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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镜中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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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措辞,小六。”傅洌淡道。长指勾杯,望向那被簇拥在央心的新科王妃,难道,妖似的女子,是男女通吃?

  “三哥,你喜欢上她了么?”傅澈端一杯酒,放在嘴边滋滋吸着,不介意把俊俏公子哥儿的形象破坏殆尽。

  “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那样的人,很容易招到人的喜欢,扮男吃女,扮女吃男。”傅澈鼓腮,效仿青蛙吐吸,“当然,若想招人讨厌,也很容易。”

  “若可以的话,帮我”略作沉吟,终还是:“保护她。”

  “呃?”傅澈转眸盯住兄长,半疑半惑,“三哥,你”

  “你没有听错。”

  “三哥,你喜欢上她了?”

  “喜欢,如一个妹妹的喜欢。她是谌茹最爱的妹妹,今生,我愧疚谌茹太多,当下能为她做的,是替她照顾好她。”

  “仅是如此?”

  “不然呢?”

  傅澈未语。三哥要被那笔情债拖累到何时?

  “保护她,别让她重蹈其姊覆辙。”傅洌又道。

  “或许我是可以护她安危,但所谓不要重蹈覆辙,应该也包含别让她和她的姐姐一样爱上你罢?她若爱上你,你推拒不要,不还是伤了她么?”傅澈生得唇白齿红俊俏样,年纪也轻,实则处事甚是成熟老到。

  “你只要能护她安危即可,其他的,交给我。”她若爱上他?她会么?他不会让她爱上,再如谌茹一样毁在孝亲王府,谌家的女儿有一个沦为了皇家的祭祀品,已经够了。


江南第一美人
  “唷~~”四皇子妃的玉手,觥觚交错之间,保养精致的玉腕遭桌的棱角刮碰。淑女教仪虽使她忍住了失态的尖叫,但花容依然因痛变色,泪儿闪在眼底,望那道“伤痕”无限委屈冤枉。

  “我来看看。”一双修长皓白的手,轻轻捧起了那玉腕,一只鲜红的小嘴,凑在玉腕并不存在的伤痕上,柔柔吹呼。“不痛了,不痛了哦,这桌角好不省事,竟舍得弄疼花娇般的姐姐,该打!”

  “啊呀~~”四皇子妃粉脸登时娇红,一声讶呼藏在云袖遮起的樱桃小口内:这位孝亲王妃,明明是个比她要美了几倍的女子,何以,她望着她时,她能听到自己心儿的怦悸?

  “还了,没有碰出瘀痕来,为防隔夜出青,姐姐回去还是拿珍珠润上一润。”

  “珍珠润一润?如何润?”

  “是啊,咱们只知珍珠粉养颜,却不知这珍珠要润人时如何个润法?”众妃好奇不胜。

  “拿一颗珍珠放在肤上轻轻揉按,使珍珠的圆润之气滋入肌理”谌墨讶然瞪大双眸,惊问:“噫,众位姐姐平日都不用珍珠润肤的么?那众位姐姐这比珍珠还要润泽的美肤是如何养就的?”

  “啊唷”

  “嘻”

  “呵”众皇子妃或以帕,或以袖,掩口娇笑。

  “众位姐姐仪态美不胜收呢。”甜蜜小嘴再接再励:“谌墨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像各位姐姐这样水柔玉软样的姿态。”

  皇家媳妇们更是齐相嫣然,心花绽绽。

  “广怡王、广怡王妃到——”忽来一声唱喝,划破这场皇族家宴的一室融融。

  好戏开场。殿内大多目光,投向了傅洌、谌墨这对新婚夫妇身上。

  她为何一定要如此?傅洌虽心里叹息,细长的黑眸,仍是投向了那踏入殿来的妙态人影。

  江南第一美人来了?谌墨美眸大睁,生怕漏了一丝风景。

  

  江南女子,多纤细娇柔。而这位江南第一美人,更是个中翘楚。美如碧湖烟波,柔若春柳拂花,婉约娇怜,不胜动人。

  “这位便是孝亲王的王妃罢?”碧月橙摇曳生姿地立至谌墨之前,天地间钟灵毓秀,尽集一室。

  “听说孝亲王的新妃进宫,王爷特地赶来祝贺,本宫也来凑个热闹”当一张乱了莲花之色的脸儿生生动动地抬起,她消了声语。

  “见过广怡王妃。”谌墨福礼。

  “孝亲王,恭喜了。”广怡王妃一双善徕明眸徐徐投向傅洌,嫣然道,“得此美人,夫复何求?”

  傅洌踱步上前,立在了谌墨身侧,亦敛袖微礼,“谢广怡王妃。”

  谌墨抛出话儿悠悠:“不是该称姨母么?”

  啊?众人一呆。

  谌墨水眸清亮无辜:“称姨母没错罢?今儿个是家宴不是么?”

  “你和前一位孝亲王妃的性子,可是大相径庭呢。”碧月橙悠悠一笑,“本宫记得,前任孝亲王妃见了本宫,连头也不敢抬呢。”

  谌墨笑得较她更形灿烂:“姐姐已经往生了,对于死者,姨母虽是长辈,但至少在谈起姐姐时,语气不该如此轻慢。”

  碧月橙娇颜一窒。

  整个兆安殿里的气氛也因之僵凝。

  傅洌眉心微起褶皱:“阿墨”

  “王爷,臣妾说得不对么?还是您以为,在我们的大喜之日,不该提起姐姐?”

  不该提起?委实,的确不该,提起的人显然失虑。几位皇家儿媳蕴着薄责的目光,投放到广怡王妃身上。

  碧月橙精妆过的丽容透出窘意,眸深处亦有一丝惊警:这位新科王妃,似乎来者不善呢。

  

  回程途上,车内有一段的空冷压抑。夜的静谧中,车外侍卫的沓沓跫音,及双驾马车的轴转吱呀尤其扰耳起来。

  “你”傅洌终还是开口,“她不是害死你姐姐的人,你不必恁样对她。”

  谌墨偎在自己的一隅,水眸微阖地养神,闻着这话后也未改变慵懒姿势,只道:“怎会有人害死姐姐呢?皇家发文,姐姐是病逝不是么?”

  “你并不相信,不是么?”他不答反诘。

  “如此说来,你相信了?”她现搬活用。

  “阿墨,本王知你替姐代嫁,必有缘故,这其中,令姊的死因必是一大主因。可是,我劝你,莫牵扯其内,你或许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儿家,但那个圈子里绝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进得去,抽身就难了。”傅洌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破天荒的说这一席,可谓语重心长。谌墨,她是谌茹的妹子啊。

  “谢了。”谌墨未置可否,只吐出这两字。

  他转过首去,盯着那雪色的清艳丽容,“你若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似有所动,眸开一隙,正迎他有些专注的凝视:“什么样的交代?”

  “令姐的死因。”

  “”她抿唇不语。

  “阿墨?”

  “我等着你的交代。”

  他不自知地松下一口气,“既如此,你莫要轻举妄动了。”

  “暂时,我会。”

  她与谌茹的性子,真是天差地远呐。傅洌细长凤眸蕴过一丝阴翳:这样的性子,在皇家,是好是坏?

  “你的江南第一美人,真的与姐姐的死没有关联么?”一阵良久的沉寂过后,她突然抛出此问。

  “没有。而且,她不是我的”

  “她是你的姨母。”

  “谌墨,我会生气。”傅洌音嗓依然是温和清润,但目底的怒意已暗暗燃起。

  “我说错话了?”谌墨弯唇而笑,“发怒的你,会如何处置我?”

  “你”当真是妖么?怎会轻易挑拨起人的怒焰后,就拿来这般的绝美笑靥惑人的心?

  

  “你当真如此说了?”肆意惊问。

  谌墨两排贝齿大嚼干果,忙中偷闲地将螓首一点。

  肆意咽下那口险些喷出的茶液,“我记得,打草惊蛇不是你的个性?”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韬光养晦,想起姐姐死在那个茹芳苑里,我多想将那座王府付之一炬。是以,在众家皇子面前,明确释出了对碧月橙的敌意。若原凶是她,她必然会设法除我;若是别人,必然松了对我的警惕。不管如何,只有对方率先动手,我才有可能找出端倪。”

  “那你对皇族中那些贵妇的释好,不是为以后的立足之处做铺垫么?”

  谌墨轻笑,“看到她们,我想到姐姐,想到她们家中或许也有一个甚至多个与她们争夺夫君宠爱的女子,想到她们镇日如一只金丝雀般在人前荣光,人后落泪。我对她们的好,是真的。”

  “或者,她们也在处心积虑地除去被她们夫君宠爱的女子,手段狠辣,不留余地。”出身侯门,见得、看得太多,虽说得惊悚,但语气仍淡若平常。

  “那始作俑者,也是男人不是么?”谌墨雪颜笑意一灿,“莫谈扫兴话题。接下来,我仍要借助于你的肆意堂,帮我查一个人。”

  肆意秀眉一挑:“已经在查了。”

  “意意?”有友如此,夫复何求?谌墨扑上去抱住她细致玉颈,“我有没有说,若你是男儿,我非你不嫁?”

  肆意大笑:“你我都非男儿,你仍然是我最爱的小墨墨”笑罄,容颜陡转郑重,“碧月橙这个女子,你轻忽不得,这女子,绝不是面上的娇柔无害。”

  肆意回座淡哂道:“若当真是娇柔无害,又岂会在名声尽毁之后,还有将皇家贵妇做得优悠自在?”

  “有理。”肆意颔首。

  谌墨忽坏笑,“咱们到天水一阁,为得可是娇滴滴的女儿家,尽谈这些话题岂不扫兴?这天水一阁虽没有江南第一名妓柳暗,还有名满京城的高楚楚喔。”

  “对哦。”肆意状似恍然顿悟,“楚楚心肝,快来侍候你的一对小情郎!”

  “两位情郎哥哥,楚楚来了!”娇声盈耳,帘栊挑起,楚楚动人的京城名妓光艳登场。随后室内,虽不可能上演惯常的艳旎景象,但琴瑟鸣响,酒酣歌热,也是其乐融融。


君心负妾心
  回到王府,已是戌时将尽。寝楼内一盏宫灯留存,灯下,一个垂髫丫头捧颊打瞌。

  谌墨浅拍那丫头的肩头一记:“秋夜风凉,快下去睡罢。”

  “啊?谁?”小丫头醒转,又未全醒,瞪着眼前雪衣绶带的美少年,挂着一道口水的嘴巴张得老大:天上的人下来了?还是花里的精怪出来了?

  “你是叫昭夕罢?”谌墨径自甩衣坐上,“本王妃的随身丫环?”

  “您是、您是王妃?!”听到了美石相击的清丽音嗓,见到了灯光映下的美人秀脸,认出了自己绝色无双的新主子,豁然站将起来,“王妃,您怎会”这样的作扮?话到喉口,不敢不知大小的问出来,仍是好奇呐。

  她的主子却晓得她未出口的话儿:“这样不好看么?”

  “好、好看。”太好看了,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好看的人?

  “好看就好。你既然是我的丫头,就要记着,我今后外出,多穿男装,多给准备几套出来。”

  “是,奴婢知道了。”

  “下去睡罢。”

  “奴婢侍候王妃梳洗”

  “不必了,我自己会打理一切。”谌墨拔上头上玉簪,满头的发如黑缎泻下。

  老天爷啊。小丫头一声倒息:王妃好美好美哦。“王妃,您比前王妃还要美哦?”嘴快失言了,如何是好?

  谌墨却不理会她的慌惶,一迳问:“你以前,侍候过已逝的王妃吗?”

  “奴婢不是前王妃的贴身丫头,但奴婢的手仍然很巧的,奴婢会梳头、挽髻,会”

  “那很好,以后好好做事就是。”来日方长,不急今夜一时。

  昭夕眼内巴巴切切:“王妃,奴婢会尽心尽力的。”

  “我相信。”

  谌墨的嫣然一笑,又将小丫头的魂给笑飞了去:这样的人,端的教人心醉魂失,纵然是见惯了“王妃”那般的美人,也仍然要眼花缭乱,难怪“王妃”会担心了。

  

  午后闲暇,秋阳正高,谌墨再入茹芳苑。

  这个地方,姐姐住了三年,虽人去楼空,但是,院里草木池石,室内挂件壁饰,无不透着玲珑心思,依稀间,仍闻得到佳人身上的温馨气息。

  绿纱蒙窗,玉珠垂帘。整面书磊成墙,墙前一长条书案,案上笔墨余香,案前青竹圈椅,姐姐在孤寂深夜,便是坐在此处,以文遣怀,以诗遣兴的罢?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住在一个没有爱的世界里,尚能对人生有一份柔美情怀,这样的姐姐,怎会引了人的杀心?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谌墨不是第一次踏进姐姐生前居处,但每读这案上留笺,仍是心疼。一场愁梦,斜阳深院,姐姐必然翘首以待一个人的罢?

  “花深深,柳阴阴,度柳穿花觅信音。君心负妾心。怨鸣琴,恨孤衾,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

  姐姐,你这般聪颖剔透的女子,也是痴傻太过啊

  “谁?谁在里边?”杯盘落地声后,一女子惊惶问声传来。

  “你又是谁?进来。”

  “王妃?您回来了?您奴婢给您请安了,奴婢好想您”窗外已是嘤嘤哭起。

  谌墨好笑:“想我还不进来?”

  “您不是王妃?您是”瑟缩的影儿盘上窗际,“新王妃?您是新王妃?”

  敢情是拿她当成姐姐的鬼魂了么?“你是云乔?已逝王妃的贴身丫鬟?”来过几回,都与这丫头错过。

  脸上泪痕犹湿的小脸儿可怜兮兮地垂点,“新王妃不,王妃,奴”

  “你将姐姐的居处保持得很干净,谢了。”

  “王妃去后,总管还没给奴婢发派,奴婢只有这点活做王妃生前待奴婢极好”

  “姐姐对你很好?姐姐她待人,一向是很好的,是不是?”

  “是,王妃待下人向来和气。”

  “今后这一处,有劳了。”

  “王妃,您这样说,是折煞奴才了,能为‘王妃’做些事,奴才是极乐意的”

  谌墨也不去指摘她语里称谓的混乱,“做完了这处的事,就来我房里帮忙罢。”

  “王妃,您是说您要奴婢侍候您么?”

  “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奴婢求之不得,只是管家不要奴婢接近新王妃哦我、奴婢”言多有失,当即措乱不安。

  “无妨,我会向管家提出要你,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好。”这个丫头,只是个丫头而已,谌墨用她,仅仅因为她陪伴姐姐度过一段寂寞时日。至于管家顾全的刻意为之,个中因由,不外乎生怕家事不宁,平地起波。顾管家的担忧,显然不是多虑,自她嫁来那时始,这个“家”,注定不宁了。

  

  “阿墨。”

  垂柳下,谌墨仰望树隙间的一丛蓝天,闻得身后脚步声近,伴之同至的,是三日不见的“夫君”低唤。

  傅洌望着柳下玉立伊人,她的身形,较一般女子略高,一袭雪白开裾长褛,里着娇黄衫裙,腰系玉色宽绶,发缠同色丝带,柳影婆挲中,更显纤细修长。黑发玉貌,绝世独立,睹过如此风景,如何再看世间凡花

  “姐夫夫君?”

  由她晶莹玉质音嗓内呼出来的四字,使他一腔尚未开型的迷思悉数弥散,姐夫夫君?不管“姐夫”还是“夫君”,他都是无福消受的罢?

  “本王听你的弟弟说,你的肠胃素来不好,今日宫中分了一批新鲜贡果给府内,丫头已给你送到房内,去尝尝看。”

  弟弟?冰娃娃小弟?“王爷夫君今日看到谌霁了?”

  “他是太子陪读,宫中见到是寻常事,令弟很挂记你。”那张脸冷如冰雕,但谈起眼前人儿时,才有了些许松软痕迹。“本王记得,明日是你的回门日。”

  “明日也是云伯侯爷的飙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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