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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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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弟!你别害臊,我要不听明白了,我还真生你的气。现在我明白了,不但不气你,倒是很同情你。这事情我们等会儿再谈,我先说我为难的事吧!”
    他用舌头在嘴唇上舐了一下:
    “你不是跑了吗!可是给我留下难差事了,那鬼爪蓝江可找上我了。唉!这都怪我当初对你不明白,所以暗地里替你作了主,现在不能兑现,我可是受了罪了。”
    申屠雷看着他那付愁眉苦脸的样子,一时忍不住笑了。应元三看着他,龇牙咧嘴一笑:
    “唉!你看我这不是自找麻烦么?蓝老婆子可不是容易对付的咧!这几天我被骂得焦头烂额!”
    他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蓝老婆子倒没有什么,可是那姑娘两只眼睛,哭的跟水蜜桃似的……看着她,我倒是怪难受的。”
    照夕不由低下了头,双手在两膝上一拍,重重叹息了一声。
    应元三伸了一下脖子:
    “老弟!好戏还在后头呢!你再往下听吧!蓝老婆子事情是这样的,可是那冷魂儿向枝梅那边也是一样。”
    他谈到了向枝梅,不由显得神色十分黯然。因为这个老情人,随时随刻都有左右他情绪的力量。
    “一月前她发了一张帖子给了我,我只当……”
    生死掌应元三说到此,微微顿了一下:
    “二位老弟!你们应知道,我和向枝梅是数十年以前的旧友。”
    这一点他并不认为有细说的必要,所以略提即过,二人也没有追问。于是他又接下去:
    “我只当她只是请吃饭呢!唉!谁知她也交下了这个难题。”
    申屠雷紧张地问:“什么难题?”
    应元三一翻眼睛:
    “还会有什么难题?还不是为她徒弟江雪勤的事。”
    照夕不由低低叹了一声,应元三嘻嘻一笑:
    “当然,你和江雪勤之间一事,我早知道了,你实在也有你的为难之处;而且这姑娘命也真薄。”
    照夕差一点流下泪来,江雪勤影子,立刻就浮上了他的眼帘,他仍是默默无语,应元三赫赫一笑,一摊双手。
    “老弟!你说说看,我是帮谁?我又能帮谁?再说你影子也找不着,这事情也不能就这么搁着呀!我可急坏了,好容易在前三天才算缀上了你,我就一直跟着你,你骑马、我骑驴,我总算没叫你跑了!”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长长吁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叭叽着嘴。
    “我可是不知道,另外还有一个尚雨春……这事情更难办了,就是诸葛亮也没办法!”
    照夕脸色微红,抬头对着他苦笑了一下:
    “老前辈既是什么都听见了,尚请不要笑我,我实在是不得已才一溜了之!”
    应元三头摇得像小鼓似的:
    “嗯!溜不是办法。”
    他猛地拍了一下腿,眯着眼一笑,看着申屠雷:
    “你的办法确是高明,真是好极了……我看只有那么做了……”
    申屠雷摇头笑道:“这也是狗急跳墙的办法,老前辈不要见笑!”
    应元三摇头笑道:“不会!不会!这办法太好了,如果管少侠同意,我们就照样行事。这么一来,我的责任也可以交待了。好!好!实在太好了!”
    照夕红着脸半笑道:“只是细节上还得仔细研究……我总以为这种恶作剧太过火一点了!”
    应元三摇头叹道:“老弟呀!不这么办,你怎么交待?三个姑娘,都不错,你到底要谁?就算你狠下心一辈子不娶,可是你有没有为人家想一想?不行的,老弟!所以我说你们青年人做事,都欠考虑。跑!跑能解决事情么?”
    他扬了一下眉毛:
    “你就别再三心二意了,就是这个办法,我们还是事不宜迟,说办就办……”
    申屠雷想起了方才话题,就插口笑道:“可是他这样子……”
    应元三摆手:
    “这你不用担心,我老头子一辈子什么都不行,却是最精化妆这一行。我只给他一打扮,活神仙也看不出来,保险叫他像要断气的样子。”
    申屠雷拍手笑道:“那太好了!”
    照夕苦着脸,叹息了一声:
    “可真是活捉弄人……”
    应元三咧嘴道:“那有什么办法咧!老弟!就这么办了。我今天下午就出去找人散布消息去。我还得亲自给蓝江和向枝梅一人写一封信,信上就说,你伤了六阴脉道,性命不保,她们拜托我的事恕难从命。这么一来江雪勤和丁裳一定能听到了,那尚姑娘,我想外面一传,她也定会知道,事情就好办了。”
    照夕叹了一声,也只好默认了。申屠雷哈哈大笑:
    “好!有了老前辈这帮手,这事情就好办了。到时候我和前辈二人就充当评判的官员,看着她们三个哪一个录取为我的大嫂!哈哈!”
    应元三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要绝对公平;而且也要装得极像。要知道这几个姑娘都精得很,到时候,要是被她们看出来了,那可就贻笑了。”
    申屠雷满有把握地道:“这事我大概还行,你老人家就放手去办事情去吧!”
    应元三倒是说走就走,他拿起了桌上的斗笠,往头上一戴,笑道:“我现在就去了,晚上再来。晚上弄一桌菜来,咱们好好吃一顿,就开始工作了。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已越窗而去,茫茫大雪里,立刻失去了他的踪影。
    和煦的阳光,由窗子里射进来,这在冬季天,是很少见的。在前几天,这间房子里,还是充满了青年人对话的声音的,不管那是不是一种愉快的声音,总之,显得是有生气的。可是今天呢……
    阳光由窗格交织着射进来,照着一架古铜的大床,床上拥被睡着一个瘦弱的青年,他那深陷的目眶,黄蜡的面皮,蓬落的头发,淡黑色的眼圈,无力的一双眸子……
    唉!谁看见也会摇摇头。
    “这人只怕是回生乏术了啊!”
    管照夕翻了个身,由枕下摸出了镜子,照了一下自己这副尊容,不由吓了跳。
    真的,如非是他亲自经历,这只是一种完全化妆的话,连他自己也几乎要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而且是“病入膏盲”。
    望着自己这种样子,他苦笑了笑。
    “唉!这可真是活出洋相,好好的打扮成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唉!唉!”
    想着忙把镜子放在枕下,自己对自己有点“惨不忍睹”的感觉。
    尤其是直直的这么躺着,和僵尸差不多。应元三还再三关照过,不许翻身;并要时常保持着急促的呼吸,要给人以“气息奄奄”的感觉。
    这种活罪,目前只是在演习阶段,现在正是在实习,应元三和申屠雷相继而入。
    他飞快地扑到了床前,照夕忍不住“噗”地一笑。应元三立刻大声叫道:“不行!不行!这还像话吗?你是要死的人了,怎么能笑呢?”
    申屠雷也笑道:“我的老天,她们人说不定马上就来了,你可不能笑呀!”
    照夕翻着眼睛,无力地点了点头,应元三立刻一挑拇指道:“对了!这一手不错。你只要记住,不论听到什么话,你都不能回答。就是说,张口无音,还有不能笑,若是非笑不可,改成苦笑。”
    他说着由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纸盒。
    申居雷忙问道:“这是什么?”
    应元三一努嘴:
    “先把病人搀起来坐好了……”
    申屠雷忍着笑过去,把照夕扶着坐了起来。
    照夕吃惊道:“还有什么花样?我可真受不了啦!这可比真病还难受。”
    应元三以指按唇“嘘”了一声,微笑着打开了盒子,走近床前。
    “这是最后一次了,小伙子,耐心一点,要挑好老婆,不受点罪怎么行呢?”
    他说着由盒子里挖出些黑黑的油,然后就像抹鼻烟似的,横一道竖一道在照夕脸上抹着。
    照夕皱着眉道:“这是什么玩艺呀?粘粘的。”
    应元三嘿嘿一笑:
    “这一上装,你再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他说着用两只手,把照夕脸上的黑油慢慢揉散开来,立刻现出一副灰青色面孔,真和死人一模一样。就连一边的申屠雷也不由吃了一惊,他低低赞美着:“妙呀!这就一点毛病也看不出来了,老前辈这是什么油呀?”
    应元三揣起纸盒,耸肩笑了笑,端详着照夕:
    “对街有家唱直隶梆子的戏园子,昨晚上演的是‘大劈棺’,我进去看了看,那个扮庄周的扮相真和鬼差不多,他脸上就搽的是这种油,我灵机一动,就到后台给他要了些来。”
    他转过脸,得意地看着申屠雷:
    “怎么样,不赖吧?”
    申屠雷搓手乐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老人家怎不找那个扮二百五的也要一点来。”
    应元三摇头:
    “胡说!那不成曹操了。”
    二人说着各自不由大笑不已。照夕苦着脸:
    “反正我是洋相到家了,你们就乐吧!到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那可是大家都丢脸。”
    他说着用镜子往脸上一照,不由吓得一哆嗦,口中“哦”了一声。
    应元三忙把镜子拿了过来,一面挥手笑道:“快躺下吧!你说的一点儿不错,弄不好大家都丢人。你只要记好了,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就是了。”
    照夕叹了一声就躺下了。应元三和申屠雷二人,忙着布置这间房子,把一边窗户帘子拉上一半,几个熬药的罐子,散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天色就慢慢暗了。
    忽然,青砚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变了颜色:
    “门口来了个大姑娘,说是来找管相公的,小的告诉她管相公病重不能见客,她硬要往里闯,现在八成已进来了。”
    三人都不由大吃了一惊。应元三忙比了个手势,申屠雷忙跑到照夕床边位子上坐好,管照夕只得叹息一声,微微闭上眼睛。
    应元三推着青砚急道:“快!快!我们快出去。”
    说着二人三脚两步跑出去了,申屠雷在床边上小声道:“你要注意了。”
    照夕方点了点头,已听见一个姑娘哭叫的声音:
    “那可不行,我这么老远跑来,不见着他,我死也不肯甘心……”
    接着应元三的声音:
    “唉!姑娘!并不是老夫不通情理,实在是管少侠此刻……此刻……万一姑娘见着他再一伤心,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申屠雷不由小声问:“这是谁?”
    照夕苦笑了笑道:“尚雨春!”
    尚雨春哭的声音更大了,她哀求道:“老人家……你只叫我见他一面,我一定不哭,我……只要见他最后一面……老人家!我求求你,你答应我吧!”
    照夕不由眼圈都红了,心中暗恨:
    “这都什么事,好好地捉弄人家成这样……”
    可他到了此时,也只好假戏真唱了,心里一伤心,愈发表演逼真了。
    申屠雷却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轻轻揭开了帘子,就见应元三正和一个妙龄少女在花园里说话,那姑娘一身翠绿风袄,足下是一双带白绒球的弓鞋,长身玉立,右手挽着一件银狐的披风。
    “好一个标致的姑娘,大哥可真是艳福不浅!”
    想着他就走了过来,并皱着眉小声道:“老前辈,请你们说话小声点,我大哥只怕……”
    他说着一咬下唇,带出几乎要流泪的样子,尚雨春不由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大颗的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河水,扑扑打打落了一身。
    她颤抖着声音,看着申屠雷:
    “管……管大哥怎么了?”
    申屠雷叹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就见这姑娘猛地向前一跄,差一点儿摔倒地上,吓得应元三忙用手把她扶住。这一霎时,这老头子也深深被她感动了,不胜唏嘘地道:“姑娘,你可不要这样……你……”
    他一直看着申屠雷,满脸苦相。申屠雷也想不到,这姑娘竟会这么痴情,一时也感动得泪眼模糊的。尚雨春忽然挣开了应元三的手。她猛地朝地上一跪,面色苍白:
    “二位只请带我进去见他最后一面,我决不……多留,我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她说着真把头往地上碰,吓得二人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应元三一跺脚哑着嗓子道:“罢!罢!姑娘既如此痴情,我们就带你进去看看他,可是请不要同他说话。”
    尚雨春频频点头,泪珠滚滚:
    “谢谢你老家,我一定不说话。”
    申屠雷低低叹了一声:
    “既如此,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就往前走,雨春垫着脚在后面跟着,应元三走在最后。申屠雷边走心中边自叹息,心中想道:“这一个考试是及格了。”
    他大声咳了一声,一面道:“姑娘请进!”
    照夕抽空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都是你的好把戏,你还猫哭耗子假慈悲!”
    申屠雷乖巧地把目光避向一边,这时尚雨春却冷笑道:“对不起你们二位,我方才已经想过了,侍候病人是女人的事,你们男的是多余的。现在我决心留在这里了,你们不要再逼我,我可以拼出一死!”
    她这番话,倒真是出乎三人意料之外,一时都不禁一怔。尚雨春却摆出一副决心已定的姿态,走过去挨个看了那些药罐。
    应元三心说:“好丫头,幸亏我早想到了这一点,要不然岂不要露马脚!”
    她看了一遍药罐子,又向二人看了一眼,从容道:“我过去也侍候过我娘,很内行,等会儿烦请这位哥哥弄个小炉子在外面,我亲自给他熬药。”
    申屠雷皱了一下眉:
    “这……个……”
    尚雨春把手中的银狐披风,向地上一铺,一摊双手,露出小小一对酒窝。
    “这不很好吗,我晚上就睡在这里了!你们也不必张罗我,这屋里有火盆很暖和。”
    她抹干了泪,把小手搓了搓,在嘴上哈了一口气,一屁股就坐下去了。
    应元三和申屠雷都不由又是一怔,床上的照夕,看到此,也不由吃了一惊。他用眼睛向二人瞟了一眼,心说看你们有什么办法,不能了吧?
    申屠雷不由大为着急,心想还有人要来,她不走岂不糟了?
    可是尚雨春这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他自信是没有办法动摇的,一时只急得脸色通红:
    “这……这……怎么行呢?”
    尚雨春玉指轻轻按唇,又摇了摇手。申屠雷真弄得哭笑不得,应元三更是频频皱眉。正在这时,青砚揭开了门帘,又挤鼻子又弄眼,还连连往地上装着跺脚的样子。二人不由吃了一惊,一起出去:
    才一出门,青砚就小声道:“不好!又来了一个骑马的小姐,她指名要见老爷,现在客厅里!”
    申屠雷对着应元三苦笑了笑,只好三脚两步,忙向客厅里赶去,应元三匆匆在后面跟着。
    才进客厅,就见一个姑娘,来回在客厅走着,一条小马鞭,嗖、嗖的在空中抽着,现出十分急躁的样子。
    这姑娘因是背朝着二人,申屠雷就咳了一声,她一回头,才看清来人正是江雪勤,他过去在“护国寺”是见过她一面的,所以一眼就认出来。
    “哦……你是……江……江……”
    雪勤苦笑着点了点头:
    “申屠兄不必多疑,小妹正是江雪勤,和阁下在北京时见过一面,所以才敢冒昧登门。”
    申屠雷欠身含笑:
    “姑娘不要客气,有话只请吩咐。”
    这时应元三也走了进来,雪勤一眼看见,不禁玉面一红:
    “啊!老前辈也在此!”
    说着正要下拜,应元三忙上前把她拉住,一面苦笑道:“姑娘不必多礼……唉……”
    雪勤望着二人眼圈一红,但却强自忍住,反而笑了笑。眸子向申屠雷一瞟,极为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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