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24楼-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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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楼的备用发电机开始工作，因为报社的工作需要，大厦自备有临时发电机，可备不时之需。

　　　　　　　“真希望就这么停电停下去，咱们啊，就能解放了。”林莽端着咖啡杯，朝自动咖啡贩卖机走去。

　　　　　　　“除了赶紧干完活儿，不然咱们还真没别的选择。”南方重启了电脑，朝主任室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林莽路过复印机的时候，它正传来细微的噪音，但他并没在意，那只是断电后机器重启的声音。等他端着咖啡返回，发现机器旁边的地上落了几张复印纸。他蹲下拾起纸张好奇的问：“咦，南方，你印的？为什么扔在这里？”

　　　　　　　“什么？没啊。”南方侧了侧头，耸耸肩膀：“还以为是你呢问问主任吧。那家伙神出鬼没。”

　　　　　　　于是林莽拿着纸页走向主任室，没走出几步，突然大叫了一声：“哇！搞什么？？”喊声在空荡的房间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南方皱着眉站起来：“嘘夜深人静，不要打扰别人休息”说完这话，她突然感到浑身发毛，因为猛然她想起，除了在一楼警卫室值班的大爷，这深夜空旷的大楼里，是不会有什么人正在休息的

　　　　　　　“不不，你看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林莽举着纸页奔南方而来。

　　　　　　　复印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副模模糊糊的图案。“这是什么啊？”南方看不出门道。

　　　　　　　“这难道不像一张人脸？”林莽指着纸页上方：“眼睛，鼻子，嘴巴”

　　　　　　　“真的啊！”这回轮到南方惊呼了，的确，那图案虽然模糊不清，但仔细分辨，太像一张人脸了，仿佛是谁将自己的面孔在复印机上复制了下来。不但如此，几张纸上的图案越往下越清晰，人面的表情还不一样，如果将它们从上至下排列，然后翻动的话，那纸上的人脸，分明像是一个人慢慢咧开嘴露出笑容南方捂住嘴巴，压抑住自己尖叫的冲动。

　　　　　　　主任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推门走了出来：“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干活？有空闲聊再给我把这篇稿子改改——”

　　　　　　　“主任！”林莽打断他的话，拽着他的胳膊来到南方的办公桌前。

　　　　　　　主任看过纸张，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谁搞的鬼？”“鬼”字一出口，似乎感到有点不妥，他赶紧更正道：“我是说，谁搞的恶作剧？”

　　　　　　　林莽跟南方拼命的摇着头。林莽道：“我敢肯定，刚才还不在那里，可等我喝咖啡回来，转眼就多出了这几张纸。”

　　　　　　　南方想了想补充道：“对了，林莽去走廊的时候，机器就一直在响，我没抬头，以为是你们谁在哪儿复印呢。”

　　　　　　　“会不会是别的单位有人过来串门的？”

　　　　　　　“不可能，”林莽摇着头：“整个大楼就咱们一家值班的，刚才出去买外卖的时候，我就问过值班大爷了。况且，要进咱们报社，要先过门禁的。”林莽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在那里，安装着一个磁卡门禁系统，没有本单位磁卡的话，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主任垂着头，仿佛在沉思，很久才说到：“这面孔，我认识”

　　　　　　　“啊？？”其他二人纷纷瞪着谢顶的主任，感到非常意外。

　　　　　　　“您是说那他他是谁？”南方由于紧张而变得有点磕磕巴巴。

　　　　　　　主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这才说到：“这人原来是个维修工”

　　　　　　　“是值班维修工搞的鬼？可刚才明明没看见有人”林莽急匆匆插嘴。

　　　　　　　主任摆摆手，制止道：“听我说完有一次，咱们报社的复印机出了点问题，这个维修工就过来检测，一时大意，也没断电就带电作业了，没想到维修过程中机器里突然漏电，他当场触电身亡那一天，我恰好在场”

　　　　　　　“死，死了？”林莽长大了嘴巴。

　　　　　　　南方脸色苍白，望着主任：“主任，这事儿有点玄乎啊”

　　　　　　　主任想了想道：“要我看，这事儿的确蹊跷，你们也别加班了，稿子的事放到明天同事们来了再说，咱们这就下班！”

　　　　　　　话音一落，大家赶紧分头收拾东西，南方扯下充电中的手机放进手袋，尾随着林莽走出办公室，而动作迅速的主任已经抢先一步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玻璃门前——这个时候，领导总是会走在前列。然后他伸出手指，按向内侧的开门按键。

　　　　　　　就在主任手指即将接触开门键的一刹那，一道蓝色的电弧自按键上窜出，击打在主任的手上，啪的一声脆响。主任吭也没吭，咕咚栽倒在地。

　　　　　　　“不好！”林莽和南方看在眼里，赶紧冲了上去。主任歪倒在地上，右手手掌一片焦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主任，主任！”南方晃着他的身体，然而主任一点反应也没有。林莽摸了摸他的手腕，又翻看着他的眼皮：“没用的他没救了。”

　　　　　　　南方惊恐的瞪着林莽：“不会的，怎么可能？”

　　　　　　　“瞳孔都散了”林莽表情似乎有点扭曲，他抬起头注视着门上开关，那装置仍在那里冒着蓝色的火花，发出细小的噼啪声。

　　　　　　　“那里带电”他默默道。

　　　　　　　“怎么办？”初遇变故的南方声音中都带着颤抖。

　　　　　　　“先回办公室去，再想其他的办法！”林莽果断的作出决定，二人于是急匆匆的想要返回宽敞的办公大厅。

　　　　　　　“别动，林莽！”林莽手伸向办公室门把手的瞬间，南方大叫着制止了他，心细的她发现，那不锈钢的门把手上，传来微弱的嗡嗡声。她掏出一枚钥匙，扔向门把，果然，两者接触的霎那，释放出刺眼的火花。

　　　　　　　“有电？！”林莽惊呼，来不及思考大门为何会带电，他赶紧从门旁闪开。透过透明玻璃墙，可以看见房间另一边的窗外一片漆黑，看来外面仍然还在断电之中，唯有自己所处这间办公大楼的供电系统，在备用发电机的驱动下，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回路。

　　　　　　　“里面也不安全了”林莽后怕道。二人无路可退，不知如何是好，身心俱疲的跌坐在走廊的地板上。

　　　　　　　“林莽，你说，主任的意外和那复印机上的脸这些都是有联系的吧？”南方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林莽面色死灰。“这件事情诡异的紧咱们还是得想办法离开”话音刚落，南方突然揪紧了他的手臂，手指颤抖着指向办公室房间。走廊上的灯光照亮着玻璃墙后的空间，二人看见，一个桌子下的插座中，突然冒出了蓝色的火花，那些火花闪耀着越聚越多，竟像流动的熔岩一般，开始涌出插座。幽幽的蓝色在昏暗的室内，形成了好大一片光泽，倘若是平时人为的视觉效果，一定非常好看，然而在这个场合，只能让旁观者毛骨悚然。那流淌在地的蓝光，犹如鬼火一般，不停闪烁，忽然间，有个东西自光泽中站起身来，看轮廓，竟然是一个人的形状
　　　　　那人形外缘闪耀着蓝光，身躯内部却是空洞透明的，仿佛只是一只由LED灯圈成的轮廓。人形轮廓在房间里踱步，慢吞吞的从这张办公桌走向另一张办公桌，最后停留在复印机附近，伸出一只“手”，在上面不住摸索

　　　　　　　过于紧张的南方，碰到了手边花盆，发出了响亮的哐啷声。屋内人形似乎一愣，它慢慢走到大门跟前，仿佛是隔着玻璃，用并不存在的“眼睛”注视着什么。但它似乎并没有发现挤作一团的二人，只是在门口呆立片刻，就返回插座附近，蹲下身躯，然后，像一阵烟一般，不可思议的迅速钻进了插座中，再也不见身影。

　　　　　　　走廊上大气不敢喘的二人目睹了这惊人的一幕，几乎快要撑不住晕倒。

　　　　　　　“那刚才那是什么？”南方拼命控制着语调。

　　　　　　　林莽没有回答，他摸摸口袋：“赶快打电话求救，我的电话落在屋里桌子上了。”

　　　　　　　南方这才如梦方醒，赶紧从手袋中掏出手机，拨打起求救电话，110，119，甚至连警卫室的电话都拨过了，然而听筒中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屏幕上一格信号都没有，大楼平时信号就接受不良，走廊上效果则更糟。她反复试过几次，绝望地垂下手臂。

　　　　　　　林莽眼中的期盼消失了，良久他突然说：“假使那东西是依附于电路而存在的，一旦我们断开电路，会怎么样呢？”

　　　　　　　南方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拼命点头：“不错，要做就赶紧，等它意识到我们在门外”她担心的回头看着一个位于走廊远处的插座孔。

　　　　　　　林莽想了想道：“这一层的电闸就在西侧走廊拐角处的配电箱中，假如咱们能离开这里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我就能落下电闸，让它无计可施。

　　　　　　　“但这一层即使停电了，其他几楼层还是会有电，我们怎么能跑得过它？”

　　　　　　　“没关系，你忘了，它似乎看不见我们，一旦我们触摸到电源，它就会从任何地方疾速来到我们附近。所以我们只要离墙体和电器远一点就行，实在不行，我们就呆在10楼，外面信号好，我们还可以打电话求援。”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真的好害怕”一向要强的南方，此刻也露出了女孩特有的胆怯。

　　　　　　　林莽目光四下巡视一番，然后停留在消防器材箱上，那里面，有一只沉重的灭火器。

　　　　　　　“匡，匡，匡”伴随着一声稀里哗啦的破碎声，玻璃门终于被孔武有力的林莽举着灭火器砸开了，他用灭火器将凸起的尖锐玻璃片又修理了一番，这才从破洞中钻出。外面走廊一团漆黑，看不清楚什么东西，林莽让南方跟随着自己，蹑手蹑脚朝配电室走去，沿着回廊走到西侧走廊入口，里面暗不见物，隐约看见走廊尽头墙壁上有盏小小的红灯忽明忽暗的闪烁，那是电闸的指示灯。

　　　　　　　林莽略一思索，让南方站在原地不要出声，自己则小心翼翼的走向黑暗中的配电箱。南方嘱咐道：“小心点！”

　　　　　　　黑暗中的林莽似乎点了点头，径直走向闪烁的红灯。二十多米长的走廊在黑夜里似乎永远也走不完，走了很久，林莽才看到配电箱的门。他用手指试探了一下门上的把手，没电，没问题。然后他抓住门把，用力一拽。箱门纹丝不动，林莽心中一沉，又拽了几下，然而没有任何效果，门仍然紧闭着。“坏了，上锁了！”林莽心中着急，汗水也涌上额头，他忽然看到箱旁倚墙放着一根黑黢黢的撬棍，想也没想，拿起来就把扁平的一头插进了箱门上的缝隙。

　　　　　　　突然，自配电箱中，窜出几道细小的蓝色电弧，闪电一般，击打在撬棍上。双手紧握棍子的林莽躲闪不及，喉咙中咕噜一声，叫声未及出口，便已经被电力吸附在了铁棍之上，痉挛不止

　　　　　　　一股皮肉的焦糊味道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远远眺望的南方心生焦急，看又看不清楚，依稀看到林莽站立在配电箱旁，半晌静止不动，忍不住小声呼唤：“林莽小林？你怎么样？小林？”

　　　　　　　黑洞洞的楼道里，似乎吹过了的微弱的风，被电击烧焦的林莽，突然间佝偻着身体，蜷缩着腿部和双臂，以一种诡异的动作慢慢移动过来。月亮自云层中浮现，银光穿越走廊外侧一排窗子，照耀着缓缓走来的林莽。林莽走过那些窗子，身上照得忽明，忽黯，忽明

　　　　　　　当他快要接近走廊口的时候，南方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原本一米七的林莽，蜷缩成只有一米三四的样子，像只腿脚有病的猴子一样，拖着脚步，一步步靠近

　　　　　　　南方尖叫一声，扭头就跑，慌不择路，也不知该往哪儿跑，她的脚步声点亮了声控灯，灯光纷纷在她眼前开启，又在她身后消失，那宽大的办公楼内部，就像是一个灯光明灭的舞台，台上，则上演着一部早已编排好结局的舞台剧。

　　　　　　　南方没命的跑着，时而抽空回头张望，只见依稀有个黑影，仍在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的身后，似乎并不急于追赶上来。虽然漫无目的，但她心中有个信条：一定要找一个没有电源的地方，才能摆脱这电魔的追赶。跑着跑着，她发现自己位于一个楼梯之前，楼梯下面的地带被硬木墙壁封闭，形成了一个储物空间。“是储藏室！”她心中一动。是的，那正是清洁工人放置保洁工具的储藏间。她没有多虑，拉开门钻了进去，嘭的一声又反手紧紧带上了大门。储藏间里堆满了各种杂物，她胡乱将它们推倒在门前，倒也把个大门阻挡得严严实实。储藏室是临时搭建的空间，不可能会通电源，南方此时才稍稍安心。

　　　　　　　正当她稍作喘息的时候，嚓嚓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外，然后，死一般的宁静。南方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侧耳倾听，突然，外面传来了“咚咚”的巨大擂门声，力道如此之大，将小小的储藏室震得有些晃动。南方飞快的逃到房间一角，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捂着耳朵，那声音却偏要往她头里钻，“咚，咚，咚咚！”

　　　　　　　南方抽空看了看手机，仍然一点信号都没有，六神无主的她无计可施，唯有拼命念着学来的法号：“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消失了，门外恢复了寂静，然而南方却没有勇气打开房门走出房间。她依偎着杂物，慢慢睡着了

　　　　　　　南方是被嘈杂的噪音吵醒的，当她睁开眼睛，天光自墙壁下的缝隙透进，在地面上画出细长的光痕，门外人来人往，人声喧哗，有人不停喊着：“喂！那谁谁谁，赶紧带上摄像机跟我出外勤！”大楼内的音响中，则回荡着熟悉的背景音乐。是的，天亮了！

　　　　　　　南方精神为之一振，噩梦，终于结束了。南方好似想起了什么，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液晶指针指向早8：00，新的一天真的开始了，就在门外。于是，她依次搬开堵住大门的物件，打开了储藏室房门，来到门外。外面刺眼的日光让她无法一时无法适应，她用手遮住眼睛，良久才逐渐看清外面景物。

　　　　　　　外界的确一片光明，然而那并非是太阳光线，所有的亮光，都是来自于楼内灯具的照明，只是，那些灯比平时要亮上100倍，它们似乎即将燃烧一般，正在爆发出自己最大的能量。与此相对的，是窗外寂静黑暗的永夜。南方怔住了，嘈杂的人声依然环绕在耳旁，她抬起头，寻找着声音的方向，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大楼墙壁上的那些悬挂式液晶电视上，电视中的人们谈笑风生，丝毫不会有现实世界中的一丝惶恐。当她注视着那些屏幕，画面突然全部换成了一个女子的面孔，那面孔，正是南方本人。

　　　　　　　南方惶恐的四下张望，终于发现，有一个大楼的监视探头，安装在自己的正对面，此刻正闪着红灯，不停的拍摄。亮如白昼的办公楼内寂静的仿佛可以听见针落的声音，南方脸色苍白，她明白，所有那些有关“白天”的场景，都是那个可以自由掌控“电”的怪物，制造出来的假象，而他的目的就是她回头看着敞开大门的储物间，那里距离自己不会超过五米，她屏住呼吸，慢慢转过身子突然，一个黑影自储物间刷刷的爬出，它扭动了一圈脑袋，露出烧焦的面部，在那之上，爆裂的嘴唇间露出了惨白的牙齿，似笑非笑。那是林莽，曾经的林莽

　　　　　　　南方闭上了眼睛：“让黑夜侵袭而来吧，我们都会在另外一个世界中永生”

　　　　　　　完。

　　　　　　　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该相信谁：电视上那些口沫横飞的家伙，正想方设法要占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