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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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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祸的九极神功共分九诀,即“天意苍茫”、“地极”、“金绝”、“木顽”、“水轻”、“火狂”、“土穷”、“风之韵”、“无心”九诀,其中最后的“无心诀”与其余八诀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诀纯以意志取胜,与灵使的“破灵诀”有相似之处,但也不尽相同。要借“破灵诀”取敌制胜,自身必须有超越对手的内力修为,凭借内力与真元对他人的意志形成空前的压迫力,以气机牵引对方的心灵。而“无心诀”之妙便在于“无”字,修炼“无心诀”至玄绝之境,即使自身毫无内力修为,一样可以克敌制胜。

但自负的勾祸对于自己“无心诀”的修为却难有信心,九极神功九诀之中,他最为薄弱的就是“无心诀”,其原因在于他自视甚高,相信自己能凭真才实学称雄苍穹,对多少有取巧之嫌的“无心诀”难免有些不以为然。所以,昔日他的九极神功前八诀已练至骇人之境,而“无心诀”却难与其余八诀相匹配,而且他也几乎从未借助过“无心诀”。对付一般的武道中人,以他的修为足以取胜,根本无须考虑“无心诀”,而面对乙弘弗礼这样的人物,他又知以“无心诀”修为,若贸然使出,非但不会有所帮助,反而可能会带来不利的一面,谁人不知四大圣地中的人心境修为都极高?更不用说是四大圣地中最出色的乙弘弗礼。

所以,连勾祸自己都不清楚“无心诀”究竟已达到怎样一个境界。

眼下,他已毫无反抗之力,唯一可能助他脱险的只有“无心诀”了。

对两个不二法门弟子来说,无论勾祸是在怎样的状态中,他们仍能感到极大的威慑力。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可选择不出手,只要能查到勾祸的下落即可。但他们知道以勾祸之冷酷,如果勾祸有能力杀他们,就决不可能让他们有机会全身退出这地下岩洞。

两人中较为年长者名为河车,有心再试探一下勾祸的虚实,但他的同伴庄偏却已沉不住气了,向河车递了个眼色,示意两人一起出手,但河车没有及时作出回应。

庄偏年轻气盛,见河车还在犹豫,轻哼一声,蓦然向前疾踏一步,同时拔刀在手,正待直取勾祸之时,心头忽然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迅即发现眼前已不见了勾祸的踪影。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庄偏惊骇至极!勾祸能以如此惊人的速度匿身,这意味着什么是可想而知的。

恐惧一下子涌上了庄偏的心头!

与此同时,就在庄偏直取勾祸的同时,河车亦心头掠过异样的感觉,一丝寒意悄然升腾而起,迅即视野中有寒光闪现,冷风扑面。

河车向来小心谨慎,所以他才不急于对勾祸出手,而此时的突变正好印证了他的担忧。杀机逼进,河车不敢怠慢,举剑便封。

让河车有些不解的是,勾祸分明本是手无寸铁的,为何此时手中却多出了一把宽且厚的刀。

当然,这样的疑惑只是在他潜意识一闪即逝,他根本无暇去细加思忖、分辨。对于寻常人来说,“勾祸”二字,犹如噩梦,面对勾祸,河车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

河车将自身的最高修为毫无保留地发挥至最高极限,饶是如此,对能否挡下勾祸的一击,他仍是没有丝毫的把握。

“铮”刀剑相交的声音在这特殊的空间内被十倍、百倍地扩大,其声震耳欲聋,难以忍受。

河车心头却是又惊又喜!

他居然挡下了勾祸一刀之击!这出乎他意料的结果反而让他有些恍惚茫然,只知在兴奋激动之余,又连出数剑,“噗”的一声,他的胸口已中了致命的一刀!

这一时刻河车的 第一反应却并不是痛苦与绝望,反而是惊喜若狂。

因为在身中致命一刀的同时,他的剑也已穿透勾祸的躯体——他能够借着剑身的微颤,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躯在承受这夺命一剑后所有的反应。

随后,死亡的绝望与击杀勾祸的兴奋交织在一起,让河车百感交加,两件事都是如此的突如其来,让人恍若梦中。

“我杀了勾祸哈哈!”

河车忽然听到疯狂、沙哑、扭曲的嘶喊声。

尽管声音扭曲异样,但河车却还是能立即辨出这是庄偏的声音。

河车心头剧震!

倏地,他已然发现与他正面相对、一身血污的人,根本不是勾祸,而是他的同伴庄偏!

庄偏的刀砍入了河车的胸膛,而河车的剑则刺透了庄偏的要命部位。

庄偏终于也猛然从错觉中惊醒过来,两人骇然相对,神情凄厉绝望。

随即,他们不约而同地以最后的力量将目光移向水池中。

勾祸竟依旧静静地躺在水中,以深邃的目光望着他们,神情如释重负。

庄偏、河车无论如何也无法明白在他们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思维的能力突然中断,两人以刀与剑联系在一起,无力地向勾祸所在的水池中跌去。

水花四溅,血水翻腾,池水一下子被染成了血红色。

勾祸终于松了一口气,借助九极神功  第九诀——“无心诀”,化险为夷。在“无心诀”的干扰下,庄偏、河车都心生幻觉,事实上庄偏所见到的“勾祸”其实是河车,同样,河车见到的“勾祸”则是庄偏。他们在自认为离此生最大的辉煌无比接近时,却意外地莫名断送了性命。

勾祸望着在水中半沉半浮的两具尸体,突然想起一事:在这奇异的水中,他们会不会复活?

死而复生本是一件决不可能的事,但勾祸在此处曾亲眼目睹不可能发生的事真真切切地发生了,浸泡着他的身躯的水仿佛有着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

“如果他们真的死而复生,将会是怎样的情形”勾祸此时的心态与其说是担忧,倒不如说更多的是好奇。

他心头刚刚升起此念,忽闻“哗”的一声,庄偏、河车的躯体突然破水而出,高高跃起。

勾祸愕然!

“他们真的——复活了?!”勾祸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没等他有更多的考虑,一股莫名的力量自下方将他撞得腾空而起,伴随着一声直透苍穹的吼声,曾让勾祸感到无法忍受的沉寂与一成不变刹那间被完全改变!那一声直透苍穹的吼声,也永远地留在了勾祸的记忆深处。他从来没有料到,在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一种声音可以深深地震撼他的心灵,让他感到无法超越的涵盖天地的无上威严!

他甚至无法相信那是来自于某一种生灵的声音,而应该是源自于神秘的无限苍穹本身的声音。

无比自信的勾祸,在那一刻也感受到了自己灵魂的莫名战栗,仿佛是在突然之间,他意识到无论自己曾经何等的强大,在包罗万象、玄奥莫测的天地苍穹面前,他都是渺小的

在这种战栗中,勾祸甚至忘却了思忖自己将面临什么——是灾难,还是别的!

曾被他日复一日注视了无数次、似乎永远也不会改变的洞穴在那一刹那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彻底改变,岩石崩裂、飞射,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勾祸  第一次以真正超越生死的心情面对自己此刻的遭遇,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与崩裂的岩石一同飞翔

多少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了,勾祸都是一动不动地静止着,对于一个有思想、有生命的人来说,这是怎样的一种磨难,而今,纵然是在外界力量的作用下,勾祸仍为能重温飞跃的感觉而欣喜。

他,终于脱出了长久禁锢的空间,看到了洞外的世界——千里冰封,银雪皑皑。

但,勾祸根本无心细加体会重见天日的喜悦,尤未落下时,他骇然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乱石纷飞之中,一通体覆有乌色坚甲之庞然巨物飞速掠过,乱石尚未与之接近,就已化为粉末飞扬,其通体透发出的灵瑞之气让人除了感受到它的无上威仪之外,丝毫不会感到它有暴戾之气。

勾祸眼睁睁地看着它轻易地穿过乱石,直向朗朗苍穹飞去。虽是积雪皑皑,却尤有明媚阳光,在这天寒地冻之中平添一丝暖意。

勾祸重重地跌落地上,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知惊愕欲绝地呻吟般低声道:“玄——武——”



“听”到这儿,战传说不由为勾祸的叙述所吸引,忍不住道:“算起来,你所说的见到玄武的日子,正是天瑞重现的时候!”

“所谓天瑞重现其实是指龙瑞之物,天地之间有苍龙、凤凰、玄武、麒麟四大瑞兽,它们之间必然会遥相感应。正是这种感应,使玄武沉寂了不知多少年后在那一刻复苏了。”勾祸“说”道,“而我亦是自玄武复苏那一刻起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只是身上已发生了某些变化。”

战传说对勾祸所说的这些,并没有持怀疑的态度。他只是道:“灵使的人能找到你的下落,或许的确是因为南前辈的缘故,但这其中必然有不得已之处。”

勾祸重重哼了一声,传声道:“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只在意一点:谁也不能出卖我!”

战传说忽然失声笑了。

“你——笑——什——吗?!”勾祸怒道。

“看来,在你眼中从来就只有自己一人,你唯我独尊!”战传说道。

“是又如何?!你不至于要告诉老夫这世间还有不自私的人吧?”

战传说摇了摇头道:“如果连南许许这件事你也看不透,我倒觉得你实是枉称一代枭雄!”

勾祸沉默了片刻,不耐烦地将手一挥:“老夫让你来此,不是要跟你说这些无足轻重的事,而是与你商议一件事。”

战传说道:“是与不二法门有关的事?”

勾祸点头道:“你没有让老夫失望,一猜便中。你能拥有炁兵境界,就应该不是愿意一辈子碌碌无为之辈吧?”

战传说淡淡一笑,道:“何为有为、何为无为?”

勾祸毫不犹豫地道:“锦衣怒马、一呼万应便是有为!”

战传说道:“可惜,我对这样的日子似乎不太热衷。”

勾祸冷笑一声:“虚伪之至!若是这样,你又何必练得这一身武学?岂不是暴殄天物?”

战传说正色道:“我父亲曾数十年不为世人所知,恬淡无为,直到四年前才一战成名,捍卫了漠漠乐土,之后复又了无踪迹。你所说的风光日子,我父亲可以说一日也未曾有过,但在我看来,他却绝非无为!”

勾祸见战传说与自己总难合拍,大为恼怒,他道:“若是有朝一日你确知不二法门有惊人的野心与阴谋,你当如何?”

战传说道:“自然是全力以赴与之周旋。”

“全——力——以——赴?”勾祸冷笑一声,身形倏动,突然毫无征兆地向战传说疾掠而至。

杀气如潮!

忽然间,晏聪感到无限的孤独。

他是独自一人折回云江的,虽然与追截大劫主时相差不过两个时辰,云江江岸却已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喧哗。

江岸边,唯有晏聪一人在默默伫立。

尽管他知道此刻再不会有他人,但他仍是将自己的身形隐于江边一块巨岩的阴影之中。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还要折回云江。

白天的经历可谓是起伏跌宕。甚至不仅是白天,还有之前的这些日子,乃至这二十年来,他的生活都是充满了曲折。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离最大的辉煌曾无限地接近,只要他能彻底地完成“灭劫”之役。

没想到“灭劫”之役会是以那样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束。

此刻,晏聪的心情极为复杂,有振奋与喜悦,也有失落与遗憾,但是,无论是喜悦还是遗憾,都没有任何人与他分享、分担。

或许,这正是他的孤独所在。

他的心间,忽然浮起师父顾浪子的模样,心头不由微微一颤。

先前他被灵使所控制,对南许许对顾浪子的所作所为皆身不由己,如今,灵使反而为他所制,他当然随时可以解救出顾浪子。

可是,顾浪子被解救出之后,会原谅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吗?会理解他现在利用灵使的力量这样的举动吗?

“沙沙沙”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晏聪的思绪,黑暗中,他皱了皱眉,听脚步声,他分辨出来者是两个人。

而对方显然没有察觉到晏聪的存在,因为他们已开始低声交谈。

“刑叔叔,由落日峡谷的情形看,‘灭劫’一役很是惨烈啊。”

晏聪又惊又喜,他听出这是梅一笑的女儿梅木的声音。梅木之母顾影是顾浪子的胞姐,论辈分,梅木算是晏聪的师妹,虽然他们仅只是见过一面,但他能感觉到梅木对他很信任。

因为梅木的出现,他的心头不再那么空落落了,很想立刻出来与梅木相见,但终还是忍住了。

与梅木同行的显然是刑破!

刑破的声音道:“大劫主乃魔界  第一高手,要取其性命自是难免一番鏖战。最终能取胜,已是万分侥幸了。”

梅木道:“据说我晏师兄也参与了‘灭劫’之役,而且功劳最大,不知是真是假”

“应当是真,他如此年轻,此前在乐土并无声望,如果不是确有其事,是不可能传出这样的说法的。”

“我不管晏师兄在‘灭劫’一役中建树如何,只要确知他的确参与了‘灭劫’之役就心满意足了,那样至少可以证明他还活着,而没有在玄天武帝庙中遇害。”梅木不无欣慰地道。

刑破不知在想着什么,一时没有答话。

梅木接着道:“要找到我舅舅只有先找到师兄,不知怎样才能遇见他”

刑破这时道:“他已名动天下,查找其下落将十分的容易,你放心便是。”

晏聪心道:“恐怕我也无法将师父的下落告诉你们了”

“是大劫主害死我娘的,现在大劫主死了,我娘的仇也等于报了。”梅木的声音透着一份忧郁和哀伤。

“以后小姐有什么打算?”刑破问道。

一阵沉默后,梅木苦笑一声,道:“我爹、娘都已不在人世了,我现在只想与刑叔叔一起寻个僻静的地方,与世无争地过一辈子。等叔叔年老了,就由我伺侍你颐养天年。”

晏聪暗自不解梅木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这时,忽然有灵使的声音传来:“主人,元尊传讯称战传说与勾祸在昔日九极神教总坛相会,让我前去设法查清他们相约九极神教总坛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该如何做,请主人定夺!”

晏聪暗吃一惊,忖道:“战传说怎么会与勾祸联系在一起?”事实上,即使对勾祸重现禅都一事,晏聪也知之不详,只是道听途说,外加天司杀略略提到的一些情况。这些日子来,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灭劫”之役上。

战传说与勾祸相会于昔日九极神教总坛这件事固然让人吃惊,元尊这么快便知晓此事也同样让人吃惊——只不知是战传说、勾祸过于疏忽,还是不二法门太神通广大。

灵使是奉晏聪的旨意在追查天瑞甲的下落,所以当灵使接到元尊的传讯后才会让晏聪定夺是否继续追查天瑞甲的下落,还是前去昔日九极神教总坛所在地。

晏聪很快就作出了决定,他向灵使下令让其依元尊的指示去做。灵使最大的价值便在于他是不二法门四使之一,如果元尊察觉到灵使的异常,那么灵使恐怕就会失去这最大的利用价值了。

这当然不是晏聪所希望的。

晏聪与灵使之间的遥相呼应,梅木、刑破一无所知——如今晏聪的修为已足以使他可以让刑破丝毫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晏聪“三劫战体”初成时,灵使让他对付的 第一个人就是刑破,如果晏聪现在对刑破出手,自信成功的把握极大。但事过境迁,如今再也不是灵使控制晏聪的时候了,而是恰恰相反,晏聪没有要对刑破出手的必要。

梅木与刑破在云江江畔又说了一阵子话,末了,刑破道:“小姐,已是后半夜了,我们该回去了。”

随后便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

梅木、刑破离去了许久,晏聪仍默默伫立于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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