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剑神-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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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终于把唐冠南和巩光杰二人惊跑，对着江枫万凯无颜再战也走了以后，旋转地头昏脑胀的易文……脱力昏倒了。
　　　　“大哥的招式果然不能乱学……”这是易文昏倒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十二章【为时已晚？】
　　　　　　　　　　　易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申时了。江枫正坐在床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书。
　　　　〃啊呵……〃易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挠着后脑勺问床边的江枫道，〃江兄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在看什么？这是哪儿？〃
　　　　正看书看得入迷的的江枫听到易文的声音，被激得一个激灵，转头看着易文苦笑道：〃我说易大哥，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发出声音吓人？还有，你问题那么多，我一个个回答你吧。〃
　　　　〃现在是四月初八的申时……嗯，大概三刻吧。〃
　　　　〃今日我送你进城的时候，正好碰到个人坐在房顶上看着这本《兰亭序》的书本摹贴。当时你昏迷着，我六神无主的，只能背背中庸来平心静气，正好说到'君子之道，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他竟然就把这本书送我了，我说没钱买他还给了我几两银子……嘿嘿你说他是不是个傻子啊？别说，这摹本虽然简陋，但书法还是不错的。〃
　　　　〃然后我们不是就有钱了么？所以我就找了这家宝福楼开了间房让你休息休息，你可昏睡了整整一天多啊易大哥。〃
　　　　易文使劲甩了甩有些发昏的头，叹了口气道：〃原来我昏了这么久啊。唉，大哥的绝招看似简单，想不到我随便模仿着用用就昏倒了……嗯？你刚才说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四月初八啊？〃
　　　　〃四月初八！〃易文强忍着跳起来的冲动问道，〃几时？〃
　　　　〃申时，天都快黑了，易大哥你这昏得真久啊。〃
　　　　〃天快黑了！你他娘的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听到江枫这么说，易文连忙满头大汗从床上跳了下来，大步就往屋门口赶。
　　　　〃易大哥！等等我吖……〃
　　　　………………………………………………………………………………
　　　　〃什么！〃江枫瞪大了眼睛。
　　　　此刻二人急速跑在成都的大街上，这般惊世骇俗的速度引来不少人侧目相向。但成都的武林世家门派都有不少，偶尔总会有些在大街上以轻功赶路的。这些普通人也知道江湖中人脾气多数怪异，不能随便惹，所以也没人围观，倒是没有影响到二人的速度。
　　　　此刻虽还未进入夏天，但西蜀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街上，有些搬出藤椅在树下乘凉，但总归来说今日大街上的人还是比较少。
　　　　易文心里明白，也许这是百草门在大摆宴席，多数有钱人都去捧场了吧……而穷人则是少有申时了还在街上混的。
　　　　就在刚才，他一边急速行进一边将所有情况以及来成都的目的告诉了江枫。
　　　　江枫被易文彻底吓住了，结巴着问道：〃易……易大哥，你是开玩笑的吧？依你的意思你是要以我们二人之力面对所有巴蜀群雄？而且不一定只有巴蜀中人？而且百草门还可能有天龙教当靠山？哈……你这笑话可不好笑。〃
　　　　〃你犯了两个错误，〃此刻的易文语气森然，好像平白无故给这炎热的天气降了不少温度，让江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旁边不小心听到易文说话的行人都觉得自己仿佛吞下了一枚冰块，自喉咙凉进了胃里，〃首先，我不是开玩笑，你刚才问的话大部分我都可以肯定回答你。其次，不是我们两个，是我一个。〃
　　　　听到易文这么说，江枫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怕地发抖，而是一股怒气直冲心头。
　　　　〃易大哥你什么意思！？〃这个易文见过其伤心，见过其犯傻，也见过其聪明就是没见过他发怒的人此时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难道你以为我们一路行来此处是要做什么？是我没有行走过江湖没经验，不得不跟着你没错。但一路上你说你有要是要赶到成都我二话没说便陪你日夜兼程，此刻就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说到此处，江枫气极地一脚踹断了路边茶棚的一根碗口粗的木桩，幸好现在时辰已晚，茶棚早已打烊。
　　　　听江枫话语如此不忿，易文连忙说道：〃你师父让我带着你不是带你冒险的……〃
　　　　〃别说了！易大哥你叫我一声兄弟，我便陪你去闯一闯这百草门又如何？〃江枫狠声道。
　　　　易文一听之下大骇，江枫虽然武功不错是个好助力，但他很明白此去自己是凶多吉少。柯降龙以对自已很有用的浮光掠影身法为交换将江枫嘱托给自己，现在不能继续带着他增加江湖阅历已经很是歉疚了，怎能再带着他去冒生命危险？
　　　　〃江兄弟你听我说，我此去其实没有什么危险的，再者说，即便是有危险凭你师父的这精妙轻功我也能逃得掉，你何必……〃
　　　　江枫不耐烦地再次打断了易文：〃我虽然不懂什么，但我也知道这独门轻功易大哥你仅仅练了数日不可能融会贯通的，而当年师父跟我说巴蜀武林门派之时，提到过唐门……对了，昨日城门口那穿得像个当官的一般用飞刀、铁蒺藜、梅花镖、飞蝗石、透骨钉等暗器的人便是唐门的吧？别看我，你知道我过目不忘的。他这般年轻那在唐门应该还有长辈的……即使唐门长辈不比他厉害，但这种人再多两个即便你轻功再好一个人又怎么逃脱？别再说什么了！今日我是一定要陪你去的，否则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懂就行走江湖早晚也是个死。〃
　　　　〃唉……〃易文叹了口气，他知道江枫的性子，话都说得这么绝然了那么再讲些什么也没用了，〃那我们也只能好好准备一下等会儿怎么劫人了，过来听好……〃
　　　　……………………………………………………
　　　　百草门今日锣鼓喧天，到处都挂着火红火红的绸带，每一丈就打一个富贵欢喜结，所有的窗户上都贴着大大的红色〃喜〃字。整个百草门从内到外都没有了往日的清净萧索和草药味，有的是热闹和人气，处处都有人说说笑笑，气氛好不热烈。
　　　　就在一扇喜庆的房门后，顶着红盖头的纪玟手中拿着一个苹果坐在床上。
　　　　手中拿着苹果是蜀中的习俗，在拜天地之前苹果不能离手，寓意为平平安安。
　　　　就是这么一个青涩的苹果，就是这么一个待嫁的新娘子，心中却只有一片死灰色。
　　　　还想今日早晨迎亲队伍刚抵达兽王庄门口时，纪玟还想着对父亲万青山撒撒娇看看能否不嫁，即使不能，托些时日也是好的，可是就在大厅的屏风后面，她听到了万青山和一个陌生声音的谈话。
　　　　〃想不到河洛大侠今日正巧莅临成都，令我兽王庄是蓬荜生辉啊。〃这是万青山的声音。
　　　　〃呵呵，今日江某正巧在唐门谈些事宜，听唐家主说江某来得正是时候，今日百草门少门主要迎娶兽王庄千金，此真乃成都一大盛事，看来江某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这是那一个陌生的声音。
　　　　〃说来惭愧，万某极为怀念妻子，就连女儿都跟着她母亲姓。哎，就是因为如此小女自幼受尽了万某的溺爱，缺乏管教，还是早些嫁出去为好罢。〃
　　　　〃哈哈哈……〃
　　　　纪玟听出来了，那人想必就是在河洛一代号称仁义无双的河洛大侠江天雄。纪玟虽然从小刁蛮任性，但还是很了解她自己的父亲的，否则也不会每次将万青山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从未有过什么严重后果。父亲从来都极为好面子，今日连江天雄这洛阳人都在这儿，想不嫁……根本是不可能的。
　　　　〃易文……〃啪地一声，一滴清泪穿过捧着苹果的双手缝隙。
　　　　脸上挂着两行泪渍的纪玟哽咽着轻声自语：〃你再不来一切都晚了，文哥哥，你难道真的不愿来接走我么？〃
　　　　〃我不能嫁给巩光杰，不能与他拜天地，我不能忍受日后都面对着一个我不爱的卑鄙小人，我不能承受自己替他生儿育女，只有你……〃
　　　　就在这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接着一个侍女怯生生的声音传了进来。
　　　　〃纪小姐……客人毕至，吉时已到，该出去拜天地了。〃
　　　　瞬间一片寂静。
　　　　片刻后，纪玟连忙清了清嗓子道：〃知道了！我这就出去。〃
　　　　脚步声越走越远，纪玟手中的苹果也掉在了地上。
　　　　那侍女的话，有如一条毒蛇一般狠狠地咬住了纪玟的心口，也给她自己的生命敲响了倒计时的警钟。
　　　　〃呵呵……我好恨，文哥哥你怎么还不来？你是没赶上还是根本就不想来了？我真的好恨，我好恨死前都不能与你见一面……一定是你不敢以一人之力独自面对蜀中群雄吧？你真是胆小，你师父是剑圣，恐怕只有你自己不知道那老头是多么风光的人物了。谁敢把你怎么样？……我好恨。〃
　　　　眼中闪着坚毅和决然的光芒，纪玟颤抖着右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瓷瓶。
　　　　她的右手一直在颤抖，仿佛这小小的不过巴掌大的瓶子有千钧之重。
　　　　左手拔出了瓷瓶的塞子，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竹叶青毒是很腥臭的，不混合点调料纪玟可吞不下去，想来纪玟自己也觉得可笑，都要死的人了居然还这般做作……但是可能也是将死之人才会对自己的死法极为严苛吧。
　　　　眼中还带着对世间的眷念，纪玟使劲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又送出了两滴泪水，就在两滴泪水来没来得及落地的时候，她一仰头，吞下了那瓶毒药。
第十三章【婚宴】
　　　　　　　　　　　第十三章【婚宴】
　　　　服下毒药后，纪玟反而变得平静了。
　　　　不是茫然或者麻木，是真正的平静。
　　　　有些人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会变得很疯狂；有的人则会变得很恐惧；也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说法，但像纪玟这般古井不波的人，很少。
　　　　这并不是她看破红尘，也不是云淡风轻，仅仅是一种对生命的态度吧。
　　　　就像易文宁愿笑着死，也不愿表露出一丝恐惧。
　　　　此时的纪玟，知道自己已经毫无生还的机会了，但是丝毫没有后悔。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她本来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虽然巩光杰并不是好人，但知道以百草门的势力，纪玟以后的生活不可能受苦，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是她不要。她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是因为易文？不完全是，也是因为她自己的倔强，从小到大的倔强。
　　　　毫无反应的纪玟，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苹果，重新盖好盖头，随着来接他的两个婢女一个老妪便出门往大堂去了。
　　　　被红色的盖头挡住，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
　　　　她听到了大厅的喧闹……嗯，她听出了父亲的声音，父亲很高兴地在和那江天雄攀谈着。也有哥哥的叹息声，他是在为谁而叹？巩光杰，唐冠南在不远处调笑着什么，那声音真讨厌……反正以后也听不见了，就让他随便说吧。唐门家主唐飞和绝刀门主夏侯城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说着话，夏侯非来了么？听不见他的声音，也好，否则他问到易文也只能徒自惹人伤悲吧，有几个人自称“贫道”的，是青城的人么？
　　　　生命的最后一刻，纪玟努力地听着这世上的所有声音，她知道自己的毒不能捱到掀开盖头的瞬间，自己必定死在这鲜红的世界里……这是血的颜色，很合适。
　　　　家丁的呼喝，厨子的吵闹，婢女们的窃窃私语，她都听到了，这些平日里听了只会嫌烦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听嘛，呵呵。
　　　　就在纪玟自嘲的刹那，她听见了夏侯非的声音。
　　　　她没有去想夏侯非为什么先前不说话，也没有注意到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来不及想，因为夏侯非这一声宛若晴天里劈下的响雷，震得她脑袋嗡嗡直响；又像凭空爆发的火山，让她站也站不住脚。
　　　　这一声是“易兄弟！”
　　　　易兄弟！
　　　　易兄弟！
　　　　易兄弟！
　　　　易兄弟！？
　　　　……普天之下，能让夏侯非这么称呼的人只有一个！
　　　　纪玟不管了，她突然不想这么平静就去找母亲了，她不顾周围几人的惊呼，或者说她根本没听到这些惊呼……她自己揭开了盖头。
　　　　大厅中多数的人都坐着，客人里面只有夏侯非一人站了起来，有两个不速之客。
　　　　站得靠后的那一个人身高八尺，双臂比之常人稍长，体型魁梧却面容清秀，剑眉朗目，身着黑色劲装，眉目间透着朴实与讪讪之色。
　　　　而另一个……
　　　　纪玟想起了自己以前说过的话。
　　　　他有清瘦的脸颊，俊朗的面容，明亮的眼神，深邃的目光，修长的身形，飘逸的长发，开朗的性格。他施展轻功的时候，喜欢迎风疾驰，享受风吹动衣襟的动感，好像整个天地都在迎接他的到来，他还爱喝酒，但是从不多喝饮醉，喜欢骑在马上畅饮，对着日月干杯。他不喜欢小桥流水的风景，酷爱大漠黄沙，戈壁绝地。他喜欢施展轻功在人间死地疾驰而过，享受那独一无二的静寂和荒凉。在哪里他陷入沉思，尽情冥思，总会领悟到更高一层的武功。他惩凶除恶，济困扶危，虽千万人，亦无所惧。剑光所至，群雄低头，单人孤影，所向无敌。他至情至性，情深意重，一旦心有所属，必会倾力以赴，为了心爱之人，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皱眉头。还有，他喜欢青色，青衣，青色发髻，连剑鞘都是青色。&；quot；
　　　　青衣，青髻，负在身后的青色剑鞘……
　　　　“文哥哥！”
　　　　纪玟这一天流的泪比以往加起来都多，但就这一次，流泪的心境却跟前几次不一样了。
　　　　从来，纪玟只称呼过易文“你”她只这么叫过，但就这一次，她叫出了心中徘徊已久的称呼。
　　　　纪玟喜欢呼喝，喜欢轻声，她从未叫喊过，但就这一次，她叫得撕心裂肺。
　　　　易文没说话。
　　　　他只是朝着纪玟走去，每一步，都敲打着纪玟的心房。
　　　　“别过来！”纪玟流着眼泪，双眼凄迷地说着，“你来晚了，我已经……已经……你走吧，今日能见到你我无悔了，我无憾了……呜呜，你快走啊……”
　　　　易文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说了一声：“就这样么？”
　　　　脚步依旧坚定不移。
　　　　“你走啊！”纪玟哭喊着，“为一个死人得罪这么多人，不值得的……即便是纪玟，死了就是死了啊……对了，文哥哥，我会跳胡舞呢，家里人人都说我跳地很好，你还没见过吧。呵……今日这般多的武林前辈，都是沾你的光才能看见纪玟的胡舞呢，你看着喔，看完就回去吧！”
　　　　使劲擦了擦眼泪，纪玟笑了笑，在所有人都呆住的情况下，翩翩起舞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纪玟了，没有人注意到江天雄闪着阴沉的眼神，悄悄摸出门外。只有江枫看见了，可是他不敢离开易文半步，只能狠狠地瞪着江天雄的背影。
　　　　易文呆住了。
　　　　他从未看见纪玟如此美丽，身披牡丹红色的外裳，五彩擐袖。鹅黄色卷草白袄缠着红色丝巾，脚踏高头青底靴，头绾高髻，额画雉形花钿，面敷薄粉，唇点朱红，眼挂金泪，耳悬银花，苍白的面容间透着一股销魂蚀骨的妩媚，左手淡红色的胶帛迎风一展，动人的身体在大厅的高台之上娇矢腾跃，翩翩起舞，只见她时而奔踏如龙，时而摇曳生姿，时而身旋如电，襟袖翻飞，宛若一只开屏的孔雀向众人骄傲地展示自己美丽的翎羽，时而高纵低走，乘云破雾，化为一只离恨天中自由电飞翔的火凤凰，而好披在身上的一抹青色胶帛则化身成凤凰侧翼的一朵祥云，带着观舞者流离失所的魂魄直上九霄云外。
　　　　就在凤凰腾空而起的时候……她又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