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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人狼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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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费拉古德教授稍稍调整坐姿,用力颔首,“从某个意义来看,人狼城是一座传说之城,以前还曾经有人质疑过它的存在呢!此外,‘人狼城’这个不吉利的名字当然也其来有自。总之,这座城就如福登所言,与我们国内任何一座城堡都不像——不,也许与欧洲的任何一座古城堡都不像。”

“哦?”

“这话怎么说呢?”

柯纳根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

此时,一阵飕飕冷风拂过甲板,并在甲板落下浅浅的阴影。雷瑟意外地侧首向上望,发现一朵可能随时都会成为雨云的小灰云正孤伶伶地飘在空中——半分钟前,太阳仍高高挂着的地方。费拉古德教授故作神秘的声音回响在悠悠流动的莱茵河土。

“‘人狼城’是一座双子城””

3

“雷瑟先生,这个位子没人坐吧?”

雷瑟专注地听着费拉古德教授与柯纳根夫妇的谈话,一开始并没发现对方是对自己说话,反应过来后不禁吓了一跳,回头望向声音来源——一个年轻女子正站在他身后,带着期待的表情等待他的回应。

“啊!好,当然可以、请坐”

雷瑟慌张地站起来。老实说,他本来想独占这个位子,而且又正好对费拉古德教授口中有关人狼城的神秘故事感到很有兴趣,因此对这名女子感到些微愤怒——明明还有其他空桌,她为何要坐在这里?然而,基于男性本能,他仍反射性地为她拉开椅子,让她入座。

“谢谢!”女子优雅地挽起裙摆落坐。她的颈项泛出微微的紫丁香香气。

雷瑟在坐回自己的椅子时,迅速地大致观察了这名女子。

对女人来说,她长得相当高,身上穿着,件领口以褶边为装饰的嫩绿色棉织洋装,如羊毛般柔软的红褐色长发披散在背上,浅咖啡色的眼眸在鬈曲的浏海下充满魅力地闪耀,长睫毛则将其点缀得更为细致,她的肤色健康得白里透红,隆起的胸口上挂着镶在桃色底座上的浮雕坠饰,左手中指则戴着小巧的玛瑙戒指。

她毫不避讳地凝视雷瑟,微笑问:“我能称呼你雷瑟吗?”

“是可以啦,不过”

昨天在饭店的餐厅里,她被介绍给雷瑟与其他人认识,彼此也握过手,但他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你忘了吗?我叫珍妮。珍妮·杰因哈姆。”她用一种与老友对谈似地爽朗语气笑答。

扩音器播放的曲子在此时戛然而止,汽船已前行到看不见罗蕾莱之石的地方了。莱茵河卷起的漩涡令汽船不住左右晃动。

“对喔!是珍妮,真是抱歉。你想喝些什么?”

“不用了,我刚刚才在下面喝过矿泉水。”

她魅惑地微偏臻首回答,并一直注视雷瑟的脸,令雷瑟愈来愈不好意思。他心想,自己就是这样才对美女没好感。她们对自己的美貌与举止未免太过自信了。

雷瑟的思绪拼命在脑海中打转,寻找话题。“你应该是与令叔或谁一起参加这次旅行的,对吧?”

“是的,是我叔叔。他叫约翰·杰因哈姆,今年五十岁,直到我祖父那一代,家中都还袭有男爵爵位。”

雷瑟回想昨夜与珍妮在一起的男人,除了身材高大这一点与她相似之外,气质长相都与她不同。

那男人的额头上有深长的皱纹,看起来难以亲近;突出的下巴中央凹陷,蓄着修得整齐美观的黑胡子,看起来有点年纪,并不时挂起单片眼镜睥睨他人,是个贵族派头十足的讨厌男人。

德国的贵族法已经过修正,爵位继承也只限于一代,因此贵族阶级终将面临被消弭的命运,尽管如此,无法忘却昔日荣景而执着于形式上名号的人仍不少,约翰·杰因哈姆正是这种人,一切都要加上贵族的名号作为排场。

“但你的名字却带有法国风情?”雷瑟问。

“因为我的母亲是法国人。我父亲在战前担任外交官,因为反纳粹,战时便逃到法国,战后,他回到慕尼黑担任市议员,几年前过世。我母亲则是在外交部当秘书时认识我父亲,并嫁给他。我父亲是再婚,因为与前妻没有生小孩,所以我算是独生女。

叔叔在父亲过世后便继承了已延续两百年的男爵爵位,当然,那份风光如今徒剩虚名。叔叔目前在慕尼黑的霍尔银行担任董事,与妻子和两个孩子住在市区的一间大房子。而我与母亲则住在城郊一间父亲留下的宅子,又因为父亲留下的遗产不少,我与母亲都不用外出工作,然而,我继承到的财产皆为信托基金,根据遗嘱,直到我结婚这段期间,财产都归叔叔管理。”

“原来如此”雷瑟敷衍地回答,同时猜想为什么珍妮要将自己与家人的事当作话题,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珍妮再次偏头凝视雷瑟的脸,“对了,昨晚都没怎么与你聊到,我想请问一下,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我是一个人啊!”雷瑟反驳似地说,“就像你看到的,一个人坐在这里喝啤酒,自在地吹风乘凉”!

珍妮轻声嗤笑,“你误会了,这个一看就知道了。我是想知道你家里的事,你结婚了吗?”

“噢”雷瑟感到有点气闷,他确信她的言词中带有一丝怜悯——一旦话题扯到自己身上,雷瑟就仿佛有被害妄想症似的,常朝负面解读他人的语意——冷淡地回答,“我单身。”

“——那就是猫堡吧?”

此时,他们听到费拉古德教授的周围传来一个呼声。

雷瑟与珍妮将视线投向汽船前方。与罗蕾莱之石同侧的右边山崖顶端有座拥有一个破败圆塔,屋顶为鼠灰色人字型的褐色古堡,其中还耸立着几座尖塔。

“这座城堡也是为了课税而建,特征是备有攻守作用的战争结构,十四世纪末由卡杰涅尔柏根伯爵所建,再过去一点还有一座比它小一号的鼠堡,同样也是由这位伯爵所造——”

雷瑟觉得这场与陌生女子的莫名对话已经够了,但珍妮却不让它结束。

“你有未婚妻了吗?”

他们两人调回视线,对看一眼,珍妮将身子稍稍挨近雷瑟,毫不放松地追问。

“没有,我刚成为钢琴教师,与即将赴任的学校里的职员一样,从今年九月开始上班,暂时还不是已婚的身份。”

“咦,你的说法好奇怪,就算是以前的人也不会这样说话的吧?”

雷瑟愈来愈烦躁了,也懒得理她,他不懂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还不赶快离开!

“不过,那真是太好了!”

“什么?”

珍妮的眼神仿佛作梦般,充满热情地说:“我想让你更了解我——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还不想死,所以我才会厚着脸皮、冒昧地打扰你,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

第二章 吉普赛人的预言

1

就在雷瑟理解对方莫名其妙的话之前,珍妮很快又提起其他的事。

“老实说,我以前曾经听过你的钢琴演奏!”

“什么?”雷瑟愈来愈吃惊了。

珍妮仿佛对吃惊的他感到很有趣,目光放柔,对他展开充满魅力的笑容,“我从小就很喜爱音乐,甚至还曾缠着父母让我学钢琴。大约五年前,我到波昂的表姊家玩时,与她们去镇上的公共礼堂听了一场音乐会,我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的演奏喔!我非常喜欢你诠释曲子的方式,尤其是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那真是太棒了!在演奏到第二十二号降E大调第二乐章的行板时,我也与其他人一样,毫无保留地为你拍手喝彩!”

“真是太谢谢你了!”雷瑟含糊应道。他感到脸颊火热,自知现在看起来一定是面红耳赤。那个管弦乐团是他的第一份工作,后来却因为不得指挥喜爱而被辞退了。

珍妮的语调愈来愈热烈,“昨天在饭店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这是个奇迹!我立刻明白这不是巧合,而是上帝的安排,我真的太幸运了!”

“你该不会是是我的乐迷吧?”雷瑟感到一阵羞赧,吞吞吐吐地问。

“不行吗?”

“不是不行但我又不是什么有名的钢琴家”

“但你有音乐家那样纤细美丽的手指呀!”珍妮微笑,视线落在雷瑟置于桌面的手,“昨天晚餐与今天早餐时,你都没加入我们的谈话,一个人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用餐吧?”

闻言,雷瑟并未掩饰他不悦的声音,“我从小就不喜欢与人交际,一直就是这种默默用餐的孤僻个性。”

但珍妮恍若未闻,脸色突然一整,以略微压低的音量,没头没尾地说:“我有两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什么事?”雷瑟一脸惊讶。

珍妮的表情凝重,目光紧盯着他,“首先,我想请你告诉我昨天的事——我看到了,在抵达饭店之前,你曾从旧市街哥德之家附近的一间吉普赛占卜师的屋子走出来吧?那个吉普赛人有一张仿佛从图画中跳出的魔女般丑陋的脸孔,我想知道那位老婆婆为你做了什么样的占卜,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能告诉我!”

雷瑟吓了一大跳。他本以为在这陌生的城镇里应该不会有熟人,因此也就不怎么在意周遭的目光,没想到自己去占卜师那里的事竟然会被看到!他烦恼着该如何回答珍妮,接着开口:“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这不过是既愚蠢又无聊的算命。”

“只是单纯的好奇”

珍妮虽然这么回答,但看起来却不只如此。

“你是从哪里看到我的?”

“我就老实说吧,我受到一位喜欢占卜的朋友推荐,要我去找那个吉普赛人算命,但我是与叔叔一起参加这趟旅程的,所以我设法瞒过了他,说是要到镇上各处参观。当时我正在马路对面的一间艺品店里,透过玻璃窗看到你走进那间屋子,在你出来之前,我一直烦恼着自己要不要进去。”

雷瑟看向她的美丽双瞳。那双眼睛里似乎闪烁着莫名的惧意,同时也怀着一股期待,期待他的回答。为了逃开这种沉闷的紧张感,雷瑟别开视线,转而看向河面。

此时费拉古德教授正开始向柯纳根夫妇介绍刚才看到的古堡,这是一段有关中世纪一对骑士兄弟的悲剧,兄弟两人为了争夺一名少女而发生争执,最后却导致三人都送了命。教授伸手指向右岸一座建于十二世纪的小碉堡,那就是这地方称为“兄弟阋墙之堡”的城堡。

“教授,这可真是一场悲剧呀!”阿格涅丝·柯纳根以扇掩嘴,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她的每个动作都散发出成熟女人的撩人媚态。她的丈夫爱怜地凝视她,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的另一只手包覆在自己的大掌中。

“——没错,的确是一场悲剧。”

珍妮清晰的声音将雷瑟的心思拉回眼前的问题,她应该也听到了阿格涅丝的话吧?

“你指的是什么?”

“可怕的悲剧,所以我才拼命想知道吉普赛人的预言内容。”

雷瑟回想着昨天发生在法兰克福的事。那时距离到饭店集合还有些时间,于是他决定去参观之前就想看看的哥德之家。当他一从哥德之家走出来时,随即被旁边巷子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背心、一望即知是吉普赛人的高大中年男子出声叫住。

“先生,这里有很棒又很准的占卜喔!这个镇上最有名的占卜师想与先生讲几句话,现在正在‘占卜之家’等您呢!”

平时的雷瑟绝对不会靠近那种古怪的场所,但伴随出游而生的解放感在他心里稍微恶作剧了一下,激发他的冒险心,令他尾随吉普赛人而去。

那名吉普赛男子带他进入一幢倾斜的白墙小屋,一进去他才发现屋里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十分美轮美奂:走廊的墙上挂着古老的油画与八角形的箱型挂钟,高台上摆饰了各式各样的美丽花瓶与器皿,天花板垂下一个别致的烛台,上面点着粗大的蜡烛,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妙气味随着淡淡的薄烟笼罩四周。

他被领进一个房间,里面的四面墙壁都覆以厚重的黑色天鹅绒窗帘,上面绘有手相图,另外还有一张小圆桌,吉普赛男子让他在桌前坐下,接着便消失在走廊尽头,四周随即蒙上悄然的寂静。雷瑟紧张地等待着,不久,一个穿着许多件碎花与条纹衣服混搭的老婆婆出现,她的头顶以纱质的丝巾包起,脖子上挂了好几条串珠首饰。

“唉呀呀!是这个男人啊!嘻嘻嘻嘻嘻,没错,就是这个男人!你是我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我一直在等你来!我早就透过占卜知道你会来了。没错,你对我应该是非常有用处的”

老婆婆抬头看向雷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的上半身弯到几乎与地面平行,拄着一根满是树疖的木杖,被晒黑并刻画了无数皱纹的脸庞上有着鹰钩鼻,灰色双唇,下巴附近还长了一颗大瘤。

就算说她有两百岁了,雷瑟也会相信。

老婆婆的黑色小眼睛评估似地打量着雷瑟,双眸中闪着一丝邪恶光芒,痩骨嶙崎的手腕上缠绕数条似乎是以鸟骨做成的念珠,手里握了一副老旧的塔罗牌

老婆婆那出自喉咙深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声音再度于雷瑟的脑海中响起。

“——雷瑟!”

雷瑟收回心神,回到现实,发现珍妮正专注地凝望他。对于要不要照实回答,他不禁感到一阵茫然。

珍妮似乎敏锐地察觉到这份迷惘,再度追问,催促他回答,“拜托你!无论如何都请你告诉我吧!那位吉普赛老婆婆对于我们要去人狼城一事,究竟说了什么恐怖的预言?在人狼城里,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我们?”

“你是说人狼城?”雷瑟困惑地反问,“在占卜屋里没有提到关于人狼城的事啊!”

“真的?”

“嗯,我没有说谎。”

在这么说的当下,雷瑟的背脊却莫名地泛起一阵凉意,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或许是受珍妮不安的情绪所感染吧!她说的话与环绕在她周围的气氛都大异于平常

“珍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为什么怕成这个样子?”

但是,伴随这场恶梦而来的邪恶漩涡早已往四周逐渐扩散。

珍妮挨近雷瑟,将双手覆在他摆在桌面的左手,她的掌心黏腻且直冒冷汗,而他无从回避。

“死我会死!”珍妮崩溃似地说,“请听我说,雷瑟。在我六岁时,曾有一位吉普赛老婆婆为我占卜,预言了这件事。那是在月节(编注:October fest,十月节,也就是德国慕尼黑啤酒节)发生的事,当时我对吉普赛人演奏的奇特音乐相当入迷,不知不觉在泰瑞莎广场的人群里与我爸妈走散了,我寂寞得哭了起来,等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一位衣衫褴褛的白发老婆婆带到一个巷子里照顾着。接着,那位老婆婆紧握一串水晶念珠,凝视我的脸,不久后便预言说,我将在二十四岁生日那天迎接死亡的到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位老婆婆原来是一位有名的吉普赛占卜师。

雷瑟,我的生日就在六天后,六月十四日,也就是这个星期天,那时我就满二十四岁了。虽然我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然而,如果那个预言是真的,我应该会在这次旅行中死去。但我还不想死啊!我还这么年轻!所以我才想请你帮我。雷瑟,请你看在我可怜的份上,救救我!”

2

沉默包围着两人。汽船的马达声、河水的波浪声、扩音器流泻而出的声音、费拉古德教授与柯纳根夫妇的对话声所有的声音在雷瑟的耳中仿佛都不存在。

“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雷瑟轻轻点点头,但实际上,他什么也不知道。

雷瑟直视珍妮带着惧意的面容,心想,这个女人应该是好人吧?她无疑是个年轻且相当美丽的女子,经过人生的洗练后,应该会变得更美吧!但她怎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蠢话?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

“虽然有点抱歉,但是,孩提时听到的吉普赛人占卜,没必要如此认真吧?”雷瑟谨慎地说。

“当然,连我自己也没有全盘尽信。”珍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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