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中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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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有时还是有一些部落南侵寇边，但较大的冲突自然减少了，双方各取所需保持克制，维护这种脆弱的和平关系。

　　　　当然现在，由于万历粗暴的干涉，这种脆弱的关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归化城。

　　　　俺答汗的长子乞庆哈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虽然实际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性格上却并没有年纪的增长而保持克制，当然，或许在以武力为尊的草原上，这也是一种常态。

　　　　“父亲，这就是你向明朝称臣的结果吗？我早就说过汉人狡诈，不值得相信！”乞庆哈说道。鬼知道，和一直依靠长城防守的明朝相比，蒙古人才是挑起双方冲突的主力，这种别人吃亏应该，自己吃亏不行的思想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为草原蒙古人脑袋里的固有思想的了。

　　　　作为俺答汗的继承人，乞庆哈已经反感自己的父亲，草原上黄金家族的大汗向南面的明朝称臣很久了，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已经失去了早年东驱察哈尔部于辽东，西逐瓦刺至科布多，征服青海，兵至西藏，以及南下威逼明朝首都京城的气度了，身为草原的大汗，怎么能够向自己的敌人称臣？

　　　　“乞庆哈，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一旁的三娘子指责道，“怎么能够对你的父亲，草原的大汗这么讲话？！”

　　　　“草原上的大汗不会对明朝称臣，也不会在效忠自己的部族受到威胁的时候沉默！”乞庆哈回敬道。

　　　　“你！”

　　　　“住嘴！”俺答汗厉声道。曾经纵横草原的俺答汗此时已经七十多岁了，按照历史，实际上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这个时空也一样，居住在归化城内的他已经失去了当年驰骋骏马上征战的豪气，只是一个日暮西山的老人而已。

　　　　“大汗。”见到俺答汗发话的三娘子说道，乞庆哈站在一旁也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草原向来只依附强者。”俺答汗见到乞庆哈想要说话，抬手示意制止道，“但是乞庆哈，我的儿子，一个草原上的大汗，不能仅仅只靠武力来树立自己的权威，不然你只能是一个小小的部落首领。”

　　　　“向明朝称臣，我们并没有损失任何除了名誉以外的东西，即使有些部族对于这个决定有异议，但和掌握和明朝贸易的我们，自然是抓住他们的命脉，即使他们嘴上说什么，对于我们的统治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俺答汗解释道。

　　　　“但是现在汉人背信弃义的汉人皇帝重新开始对我们用兵了。”乞庆哈说道。

　　　　“明廷针对的仅仅是那些不听劝阻，已经经常骚扰他们边关的部族。我觉得还是派人和明廷问个清楚，看看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三娘子插嘴道。

　　　　确实，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李如松的部队，现如今还只是针对那些经常南下给明朝边关造成麻烦的部族动手，那些一直和明朝好好相处的部族，并没有收到攻击。

　　　　“现在只是针对他们，那难道你以为明朝仅仅对付了这些部落之后就会收手吗？土默特部的首领，草原上的大汗难道靠对方怜悯来生存吗？”乞庆哈轻蔑地说道：“妇人之见。”

　　　　“贸然出兵只能将事情闹大”

　　　　“难道我们还怕了汉人不成？！”乞庆哈不屑道。“草原上的大汗只会用用箭来回应敌人的弯刀。”

　　　　“你说的对。”俺答汗点了点头说道。

　　　　“大汗”三娘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制止。

　　　　“乞庆哈说得没错，草原上的大汗不能靠怜悯而活着，我们臣服于明朝，是为了互市所带来的好处，但既然汉人率先动手了，我们自然没有不还手的道理，草原上的强者自然是靠手中的弓箭和弯刀来回应自己的敌人的。”俺答汗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乞庆哈，你是我的儿子，将来草原上的继承者，带上你的人，用你的弓箭和弯刀告诉汉人的皇帝，黄金家族的尊严不允许被玷污。”

　　　　“遵命。”乞庆哈行礼兴奋的退了出去，能够得到自己父亲的认可，并且对自己继承人的承诺，此刻的他自然是欣喜若狂。

　　　　“大汗！”三娘子面带忧色说道。

　　　　俺答汗摆了摆手，“你不用在劝我了，草原上的大汗，自然不能在自己的敌人动手还保持沉默。”

　　　　三娘子只好作罢，但脸上的忧愁却并没有淡去，她并不是担心失败，事实上，对于明朝的军事，她其实也不看好的，她现在担忧的是另一件事，刚刚俺答汗变相许诺了汗位继承人是乞庆哈，这对她的儿子布塔施里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26章　麻贵

　　　　“蒙古的勇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弓箭，擦亮你们手中的弯刀！”乞庆哈骑在自己的坐马上，喊道：“黄金家族的血脉，将再一次带着你们走向胜利，我们将攻破汉人关城，掠夺他们的财富，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厉害！”

　　　　噢噢噢噢噢！

　　　　他身后的众多手下们举起手中的弯刀高呼道。俺答汗向明朝称臣使得许多部族不满，尽管有俺答汗的约束，但想要凭借自己手中的弯刀南下掠夺财富的蒙古人大有人在。现在由小王子亲自带领南下，这帮心中早已红眼的家伙们自然兴奋不已。

　　　　能够如同自己的父亲当年一样，率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打到明朝京城下，逼迫汉人的皇帝签订有利于自己的条约，再带着自己掠夺到的财富满载而归回到草原上，自然是巨大的荣耀，这样自己作为下一任汗位继承人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蒙古人注重荣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胜利，乞庆哈不由的内心一阵激动，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王子，我们从哪里进攻？”属下问道。

　　　　从哪里进攻？乞庆哈哈哈一笑，当然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从大同进军，让一切如同当年一样，告诉明廷，身为黄金家族的后裔，自己的父亲从这里进攻明朝，自己也将从这里进攻明朝，和自己的父亲走当年一样的线路，让明朝知道蒙古控弦之士的厉害，过了多年，明廷依旧拿自己没有办法。

　　　　就这样，大队大队的骑兵气势汹汹地向着大同杀去。

　　　　大同府。

　　　　麻贵很郁闷，为什么郁闷，自然是因为没有仗可打。

　　　　李如松是李成梁的儿子，加上兄弟李如柏，自然是赫赫有名的将门世家，但大明之大，难道只有他辽东李家数得上号？他大同麻贵现在是大同总兵，父亲麻禄在嘉靖年间为大同参将，以及他的兄长麻锦也都是凭借战功一刀一枪爬上来的悍将，时人常称呼自家和辽东李家为“东李西麻”，所以他麻贵自然也有自己的傲气。

　　　　凭什么他李如松能够率军出塞，和蒙古人真刀真枪的干，他麻贵不弱于李如松那厮，只能守在城墙上，等着人来找自己的茬。

　　　　或许再过几十年，边关上的将士们个个变得避战如虎，但如今，大明朝还没有颓废到那种地步，对于这些九边的将士们而言，有战打，那实在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啥？怕死？废话，当然怕死，但大明朝还没有烂，还不是处处打败仗的时候，有胜仗打，有人头拿，就有功劳报上去，人头还能换银子，自己守在边关上，升官难道要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一样，靠科举考试当官，靠年纪熬到头升官吗？

　　　　他们这些武将，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活，拿命拼前程，靠功勋升官，甭管是他麻贵还是李如松，这一身官职，那都是实打实的用人头堆出来的，因此，这帮将军们自然天天盼望着，有哪个不长眼的敌人凑过来，送自己几个人头，好让自己以及手下的兄弟们搏个前程。

　　　　就凭他李如松有个好爹，自己没有？麻贵自嘲的笑了笑，得不到朝廷的赏识，自己甭说有多郁闷了，端起自己手中的大碗，狠狠地喝上一口，英雄无用武之地，此刻只能怀着无比的嫉妒心情，坐在作战地图面前憋屈，靠喝酒来消愁了。

　　　　“将军，将军！”门外侍卫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外面外面”

　　　　麻贵脸色一整，正色道：“慌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蒙古鞑子寇寇边！”手下跑的有些气喘吁吁，喘息着说道：“大约有两万人。”

　　　　呼！麻贵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带着椅子也被带倒在地上，但此刻他可管不了这么多了，急匆匆地问道：“鞑子到哪里？”

　　　　“斥候来报，距离守关不足二十里。”属下见自己长官这么激动，老老实实回答道。

　　　　“二十里。”麻贵皱了下眉头，随机转过身，看向地图，凭借自己守卫大同几年来的经验，自然将大同周围莫得一清二楚，手指伸过去，指着一处，“鞑子到这了。”

　　　　“回将军，正是！”属下老老实实回答。

　　　　终于来了啊，老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鞑子给盼来了，自己都背叛信仰，将真主之外的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求了个遍，终于将鞑子给求到自己的身边了，不容易啊，此刻的麻贵不由的泪牛满面，发泄一下一直以来的愤懑之情。

　　　　“将军？”看着自家呆立着的主将，属下以为他猛然听到鞑子寇边，一下子吓呆了，弱弱提醒道：“李如松将军前军距离此处不足百里，要不要请救兵？”

　　　　被自家小兵叫醒的麻贵这才回过神，看着自己的属下，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小子，没见过你，知道李如松，你原籍莫不是辽东人？”

　　　　“小的前月刚从宁夏调回，是地地道道的大同人。”属下战战兢兢地说道。

　　　　“哦？和老子一样，也是大同人。”麻贵笑着点了点头，随机脸色猛然一变，啪的一巴掌扇过去，怒道：“他娘的，那还让那李如松个混蛋来抢老子功劳！还是不是老子大同的兵？！还不快去通知弟兄们，做好准备，随老子杀敌，告诉他们，升官发财的时候到了！”

　　　　“是，是，属下这就去。”说完赶紧一溜跑了出去。

　　　　真主啊！麻贵心里默念，随机眼色瞟向自己桌子上放着的那坛酒，赶紧重新盖了起来，放了下去，他麻贵是个回人，按照习俗，自然是不喝酒的，刚刚喝酒，很显然，就犯了戒律的。

　　　　真主啊！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破戒的。麻贵心里这么安慰自己。转机却又脑袋一转，刚刚就是喝了这坛酒，他的祈祷才成功的，以后要不要再喝一次试试，看看灵不灵？至于到底是求真主还是玉皇大帝以及如来佛祖达成的愿望，麻贵才不会质疑自己的信仰呢！



第27章　睡觉有人送枕头（上）

　　　　“有没有人通知李如松？”麻贵看着属下几个参将等人问道。

　　　　几人相互对望几眼，回答道：“回将军，还没人通报！”

　　　　麻贵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随即道：“传令各部，不许私自通知李如松！”

　　　　“是！”属下几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蒙古大队人马寇关，还不通知友军，自家将军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啊。

　　　　众人疑惑，殊不知麻贵此时是何等兴奋，没人通知李如松，相聚百里之外，李如松的骑兵赶到此处不会太快，这样对付这支敌军的人就只有自己的这支兵马，那么歼灭这支敌人的功劳就是自己的！

　　　　想到此处，麻贵就不由的兴奋，由于上面下了命令，尽量克制对一直友好的蒙古部出手，他李如松在草原上转悠两个多月了，干掉的蒙古骑兵才多少人，五千左右，这下子两万多人冲着自己脚下的大同而来，在已经要憋出病来的麻贵眼里，这是两万个长着腿的功勋啊，想睡觉就来个枕头，麻贵别说有多兴奋了。

　　　　“传令全军，出关迎敌！”麻贵随即命令道。

　　　　那个叫李如松的明朝将领，两个月来不停的在草原上乱窜，主要是挑那些经常南下的部族下手，但每次都不会过于深入草原，又是个用兵的好手，让每次蒙古人设套都无功而返，乞庆哈也不由气恼。

　　　　这次进攻大同，在他的考虑中，自然是因为一要效仿自己的父亲当年威逼明朝京城的线路再来一次，另一方面，也是打算引蛇出洞，只要进攻大同，大同守军自然求救，李如松自然会派兵来就，自己就有机会将这支乱窜的骑兵给消灭掉。

　　　　听说这个李如松还是辽东李成梁的儿子，汉人说虎父无犬子，从这个李如松的表现看来，他还是个角色，想到这，乞庆哈又不由想到自己，自己的父亲俺答汗是草原上的雄鹰，自己身为他的儿子，也已经征战多年，自然不会弱了名头。

　　　　“首领，明军守将出关列阵，看样子要和我们打野战。”乞庆哈正想着，手下快马来报。

　　　　啥？！乞庆哈瞪大眼睛，惊愕到，随即又是一阵狂喜，太好了，自己带的都是骑兵，还想着怎么攻城呢！现在倒好，明军自己走出来了，这个大同守关的明军守将叫什么名字，大明的皇帝竟然让这么一个脑残的人镇守边关，真是天助我也！

　　　　迫不及待的乞庆哈快马加鞭，想要到达大同城外，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明军确实是没有踞城而守，而是在城外列阵迎敌的，等到乞庆哈到达时，见到的的的确确是在城外准备好的明朝军队。

　　　　看来这支明军的长官确实是个酒肉饭囊之辈，乞庆哈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狂喜，吩咐自己的手下摆好阵型，准备一次性击垮这支明军。

　　　　他这么想，对面的麻贵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乞庆哈为了寻找李如松的骑兵，放出了大批斥候，因此对于麻贵来说，虽然想一口将这两万人吃掉，但却没有机会埋伏，更何况对手是两万骑兵，自己这边马步兵五万，但骑兵不足万人，怎么也没有围歼的能力，作战目标只能是击溃。

　　　　“开炮吧！”麻贵看着还慢吞吞的蒙古骑兵，冷笑一声，吩咐属下说道。对面这个蒙古头领也太自大，自己这边列阵以逸待劳，他竟然还在自己的大炮的射程范围内整军，当他是宋襄公吗？此时不打更带何时！当然，以乞庆哈的本事，蒙古人文字都记不住，更何况是宋襄公的典故。

　　　　其实是麻贵误会乞庆哈了，乞庆哈五十余岁，大小阵仗也经历不少了，但和明军打野战却是第一回，偶尔有些有种的骑兵敢出塞，但野外炮战，却是头一回遇到，对于明朝大炮的射程估计不足，这才大模大样的列阵的。

　　　　轰轰轰！轰轰轰！

　　　　阵前的大炮依次响起，出膛的炮弹一颗有一颗的落到蒙古人的头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一名骑士上半身扫掉，又接连扫断几人的身躯，最后砸碎一匹马的脑袋落在地上，带起一道道血痕，饶是经历过许多战阵的老兵都惊恐不已，毕竟弓箭和大炮的效果，差距实在太大了。

　　　　“明军的火炮怎么能够打这么远！”乞庆哈被吓到了，匆忙问道。按照他的经验，这个距离，就是在城墙上，明军也不该炮击才对。

　　　　嗖！一颗炮弹在他左方不到五米的地方掠过，带起巨大的血花，负责保护他的亲卫顿时死了一条直线。

　　　　糟了，炮开早了，万一鞑子撤退了就亏大了，麻贵突然想到。

　　　　“首领，后撤吧，后撤到射程之外去。”赶紧有属下建议到。

　　　　乞庆哈作为黄金家族的一员，还是很有种的，知道这个时候后撤，无疑会令全军大乱，使明军有机可乘，一刀砍死建议自己撤退的属下，下令，全军冲锋！冲到前面，火炮就没有作用了。

　　　　刚刚还在为下令过早开炮后悔不已的麻贵，看着一拥而上的蒙古骑兵，顿时大喜过望，想睡觉就有人送个枕头，这个蒙古人有种，他喜欢。

　　　　步卒结方阵，长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