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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镜中影-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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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有一日、我忍耐不住,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追随你。”

  “为什么?”

  “我喜欢你。”

  这个男人的毅力,少有人及。一个王族,随我跑遍穷山恶岭,险水远滩,面色不改,且他言谈风趣,气度不凡,,我对其也无法讨厌。

  于是,在他一回因护墨儿受了轻伤时,我接受了这个男人,亦辞了镖局,西湖边上,以竹做舍,我与他共住了进去。名份,他没有提,我也并不计较,名门门正娶的侯门夫人又如何?需要抓住的,是眼前的快乐。

  虽中间我亦常带墨儿和他游湖历川,但在西湖畔,已度过四年余的时光。墨儿。六岁了。

  “远芳?”他推开了门、“我听见你在喊,做恶梦了?”

  “墨儿呢?”

  “适才还见她在院内玩耍,我去叫她过来。”

  我亦起身随他,但院内,哪才我墨儿的影?

  梦里那怎样也找不着墨儿的恶寒又来,我奔出院门,“墨儿,墨儿!”

  沿路,按着墨儿的形貌找去,那个孩子,长得那样漂亮,谁不记得?

  但在杭州大街上,我听人说了我最不想听到的。

  “啊,你是说一个穿着小小白袍的小俊娃娃是不是?刚才插了一根草在这边立着,不一时就叫人买走了!那样好看的像是雪捏的人儿,不管是男娃女娃,都会有人抢着去买”

  买走了?谁敢卖我的墨儿,谁敢买她?

  “可记得,是哪家买了那个孩子么?”乾若翰在问。

  “这定然是大户人家的管事罢?穿绸裹缎的,咱也不认得那个小娃娃可真俊,大户人家买了去,肯定是做娈童的”

  我挥了掌去.打飞这个嚼舌之人,虽然是他向我说了墨儿行踪,但如此想我墨儿,该死!

  “远芳、你莫急,我这便托朋友去找,这杭州城内的每一处,我们必然找遍”

  但一天一夜,乾若翰与他的朋友翻遍了大街小巷,我驭着轻功踏遍杭州所有的朱门高第,但墨儿,不见就是不见。

  凌晨破晓时,乾若翰强制着已近疯狂的我,回到了精舍,“远芳,你这样不行,墨儿定然是要找,但你若先溃下呃,墨儿?”

  “娘,乾叔叔。”

  个小小雪人儿,扑进了我怀,“娘,您怎不在家?墨墨还怕人追来,想再躲出去喔。”

  墨儿,墨儿,我的墨儿!我紧楼住这小小身子,摸着她雪融成的小脸,“你去了哪里?”

  “嘻,娘,墨墨被卖了喔,卖了呢”

  体内,一种叫做杀意的情绪涌起,“谁卖了你?还记得么?”

  “嘻嘻、娘,你不要生气,生了气就不漂亮了呢。”红红的小嘴落在脸上,小东西笑弯了眸,“我听人叫他张老四哦,他牵了我,在我头上插了草,不一时就好多人来看,我也觉得好玩,就任由他们看哪,然后看到有人递钱给张老四,我才知他是在卖我。我对他说,卖小爷可以,钱分我一半,不然谁买了去.小爷拿火点了他全家那张老四傻傻盯我看了半天,然后,手里的钱分了一把给我,掉头就跑,好好笑喔,嘻”

  张老四是么?

  “是他?”乾若翰眉目一狠,“是那个专耍下作手段的人伢子?方才竟然发誓说没有见过墨儿,看来,他是活腻了!”

  “要你的朋友去把他给我扣住,先不要动他一根汗毛。”我缓缓道,又抱住墨儿,“你是如何回来的?”

  “嘻,好玩哦。我被领进那个高高的门楼里面,进了一间房子,里面已全是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娃,一个个哭得满脸鼻涕,好脏哦,墨墨看得恶心,就拿小刀割开了门栓,走了出来。门外有个人不让墨墨走,我便用小刀向他肚肚一捅,他就倒地上了,嘻墨墨走啊走,看见一个洞洞,就钻出来啦,嘿嘿但是后面有人追,我七拐八拐,看见前面高墙上也有一个洞洞,钻了进去,在里面睡了大平夜,听到没人,便钻出来找娘了喔,嘻,娘,是不是很有趣,很好玩?还有钱赚哦,你看你看,多少两?墨墨卖了多少?”

  我的墨儿,我的墨儿。到此时,我终不再后悔带她出来与我共历风霜艰难,我可以想象,生长那高墙里的茹儿、恕儿若逢此样事,结果绝不会是如此,只是

  “墨儿,你哪里来的小刀?”

  “哦喔,乾叔叔,墨墨说漏嘴了。但墨墨不是故意出卖乾叔叔喔,娘,你简单罚他就好啦”

  “臭墨墨,扣了我的云中裳,这事怎不向你娘说?”

  “嘻,书上说,为善不欲人知,乾叔叔,你很不圣人哦”

  小墨儿,小墨儿,若没有你,娘的生命会失去多少色彩?

  墨儿八岁时,已把生事惹非的本事学得极好,且习惯将麻烦惹回家来,交由乾若翰为她支挡应付。

  这惹回来的麻烦里,包括了云入岳,我的第三个男人,也是我的第二任丈夫。

  云入岳,闲云山庄的大少爷。

  谁能想,一个二十三岁的青年,竟被八岁的墨儿耍得团团转?

  那一日,背剑昂首而行的闲云大少正步走街上,墨儿上前:“这位大侠,你背上有脏东西哦。”他起始尚能不信。墨儿那个狡猾小东西盯他背后窃笑不已,惹了街上的人好奇探看,那傻瓜便当真信了,当街脱衣查看,结果,自然是没有。

  墨儿却趁此机会,抱了他的剑就跑,在其一路呼叱中,将之引到竹舍,与乾若翰打作一团。

  我把有闲云庄标记的剑掷还给他,“阁下是闲云庄的人?上墨儿的当,只能说明你尚需历练,既然没有深仇大恨,这架就不必打下去了罢?”

  那个傻瓜,在转首看见我的第一眼,竟是呆站半晌,一双眼移也不移。

  我虽不至于羞涩,但被一个男子如此看着,总是不甚自在,才想叱他两语,已听小东西跳着道:“我娘漂亮罢?告诉你喔,这个人不是我爹哦,你若看上我娘,就来讨好小爷,小爷助你哦。”

  乾若翰黑脸大吼:“小狐狸,你住嘴!”

  “墨墨有说错么?你一不是我爹,二没有娶我娘,我娘当然可以不要你,乾叔叔!”

  “小狐狸”

  “好,我讨好你!”那个傻瓜竟蹲在墨儿身前,“你要我如何讨好?”

  “小爷还没有想好,想好再告诉你,你要在小爷招呼你时,随时出现哦。”

  “好,没有问题!”

  我啼笑皆非,一个恁大的人,怎就会被一个小小人儿给唬住?

  我并不以为,他所言由衷。我知自己容貌不差,但二十九岁,尚有一个墨儿、一个男人在旁,以这人的人才家世,惊艳或无不可,怎会随墨儿起舞?


我是魔?(五)
  我自很早时就已知道,乾若翰不会娶我为妻。

  他的妻,将是西域的左贤王妃,一国的王妃呀,怎可能是个蘸夫再嫁、已为人母的妇人?

  对某些男人来说,爱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一回事。爱情发乎于情,满乎于心即可,婚姻则要接受世人审视,需堂而皇之地面对诸人,包括家人、族人,许多人。

  对乾若翰来说,为我跋山涉水、舍身护卫是一回事,为我违抗祖制、顶对世俗又是另一回事,何况,纵算外人的眼光他不去计,尚有一个王族中人自幼在心底形成的观念。战胜自己,才是最难的罢?

  所以,他宁可常驻中原,中间花一月时间回族聆训,接受上王指责,亦从来未提出带我返回西域。因他清楚,那里,他的上王、族人、民众容不下我。而远在此地,远离王室,他可以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普通人,享受普通人的快乐就好。

  没有错,当初他追我随我,便是一个男人对一个漂亮女子的普通追逐而已,能够为我做恁多事,能够那样久与我生活且没有厌倦,是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罢?

  我明白这其间曲折,也并不介意,因他真若带我回到西域,形同再进另一个侯门,这对才从一个华丽牢笼脱身不久的人来说,亦绝不可能。

  但,我不介意有没有名份,却并不表示我不介意自己是他人的外室。

  接受他时,我早已查清他没有妻室。可当有一日,外逃八年的他,被上王的旨意、王族的长辈勒令不得不娶妻时,便是我和他断绝之时了罢。

  “远芳,我这一回回去,时间可能要久一些,回来我们便带墨儿去万云山看云。”早膳桌上,他如是叮咛。

  我也以为,这是一次与每一次相同的离别,但因为久一些,我难得贤惠的为他打点行装,却无意自他皮裘的暗袋内,发现一封催婚诏书。发现兹始,亦未当回事,这八年,他不是第一回收到,我尚笑举起那物,问:“这一回,你又打算以什么理由搪过?”

  但他回身见那物时的面色粹变,却使我听到自己心弦咯崩的抽紧之声。

  “远芳,我年已逾三旬,这在王室,早过大婚之龄”

  我笑,“所以,想不出理由了?”我并不恼,至少,这个男人未想过用言语骗我,只是以为可以蒙混过去而已。我庆幸我发觉得算早,若到真沦他外室那时才觉,我必然会恨他,亦会设法讨还那污辱。

  “远芳,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永远都是”

  “快动身罢,既然要去,就行动快些。”我系紧了包裹给他。这是第一次为他收拾行囊,没想亦是最后一次,早若料到,我该多为他做些事的。

  “远芳,你会等我回来的,对么?”

  我摇头,“不会,不对。”

  他面色一白:“远芳!”

  “这问竹舍,当年是你出资修建,你责人卖了它罢。”我打开另一间衣橱,为自己和墨儿打点行囊。

  “远芳!”他自后抱住我,以几乎箍痛我的力道,“不要离开我!”

  “若翰,你要清楚,是你离开我呢。”我亦难过。

  八年,比我与谌始训那段夫妻情缘的时间还要长,他为我做的,为我付出的,我心有感,目有见,失去这个男人,焉能没有遗憾?但能怪谁呢?他有他的王族之责与身不由己,我亦有我的坚持与执守,能够拥有八年,已是他拼却全力挣来的果,可以了。

  “远芳,我除了无法给你王妃之衔,其他都可给你”

  “若翰,你已为我做得够多,不必再做了,我和墨儿从来就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需牵念。”

  “不是责任,不是责任,是家人。我已将你和墨儿当成我的家人,我爱你,亦喜欢墨儿,远芳,你了解的”

  我自然是了解的。若不是了解,怎可能这样快地接受这个男人?

  “若翰,我们每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当初,我连侯门夫人的正位都不做,莫非你以为我会做你的外室?”苏远芳怎可能越活越回去了呢?

  “外室不是外室,在我心内,你是我的妻子”

  “在那个男人心里,我也是他的妻子,更是他表面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我我以为你不在乎”

  “我的确不在乎一个虚名,但是,我的男人必须只有我一个,这便是我所坚持的,纵算我有那段过去,也不能成为你齐人之福的借口,因我与你相守期内,便是唯你一人。”

  “我从没有想过享齐人之福,若可以远芳,为何我们没有早早相遇,在你未嫁之时?”

  “所以,那是你根深蒂固的坚持。我从不期望改变你的坚持,也请你莫想改变我的。当初谌始训叛我,我不恨他,只是不能原谅:你如今娶妻,我依然不恨你,但可以体谅你之处境。兹此一别,你依然是墨儿的乾叔叔,我也可以做你朋友,但只是朋友,明白么?”

  “远芳,你既能体谅我处境,为何不能试着”

  我突然来了火气,为何不能平心静气地收手散场?口内有些尖厉地道:“乾若翰,我已说过了,我没有想过改变你.你也莫想改变我!纵我婚前你我相逢又如何?你怎又知那时,我可以选择你?你莫忘了,那时我爱的男人是谌始训!”

  “娘,怎么了?”墨儿蹦蹦跳跳进来,后面,是那个受她驱使多年的云入岳。

  “帮娘规置东西,我们要搬家。”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墨儿这个小东西,拍手欢叫,而后,急不可待地取了小包袱,将自己的七七八八零碎装起,还对她的免费长工道,“快来帮忙,你今日带小爷去玉庭湖玩了飞雁凌波,小爷高兴,给你帮我们搬家的机会,说不定,你还能碰一下我娘的衣服喔。”

  这小东西,反应怎就如此与人不同?见她这张喜笑颜开的小脸,我陡然心静了,那么多的险时险刻,我们母女都相依走过了,这世上还有何事可值得上心烦扰的呢?

  乾若翰沉着声:“我们家人说话,外人请退场!”

  他说的,是云入岳。多年来,他与云入岳的斗嘴斗法已成了我们母女下饭时的伴菜。

  云入岳这人,在墨儿和我跟前,貌似憨实,但与他人斗起时,却是恁般牙尖嘴利,反应不俗。“谁是你家人,远芳又不是你的妻子,而我是远芳的朋友,怎就不能在此?还是你认为这竹舍是你买的,你可全权处置远芳的朋友?”

  看罢,这傻瓜不但能反唇相讥,且能随时地给人设套,处于火气中的人,稍一不防,即会被他套中。

  “无耻小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远芳的朋友,远芳何尝是你的朋友来着?”好在,乾若翰也不是粗莽之人,且与他交手多了,防心鼎盛,少有中套。

  “我是远芳的朋友,也是墨墨的朋友,你以为你是她们的谁,可以干涉她们与何人交友么?”云入岳动辄将墨儿拉进他的阵营中,是几年不变的贱招之一。

  “对对对,云庄主,墨墨是你的朋友,不要气馁,不要放弃,墨墨会支持你握。”

  我的墨儿由来是唯恐天下不乱,举着小拳头摇旗呐喊,一张小脸纯洁无辜的连我都要欺倒。

  “无耻小辈!”

  “厚脸老东西!”

  两人说着说着,眼看又要动手,我一拍桌案:“要打出去打!”

  一个从窗,一个由门,飞到院内,打成一气。

  “娘,您还生气么?”墨儿偎了上来。“别生气别难过啦,有漂亮的墨墨在喔。”

  这个小东西,说她胡闹刁钻,偏偏有时,如此可人疼进骨里。

  “墨儿”我拥紧她软软的身子,在她漂亮的耳朵边轻道,“其实,娘真的有些难过呢。”虽早知有朝一日会面对分离,但这一日来临时,并未如自己所预想的那般潇洒不羁。

  “那个乾叔叔是个笨蛋啦,墨墨那么早前就让他知道娘有多抢手,他还是没有醒悟,将娘娶回家里,哼,娘,我们不要他啦。”

  我的墨儿,我的小墨儿原来,小东西拖回云入岳,便是为了刺激乾若翰?别个八岁娃娃会不会如此我不晓得,但这的确是我的女儿会做的事。我开心地笑出,贴她额上,“墨儿,将来,希望你的夫婿不要吃你太多苦头。”

  “嘻,娘不难过了?”这时的墨儿笑起,眸儿弯,牙儿灿,唇儿嫣,已美得如一颗光华灿烂的珍珠,可以想见,将来会倾倒多少男子。

  “娘,如果不难过,我们就去聚海楼吃大蟹好不好?刚下来的大肥蟹,定然是好吃得不得了喔。”说着,小嘴咝咝,就要把口水流下。

  我又笑,“好。但不许多吃。”这小人儿,因幼时有时的三餐不济给养不力,胃有些亏疾,亦有寒气,这些年来,我一直为她精心调养。

  我带着墨儿,由后面的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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