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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皇帝 作者刘德贵-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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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渊博,尤其是写得一手好对子,但不知,李大人肯否屈就,于此即兴为下官留点墨宝?”那些“哑然”的来客,即刻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地又附和起来。那中年秀才道:“王县令王大人,一向爱民若子,且执法如山,李大人若不为王县令王大人作副对子,也实是有些辜负了这良辰美酒了。”李毓昌此时正酒浓胆豪,“哈哈”一笑道:“好!本官自来山阳,还从未写过什么诗词,今日一聚,也实在难得。本官就即兴给这位爱民若干、执法如山的王县令王大人作一副对子,聊作对王大人如此盛情的回报。来啊!文房四宝伺候!”在众人的掌声中,包祥早捧来了笔墨纸砚。好个李毓昌,成竹在胸,也不思考,提笔动腕,“刷刷刷”,于眨眼之际,就写下了两行醒目的大宇。这一写不要紧,可把王伸汉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你道李毓昌写下的是些什么文字?原来是 

  爱民若子,金子银子皆吾子也 
  执法如山,钱山靠山其为山乎 

  这样的对联,王伸汉能不目瞪口呆?偏偏那个宋先生,许是酒喝得多了,竟然鼓起掌来,且口中还言道:“妙,妙,实在是妙。李大人不愧为个中高手。但不知李大人可否能以庭中青竹和这丰盛酒宴为题,再即兴一对,让在下等大饱眼福?”李毓昌又是“哈哈”一笑道:“李某虽无才学,但即兴作几副对子,却也能难住本官。但不知王县令王大人,此时可有兴致?”李毓昌说完,目光直视着王伸汉。王伸汉心中的那个恨啊,恨不能即刻就掐死李毓昌,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也只能抹抹额上的汗水,且还陪笑道:“李大人兴味正浓,下官岂敢扫兴?大人尽管抒意好了。”李毓昌点头道:“王大人既如此说,李某也就却之不恭了!”大手一挥,笔如游龙,一气呵成地写就了三十个大字。这三十个大字是: 

  修竹千竿,横施直扫,扫金扫银扫国币 
  小轩一角,日煮夜烹,烹鱼烹肉烹民膏 

  写罢,李毓昌将毛笔一扔,逼视着王伸汉道:“王大人,李某这副对子写得如何?”王伸汉无奈,只能装作酒醉,端起酒碗道:“写得好!写得真好!王某定要为大人的这副绝妙的对子干上一杯!”说完,一仰脖子,一碗酒“咕噜噜”地就吞下了腹内。李毓昌冷冷地道:“王大人,我看你是喝得过量了,还是下去休息的为好!”王伸汉故意嘟嚷着道:“谁喝得过量了?我没醉,一点也没醉,来来来,下官再与李大人共饮三碗”包祥连忙走过来,接下王伸汉的酒碗,冲着李毓昌歉然一笑道:“李大人,我家老爷酒后失言,还请大人见谅!”李毓昌不屑地道:“酒后之言何足挂齿?王大人既已喝醉,尔等就扶他下去歇息,李某也即刻告辞!”说完,扫了众人一眼,拂袖而去。 

  
  

 05



  李毓昌回到驿馆,已经是二更天气了。他平日不怎么饮酒,今天晚上在那宴席上破例地饮了三大杯,感觉到头有些发晕,草草地梳洗了一下,就和衣卧在了床上,不一会儿,他便沉睡过去。不知道李毓昌在沉睡中是否做了梦,不知道他在梦中是否回到了远在天涯的山东即墨县的那个李家庄。他的爱妻,还有他的叔叔,是否又会在他的睡梦中向他警示:一个罪恶的行动,就是在他熟睡之后,开始了!这个罪恶行动的策划者,当然是王伸汉和包祥,而这个罪恶行动的实施者,却正是他的那三个仆从。李祥见李毓昌发出了鼾声,就急急忙忙地冲着门外叫道:“顾兄、马兄,快进来!”早就等候在门外的顾祥和马连升,连忙钻进屋内。李祥阴毒地道:“他已经睡得像死狗一般了,准备动手吧。”马连升从怀中掏出一包砒霜倒在李毓昌用的茶壶里,用水冲开。李祥道:“再倒一包!他每次酒后总是要喝茶的。”马连升不放心地道:“如果他今天不喝茶怎么办?”李祥从腰间解下一根布带,恶狠狠地道:“他要是不喝茶,我们就勒死他。我们三个人,还怕弄不过他一个吗?”正说着呢,却听见床上的李毓昌翻了一个身。三个恶奴全都一惊,惊魂还未初定,又听李毓昌叫道:“李祥!”这一声喊,将三个恶奴吓得浑身发抖。李祥咬咬牙,使了个眼色,那顾祥和马连升慌忙闪身藏在了门后边。就听李毓昌又叫了一声道:“李祥!”李祥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低地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李毓昌朦胧中只感口渴,晕晕糊糊地道:“茶水。”李祥答应一声,连忙将掺有砒霜的茶水倒了一杯,半是紧张半是兴奋地将茶水递了过去。李毓昌坐起身来,手托着茶杯看了一会儿,又侧过头来看看李祥。李样一时不知所措,正自惊惶,却见李毓昌猛地捧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李祥一阵心喜,看着李毓昌把水喝完,接过杯子,又倒了一杯递过去。李毓昌摇了摇头,再次倒身睡下了。李祥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冲着门后叫道:“顾兄、马尼,快出来。我们成功了!”顾祥、马连升像狗一样地窜出,窜到李祥一起。顿时,六道邪恶的目光便紧紧地罩在了李毓昌的身上。工夫不大,砒霜的药性发作了。李毓昌翻身坐了起来,手捧着肚子连呼“腹痛”。李祥一见,“哈哈”大笑。那顾祥和马连升也狂笑起来。见此情景,李毓昌总算明白了几分。只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李毓昌强忍腹痛,用手指着李祥道:“你你们这是干什么?”李祥阴沉着脸,狰狞地道:“干什么?我的老爷,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受王县令王大人的委托,现在来送你回老家的。”话音未落,顾祥率先窜过去,拦腰将李毓昌紧紧抱住。马连升也没有迟疑,将李祥给他的布带子抖开,一下子套上了李毓昌的脖颈。那边的李祥立即拉紧一端,与马连升一齐用力紧勒。李毓昌虽竭尽全力拚命挣扎,但身子被顾样死死抱住,无力挣脱,在布带子的紧勒之下,只一小会儿便七窍流血、气绝身亡。可怜这么一位刚直清正的李毓昌,刚刚迈入仕途,就惨死在贪官和恶奴的手中。世道险恶如此,公道不彰如此,这哪里还叫什么人间?再看那三个恶奴,待李毓昌气绝之后,顾祥松开两手,抹去头上沁出的滚滚汗珠。李祥没去擦汗,将布带松开,结了一绳环挂在屋梁上,又与顾祥及马连升一道,把渐渐僵硬的李毓昌的尸身抱起来,脖劲套在布带之中,造成一个自缢身死的假现场。尸体悬挂好之后,三人慌忙打开毓昌的公文箱,取出那封义正词严的举发帖。李祥将举发帖掖要腰际,又唯恐现场留下痕迹,找了一块干净布条,沾着水抹去了滴在地上的血迹,正要在继续清理作案现场时,忽然听到了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三人大惊失色。还算李祥机警。“卟”地一声吹熄了蜡烛。三个恶奴伏在桌上不敢再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院子中的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眼见得是向正屋这走来了。马连升额头上又沁出了豆大的汗滴,黑暗中张大双眼紧盯着屋门。“梆、梆、梆”三声震耳的梆子响,使李祥等仁人紧张到极点的心情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原来是驿馆的更夫,巡更报时无意中来到这里。两个更夫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的动静,一前一后紧随着踱出了这座小跨院。李祥等人犹自余悸未退,不敢再多耽搁,悄悄地退出正房回到自己居住的西厢房躲了起来。天亮以后,李祥等人故意把开房门的声音弄得很响,并在院中漱洗,大声说话,使人觉得他们一夜睡得很好。过了一会儿,李祥大声吩咐驿馆准备早餐,又故意对马连升道:“老爷昨天喝得多了一点,怎么还没有起来?”马连升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叫老爷吧!”于是走到正房门前轻轻叩门呼唤道:“老爷,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了!”屋内当然没有动静。马连升又把门板拍得响了一些,依旧没有回应。李祥故做紧张的样子道:“莫非,老爷是出了什么事?”三个恶奴都装作一副惊慌的样子,找来六、七名驿馆人役,砸开正房大门,只见李毓昌尸身高悬于房梁之上。李祥大放悲声,与顾祥、马连升二人一齐瘫坐在地,其状倒也十分悲恸。还是驿吏比较清醒,一面劝慰李祥等人,一面火速上报山阳县令。王伸汉的动作非常迅速,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带着三班衙役赶到了现场,匆匆地视查了屋内的情况后,王伸汉当着众人的面叹了口气道:“李大人哪李大人,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事,竟如此寻了短见叩然后吩咐把李毓昌的尸首放下来,停在客厅里,又令缉查班头仔细地观察了现场,做好记录,当场将屋门封死,这才对县吏们说:“李大人系省里派来的大员,突然自杀身死,本县亦担有干系,尔等可将现场保护好,本县即刻前往淮安府,请府台大人前来验尸发落。”说完又把仍在啼哭不止的李祥等三人叫过来道:“你家老爷遭此不幸,本县也深感悲哀。你们三人且不要离开,恐怕府台大人还有话询问。”李祥等人连忙点头答应。王伸汉做完这些非常逼真的表演之后,威严地对左右言道:“起轿!速速赶到淮安府。” 
  淮安知府王谷,虽然刚刚五十出头,却生就一副多病的身子。他体态魁梧,心广体胖,平日十分注意保养,所以尽管三天两头因病不理公务,面色却十分红润,一部修饰得十分整齐的胡须居然没有出现一点白色,使人有点不相信他已年迈花甲。这几天,他新讨来不久的七姨太与大奶奶争风吃醋,又吵又闹,搞得他心神不宁,已经托病不出衙门理事半个多月了。这长得小巧玲珑、简直就跟一个瓷人一般的亮晶晶、滑腻腻的七姨太,还是那个山阳县令王伸汉奉送的。那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王谷在知府衙门呆得有些烦了,便抱着多病的身子前去山阳县视察。知府大人来了,王伸汉当然殷勤款待,山珍海味自不必说,在王谷离开山阳之前,他还特意唤来一个戏班为知府大人饯行。王谷对听戏本没有多大兴趣,只时或为装装门面,也隔三叉五地看他一出两出。不过,王伸汉唤来的这个戏班可不同一般,戏子不但全是年轻貌美的女人,且在演出时,她们身上的衣衫也实在是少得可怜。看这种演出,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所以,王谷的精神非常之好,他对那些戏子们的表演非常地满意,尤其是对其中的一个虽有些矮小但别具风韵的戏子情有独钟。他指点着那戏子对王伸汉道:“王县令,这等女人,当别有一番趣味呢。”王伸汉早已心领神会。王谷回到淮安府的第二天,那个“别有一番趣味”的女戏子也就乘轿来到了他的身边。当晚,这位戏子便荣幸地变成了他的七姨太。王谷心中的那个高兴啊,当真可以说是无法言表了。只是那大奶奶醋意太浓,常常搅得他和七姨太不能尽兴。王谷真想把大奶奶撵回娘家,但她的娘家却与巡抚汪日章大人有点关系,所以王谷也不敢对大奶奶如何。家人在门外禀道:“老爷,山阳县令王伸汉有急事求见!”本来,王谷对王伸汉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的。王伸汉是他一手提携才成了山阳父母官的,王伸汉每次来见他,从未空过手,而这人见人爱的七姨太,又是王伸汉慷慨赠送的。清代官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每一个地方官都得有几个固定的钱财来源,俗称“摇钱树”,而王伸汉就是他王谷的三大摇钱树之一。 
  王伸汉进得大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王谷让他在客位上坐下。王伸汉吩咐包祥将一对玉蹲捧上来,谦恭地道:“府台曾嘱咐卑职留意,寻找一对明朝的软玉尊。卑职寻访良久,始终没有找到。前天,卑职却偶然在山阳县街头地摊上发现一对,不知是否您意中之物?”王谷早被这对巨大的玉蹲吸引住了,他接过那对软玉蹲仔细地观赏,知道这绝不是一般的玉器,从那细腻的玉质、精湛的雕工看,堪称一件稀世之宝。这种货真价实的古玩,哪里会是从街头地摊上所购?王谷心里暗暗称赞王伸汉会办事,送来了厚礼又能使受礼者接之无愧,于是他笑吟吟地道:“这对玉尊,正是老夫梦寐以求的宝物。”王伸汉不动声色地对包样道:“你且将玉罇包好,为府台大人送到后堂去。”王谷忙着谦谢道:“老夫又让你破费了。”王伸汉不以为然地道:“区区地摊上得来之物,不过是给您解个问罢了。更何况,小弟能有今日,还不是您一手相携所致?”王谷也不再客气,对家人摆摆手,让家人和包祥一道,将那对软玉蹲抬了下去。屋里只剩下王谷和王伸汉二人。王谷心中正惦记着那横陈在床上的七姨太,口中言道:“老弟还有何事?”王伸汉放低了声音道:“卑职此番前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情不知如何办才好。”王谷皱了一下眉头道:“什么事?”王伸汉忙把李毓昌给铁保的揭帖拿了出来道:“这是查赈委员李毓昌写给总督大人的东西,请老父台过目。”王谷接过揭帖,只看了两三行脸色就变了,匆匆济浏览了一遍后,连说话都不利落了,也不知不觉地就忘了那个七姨太。他盯着王伸汉道:“老弟,这揭帖如何会到了你的手里?”王伸汉道:“这揭帖幸亏是到了卑职手里,不然,李毓昌危言耸听,卑职的前程无足轻重,但老父台的官声可就要遭人非议了。”王谷自然心领神会,他暗中思忖,山阳县贪冒赈银,自己也没少捞外快,李毓昌力主详查放赈情况、严惩贪赃官吏,如果总督大人照准,自己首当其冲就难逃国法惩治。王伸汉见王谷脸色骤变,知道他已经感到了李毓昌的威胁,就趁势不冷不热地加上了两句道:“李毓昌假做正经,诬举妄告,但如果总督大人偏听一面之辞,那各省可就要摘掉一大批顶子了。”王谷被王伸汉一提醒,不由得恨透了这个要揭他老底的李毓昌,气呼呼地问道:“这个李毓昌他现在哪里?老夫要找他理论一番。”王伸汉觉得火候已经成熟,索性单刀直入地道:“老父台不用去找他了。卑职昨夜已经将他用药酒鸩死了。”王谷“啊”了一声,没等他细细捉摸,王伸汉又言道:“淮安府这次放赈,各级衙门确实循例扣了一些银两,此事原是瞒上瞒下的惯例。省里来的查赈委员,大概至少有十多个,人人都是息事宁人,不加张扬,唯有这个李毓昌,张牙舞爪,专门找卑职的毛病。这揭帖明是对我,实则是要对老父台下毒手。卑职屡屡求他曲意遮掩、谁知他挟嫌企图大捞一把,居然把竹杠敲到您的头上来了”王谷越听越气,吼叫着问道:“李毓昌他要怎的?”王伸汉煞有介事地道:“他要您出二万两纹银方肯罢休。”谁若想从王谷这儿弄走一分银于,那就简直是要他的老命。王谷气得暴跳如雷地道:“真是岂有此理,连老夫他也敢敲诈,本府定不与他干休。”王伸汉继续道:“卑职见这狗官要价大高,而稍有迟疑,他就要发揭帖,弹劾卑职。卑职实在是走投无路,又无法忍下这口气,一时情急,就买通他的家人将他毒死了。如今事已办完,揭帖也追了回来,淮安府所有官吏俱不再受其威胁,卑职特来向老父台领罪。”王谷听说李毓昌已死,心里略策感到踏实,但想到一个堂堂的七品查赈委员突然身亡,省里岂不追究?想到此,心里又是一阵慌乱。王伸汉已经揣摸透了这位知府大人的心事,又不慌不忙地道:“不必震惊,卑职既已下手,自甘愿代合府同僚受戮。但只要您能出面帮助料理,这满天的乌云顷刻就可烟消雾散。”王谷问道:“此话怎讲?”王伸汉就把伪造李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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