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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喝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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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样?能去么?”钱康问李缅宁.“你们俩总得去一个,否则我不知道什么感觉的是你要的。来来,上车,我带你玩去——好玩。”
  他伸出一只肥厚的手把李缅宁拉进车。
  轿车开走,钱康露头对孤零零站在街边的肖科平喊:“回头吃饭你可得去。”
  钱康坐在疾驶的车内用车载电话往四处呼叫,发号施令:
  “这事得找文化局么?好,立刻安排我和文化局的人见面。我现在就要得到演出许可证。”
  又拨了一个电话:
  “喂,我是钱!我让你去找唐辉你找到没有?我不要别人,就要他。我看过他给世界艾滋病日晚设计的那堂布景——我就要那种味道。还有,我呆会儿能不能去看剧场”
  再打了个电话:
  “记者都通知了么?一定要有晚报的人。中午我请他们吃饭,广告公同的人改到晚上最好一桌都能坐下,实在不行就两桌。告诉经理,我请客!让他把能坐二十人的大台给我留出来。”
  他放下电话,仰着脖子对坐在后排座不吭声的李缅宁露出既得意又无可奈何的微笑:
  “没办法,大事小事无一不得事必躬亲,手下的人太不得力。真羡慕你逍遥自在——你有没有什么特能干人给我推荐一下?
  “肖科平。”
  钱康呵呵大笑,拍着司机的肩膀:“超过前面那辆车。”
  钱康带着李缅宁在空无一人的音乐厅里穿行走动,四面八方观看结构。
  音乐厅里的灯治金部打开,华丽阴森。
  “怎么样?这剧场还凑合吧?”
  “过得去。”李缅宁点头。
  钱康三步并作两步,加上助跑,一个箭步窜上舞台,乙服后摆掀起,露出绷得浑圆的屁股。
  他走到舞台正前沿,面向观众席,摹仿着外国马戏演员行了个深深的躬身礼,直起腰脸涨得通红说:“这感觉不错。到时候让肖科平穿条长裙,行一个欧洲宫廷的印刷种拽着裙边的屈膝礼——上来先来这么一下!”
  他揪着自已的裤腿蹲下去,含笑低头。
  “来听会的观众都让他们穿上燕尾服。”李缅宁坐在第一排说。
  “没错。”钱康热烈赞同。“票上印上这规定:‘衣冠不整者,恕不接待。’”
  “蓝鸟”汽车停在一间花店门口.花店里的鲜花隔着玻璃窗争奇斗艳。
  钱康领着李缅宁大步向花店走来,活像香港黑帮片里的流氓大亨领着个杀手来砸店。
  “要把你们店这些花都装在一个人篮同一里,芬姹紫嫣红么?”钱康问卖花女郎。
  “肯定。”女郎彬彬有礼地回答,“不过我们恐怕就要为您专门订做一个特大篮子。”
  “不是一个,是一片,一大片。”钱康纠正女郎,“怎么,最损也得要十五个澡盆那么大的花篮。”
  “如果不用花篮,扎成花圈儿呢?”李缅宁建议。
  “哦,那倒人知会是什么样子。”钱康使劲想象作这就要看您先生往哪儿送了。”女郎说。
  “对了,你应该知道,肖科平最喜欢哪种花。”钱康思路跳开,“咱们得选择最能博得她欢心的。”
  ‘这我还一下答不上来,真叫你问住了。”
  “你过去送她都送什么花?”
  “我就记得过去我回家手思不是拿捆菠菜就是俩茄子。”
  “那就统统的,每样儿若干。”钱康大手一挥,对女郎:
  “隔天你甭卖了。”
  “花篮有了,缎带上写什么?”女郎拿出小本和笔,“我店备有《贺词祝语辞典》。”
  “热烈祝贺祝贺什么回头再告诉你——敲电话。”
  “落款?”
  “挚友?你的?哎,李缅宁你说我落什么好?”
  “把你的名片给小组。”李缅宁说。
  花店外街头,钱康一边向车走去一边非常虚心地问李缅宁:
  “故宫的房子有多少间来着?”
  “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
  “那个数字怎么说来着?慈摆太后一顿饭花的银子够当时多少个农民吃—年的?”
  肖科平出现在一座晚清妓院风格的饭店门口。
  她沿着铺红地毯的走廊往里走,穿过一间间厅堂。
  她走进大厅,远远就看见钱康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十分突出地坐在一大群戴眼镜的男女记者之间。
  足够两个成年人做爱的大圆台面上仅摆着两壶茶,几碟花生米和一排啤酒,菜还一样儿未上。
  她的到来引起席面上一阵忙乱的互相介绍和狂递名片。
  钱康像献宝似地把她在每位记者面前炫耀了一番。
  待她热闹完了,在钱康身边坐下后,才发现李缅宁正坐在她对面。
  他红着脸笑眯眯地瞅着她,显然已经空腹喝了不少酒,有些飘飘然,陶陶然,笑容带有几分无耻。
  她凝视着他。
  “肖女士的长笛是在哪儿学的?”一个很帅的男记者问。
  “一开始是跟一个教师学,后来到音乐学院进修过两年。”
  肖科平轻轻咳嗽了两声,以手掩嘴,又继续视李缅宁。
  “要说肖女士的笛儿,那吹得是真好,老话怎么说的?妖精悸魂,穿云裂帛。”李缅宁说着笑起来,“吹起来绝对勾人魂儿。”
  —个脸上不太干净的女记者问:得过什么奖么?”
  “这我知道。”李缅宁不等肖科平回答便说:“每回都差那么一点。噢,有一回、七五年长笛独奏《万泉河边》得过三省一市中学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调演奖。是第一名吧?”
  肖科平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你老看我干嘛?我觉得光荣!”李缅宁扭脸对钱康说:
  “你这事办得真对,我真得好好谢你,她实在是个好的长笛演奏家,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一个艺术家,没人欣赏,那种内心寂寞,真是十分可怕。她能遇到你是她的幸运——来,为你干一杯我可是干了!”
  李缅宁一口喝干,把杯底亮给钱康。
  “我喝一口吧。”钱康喝了口酒,唤侍女:“小姐.怎么莱还不上来?”
  “不够意思。”李缅宁瞅着钱康的酒嘟哝,“没劲。”
  “我确实不能喝,喝就脸红。”钱康解释,“小姐,快点。”
  “我喝两杯你喝一杯,这总行了吧?”李缅宁又干掉一杯,拎着空杯在指间晃悠。
  钱康勉强又喝了一口,看了眼肖科平。
  “她不但是个好艺术家,还是个好女人。”李缅宁谁也不看地大声说,接着目光灼灼地盯着钱康:“我是有资格说这话的。”
  “那是。那是。”钱康陪笑。
  “有追求,有骨气,应该幸福——她就是为过幸福生活而生的!”
  李缅宁望着大家惨然而笑。
  众记者冷漠地望着他。
  肖科平不动声色。
  接着他变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推心置腹地对钱康央求:
  “你也一定没少发现她的长处吧?”
  “发现了发现了。”
  “这不算什么,往后瞧吧。这个女人呐,我跟她混了十年,总觉得昨天刚认识,一点摸不透她。”
  李缅宁的眼神儿变得温柔了,对肖科平投从温情的一瞥。
  “常有新鲜感不是很好么?”钱康干巴巴地说。
  李缅宁笑,又为自己倒满杯酒,扣在嘴上喝,放下杯子,一嘴白沫儿:
  “问题是你也不能不新鲜。”
  李缅宁含情脉脉地望着肖科平,对饯康说:“她,我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代我好好照顾她,千方百计——让她幸福。
  你行,你有这能力,哎,老钱,我这可是跟你说正经的。”
  “一定。”钱康说,“放心,往后没你什么事了。”
  “否则,”李缅宁顺着自己刚才的思路说:“我跟你急!”言罢勃然变色,虎视耽耽盯着钱康。
  钱未作态,他已眉开眼笑,笑嘻嘻地一迭声问:
  “你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儿吧?不会吧?你看着那么雅致那么从容不迫——那样温良恭俭让。”
  钱康火了,拍桌吼“小姐,我们的菜怎么还不上?等了快一小时了。”
  “你一直在广播乐团?”一个中年妇记者问肖科平。
  “十二年。”
  她始终凝视李缅宁,不断轻轻咳嗽,拿纸巾擦嘴。
  小姐小跑着陆续把一些菜上来,再三向钱康道歉。钱康气虎虎地不理人。
  饮了半天清茶的记者看到菜来了,川流不息地去上厕所。
  留下的人热烈地吃。钱康憋出笑脸,仲着筷子左右张罗:
  “吃呀,大家吃莱。”
  再看李缅宁,已耷拉着头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愁眉苦脸,一副倒霉相。
  “他不缺心眼儿吧?”钱康问肖科平。
  他伸手一挡欲前探唤醒李缅宁的肖科平:“让他着凉去!”
  肖科平抬头“哈”地大笑一声,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用一根筷子敲敲自己的恣恣碟。
  李缅宁蓦地惊醒,站起来茫然四顾问送菜经过他身边的小姐:“厕所在哪儿?”
  小姐忙碌中为他指了个方向,他蹒跚地离开餐桌,自顾去了。
  肖科平开门进来,微微咳着。她听到李缅宁房到游戏机发出的阵阵“嘟嘟”声。
  她犹豫了一下,推开他的房门。
  李缅宁正坐在电视前专心致志地穿迷宫。他的脸已尽褪红色,显得十分苍白。
  “怎么没吃半截儿就走了?喝,难受了吧?”肖科平在他身边坐下,“是不是吐了?”
  李缅宁看她一眼,疲倦一笑:”觉得高了,怕破坏你们情绪。”“小韩没来?”
  “不知道.她还天天来,不天别的了?”
  “有点借酒撤疯是么?”
  “没有,脑子一直特别清醒。钱康生气了吧?”
  “没有,他不会生气的生不像你。”
  李缅宁看了肖科平一眼,又玩了会儿游戏机,盯着电视屏幕说:
  “我不是说老钱这人不好,人挺热情的。但这种做生意的人跟他接触一定要小心.别光听他说,有些事该了解清楚的都打听一下。我这不是给他垫砖。他接触的人多,过去难免遗留瓜葛,都让他搞清楚了,闹出麻烦也怪没意思的。”
  “知道。”肖科平看着李缅宁双眼说.“其实我对他的过去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是拿他当一个比较好的朋友。”
  二人互相寻望,彼此无语,俄顷,李缅宁“噗哧”一笑:
  “老大嫁作商人妇。”
  肖科平也笑:“你希望我嫁么?”
  这时,门又响,韩丽婷背着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迷彩大背囊进来,一脸兴冲,堵着门口停住:
  “哟,你们聊呐!”
  “哦,没事。”肖科平迅速站起来,“闲扯几句。你们聊吧,我走了。”
  韩丽婷一边给她让路一边叫:“别走哇,一起聊。”
  “我还有事。”肖科平低头走出去,回到自已房间。
  韩丽婷把背囊卸下肩,坐到李缅宁跟前问:“你们聊什么呢?怎么我一来她就走了了”
  “没聊什么。”李缅宁怀疑地盯阒那只鼓凸的班斓大背囊、“你包里装的什么?”
  “我发觉你们俩之间话还挺多。”
  李缅宁十分不快:“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我们说几句话怎么了?”
  “是几句么?”
  “你要是看不顺眼生你就请回。谁请你来了?”
  “你怎么突然对我不好了?”
  “你这话才叫奇怪呢。我什么时候对你好过?哪次不是你主动找来的?”
  “你怎么口气全变了?脑子里又打什么主意呢?我主动上赶着找来的?当初谁在小树林里胡乱寻摸来着?”
  李缅宁吼:‘我到小树林又不是找你!”
  韩丽婷毫不示弱地也厉声道:“那你去找谁?你把我带到你家来干嘛?莫非你就是那条正通缉的色狼!”
  那边肖科平听到这屋吵了起来,忙赶过来解劝:
  “好好说着怎么吵起来了?”
  “你不是去找对象你去小树林干嘛?你憋着什么心?你有老婆你还去再找,想玩弄女性呵”
  肖科平听着直皱眉头:“别吵了,我们已经离了。”
  “离了?我看不像离了,比那真俩口子还好。别以为人家都是傻瓜看不出来。”
  “你老家是山西的吧?”李缅宁嚷着问。
  “这是你误会了。肖科平和颜悦色地对韩丽纬,“我们确实”
  李缅宁冲过来指着韩丽婷的鼻子喊:“明告你——我烦你!”
  “李缅宁,你怎么这么说话?”肖科平沉下脸。
  “噢,现在你烦我了,当初呢?”韩丽婷先是一惊,接着便委屈,拉着肖科平的手哭诉:“肖科平你给评评这个理,我哪点招人烦了?我怎么招人烦了?我怕让人烦怕让烦还是让人烦了”
  李缅宁直走到韩丽婷眼前,地着她脸冷笑一声:“哼!”甩手走到一边坐下。
  “你瞧他呀肖大姐。”韩丽婷又惊又惧,“你瞧他对我那样子。”
  说完掩面哭啼。
  肖科平经她一扯,剧烈咳嗽起来,还流两道鼻涕,忙在身上找纸来擦,捂着嘴还咳个不停。
  她这么一咳,韩丽婷倒不哭了:
  “你感冒了?”
  “可能有点。”肖科平捏着鼻尖擦鼻涕。
  “头疼么?”
  “不,不头疼。就是咳嗽,流鼻涕时”肖科平鼻尖红红地说。“发烧不发?我试试你温度。”韩丽婷说着把手捂着肖科平额头上。
  “不,不用。”肖科平挡开她的手,“我回去了,你们也别吵了。”
  韩丽婷跟着肖科平往外走,一路继续关怀,苦口婆心:
  “你可别不当回事,现在正流感流行呢,我们厂病了一百多号,厉害的都转成肺炎了。”
  她跟着肖科平进了她的房间。
  肖科平坐下说:“我没那么严重,喝点板兰根就好了。”
  “板兰根管什么用?”韩丽婷拍手叫:“你得吃西药。”
  李缅宁一头冲进来:“你还说自己不招人烦?人家都说没事没事你还没完没了!”
  韩丽婷掉脸朝李缅宁嚷:我是医务工作者,这儿发现病人了——你怎么连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还别说阶级感情了。”
  李缅宁咬牙切齿,操拳跺却连声喊:“你就是烦人,烦死人!”
  肖科平蜷缩以沙发上高声央告:“求求你们了,别吵了,我头真晕了。要吵你们回屋吵,让我休息休息。”
  李缅宁拽着韩丽婷一边回房一边继续吵。
  “搞医的就是没病找病,好人也都让你治坏了。说,你这辈子杀了多少人?”
  “李缅宁,你说话要负责。你这是侮辱了我们全体医疗战线的同志从老到小。”
  “你算什么医务工作者?蒙古大夫都够不上。”
  “有本事你一辈子别生病。”韩丽婷嘴不停,手不停,从背囊侧兜掏出一支体温计,风风火火再次来到肖科平房间,冲刚要躺下的肖科平喝令:
  “抬起胳膊——试表!”
  李缅宁也跟了进来:“我看试完表不发烧你脸往哪儿搁!”
  韩丽婷看着手表:“起码我是尽到责任了。不像有的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毫无感情自私得要命。”
  她从肖科平腋下取出体温表,一看,立刻惊叫:
  “呀,三十八度五!”
  肖科平当时就觉得自己不行了.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下。
  韩丽好严肃地对李缅宁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是蒙古大夫么?有病没病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快去找药,你家都有什么药?”
  二人回到李缅宁房间,翻箱倒柜,同时继续争吵,高一声,低一声,鸡一句,鸭一句:
  “你们家怎么什么药都没有?平时都不生病么?起码阿斯匹林胃舒平总该有吧?”
  “可让你得词了——别动那盒子,那里是我的水果糖。”
  “没出息,这么大人还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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