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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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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本应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但因为铜雀馆之乱,周遭这一带的人何尝有半点睡意?这时都纷纷自门窗探身张望,指指点点。

被擒的是千岛盟之人,这对与千岛盟素有积怨的乐土人来说,自是大快人心。千岛盟在战曲与千异决战于龙灵关之前,几乎每年都要攻打卜城以及其他一些乐土城池,乐土将士年年都有数百上千的人为此而阵亡。在禅都,在乐土的每一个地方,都有阵亡将士的亲友,不少人是恨透了这个弹丸之国何以如此自不量力。

战传说也被无妄战士驱赶至街边,眼见那暮己已被囚禁,身边又有不少人看押,知道铜雀馆一役,已以千岛盟的彻底落败而结束。他心中不由想到了红衣男子,忖道:“那人若是知道他的同伴被擒,会不会设法相救”

此念未了,忽闻“轰轰”两声惊天巨响,街道两端难分先后地冲起一股浓烟,浓烟中,街道两端拐角处的房屋突然轰然倒坍,倒向了街面。

猝不及防之下,顿有数人死伤,其中既有禅战士,也有寻常百姓。

街道两端的路一下子被封死了。

战传说在第一时间心中闪过的念头就是千岛盟的人来救被押于囚车中的人了!

果不出他所料,巨响之声尚未完全消逝,便见有几道人影如巨鸟般凌空掠向长街,直扑囚车所在。其中有一人极为消瘦,动作却快逾惊电,一眼便可看出此人修为远在另外几人之上。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高呼声:“护卫天司危大人,速擒刺客!”

看来千岛盟的人在袭击囚车、准备救走暮己的同时,又安排了人手袭击天司危。天司危位高权重,他受了袭击,无妄战士、禅战士不能不全力保护,如此就可以让他们首尾难以兼顾。

而长街两端道路被封堵,又可以限制已走过长街的无妄战士、禅战士的回救速度。

突受袭击,被封挡在长街中的人一惊之下,不少人立即挽弓搭箭,向凌空扑至的袭击者射去,但却已慢了半拍,箭矢纷纷落空之时,那极为消瘦的袭击者已大喝一声:“盟皇驾前负终在此,谁人敢拦阻?!”

赫然是与暮己同为千岛盟盟皇驾前三大圣武士之一的负终!

看来,这一次潜入禅都,千岛盟盟皇是下了大注,驾前三大圣武士已有两人先后现身。那么,唯一一个尚未现身的小野西楼此时又是否也在禅都?

负终消瘦无比,形如槁枯,让人感到在他的身上绝难寻到一块肌肉。而他的剑也与他的人一样瘦,只有半寸宽,却予人以极具穿透力的感觉。

就是这个看似一阵稍强的风就可以将之吹倒的人,其剑法在千岛盟已处于巅峰之境,笑傲于千岛盟剑道已有二三十年。

也不知是因为贪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守在囚车旁的既不是禅战士,也不是无妄战士,而是天司危麾下的司危骠骑。而事实上今夜铜雀馆一战,出力最多的是两大禅将、禅战士以及无妄战士,司危骠骑几乎一直是守候在天司危的身边,唯有天司危的心腹人物庄鹊曾与端木萧萧、离天阙三人合力血战暮己。

司危骠骑出力不多,却担负起最为风光的押送暮己的任务,倒好似这一战主要是依借司危骠骑的力量,也不知禅战士、无妄战士是否心头有气。

若司危骠骑真的是在贪功,那么这一次他们可要为自己的贪功付出代价了。两大禅将皆不在这条街上,庄鹊自然又是陪伴天司危左右,左近几乎没有一个能与负终稍加抗衡的厉害人物,而要等到两大禅将或是他人赶来援救,已不知局势如何了。更何况此刻很可能天司危大人也受到了袭击,恐怕一时他们更难抽身。

负终身形未落,已凌空向离得最近的一名司危骠骑刺出一剑。

剑如一抹魔鬼的咒念,看似毫无诡异变化,却偏偏让人感到无法抗拒。

那司危骠骑举刀便挡,刀只挥出一半,便觉眉心处忽然涨涨地痛,并听到了惊心动魄的利剑与头骨的摩擦声。

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那司危骠骑仰身便倒,气绝身亡。

负终落稳之后,面对两杆怒射而至的长枪,不退反进,闪电般斜踏一步,瘦剑幻现一道光弧,直向其中一杆长枪枪尖缠去,“嗡”的一声,那人只觉虎口一痛,长枪已然被绞得脱手而飞。

未等他回过神来,一把极瘦的剑已透入了其心脏!他生命最后一刻所感觉到的不是痛,而是沁心凉意。

另一名持枪暴扎负终的人似被负终出神入化的剑法所惊呆了,竟转身便逃。

不仅是他,其余守在囚车旁的司危骠骑在负终有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攻势下,也一下子没有了斗志,哄然四散。

负终一声长笑,长驱而入,挥剑便要劈开囚车时,突然发现暮己始终是低垂着头,乱发披散。

倏间负终心生警兆,暗叫不好,双足一点,全速倒掠。

刚刚掠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有如惊天霹雳,整辆囚车倏然炸成粉碎,巨大的爆炸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负终狂卷而至。

负终只觉眼前骤然一黑,胸口如被千斤重锤狠狠击中,立时鲜血狂喷,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好不凄厉。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战传说也不由大吃一惊。

虽然他与那辆囚车相距颇远,却也无比强烈地感觉到了巨大的震撼力。他只觉整个大地都在战栗,身后街侧的屋子更是一阵晃动,尘埃纷纷落下。

当然,对战传说来说,他与囚车相距较远,又有无比深厚的内力,所以囚车的爆炸力对他几乎是毫无影响。

但对众司危骠骑来说,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这显然是天司危布下的一条妙计,也许那暮己早已死了,天司危却故意将之尸体装上囚车,暗中在囚车里装满了硝石等爆炸物,只等千岛盟的人前来相救,立即引爆。

负终明知敌众我寡,要救暮己十分困难,精神难免高度紧张,如此一来,反而只顾思忖如何杀敌救出暮己,却忽视了其他的事,更何况暮己所坐的囚车只让暮己露出一个头部,又是在夜里,一时间负终如何能分辨得清?他们的人能够接近这里已很不容易了,更不可能有时间细加分辨,否则一旦在袭击还没有开始之前就被对方发现,便再无突袭之效,而他们力单势孤,唯一的机会就是突袭!

所以,只要千岛盟的人有救暮己的打算,几乎就不能不上天司危这个当。

现在看来,在囚车周围安排天司危的人,而不是禅战士或无妄战士的原因,应该不是司危骠骑贪功,而是天司危知道要想利用这一方式除去千岛盟的人,守在囚车旁的人势必会冒很大的风险:过早逃开,会让千岛盟的人起疑;在明知很快就有灭绝性的巨爆的情况下能尽量保持镇定,这一点,司危骠骑显然比禅战士、无妄战士更可靠,因为他们是天司危的人,没有理由不为天司危誓死效命。

为了尽可能让负终接近囚车,这些司危骠骑无疑冒了极大的风险,直到最后一刻才抽身逃离。

所以,在囚车巨爆轰飞负终的同时,也有数名司危骠骑受了重伤,轻伤者则更多。

饶是如此,天司危此计仍可谓是大功告成了,因为千岛盟折损的可是三大圣武士之一的负终!

长街先是两端发生爆炸,接着又是中场地带,虽然制造者是截然对立的双方,但却一样地造成了混乱。

无论怎么说,千岛盟这一次行动,已失败了一半。

众司危骠骑眼见负终已被轰得如败革般倒下,无不精神大振,一时间全然不顾他们自己损失也够惨重的,立即蜂拥而上,将负终所带领的七八名千岛盟的人团团围住。

负终却并没有就此死去,他被可怕的气劲震飞出老远之后,重重地撞在了街边的一棵树上,这才止住去势,颓然坠地。

坠地之后,负终竟还能以剑拄地,吃力地支撑起身子。

未等他站稳,已有一枪一剑呼啸而至。司危骠骑恨他出手狠辣,一个照面间就已毙杀他们两名兄弟,此刻负终受了重伤,他们自然也毫不客气。

负终浑身浴血,连双耳、口鼻都有鲜血流出,加上他本就极为消瘦,这番情景,实是让人不忍多看。

这一刻,负终已只能凭着一名绝世剑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敏锐直觉以及超人的悟性,来应付对手的全力一击了。

对负终而言,若在平日,这样的攻击对他丝毫构不成威胁,但此刻却是不同,看他的情形,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了。

负终不敢与两名司危骠骑硬接,他那极瘦极窄的剑在虚空划过了一个极小的弧度,似刺似封,却已破入其中一人的剑势笼罩范围,剑身一压倏扬,以极为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穿入那持剑者的下颌。

战传说不由也为之叹服不已,负终伤势如此之重,竟还能在一招之间就挫败一人,实不愧为千岛盟盟皇驾前三大圣武士之一。

但那司危骠骑也着实凶悍勇猛,临死前竟一把抓住了已刺入他下颌的剑!

负终奋力一抽,随即剑锋回扫,荡向正当胸扎至的长枪,剑式依旧是妙至毫巅,但速度与力道都大打折扣了。

“当”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响过,负终竟未能将长枪完全封开!那司危骠骑信心大增,竟以枪作棍,以全身力量横扫过去,显然是觑准负终受了重伤后内力大打折扣,要强打强拼。

这一方式虽然不够磊落,却绝对有效。

负终“嗖嗖嗖嗖”连刺四剑,竟然迫得那司危骠骑连退四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若在平日,他早已人头落地,但此刻却是有惊无险,负终一连刺出四剑后,真力难以为继,不得不放弃一剑定生死的机会,后撤了一步。

那司危骠骑得理不饶人,奋起生平最高修为,将手中的长枪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向负终席卷过去。

也许是受到千岛盟三大圣武士之一者即将亡于他手中这件事的鼓舞,他已然无比的兴奋,倍显勇猛。

毕竟,杀负终这等级别的高手,对于他这样的平凡人物来说,可以说永远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他连挑战负终的资格都没有。

眼见一代剑客就要深陷于如此毫不体面的厮杀中而无法自拔时,忽然间有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闪入负终与那司危骠骑之间,旋即只听得那司危骠骑一声闷哼,已翻滚跌出,在地上一连滚出丈余距离,一阵抽搐,赫然就此死去。

场中已多出一人,立于负终身旁。

战传说先是一惊,随即认出此人!这人脸色苍白,目光阴沉深邃,有如鹰隼,赫然是惊怖流门主哀邪!

既然先前在天司禄府战传说曾遭遇了惊怖流两大杀手“青衣红颜”中的断红颜,那么此刻于这儿见到哀邪也自在情理之中了。

看来,哀邪已是死心塌地投靠了千岛盟。

当年惊怖流虽然是邪魔之道,但毕竟还是有一丝骨气,连不二法门这样势压苍穹的力量,他们也不甘屈服!昔日惊怖流门主与不二法门元尊七战之后方被元尊所杀,如今的惊怖流与当年却是大相径庭了,休说千岛盟盟皇,就是盟皇驾前的圣武士,都可以对哀邪颐指气使。由此看来,哀邪不但武道修为未达到龙妖的境界,连其他方面也逊色不少。

哀邪救下负终后,道:“圣座受惊了。”

负终竭力使自己吐字清晰平稳:“为何你带的人马到此时才出手?”

哀邪阴阴一笑,道:“因为哀邪太相信圣座的修为了,我本以为只要圣座出手,就可以马到功成的。”

“住嘴!快让小野公子与我们一起后撤!他们他们早有防备!”

“后撤?事到如今,要后撤谈何容易?”哀邪又阴阴地一笑,忽然道,“要后撤,就须得有人掩护,圣座剑法卓绝,唯有圣座方能担当此任,一切还要有劳圣座了。”

说话间,他突然猝不及防地向负终击出一掌。

负终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哀邪会向他出手,根本没有闪避的机会,已然中掌。

其实就算他有所防备,在已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他也同样无法避过哀邪的这一掌。

这一变故,无论是司危骠骑,还是千岛盟的人,抑或是旁观的战传说,都是大为愕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哀邪竟会突然向负终出手!

惊怖流久未在乐土露面,司危骠骑识不得哀邪,都把他当做是千岛盟之人,自是对千岛盟的内讧感到既惊且喜。

哀邪一掌击中负终之后,立即抽身倒掠,骈指成诀,划太极图轨迹,祭起咒语:“紫微大帝,北极天神,八洞天丁,五岳狞兵,大统大将,水火九灵,七曜七宿,黑杀天蓬,随法随敕,入吾印中,急急如律令!”

负终被击中一掌后,非但没有倒下,在哀邪祭起无情咒语后,周身骨骼忽然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本是极为消瘦的身躯此刻竟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高大了不少,全身肌肉鼓涨,经脉如古藤般可怕地凸起,似将挣破肌肤的束缚,生生爆裂!

他的五官亦扭曲得可怕,说不出的狰狞,眼中透出骇人的光芒。

此刻,在负终身上,一代卓绝剑客的超然风范已荡然无存,站在众人面前的,则是一个形如鬼魅的负终!

“天柱天时,天王天丁,二十八宿,十二时将军,月使者,日神童,随法随敕,入吾印中!”

负终发出一声有如鬼哭神泣的厉啸,疯狂扑向一名司危骠骑。

“三皇咒!!!”

战传说顿时闪过一个念头,已明白了眼前的一幕究竟意味着什么。

“三皇咒”乃惊怖流极为霸道的魔技,一旦为“三皇咒”击中,立时妖气噬魂,遇血而作。被“三皇咒”击中者的所有生命潜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激发,并且比平日强大逾倍,而且丧失理智,平添无数杀戮之气,形如择人而噬的魔兽,十分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被“三皇咒”控制的人,一旦再伤了他人,只要对方伤口出了血,那么“三皇咒”亦将入侵此人体内,使之成为第二个疯狂可怕的杀人工具!

如此周而往复,除非有人将第一个身中三皇咒的人在他尚未殃及他人的时候就将之击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战传说刚入隐凤谷,在第一次遇到尹恬儿时,就见识了三皇咒的厉害。当时惊怖流的人是借尹恬儿驯养的一只鸟儿,种下了三皇咒,其用意是为了以这只鸟儿将尹恬儿啄伤,从而使尹恬儿也为三皇咒所控制。尹恬儿身为隐凤谷谷主的妹妹,当她为三皇咒所控制时,对隐凤谷的影响打击一定很大,这样就可以给惊怖流以可乘之机。

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惊怖流所希望的那样,尹恬儿并未中三皇咒,所中三皇咒的人是她身边的仆从雷大。饶是如此,当时的情形也已够危险了。

更何况还有后来的歌舒长空也因三皇咒而神志全失,直到歌舒长空功力失去,双臂尽废后,方恢复了神志。

战传说见哀邪竟以三皇咒加诸负终身上,对哀邪的用意顿时猜到了几分。哀邪定是见千岛盟的行动已注定失败,而且很可能要全军覆灭于此,正如他所说,除非有人掩护其他人撤退,而负责掩护之人的修为必须很高,否则也无济于事。所以,哀邪便想到了以三皇咒加诸负终的身上,让负终成为一个疯狂的杀人工具,虽然最终负终必然会因耗尽所有生命潜能而死,但也许能为哀邪的脱身争取一定的时间。否则负终已受了重伤,非但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反而会拖累其他人。

哀邪的打算或会有所收效,但能够作出他这样冷酷的决定的人,却决不会太多。

战传说意识到有些不妙,若不及时制伏负终,将会酿成恶性循环,必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三皇咒而成为疯狂的杀人工具!

虽然战传说对冥皇极为不满,但在乐土与千岛盟的争战之间,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乐土的立场上。更何况还有殒惊天之死,以及战传说误以为是千岛盟所为的小夭被掳掠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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