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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人三部曲 下部-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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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但他们命中注定失之交臂。嘉陵江上大雾弥漫,杭氏家族在)!冲的一支再次因战争而生离死别——其中杭嘉平的第二任妻子黄娜已经乘飞机去英国她的父母家;她的丈夫杭嘉平拐着一条腿与她分道,兴致勃勃地随团进入陕甘宁边区,前往红星照耀的地方参观考察;他们的一双儿女杭汉和黄蕉风则尾随吴觉农先生共赴浙西万川茶乡。当杭寄草正站在嘉陵江边和杭汉、蕉风在码头告别之时,罗力已经随“国军“远征军进入了中缅边境。而再晚些时候,当罗力与他的战友们已在中国西南边境枕戈待旦之际,借里增懂的女人寄草,跟着一支马队,几乎就是踩着罗力他们的足迹,正一无所知地在战火中寻找着她的爱情呢。

  寄草是七转八转到了昆明以后,才与一支马队接上关系,前往滇缅边境的。马队年轻的马锅头,是个布朗族人,老家就在滇缅边境的渤海大黑山原始森林,人们都叫他小邦成。

  说起和小邦成这支马队的认识,也是偶然。原来寄草在昆明街头无亲无故,正一人瞎转悠的时候,七折八折地法进了一条巷子。昆明的巷子街道,大多都很狭窄,石板铺的路,被磨得光溜溜的,就像一面面打碎的镜子。那一日又正逢下雨,寄草小心走着,就听见后面有人唱着山歌呢:

  一二三月雪封山,四五六月雨涟涟,

  七八九月正好走,十冬腊月学狗窜…·

  寄草回头一看,那唱歌的却是一个精精神神的年轻人,牵着一匹马,后面是一队马帮。马铃声叮当叮当地响,寄草就被那从未见过的马儿吸引住了。

  这些马儿的个头都是特别地小,但背上背着货物行走倒也十分地精神卖力,不像是力所不支的样子。寄草这茶人家族中出来的后代,一看就知道,马背上那一袋袋的东西肯定是大叶种的茶 了。只p这马,寄草却从来也没有见过,看着新鲜,就脱口而出;

  “哎,这马儿怎么和日本矮子一样的啊?”

  就见那年轻人又唱:

   驾马专在山上跑,花椒极品大红袍,

   瓜菜四季少不了

  唱完了才开腔道:“这位姑娘问得不好,怎么能把我们顶刮刮的羁康马和日本鬼子相提并论呢!这可是咱们中国汉源县古黎州出的好马啊。马虽是矮了一点,却是打日本鬼子的马,一路上不知道运过多少抗日的物资了呢!“

  寄草叫了起来:“原来这就是羁康马啊?”

  小伙子道:“听姑娘口音,是从江南一带来的,莫非那里的人也知道羁康马?”

  寄草笑道:“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我因出生在事茶人家,方才知道这马的来历。“

  “姑娘这一说就是行话了,这里西南联大的不少学生,却是不知道这茶与马之间的关系的呢。”

  小伙子年轻,说话却老三老四,不愧是一个马锅头子。

  原来这历朝历代,从边茶换回的马匹,历来就分两种,一种是战马,那另一种就是这羁康马了。战马来自青藏高原和甘肃的河西走廊,而这羁宽马,则来自于云贵川一带。此马虽不能战,却是十分吃苦耐劳的,走高山险路更是十分灵便,故而,这一带的马帮队都喜欢用这种马。

  寄草是个自来熟,又兼那年轻的马锅头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两人就没了陌生感。说话间马驮子就卸在了街前马店旁,一时人呼马叫的,就立刻热闹了起来。

  马店隔壁是一家老茶馆,长圆形的大铁壶放在灶火上烧着,寄草见有人喝着茶呢,就不客气地伸过头去看,盖碗茶中漂的可是又宽又长的云南大叶种茶叶。那小邦成豪爽地请寄草喝茶,寄草一拍手说:“行啊,这一回我要一路喝进缅甸了。”

  小邦我笑笑说:“你要进缅甸,那就是和我一路的了,我正可以送你一程呢。”

  “就你这一小队马帮,不怕路上有人劫了我去?”

  “姑娘你这就小看我,也小看我们云南的马帮了。你当我们就这么一点队伍,那是现在抗战非常时期。我十七岁就当马脚子,十九岁就当马锅头,一眨眼也有七八年了,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你没有见过从前的马帮吧。那可都是百来匹马,甚至三四百匹马组成的。出发时,又有三四队马帮一起走,背着枪,赶着马,还带着我们喜欢的女人,就这么上了路。那上千匹的马,过山穿街,一路铃挡摇得山响,是什么样的架势啊!”

  寄草吐了吐舌头:“哎呀我的妈,那得驮出多少茶,多少马啊!”

  “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也数不清啊。”

  寄草心里想,见了罗力,她一定可以告诉他,什么叫茶马古道,什么叫茶马交易了。她已经打下主意,和这个名叫小邦成的马锅头一起同行。

  杭寄草千里单骑,和战争密不可分。在昆明巧遇马帮,不知这马帮的来历,当初也是和战争不可分的呢。

  原来那最初的茶马交易,竟是从唐代开始中央政府的一项茶业政策,也可以说是一项治边政策吧。公元八世纪的唐代中叶的安史之乱中,边民回绝,因唐王朝之请,派兵攻打了叛军,因此有史书留名——唐肃宗时,回绝有功于唐,许其入贡以马易茶。

  然,用马易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就是一种规格,一种中央政府的青睐了。况且一开始,回给用马换的主要也不是茶,而是绢帛。一匹马,可以换得四十匹绢。看来回给人是很喜欢绢这种美丽的丝织品的,故而每年驱来的马,动辄就是上万匹。久而久之,唐王朝发现于己不利起来,故而,逐渐地用茶代替了绢帛。而这初期的茶马交易,也不纯粹是为了商业性交易,主要是对边民所纳贡物的一种回报吧。直到后来,才相袭成一种制度。公元九世纪初,中央政府才正式实行了茶马交易。

  但是,即便在那时候,也还没有设立专门的官员来掌管这件大事。直到宋代,边疆战事频繁,需要大量的战马,马政这才成了宋王朝的一项重要的商务活动。起初,还是以钱买马,或者用老办法,以绢易马。公元*世纪初,宋王朝和边境交战,打了一些胜仗。其中有一个叫王韶的将军,收复了河州,发现这里的人爱喝茶,就上奏书:西人颇以善马至边,其所嗜惟茶,乞茶于市。皇帝得了这么一个信息,这才开始大规模地以茶换起马来。

  河州这一带地区是缺乏茶的,所以,当时的皇帝宋神宗便派一个叫李花的官员人了川,专门措置茶叶。而这个名叫李相的官员,也肯定是有一些商业头脑的,当年就成立了买茶司,专门负责产茶地的茶叶收购业务,并上奏说:“卖茶博马,乃是一事“——卖了茶来换取马匹,这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啊。

  从此以后,以茶易马不仅成了正式的制度,还有了专门的管理机构,开始有了法律,谓之茶马法。

  长话短说,就不提那历代历朝的茶马是如何交换的,只说那寄草第一次见到的羁康马的称呼来历。原来这羁康二字,竟然有着国家大政方针在这里头呢。宋王朝对来自于西边的战马并不特别优待,一匹马只换得名山之茶一百二十斤。而这些来自于黎州的小矮个子马,一匹却可以换得名山之茶三百五十斤。这里就体现了两种政策:对西部的战马,买来就是为了打仗;对云、贵、J;0一带的小个子马,买来,主要是体现一种民族政策。羁磨这个词儿的意思,就带有笼络的含义。宋王朝正是要通过这样一种经济政策,获得边境的安宁。

  看来这种政策还是行之有效的。宋王朝每年到黎州一带买羁康马二千至四千匹,使黎州地区“边民不识兵革垂二百年“(《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四页)。茶,的确可以说是和平之饮啊。

  元朝,马上治天下,自己有马,就不想用什么茶去换马了,所以茶马交易到元代也就中止了。明代,又是汉人治天下了,少不得马,茶马交易便又重新开始,而且严格地控制在官方手里,商人不得介入,谁要是走私茶叶,格杀勿论。太祖朱元津的女婿欧阳伦,不知岳父大人的厉害,向地方官员要了五十辆茶车,私自贩到运州去,结果怎么样——斩!

  死了驸马,也还是不能解决官商带来的弊病,所以明代的茶马制度是五花八门的,其中有官茶商运、商茶商运等等。这样的茶马交易,到了清代,依旧保持了一段时间。直到康熙年间,政权巩固,战马之源也十分丰富,而边民们也可以通过许多途径得到他们想要的茶,不需要再用马去换了。故而康熙时就停了西宁等处的易马。到了公元1735年,又停止了甘肃的以茶易马。这样,在中国历史上推行了将近千年的茶马互易制度,终于宣告结束了。

  茶马交易形成的茶,人们称之为边销茶。西路边茶是以陕西为主要集散地的,茶叶销往蒙古、新疆和中亚等地。南路边茶是从四川雅安、云南西双版纳一带,最终通向西藏的。那些由茶而联结着青藏高原与滇茶区的险峻的小道,就成了人们心目中和口中代代相传的茶马古道。

  寄草现在要走的,正是一条由茶开辟的民间的自由小道。数千年来,无论王朝如何更替,茶马交易如何变化,山间的马帮声却从来也未断过。寄草凭着她的直觉,她的血液里的对茶的与生俱来的认同,开始出发。她将从云南的昆明开始,一直走到茶叶的故乡——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里去。而穿过西双版纳,就是缅甸了,她相信,在那些她从未看见过的大茶树下,一定会有她的情郎。

  小邦我没有按原计划,经过昆明再上无量山,他从羁康马上卸下了普洱茶,又装上了棉纱、药材、卷烟,还有英国生产的烟和从西部运来的盐巴。寄草从来也没有骑过马,小邦威想办法弄来一辆小马车,小得最多只能挤两个人。小邦成说山路狭窄,马车再宽一些就要掉到山下去了。寄草奇怪,她记得刚见到小邦威时,他身边是有着一个女人的,怎么这一会儿女人不见了。小邦励一听,笑了,说:“她跟别的马锅头走了。”

  寄草吓了一跳,说:“那怎么行,你怎么不把她追回来?”

  小邦就说:“她自己要走,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你们汉人都说一山不容二虎,我们不是已经有了你了吗?”

  寄草就急了,跺着脚说:“我可不是你的女人,我是到前线找我男人去的,你没跟她说吗?”

  “怎么不说?说了她也不信。瞧,他把我的脸也抓破了,她吃醋了。她是个缅甸女人,可爱吃醋了,你呢?“

  寄草笑了起来,说:“小邦威,小邦成,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是不爱吃醋的,再大的战争也不能改变她们的这个天性——我们走吧。”

  坐在小邦成的马车上一路至昆明南下,寄草一点也没有感到生疏,她甚至觉得云南此地的风光,比重庆更接近于故乡江南。不过这里的什么植物都仿佛是巨无霸似的:箭兰开得一人多高,美人蕉大得如小脸盆。一丛杜鹃,长得就如一片小森林,寄草得仰起头来看,有十多米高。再看那天空,也高出了我们江南的天空好大一截。白云悠悠的,也不知要悠到哪里去。山啊,连绵着,又大又美,奇奇怪怪地生在这高原上,寄草就“哎呀哎呀“地不停地叫。

  小邦裁说:“这才开始呢,你就叫个不停。不是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吗?你是天堂来的人啊,什么没见过,还值得那么样大惊小怪!”

  寄草说:“我们杭州自然是天堂,不过比起云南来,到底少了瑰丽奇崛神秘。还有,你们这里什么东西都那么大,我再想起我们江南,就觉得如小人国似的了。“

  “你还没见过我们邦成的大茶树呢,那才叫大,一生就生到云里头去了,粗得几个人都抱不过来呢。”

  “这就是陆羽的'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11有两人合抱者'哪。”寄草就念起《茶经》来了。

  小邦箴虽然见多识广,但到底不是读书人,不曾听说过《茶经》的,又不想在这杭州姑娘面前露破绽,就说:“听说你们那里的茶树却是矮得蹲在那里,只长到人的腰上那么点高,跟我们这里的包菜一般的,有那么一回事吗?”

  寄草指着前面的羁宽马说:“哎,就是和你们的羁宽马一样的啊,虽然小,却是珍贵着呢!”

  小邦裁说不过寄草了,只好再转移话题说:“你们江南人,个个都是三寸不烂之舌。走,我这就带你过曲陀关,这里可是当年忽必烈带着十万大军犯云南的地方。你看这里的人,许多都是当年元军的后代呢,他们可是踩着我们马帮的马蹄窝子,沿着这茶马古道才进来的。“

  “小邦缴,你可是懂得真多。”寄草看看这年轻的马锅头,不由感叹说。

  小邦成扬了扬鞭子,得意洋洋地说:“谁叫我十九岁就当了马锅头呢!实话跟你说,跟我相好过的女人,我都记不清有多多少少了。”

  寄草摇摇头,这小邦我,什么话都不忌讳!

  通海城很美,尤其是那座秀山,听说都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古木森森之中,还有茶楼中闲坐的老者,仿佛战争从未来到过人间。小街上走着各种各样穿着哈尼服装的女人,大襟的上衣,裤子短到膝下三寸处,脚上裹着黑绑带,腰带上的花绣得漂亮极了,让寄草看得一步三回头。

  “你要喜欢,我让人给你弄一套来穿。”小邦成说。

  寄草说:“要说喜欢,我是都喜欢。要说最喜欢的,还是你们傣家女子的筒裙短衫。不过,现在哪里有心思穿呢,你没听古人说,女为悦己者容哪!”

  “什么女为悦己者容?”

  “就是一个女人,只为她的心上人打扮啊,你不是有过数都数不清的相好吗,连这也不知道?”

  小邦威听到这里,一声不吭,抽着烟,一心一意地赶起路来。

  寄草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见小邦箴半天不说话,就喊:“小邦鼓,你怎么啦,我刚才得罪你了?”

  小邦威说:“不,你没有得罪我,是我把我自己得罪了。我这是在回想我的那些个相好呢,她们有几个是为我打扮的?”

  “有几个?”

  “谁知道啊!她们一个个哭着喊着跟在我后头,然后一个个又神气活现地离开了我,跟着别的马锅头走了。哎——我搞不清这些女人的心思啊”

  “准是后面的那些女人,把前面的女人气走的吧!”寄草大笑起来。

  小邦我也笑了起来,说:“你说得对啊,不怨她们,都怨我。我这个哥哥,心太花了。“

  这么说着,小邦成就又唱了起来:

   四月里来绕三灵,一绕绕到大理城。

   绕到东门唱一调,绕到西门停一停。

   绕到湾桥歇一歇,绕到喜州谈谈情。

   绕到庙头才住下,一夜唱到大天明。

  小邦成带着寄草所走的这条茶马道,从昆明下来,经玉溪、通海、峨山、新平、元江、墨江、磨黑到达普洱,人称上路。另有一道后路则是从小邦威刚才所唱的大理城开始的,一路经过巍山、南洞、景东、镇院、景谷到达普洱,与上路会合。寄草这些年来颠沛流离,也是一个能吃得起苦的人。前面那些路段,虽然也险峻,因为有着小邦嵌悉心照顾,倒也挺过来了。一直到了磨黑,他们也没有停下来,又一直往前走,就这么走到深山里去。寄草担心着有强人出没,小邦原就说:“别着急,前面有两株大青树,树下有个大茶马店,可以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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