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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冰雪为卿热-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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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故作神秘,珠木花哼道:“希罕你说啊!贺什哥哥,你告诉我吧。”转眼却见贺什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酒杯,眼睛不时瞟向楼下。
  “他呀,这不知是第几次走神了。”贺腾道:“你不知道,今天云珠是和咱们一起出来的,才来这里前,说要去办点私事再来此会合。我哥就坐立不安,食不下咽的。”
  “云珠也来了!”珠木花笑道:“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待会可要好好和她聊聊。”
  听到云珠的名字,贺什才回过神问道:“云珠回来了吗?我怎么没看见啊?”惹得珠木花和贺腾趴在桌子上直笑。
  忽听到隔壁一个年轻女子高声喊道:“笑什么!这个鬼地方尽是些三教九流混杂。”随即又听到男子轻声低语了两句。
  这边贺腾按耐不住吼道:“谁是三教九流?臭丫头,你给我说清楚!”
  “谁是臭丫头啦!”女子大声嚷嚷着,将中隔的屏风用力一踢。屏风随即往珠木花头上倒去,幸亏贺什眼明手快的用臂膀一挡,将屏风推向一旁。
  珠木花后怕的脸色发白,接着火冒三丈道:“臭丫头,你不要命了!”说着,将腰间缠着的马鞭解下,向那女子挥去。那女子没料到她会动手,眼见鞭子就要落在自己脸上,她身后一位男子见势不妙,上前抓住鞭尾道:“这位姑娘,下手何必如此狠毒呢?”
  珠木花见是位年轻的公子,浓眉大眼,身着青石色藤纹长衫,外罩着黑狐皮裘褂子,看着装扮气度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她收了鞭子,冷哼道:“这丫头险些伤了我,我只不过抽她两鞭,已算是便宜她了。”
  “你若敢伤了我,可不是两鞭子可以了事的。”那女子也道。
  珠木花这才看清对方也是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女,生得明艳亮丽,听到身旁贺腾的抽气声,心里不悦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少女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含讥讽道:“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又可知道我是谁吗?”随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摇头道:“长得倒还过得去,可惜一身马粪臭!”
  珠木花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咬牙切齿道:“贺腾,你还愣着干什么!你平日里说要对我好,难道都是假的吗?”
  贺腾忙应声上前欲抓住少女,那年轻公子自然也不肯,两人便动起手来,彼此间武功不相伯仲,过了几招,楼上已是一片狼藉,其他的几个客人纷纷抱头鼠窜,急得掌柜和店小二在旁直跺脚。
  珠木花见少女已落单,冷笑着又向她甩鞭而去,那少女一时措手不及,连连后退,撞进个温暖的怀抱,她仰目一看,方松了口气。珠木花见来人也是位锦衣公子,一袭蓝菱斗纹长衫,灰色羽纱披风,面容淡定,眼神和煦,也是一怔。
  蓝衣公子扶稳少女,看到正在打斗的两人,皱眉道:“十弟,怎的才出趟远门,便就生事。小心回去受罚!”
  那十弟闪躲开贺腾的一掌,道:“是他先动手的,我就不信,小爷会栽在这小子的手里!”
  一旁的贺什也不想生事,便对那蓝衣公子道:“兄台,既是你我的兄弟,咱们便一起劝他们停手吧。”
  “不行,要打,一定要打!今天定要分个胜负方可。”楼下又走上一位少年公子笑道:“十弟,学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好不容易来了个货真价实的对手,可不能这样就退下来啊!”
  那十弟应了声,用足了力道,掌下唬唬生风。
  珠木花不觉看直了眼,那刚走上来的公子一身湖绿色的鹤绣长褂,搭着件白鹫羽的雪毡,头上戴着顶同色的貂皮绒帽,帽子上镶了块蓝玉暖暖生辉,容貌更是俊美,可说是她至今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他向自己挑眉一笑,不禁心如鹿跳。
  “表哥!”少女跑过去,撒娇道:“这帮蛮子欺负我!”
  俊美公子笑道:“你不去欺负别人已是万幸了!”随即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一旁的掌柜道:“讨扰了,我弟弟看来还要再玩会,这些够赔偿今天的损失了吧?”
  掌柜见了银子喜笑颜开,道谢后便带着小二下去了。
  贺什道:“这位兄台,还是要劝住你家弟弟吧,我看他们一时半刻还分不出胜负,再打下去恐要闹出大事!”
  俊美公子摆手笑道:“咱们家的规矩,向来是只有被打退的手下败将,没有临阵脱逃的胆怯鼠辈。”
  贺什气结地转而看向那蓝衣公子,见他也一时无话,便也无可奈何。俊美公子看了会两人过招,便闲极无聊地走到珠木花身边道:“这位小姐,看来面善的很?”
  珠木花不禁脸红道:“是吗?我可却从未见过公子。”
  “我记起来了,原来在下是欠了小姐一样东西。”他似恍然大悟,说着将手伸到珠木花耳边,一眨眼便从那里变出朵无名的红色小花,递过去道:“现在物归原主。”
  珠木花又惊又喜,再看那公子丰神韵润,笑若灿阳,脸红得更厉害,接过花道:“我叫珠木花,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公子轻抚了下她头上的流穗,俯首在她耳边磁声道:“我在家中兄弟里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一声九哥。”
  这时,一旁他的表妹看到正在调笑的两人,气道:“表哥,你若再敢和这些莺莺燕燕牵扯不清,我回家就告诉姑姑去!”
  那边打得正酣的贺腾听了这话,也分了神,趁机被对方击中胸口,倒退了三步,贺什见了急道:“大胆!你连贝子爷也敢打!”
  那十弟收了手,满不在乎道:“贝子怎么了?察哈尔遍地都是贝勒、贝子,可惜我一个都不怕!”
  那蓝衣公子终于开口道:“算了,十弟,到此为止吧。”
  “不行!”贺腾捂着胸口道:“今天我若不剁了这小子的手,我就不叫贺腾!”
  一旁的少女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就算你爹来了,也没这胆子!”
  说着只听楼下一阵混乱,冲上来一小队蒙古士兵,领头的队长见了贺什、贺腾、珠木花三人抱拳道:“让两位贝子和郡主受惊了,小人这就将这帮大胆的贼子捉拿回去!”
  珠木花正奇怪着,见到尾随上来的坎坎方了然,随即举起鞭子便抽了她两下骂道:“谁让你多嘴去找人来的!”
  坎坎吃痛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个不慎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一旁的俊美公子道:“这可怎么办?我们兄弟是不是都要下大牢了,郡主殿下?”
  珠木花听他口气并不紧张,奇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怎么都不惊讶?”
  那公子笑道:“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美貌时,才是最惊讶的时刻。”
  贺腾听到更是黑了脸,对队长道:“统统给我关进大牢,我要一个个审问!”
  “不准!”珠木花口气强硬道:“一个都不准动!”
  贺腾原对珠木花是百依百顺的,今天一来是比武落败,心中不甘,二是看到她和那漂亮公子眼神暧昧,更是火上浇油道:“谁敢不听我的命令,就军法处置!”
  珠木花却道:“我是肖镕王爷的孙女,谁敢不听我的,就将他一家赶出察哈尔!”
  这肖镕氏一族,在康熙早年‘三藩之乱’,察哈尔汗室乘京城空虚,策动各旗蒙古王公参加反清起义时,临阵倒戈,旗主台吉托尹率领四佐领兵投奔了科尔沁的沙律亲王。后来叛乱平定,察哈尔汗室被消释待尽,唯有肖镕氏所属的土默特右翼旗一支因平乱有功而被存留下来。现土默特右翼旗的旗主,肖镕王爷滚斯斯扎布正是珠木花的爷爷。
  贺腾气得两眼发直,突听到楼下有人道:“呀!坎坎,你怎么满脸是血倒在这里?你家郡主呢?”忙冲着下面喊道:“云珠,你快上来!珠木花要被个坏男人骗走了!”
  只见个穿着松石色蒙古裙袍的少女噔噔地跑上来,五彩流穗在她两颊边左右跳跃,映衬着芙蓉般白净素雅的脸,她见到迎上来的贺什道:“坎坎伤得不轻,可要快找个大夫瞧瞧。”
  贺什见她光洁的额头上冒着细汗,问道:“你这是去哪里了?看你累得!”
  少女一笑,颊边漩出两个酒窝道:“哪是累的,是走暖了才出的汗。”随即又道:“珠木花,是哪个坏男人骗了你,惹得贺腾快气炸了?”待看清她身边的公子时,猛然僵住了笑容。
  “是你啊!董鄂格格!”适才和贺腾过招的公子,看到这少女后讶异道,接着紧张地看向珠木花身边的公子。
  那被唤作云珠的少女,待看清了所有人后,忙跪下道:“奴婢给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请安!”
  众人皆是一惊,珠木花转脸看向身边的公子。适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甜言蜜语的他,此刻脸上流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似见到了这世间最不想见的人。

  篝筵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装浓抹总相宜。”尘芳叹道,这避暑山庄里的风光又何曾逊于西湖,只可惜现在也只有自己这些所谓的皇亲国戚,才能一睹为快。
  避暑山庄里的塞湖占地百顷,整个湖区一泓清水,洲岛错落,两岸绿树成荫,一派江南水乡秀色。右边湖上的三座亭子,屹立在石桥之上,结构匀称,明快轻盈。临近湖边的地方,有座草亭,形似斗笠,听说去年的七月十五日中元节,还在这里举行了盂兰盆会。
  “云珠!”乍听到这久不曾唤起的名字,正沉醉于美景中的尘芳先是一愣,随即转身望去,不由惊呼道:“是你,珠木花!”
  珠木花笑盈盈地走过来道:“夫妻俩一个德性,看到我就像见了老虎似的,有那么可怕吗?”
  尘芳笑道:“只是太惊讶了。你是和呼沦王爷一起来秋狝的吗?”
  “我呀,现在可是寡妇了。”珠木花捏捏脖子道:“那老不死的,去年就挂了。”
  尘芳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时无语,倒是珠木花拍着她的脸喊道:“都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都不显老啊!枉费我日日夜夜的在诅咒你,让你早些个年老色衰,早些让九阿哥把你休弃了。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尘芳这才发觉珠木花虽画了个浓妆,一眼望去虽艳光四射,再细看下却是皮肤松弛,眼圈浮肿,眼角、唇边已现出了许多细纹,不禁道:“这些年过得很辛苦,是吗?”
  珠木花笑弯了腰,指着自己道:“我可是呼沦王爷的妃子,科尔沁草原上可以呼风唤雨的呼沦王爷啊!怎么可能过得辛苦!”
  “那就好。”尘芳良久方道:“如果你过得不如意,我想贺腾泉下有知,也会不开心的。”
  “提他干吗,好扫兴。”珠木花收敛了笑意,又道:“不过,我既然死了丈夫,就得再找个。九阿哥以前和我可是有婚约的,这次我可是嫁定他了。”
  尘芳淡漠道:“如今不比从前,满汉文化交融,父死子娶庶母、兄死弟娶嫂的习俗在宫廷中已是行不通的了。你若想再嫁,已是艰难,更何况是嫁给皇子。”
  珠木花一顿,转而笑道:“纵是嫁不了,作个情人也无妨。”
  尘芳皱眉看着她道:“你变了,变得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珠木花。”
  “你又何尝不曾变?”珠木花道:“你也不是我在察哈尔认识的那个云珠了。我曾将你视为这世上最好的姐妹,想不到最后,竟然会为了个男人而翻脸。”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尘芳眼中一热,道:“那是贺腾啊!是自小对你呵护倍至,千依百顺的贺腾,是将我视为亲妹妹般,关心爱护的贺腾啊!”
  “那又怎样?又不是我害死他的!”珠木花也高声嚷道:“他死了,我也难过了好一阵子。贺什哥哥从此就不理睬我了,你也总是躲着我,爷爷还狠心将我嫁给了呼沦那个老头。我欠他的,早就还清了!”
  尘芳气得全身发抖,一巴掌甩过去,恨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悔改!”
  珠木花捂着火烫的脸颊,恶狠狠地瞪着她道:“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说着跨上前,一把按住尘芳的肩膀,将她往塞湖中推去。
  尘芳自然不比珠木花的力气,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庆幸身子被湖边的白玉石栏挡住了,方未掉下去。
  “你不该打我的,我最恨别人打我了!”珠木花的神情混乱,将她死命的往湖中按去,尘芳大半个身子已挂在石栏上,眼看就要掉进水中。
  “你在干什么!”有人尖叫道:“你们看,有个蒙古女人在害人!”
  珠木花的后襟被人一提,猛地向后摔去,只听那人道:“蒙古女人可真是野蛮!”
  尘芳喘着大气,仰起头来,看到了胤祯的脸。那边胤祯见了她先是一愣,随即铁青着脸喊道:“九哥,快来看,是九嫂!她差点被这蒙古女人给杀了!”
  那边正和沂歆说话的胤禟霎时黄了脸,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她,焦急地问道:“怎么了,你可有伤着!剑柔和绵凝呢?她们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了?”
  尘芳摆摆手,随即推开他,走到跌坐在地的珠木花面前,蹲下身,抚着她红肿的脸侧,柔声道:“可是打疼了?珠木花,你这是怎么了?你难道忘了,你给我取名时说的话吗?”
  “你既在蒙古,我就给你娶个蒙古姑娘的名字,叫起来也顺口。就叫‘云珠’吧。从此以后,云珠就是珠木花的妹妹,珠木花就是云珠的姐姐。”当时,才十四岁的珠木花对尘芳笑道:“云珠可以相信珠木花,珠木花会保护云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珠木花也可以相信贺腾,贺腾会保护珠木花一辈子!”一旁的贺腾拍着胸膛,豪爽地道。
  “那么贺什就来保护贺腾、珠木花和云珠,看放眼草原,还有谁敢欺负我们!”贺什看着三人也道。
  贺什、贺腾将色彩斑斓的野花编织成花冠,戴在珠木花和尘芳的头上,四人嘻笑玩闹作一团。在一碧千里的草原上,白云的影子投在远处的山丘上,使山丘的颜色由浅绿变成了深绿,远处的湖泊上,数千只洁白的天鹅在湖中休憩戏水。蓝天,碧水,绿草的中的少男、少女们,伸展着双臂,希望能够肋下生出双翼,就此翱翔在天地间。
  泪水自珠木花眼中滑落,在擦着厚重脂粉的脸上留下道触目的痕迹,但转眼看到尘芳眼中的怜悯之色,一把打开她的手,冷笑道:“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曾经如此对待我!”
  是夜,康熙在塞湖北面山脚下的草原上举办夜筵,招待前来参加秋狝的各路满蒙藏回王公和大臣。空旷的场地中间,木材搭成支架,依次堆垒成垛,燃起了熊熊篝火。悠扬的马头琴拉起,歌手唱起了让人心醉的蒙古族歌曲,穿着艳丽服装的蒙古姑娘和小伙子们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篝火映红了草原的夜空,也映红了人们的笑脸。
  胤禟敬酒回来,见尘芳面无表情的盘坐在那,不禁道:“还在想白天的事啊?那女人,往后你可要提防着,今天可吓死我了。若不是看在她哥哥阔台郡王的面子上,我早就将她的一双手废了!”
  尘芳道:“珠木花虽然和以前大不相同,但我决不相信她会真心伤害我。”见胤禟沉下脸,随即笑道:“好了,我不想就是了。”
  胤禟方才笑道:“这才是乖!”说着,拧着她的脸蛋低语问:“我在围场呆了几日,你夜里可曾想我?”
  尘芳脸一红,啐道:“又不正经了。你——”还没说完,突听得一阵喧闹,只见场中一位穿着火红衣裳的蒙古女子正在独舞。在三弦和扬琴的伴奏下,舞者两手各握两个酒盅,随着音乐的节奏,每一拍碰击一下盅子,击打出快、慢、碎、抖等声音。手在舞、腰在扭、眼跟手、脚步稳,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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