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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风骚 作者:颜廷瑞-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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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君实的同谋者吗?王昭君就是王昭君,诗就是诗!‘咱嗟不若住巫山,布袖蒿簪嫁乡县’两句,我看倒是司马君实的神来之笔,深刻精妙地剖白了昭君心灵。司马君实是脚踏实地之人,决非阴谋行事之徒!苏子瞻虽然口无遮拦,决非无中生有之人!我们‘变法’者心胸要刚正,决不可望风捉影、深文周纳,妄织人罪啊!”
  谢景温面红耳赤,把手中的奏表悄悄塞进怀里。
  王安石转头询问吕惠卿:
  “吉甫,‘均输法’、‘青苗法’的条款和实施方案敲定了吗?”
  吕惠卿一直注视着王安石神情的变化,从王安石对谢景温“杀伐”建议的训诲中,他发现王安石的心是软弱的。他的脸上浮起了一层莫名的微笑。但从王安石平静的询问中,他猜到这位软心肠执政的心头,定然又萌生了新的方略,立即取出“均输法”文本和实施方案呈上:
  “‘青苗法’因为子由有不同见解,诸多条款尚在争议。‘均输法’已经成文,请执政最后敲定。”
  王安石立即接过“均输法”文本和实施方案,拉近几案,移来烛台,对吕惠卿说:
  “吉甫,谈谈你对当前朝廷动荡的看法,越详尽越好!”
  吕惠卿应了一声,谈了起来
  王安石端坐在案前烛光下,展开《均输法》,目视、手批、耳听、心决,忙忙碌碌。
  吕惠卿毕竟是一个才智出众,辩才极佳的人物,对当前政局的分析,充分显示了他观察力的深透和敏锐。他说:
  “三个月来,我们实际上只是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震动死气沉沉的朝廷,震动因循苟且的官吏,震动惧怕‘变法’的重臣,震动沉迷不醒的黎民。这个目的达到了,但我们自己却因此而害怕了”
  王安石目不旁视、手不停笔,大声称赞说:
  “好!‘变法’伊始,就是要雷滚九天,惊动鬼神!”
  吕惠卿受到王安石豪气感染,提高声音继续说:
  “现时,‘均输法’还没有出台,‘青苗法’还在难产之中,其它新法正在研究拟定,‘变法’尚未真正开始,我们何罪之有?‘议行变更科举考试’一事,针对的是培育书呆子的教育旧制,与天下英才何碍?与黎民百姓何干?范镇说‘变法’是‘残民之术’,分明是无的放矢!张方平预言‘变法’‘必有覆舟自焚之祸’,实在是杞人忧天”
  王安石边阅文本,边随口吟出几句诗来:
  众人纷纷何足竟,
  是非吾喜非吾病。
  颂声交作莽岂贤,
  四国流言旦犹圣。
  唯圣人能轻重人,
  不能铢两为千钧。
  
  王安石突然笔停手歇,中止吟诗,低头仔细看着《均输法》,挥笔修改,同时头也不抬地催促吕惠卿:
  “吉甫,接着谈你的高论吧!”
  吕惠卿听了王安石即兴吟出的诗句,心境觉得坦然了。既然王安石觉得不必浪费精力与反对者去争辩,自己何必找气生呢?况且,王安石把反对“变法”的头面人物看作王莽,把自己比作圣人周公旦,可见已经是胸有成竹了。他觉得再说些什么都是多余的,便概括几句,作为自己议论的结语:
  “至于御史台、谏院一些官员的反对,恐怕只是一种本性罢了!”
  王安石正在挥笔勾划着,闻吕惠卿之语而大声询问:
  “吉甫,你说他们的本性是什么?”
  吕惠卿回答:
  “维护旧法。”
  王安石扔笔抬头,纵声大笑,以掌拍案,连声称赞:
  “一语抓住要害!他们立足‘维护’,不想‘开拓’,恋旧而拒新,守死而畏生。此种官员,能有出息吗?”遂即又吟出两句诗来,完成了他那首未竟之作:
  “乃知轻重不在彼,
  要之美恶由吾身。”
  曾布这时凑趣说:
  “妙,全诗居境高阔,立意鲜明。最后这两句,铮铮铁骨,毫无畏惧。一个人是好是坏,并不在人们如何议论,而是由自己行为的好坏决定的。”
  王安石点头:
  “千古皆然。我们变法者,只要本身刚正、清廉、光明、磊落,断不会被人骂倒,一定会赢得千古胜负。子宣,这份《均输法》,劳你尽快工整抄写,我要连夜进宫,呈奏皇上。”
  曾布应诺接过。
  吕惠卿看得出,王安石要抓紧时机反击了,便试探地提醒:
  “现时已将近亥时了。”
  王安石笑着立起:
  “我子时进宫,一日之始,必定吉利。你们都安歇吧。”
  王雱此时已将王安石的即兴诗背诵抄写于笺纸上,呈王安石过目:
  “阿爸,这首诗理直气壮,铿锵有力,可以留集的。”
  王安石接过,目光一扫,笑着说:
  “理太直而诗意少,若为苏子瞻所知,又要说味若嚼蜡了。”说着,一撕一团。
  谢景温急喊:
  “可惜,可惜啊”
  吕惠卿一笑,说:
  “王公子已牢记于心,会流传于世的。”
  窗外亥时的梆鼓声敲响了。
  亥时梆鼓,传进大内,传进福宁殿,拂动了内寝外厅里的烛光,惊扰了两天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深夜徘徊、俯首焦思的皇帝赵顼,提醒了恭侍一旁的皇后。她轻步走到皇上身边,低声劝说:
  “官家,已是亥时了,入内安歇吧。”
  赵顼闻声站住,抬头望着皇后,吁叹一声,微微摇头,又在室内徘徊起来。皇后望着赵顼,暗暗垂泪。
  皇后,河南沁阳人,时年二十三岁,是真宗赵恒朝宰相向敏中的曾孙女,其父向经曾任定国军留后。她贤淑聪颖、容颜秀丽,性情谦和;头上绾簪的粉红珠花,衬托着一双晶莹深情的眼睛,更显庄重秀美。她不似仁宗皇后(时为太皇太后)那样胆略超人,也不似英宗皇后(时为皇太后)那样的聪颖过人,却有着女人罕见的雍容大度、柔静平和。三年前,她以曾祖父的余荫和当时女子的德、才、容、工走进颖王府邸,与当时只有十八岁还不是皇帝的赵顼成了亲。她长赵顼两岁,以秀丽的容颜、温柔的性格与大姐一般的关切,赢得了赵顼的欢心和情爱。一年多颖府内如胶如蜜的生活,连结了两颗相恋相爱的心。在甜蜜的沉醉中,总嫌时光易逝、岁月短促。可现时,当皇帝了,当皇后了,朝廷“变法”了,忙碌代替了安闲,愁容代替了笑脸,昔日的欢乐已经逝去,忧郁、沉默、紧张、泪滴占据了这华丽的宫宇。白天没有尽头,这夜晚也没有个头啊!
  赵顼昨日傍晚从琼林苑回到福宁殿后,就废寝忘食反复琢磨着苏轼、司马光晋见中的一言一语。
  苏子瞻对贾谊的评论,似乎在诉说他自己的抱负。难道他在“自用其才”、在“持志忽耐”、在等待时机吗?可这个“时机”又是什么呢?苏轼对商鞅的评论,似乎是有所暗示,难道这次“变法”也和商鞅“变法”一样,也会出现功在安石、罪在安石的结局吗?历史有惊人的相似,秦王朝兴盛了、败亡了;汉文帝和贾谊相会了、离散了;难道朕也在走这条道路吗?苏子瞻最后的三句谏言是明确无误的,“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入太锐”,虽不反对“变法”,不也在谏奏朕要稳健行事吗?也许现时马车奔驰得太快太猛,该勒勒缰绳了。
  司马光的全部谈话,像一位师长那样的清晰、殷切、中肯和褒贬分明。他赞扬王安石“识高而学富”,并为王安石近日受到的非议辩解:“介甫无他,只是执拗耳”、“介甫固大贤,其失于用心太急,自信太笃”。公允之论,甚合朕心!朕没有看错王安石,也没有看错司马光啊!新进之臣以“守旧”之名罪司马光,诬而不公,不能信。
  是啊,司马光在谈论中,曾议及吕惠卿,认为此人“奸巧非佳士”、“诚文学辨慧,然用心不正”、“使安石负谤于中外者,必此人也”。询问其依据,司马光坦诚而语:此人城府极深,看不透,仅是一种感觉而已。司马光知审官院,知人颇深,这种感觉也许是有道理的。但凭感觉对待一个臣子,特别是一个才能超群的臣子,则是荒唐的。再说,“变法”伊始就更车换马,不正是为抗争的御史、谏宫长气添力、提供口实吗?而御史台、谏院之设,不也是为匡正朝事的缺失吗
  没有个头的夜晚,折磨着年轻的皇帝。他在“决”与“不决”之间徘徊着。他毕竟只有二十一岁,当皇帝只有两年,而且是第一次经受朝政纷争的考验,他的胸腔里那颗容量不大的心,还没有变得“冷酷如铁”或者“冷漠如沙”。他正在皇宫这座炼狱中经受着煎熬
  赵顼一天两夜的废寝忘食,惊动了他的母亲皇太后和他的祖母太皇太后。她俩怀着忧愁惊恐的心绪相约而来。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驾临,都知警戒,宦侍列队,嫔妃跪迎,宫女捧茶献果,皇帝、皇后跪伏聆教。内寝、外厅骤然换了气氛,两夜一天来沉入桌底屋角的笑声重新腾起。
  太皇太后,河北真定人,真宗赵恒朝宰相曹彬的孙女,时年五十三岁。容仪慈和、性情开朗,言谈有高屋建瓴之势,常于谈笑之间表达精辟的见解。今夜,她着一件白绸暗花竞博装,头饰黄色五支飞凤珠花,显得洒脱而飘逸。这个女人一生中最辉煌之事是仁宗庆历八年(1048年)闰正月三日,大内卫卒几十人叛乱,借着深夜攻打皇帝赵祯的寝宫,杀死宫嫔多人。皇帝赵祯惊骇失措,欲越窗外逃,仁宗皇后闻变遽起,闭阖保护赵祯,并组织宫女、宦侍抵抗,等待援兵。叛乱者纵火烧宫,仁宗皇后亲自率领宫女、宦侍提水灭火,并下令身边宫女、宦侍各剪头发一绺为记。叛乱平息后,仁宗皇后重赏剪发者,并以剪发为区别,清查宫内暗应叛乱者,使无一疏漏,悉行斩首。其才智胆略,震动朝野,时年三十一岁。皇帝赵祯屡次吁叹:“皇后决事应变,朕愧不及。”
  皇太后,安徽蒙城人,时年三十七岁,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女。她体态婀娜,容貌秀丽,丽目晶莹,举止端庄,今夜身着青丝暗花紧身服,头饰浅蓝三支飞凤珠花,精明干练之气溢于仪表。这个女人身为皇后的四年中,亦表现了令人感佩的深谋远虑:对其娘家兄弟子侄,严禁参与朝政和领受赏赐,以制外戚势力的发展。即使英宗皇帝赵曙亲下诏令的赏赐、授官,亦强令其娘家谢辞,以避来日之祸。对此,朝臣无不称颂。
  曹氏和高氏,在我国历史上的杰出女性中是平庸的,但在三百二十年宋王朝平庸的后妃中却是杰出的。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询问了皇帝赵顼的“病情”后,忧虑消失了。太皇太后抚着年轻皇后说:
  “这么点芝麻粒大的小事,也值你陪着官家点灯熬油,太不值了。我看看,瞧,这粉扑扑的脸也熬白了。快去铺床放被,陪官家上床睡觉去!”
  皇后羞怯地笑了。
  皇太后远远瞟了一眼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表,缓缓说道:
  “宰相执政行权,是朝廷的规矩;御史、谏官参奏告诫,也是朝廷的规矩。当皇帝的,不能一味袒护宰相,也不能一味厌恶御史、谏官,骂人家是臭嘴乌鸦。这一扯一制,才能把事情办好。历史上还有弹劾皇帝的谏官,你能封住人家的嘴吗?”
  皇帝赵顼听得出来,皇太后的态度是明显偏袒御史、谏官的。可能后宫已听到不利于王安石的言词了。
  皇太后接着说:
  “要当一个好皇帝,头一条是心胸要宽,容得下人。第二条是‘兼听则明’,什么话都要听,特别是逆耳之言”
  太皇太后也许觉得话说得太明白了,她截住皇太后的话:
  “咱俩该离开了,别讨他小两口嫌气。官家,要当个不挨骂的皇帝,就得像今晚这样点灯熬油、劳神焦思,在纷乱忧烦中发急发呆、滚练摔打!你看,我这老婆子多狠心啊!”
  赵顼明白了,皇太后的话,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他急忙拉着皇后跪倒叩头谢恩:
  “谢太皇太后、皇太后赐恩教诲。”
  这时,一名宦值急步走进外厅,跪倒在皇帝赵顼的面前:
  “禀奏圣上,参知政事王安石深夜进宫,说有紧急重要事务请见圣上。”
  赵顼望着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犹豫不决。
  皇太后微笑不语。
  太皇太后挽起皇太后的手说:
  “王安石来了,我们也该走了。别误了官家处理大事。”
  皇太后、太皇太后离去了。
  赵顼定了定纷乱的心神,大声吩咐宦值;
  “准王安石御堂晋见!”
  子时的梆鼓敲响了。
  王安石踏着梆鼓声在宦值引导下走进御堂。
  这场深夜里的君臣会见,是在君臣之间从未有过的。会见在紧张、严肃的气氛中进行。
  皇太后、太皇太后的驾临福宁殿,不仅加重了苏轼、司马光在琼林苑晋见中所言所论的分量,而且中止了年轻皇帝游移不定的心,他决意按照苏轼“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入太锐”的三句谏言和司马光关于吕惠卿“奸巧非佳士”的参奏,重新考虑“变法”的方略。
  皇太后、太皇太后的驾临福宁殿,同样也给王安石增加了极大的压力。当他在宫门等候晋见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震惊晕迷。他知道,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对苏轼、司马光印象极佳。特别是对司马光敬重如师、从谏如流。这个突然情况的出现,极不利于自己对皇上的规劝和开导。他本想返回府邸,再待时机,但觉得既然来了又突然离去,不仅是对皇上的不敬,势必引起皇上对自己的猜疑,使苏轼、司马光参奏之论在皇上心底深扎其根。硬着头皮顶着上吧,现时的一切,只能靠自己的胆量了!
  君臣在礼见之后,赵顼皇帝神情肃穆地开了口:
  “三个月来,‘变法’声威惊天动地,朕心甚欢。欢悦之余,冷静思之,‘制置三司条例司’之设,各路巡察使之遣派,议行变更科举考试之决定,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王安石心头一惊,几乎“啊”出声来,皇上的态度果然变了!这可能就是苏子瞻前日在琼林苑的谏言吧?在子瞻历来的主张中,贯穿着一条鲜明的古训:“欲速则不达”。这条“古训”,虽有合理之处,但与现时“因循苟且”之弊相近相通,是断乎不可容其蔓延的!至于“变法”之举是否“操之过急”?看怎么说吧。“变法”这样翻天覆地的大事,事先未与二府、三司议商,一声霹雳,轰隆而出,当然是“操之过急”了。但朝廷群臣因循成习,几近麻木,中枢重臣存心反对,故作聋哑,能“议商”得通吗?就算你能做到“诚之所至”,那些“金石”仍然不开呢?难道“变法”就不搞了吗?天下的许多事情,就坏在貌似公允实则糊涂的想法上。只有采取霹雳手段,才能打开僵局,才能出现震动。震动的本身,就是“变法”的开始。在此实情之下,“急”是极为正常的。他也间忧“急”,但“变法”已始,更患急停。
  王安石昂起头颅,从袖里抽出《均输法》,呈献皇帝:
  “禀奏圣上,这是‘均输法’的条款和实施方案,臣连夜呈上,请圣上裁定,以便早日实施。”
  赵顼皇帝被王安石这镇定的、突然的、近于胆大包天的不是回答的回答弄懵了!他惊异地打量着王安石说不出话来。
  王安石拱手禀奏:
  “圣上,‘变法’之举,有人以为‘操之过急’,而臣以为‘行之过慢’。圣上,近三十年朝政之弊,臣以为就出在一个‘慢’字上。慢而生懒,懒而生怠,怠而因循苟且,遂成世风。‘操之过急’之论,形似有理,实为谬误。不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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