”
  “你一路上帮我搬货,劳务费,该给你的就给你!”阿富说。
  “顺道帮帮忙,没什么关系的,我以后还需要你帮忙的啦!”王才龙说着把钱推回去。
  “你不要客气,这是道上的规矩!”阿富说着把钱往王才龙怀里一塞说,“走,带你找住处。这附近有很多便宜的公寓!”出了公寓大门,阿富指着路边一家接一家的旅舍、餐馆,还有众多的旅行机构代理、货币兑换点、酒吧、文身店、泰式按摩店给他一路介绍。中央火车站及唐人街一带,也可找到便宜的住处,这里许多店铺主都会讲中文,在这里住宿、餐饮、购物,对刚到泰国的中国人来说容易沟通,没有语言障碍。看起来,阿富是一个曼谷通,对曼谷的街道、旅游景点、风土人情非常熟悉。
  阿富教王才龙在货币兑换点兑换了部分泰铢后,帮王才龙找到一间便宜的公寓,交上押金和一个月房租,王才龙所剩无几。王才龙把手上一沓钞票递出去的时候,犹犹豫豫的,阿富说:“先住下来,没钱来找我!”王才龙这才把握着钞票的手伸出去。他心里清楚,必须在这几天内找到工作,或者找到水哥,否则就断粮了。
  王才龙安顿下来,阿富说:“你先冲凉休息吧,自己到周边熟悉一下环境,讲中国话很多人都能听懂,肚子饿了打个电话就可以送餐,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王才龙其实不希望阿富来找他,而是希望水哥能来找他,他清楚阿富与水哥都能改变他的命运,但两个人走的道路可能背道而驰,他不想走上一条不归路,而是希望有一天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让村支书,包括陈家兄弟对王家兄弟刮目相看。
  王才龙知道自己最擅长的是搬运,可是在曼谷,他找不到货场,他在一个垃圾场附近,看到曼谷的垃圾都是由机器分捡,机器仿佛剥夺了他作为垃圾工人的权利。连续几天,他漫不经心地去了几个地方,并不知道什么样的工作适合他,邻近的大皇宫、玉佛寺、博物馆等著名旅游景点,空气中飘荡着:
  ……波陀摩、羯悉陀夜、娑婆诃、那啰谨墀、皤伽啰耶、娑婆诃、摩婆利、胜羯啰夜。娑婆诃、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嚧吉帝。烁皤啰夜。娑婆诃。唵,悉殿都。漫多啰。跋陀耶,娑婆诃……
  

“内奸”(1)
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发展,拆迁成了每个城市不得不面对的话题,牵涉到补偿、房产、土地、社保等多方面的系统工程,开发区域的房屋,像“钉子户”并不是京广市独有。“沿河西路”拆迁补偿的事,通过正常的合法手段无法解决,通过舆论的压力也没有解决。王德龙就去找文功名。
  王德龙把拆迁的事承包给文功名的卧虎山商贸集团,文功名第一件事是把她母亲——牛头村最大的“钉子户”接走了,第二步是直接派人到牛头村口,把市场外违法占道乱停的车辆砸了几辆,执法人员装着什么都没看见。有些躺在车肚子下、躺在车头处的人傻了,赶紧逃窜,文功名一挥手,几辆大铲车开过去,把那些旧房子推倒了一间,后面房子里的人纷纷逃窜,大铲车乘胜前进,一个小时不到,把要拆的建筑全推倒了。
  “要补偿的找文功名去,不要的算弃权!”文功名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那些曾经阻止政府部门执法的村民,大多听说过“文功名”三个字,有怨气也不敢一拥而上,不愿意搬走的,愿意搬走的,都得搬走,文功名放了几句话之后两小时,这个马拉松似的拆迁补偿事件迎刃而解了。“钉子户”总是与“强行拆迁”连在一起,为了利益,拆迁方有时不惜动用暴力手段,或者上演“心理战”,双方对抗的结果一定是“钉子户”难逃噩运!
  这种流氓的拆迁方法虽然不是王居然授权的,但困扰洋河国家经济技术开发区几年的问题几个小时就解决了,也算是一项让市长赵维棠满意的政绩工程了。王居然在该拆迁工程完工后的庆功宴上说过一句非常经典的话:“钉子户没有最牛,只有更牛!”
  梁爱国在总结这件事时认为,跟老百姓讲道理,拆迁问题恐怕再拖几年还是解决不了,一旦不讲道理,老百姓就软了,老百姓最怕的是不讲道理,而政府最怕的则是讲道理。中国有句古话,说“有理走遍天下”,那描述的是典型的乌托邦,是来蒙不成熟的学生的,现实社会中应该是“有理走遍官场,无理走遍市场。”官场上需要道貌岸然地讲道理,而拆迁补偿属于市场,对付“钉子户”,不能太讲道理。
  梁爱国回到夜班编辑室。白天的夜班编辑部办公室,其他同事都没来,整个夜班编辑部像是他自己的一样,他干脆把脚伸到了工作台上,他在办公室从来没这样散漫过。不好意思把这消息告诉女朋友,他不愿意女朋友分担他的工作压力,但他将压抑了很久的《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传真给了远在北京的《人民日报》记者韩玲玲之后,他仿佛成了韩玲玲在京广市的线人。
  自从梁爱国与韩玲玲六年前在海关综合工程的采访中结识后,他们便开始频繁的书信往来,谈京广市的话语环境,谈工作中的喜怒与困惑,倾吐衷肠。韩玲玲喜欢梁爱国不畏强暴的性格,鼓励他要保持记者的本色,不要屈服于黑恶势力,大不了离开京广市,到北京来“漂”,“北漂”是一种美妙的生命体验。梁爱国每次看完韩玲玲的回信,脸上都会荡漾着笑容。
  京广日报大厦是一座四十层高的大厦,按甲级写字楼的标准建造,其外立面造型与日后的迪拜帆船酒店非常相似,远远望去,像停泊在洋河岸边的一艘即将扬帆起航的巨轮。十层到二十六层,留报社自用,一楼到九楼及裙楼租给银行、酒楼、健身会所使用,二十七楼到顶层委托给假日酒店管理公司经营,部分楼层又被假日酒店管理公司租赁给跨国公司驻京广市的机构办公。

“内奸”(2)
吴过坐在二十六楼的办公室,肥硕的身体把大班椅挤得满满的,他在报社通讯录上从上看到下,仿佛要将提供线索的“内奸”从上面揪出来。他从报社内部的“政敌”开始怀疑,可能性最大的有罗瑞。罗瑞是湖北人,对被称为“九头鸟”的罗瑞,吴过感觉不好“管理”。
  罗瑞任副总编辑兼报社总经理,一年前从广电集团调过来,吴过虽是报社“一把手”,但罗瑞与吴过在行政级别上一样,吴过拿罗瑞也没办法。吴过过多地插手报社的经营事务,罗瑞有些不满,吴罗之间,报社员工都知道他们关系很微妙。
  在京广市宣传口,前不久有这样一个传说,说现任宣传部长老胡即将升任副市长,新的宣传部长将从罗瑞与吴过之间产生。从吴过与老胡的关系来看,按常规逻辑老胡应该会推荐吴过,但《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的事件出现后,大家又传新任宣传部长的人选是罗瑞,这传闻让吴过听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吴过秘密调查《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线索提供人依旧没有结果。忽然有一天上班后,发现收发室出现了一个现象——梁爱国来自北京的来信特别多。吴过从收发室提供的情况来分析,梁爱国的北京邮件用的是人民日报专用信封,虽然信封上没写发件人姓名,但梁爱国给《内参》提供线索的嫌疑已越来越大。
  但是,梁爱国受谁之命?如果“内奸”是罗瑞的话,那说明罗瑞在宣传部长之争上向吴过拉开了战势,战略就是通过《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这个事件,把吴过踩下去,之后顺理成章地就任宣传部长。那天他在洋河大酒店与文功名吃饭时,罗瑞确实过来敬过胡部长的酒,他不清楚罗瑞在陪谁吃饭,如此来推论,罗瑞嫌疑最大。
  在没有充分证据的前提下,他奈何不了罗瑞,但可以确认的是,一旦对手被他抓到小辫子,他会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痛打落水狗,虽然痛打落水狗有落井下石之嫌,但历朝历代的官场,哪一个官员地位的巩固不是靠落井下石,即便兄弟都同室操戈,何况对付“九头鸟”!
  吴过还是决定反击,先下手为强。他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胡部长,说关于《京广市黑白两道洋河大酒店痛饮交杯酒》向《内参》提供线索的内奸他已经找到,需要来部长的办公室一趟。他的意思是电话有可能被监听,此事事关重大,只有当面汇报才安全。胡部长“嗯”完,确认胡部长已挂电话,吴过才将电话放回,自言自语地说了声“哇”来庆祝自己的英明决策。
  随后他关上门,走到编委会办公室,说了声“我到部里去开会”,飞快下楼,驾车往宣传部驶去。宣传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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