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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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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我悚然动容。
“刚刚你们大闹灵堂的时候,他们不是在庙侧厅看你们瞎闹吗?你们出来时,他们几个都朝那个方向走哒!”村长一指难留庙背后的大山说。
“真的?”
“我哄你们搞么事?他们是一前一后走的!”(哄:骗)
“谢了!”我匆匆说了一声,背起覃瓶儿,吆喝着花儿,迈开两腿就朝山上跑,一边跑一边想,寄爷和那伙外国人搞在一起干什么呢?难道他在跟踪那伙外国人?难道那伙外国人真是当年“制造”覃瓶儿的那帮人?这可他妈的……他妈的……急死个人了。
满鸟鸟也跟在我后面跑,村长喊都没喊住。
此时天已黑透,而且看样子似乎要下雨了,有闷雷从天边传来。我背着覃瓶儿喘气如雷。
跑出去很远,有些微的凉风吹拂在我发烫的额头上,我此时才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此山如此之大,我们去那里找寄爷和那伙外国人呢?而且我此时有点懊恼,“难留城”这三个字一直在我脑海萦绕,但是它始终像薄雾一般很飘渺很诡异,弄得我想抓抓不着,想赶赶不走,此时头脑稍微冷静,我才想起,清和大师在棺材壁上留下的三个字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呢?或许就是梭椤神树所在的位置?看样子这三个字确实是一个地址。应该说,血魂碑事件中,这个人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覃瓶儿能到硒都来,也是得了他的嘱咐,如此说来这清和大师肯定知道那个流传千年的任务。但是,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另有玄机,我们与这个神秘的和尚擦肩而过,仅仅留下三个莫名其妙的字,把事情弄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我越来越后悔,早如果头脑不发热的话,应该找村长好好打听一下,至少应该问清楚“难留城”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如果是个地址,这个地方又在哪里?作为本方本土人而且年纪也不小,应该多少晓得一些当地的地形和典故才对。此时再回去找,显然不太现实,而且当我回头一望的时候,不得不悲哀地发现,我们迷路了,难留庙的灯光和锣鼓声早已消失怠尽,眼前鬼影幢幢,天上阴云密布,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满鸟鸟体力过硬,跟在我身后没有拉下,不过听声音也知道这伙计累得够呛,喘气的声音几乎要盖住晚风吹拂在杂树荆棘上唰唰声。
花儿起初虽然慢慢腾腾,一步三回头,但此时早已爬在我前面,我看不清他的身影,只听见它钻进草丛的哗哗声和嘿嘿的出气声。我有点怀疑,从腾龙洞出来,花儿一路奔清江大峡谷而来,莫非不是为追踪寄爷而是冥冥中察觉清和大师已死?
这些事我根本想不明白,而且我此时也根本没时间去想明白,我现在着急的是,寄爷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跟着那伙外国人?那伙外国人究竟有什么企图?难道真是在找梭椤神树吗?难道当年他们“制造”出覃瓶儿,最终的目的就是为找这棵梭椤神树?那他们与历史上的巴务相有何关联?
我头乱如麻,扯起嗓子对着黑黢黢的大山大吼一声:“啊——”
这一吼把覃瓶儿吼清醒了,见我背着她,挣扎着下地,脚步有些发虚,我只好使力扶着她。
满鸟鸟也被这一吼震出了精神,掏出一支烟点上,烟头一黑暗一亮一暗,半晌才说:“我们恁个乱撞不是个办法……对哒,你啷格像鬼打慌了?”说完不待我回答,他继续说道:“这样,我在前面开路,你扶着瓶儿跟着,安哥在这大山之中行走,肯定要打火把,我看看能不能看见火光?”
我心里暗骂满鸟鸟鬼扯,寄爷如果真在跟踪那伙外国人,岂会明火执杖暴露自己的行踪?不过此时我已基本没心情跟他瞎扯蛋,我们已经慌不择路,前面荆棘丛生,有这么一个大块头在前方打头,也省得把覃瓶儿如花似玉的脸庞划得伤痕累累了。
“行!”我简短说道,“我们边走边看!”
满鸟鸟也不再多话,因为没时间让他废话了,天已经在淅淅沥沥地下雨,虽然是六月间,但在这山风劲吹的荒山中,感觉身上还是有点寒意——或许并不是身体表面感觉冷而是心里有点凄凉的缘故。
没有在荒山野岭特别是雨中的荒山野岭行走过的人,是永远不知道其中的苦楚。我们虽然穿着长裤,但小腿上还是被尖利的荆棘划得伤痕累累,伤口被那草丛上的水珠一浸,火辣辣有如火烧,身上的衣服也已湿透,又冷又饿又乏,弄得我们心力憔悴狼狈不堪。
刚打算找个稍微干燥的地方,比如某个树荫浓厚的大树下歇歇气,满鸟鸟忽然低沉着声音说:“停,对面好像有火光!!”
我陡然驻足,“哪里?”
“那里——格老子的,啷格又不见了?”
我徒劳地睁大眼睛,摸着满鸟鸟的手臂看过去,天地一片漆黑,哪有一丝一毫的光亮?“瓶儿,你看见了吗?”我有点疑惑。
“没有。”覃瓶儿声音有点孱弱,显然累得不轻,当然,也有伤心的成分在里面。
满鸟鸟无奈地咋呼开了,“我先就说先找个地方‘歹’点饭再说,哪晓得你屋弟娃儿非得跑去那背时的难留庙大闹灵堂,结果惹出一屁股的事情,这下好了呐,莫说吃饭,吃屎都没人屙——行了,我看瓶儿也累惨了,你们找个地方先歇哈,我去前面找找安哥,顺便看看能不能搞两只山鸡啊什么的回来填肚子。”
我还没说话,满鸟鸟已显得极不耐烦,悉悉嗦嗦在周围转了一圈回来,“前边有根泡桐树,树根那里有个树洞,你们先去那里躲哈雨,我找到安哥后就回来,行不?”说完不等我作出指示,腰一躬钻进树丛中不见了,花儿这伙计不晓得早跑哪去了,这段时间表现得很反常。
我恨得牙咬咬,张口就骂:“妈那个巴子,鬼打慌了嗦?抢着去投胎嗦?还没等我发话就跑哒!”也不晓得满鸟鸟听没听见,天地之间只剩下雨打树叶的唰唰声。
我本来是想去撵满鸟鸟的,但想到覃瓶儿这个千娇百媚的妹娃儿跟着两个大男人在细雨中的荒山野岭奔波了这么久,既没吃饭又没喝水,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而且清和大师之死对她打击太大,几管齐下,现在想要她挪动一步都十分困难了。
其实我也差不多,只是在覃瓶儿面前不好透露,害怕再给她造成不必要的暇想。
我好不容易才把覃瓶儿连拉带抱弄到满鸟鸟说的那棵泡桐树下,打燃火机一看,果然树根下部有一个树洞,但树洞好像最多只能容下一个人。我把打火机伸进树洞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便毫不犹豫把覃瓶儿塞了进去,“我守在外面,你在里面好好歇歇,等满鸟鸟找到寄爷后我们再作打算吧。”
“不行,外面要淋雨!”覃瓶儿挣扎着想爬出树洞。
“别,别,这雨不大,树根还比较干燥,我人糙皮厚的,没事!”
覃瓶儿在树洞里摸索一阵,顺手扔出一些东西,接着说:“进来吧,我把里面清理了下,应该可以容下两个人。”
我还想推辞,覃瓶儿徒然提高声音,“进来!”
我吓了一跳,这可是覃瓶儿第一次对我这么不客气,一下子弄得我张皇失措,居然不敢犟嘴,乖乖挤进树洞。——郁闷!我怎么变得像那些患“妻管严”的男人了?
实际上,那树洞根本容不下两个人,等我进去后覃瓶儿就钻出来等我坐稳后又爬了进去,结果就坐在我怀里了,开始时还把我弄得手足无措,后来手实在没地方放,所以我也大着胆子把覃瓶儿搂在怀里,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还是覃瓶儿放得开,紧紧贴在我怀里,幽幽叹了口气打破沉默,“你的怀抱真舒服啊,真想永远这样子。”
我呵呵一笑,“我们以后有的是日子,怕个铲铲哟!”覃瓶儿沉默了一会,“唉,谁说得清楚以后呢?有这一刻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为个傻妹娃儿,”我爱怜地摸着她的脸,“怎么老是多愁善感呢?你莫看今天晚上黑得吓死人,明天早晨太阳还不照样升起么?别想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抱着你!绝不离开!”
覃瓶儿没说话,只是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鹰,你会恨我么?”
“这话说的,我疼你还没不及哩,怎么会恨你?”
“我把你拖入这么个泥潭,好几次都差点让你丢了命,想起来就令我心不安!”
“没事没事,这是我自愿的!竭诚为美女服务是我一生的宗旨!”覃瓶儿并没被我的俏皮话逗笑,反而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小手温柔地摸着我的额头,弄得我既有些尴尬又有些幸福,幸好黑暗中覃瓶儿不会看见我绯红的脸。
“你说,我们能找梭椤树吗?我真希望早点找到,完成那个任务,然后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反正我是个没任何亲人的孤儿了。”
覃瓶儿的话说得我心里很凄然,我紧紧搂着她,“这不还有我吗?我一辈子就是你的亲人,最亲密的亲人!我们完成应该完成的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覃瓶儿没话说,只是紧紧搂着我的脖子,脑袋搭在我的胸膛上听着我强劲而热烈的心跳。
这一夜,满鸟鸟和花儿再没回来,寄爷也不见任何踪影。
我永远没想到,这个夜晚,这个漆黑的夜晚,这个下着细雨的漆黑的夜晚,这个夜晚我和覃瓶儿默默流淌的温情,这个仅能容纳一个的人树洞,成了我一生最痛苦的回忆。
第三十二章 白衣人
       静谧漆黑的雨夜,软玉温香满怀,虽然我的肚子确实饿得不行,但由于连日来奔波不停,加上一个又一个疑团涌现出来,弄得我身心十分疲惫,所以,不久我就变得眼神迷朦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神游天际之间,我突然感觉一阵奇冷袭来,两眼一下子睁开。怀中的覃瓶儿还在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平稳。我有点奇怪,我与覃瓶儿相偎相依,又藏身于避风避雨的树洞中,这种奇特的冷感从何而来呢?
我想掏出一支烟平息一下心情,可是覃瓶儿把我紧紧搂住,树洞十分狭窄,我根本无法动弹,只得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两眼望向树洞之外,想看看外面的情形。就在我的目光望向漆黑的山间时,我突然就明白那阵奇冷来自何处。
天地本来十分漆黑,但我的目光却落在一个人身上。我根本无法看清这个人的面貌,只清晰地看见他一袭白衣,静静站在离树洞两三米远的地方。这种情形很奇特很古怪,本来吧,既然是在漆黑的夜晚,所以就没有光,甚至连微弱的闪电光都没有,我怎么能看见东西呢?但是那个人,那个一袭白衣的人,在我眼中,除了面目之外,一切都看得十分分明,他就像老僧入定般静静站着,静静站着。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突然想起黑夜看见穿白衣人的后果,按照我爸妈以及舅舅的亲身经历来看,这个人的原身肯定不久将辞别人世。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寄爷?不像,从身高上就可以看出他没寄爷高;满鸟鸟,更不像,他的身躯远没有满鸟鸟那般伟岸;难道是……覃瓶儿?想到这里我心里狂跳,舌苔发苦,可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个人似乎为男性,身材瘦小枯干,似乎还佝偻着腰!
佝偻着腰?我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就流出来了,难道……难道是我爷爷?不对啊,我爷爷已经逝世十几年了,说不定早就二世为人了,怎么还会在漆黑的夜晚身穿一袭黑衣呢?况且我爷爷是从来不穿白衣的,死后穿的老衣也不是这种颜色。
我觉得我是在做恶梦,由于手脚无法动弹,所以我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这一咬用的力较重,咬得舌头上的剧痛一下子就传遍四肢百骸,同时一股势不可挡的恐惧涌入脑海……难道我真的见到传说中的鬼魂了?
我想推醒覃瓶儿,转念一想,她醒来之后如果乍一看见树洞之外这个一动不动的白衣人,还不吓得矢声尖叫?所以,我也只好睁大着两只眼睛静静看着树洞外的白衣人!
就在此时,那白衣人动了。他举起右手朝我们栖身的树洞指了指,还似乎对我点点头,身形微闪,接着做了个招手的动作。我正感觉奇怪,一直睡得好好的覃瓶儿忽然醒过来,醒来之后并不跟我答话,而是从我怀中抬起头来,爬出树洞去了。
这一变故让我呆了两秒钟,接着心中大急。有鬼我不怕,我就怕覃瓶儿有什么闪失,此时覃瓶儿的行为举止十分古怪,有点那种梦游的感觉。我想伸出酸麻的手拉着她,却十分吃惊地发现我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整个人好像石化了,和以往做“鬼压床”的怪梦一般感觉。
我很着急,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覃瓶儿梦游般走到那白衣人身边,像个害羞的小女孩般呆站不动。我清楚记得覃瓶儿穿的是深色衣服,而此时她在我眼中却十分显眼,而她和白衣人后面的背景什么山啊树啊天空啊看起来依然漆黑一团。
我这是在做梦,肯定是在做梦,我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同时不断挣扎,想把自己从恶梦中弄醒过来,只要我醒过来,我会发现覃瓶儿还依然如小猫般缩在怀中。
那白衣人似乎冷笑了一下,朝覃瓶儿勾勾手,然后转身朝前方走去,覃瓶儿果然十分听话,一言不发跟在白衣人后面,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两个人——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人——就在我眼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沉沉的黑暗中,我十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是如此之黑,地是如此之静,这两个人却在我眼中清晰无比,仿佛他们是黑暗中两个白色的魅影。
我眼睁睁看着覃瓶儿消失,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身躯却像一块磐石无法动弹。
我心中咒骂不止,骂寄爷,骂满鸟鸟,骂刚刚消失的那个白衣人。我现在只希望自己的手脚能突然动起来,然后追上那个带走覃瓶儿的白衣人,管他是人还是鬼,先痛打他一顿再说。然而,我只能这样想,思维指挥不了行动。
我正在极力想办法,耳中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嗡嗡声由远及近,我虽然弄不清这嗡嗡声从何而来,但我心中突然冒起一种希望,我要真正醒来摆脱桎梏,可能就要寄托在这越来越近的嗡嗡声上了。
嗡嗡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千万只蜜蜂迎面向我飞来。我想侧耳分辨一下这声音具体从何而来,却十分不情愿地发现,我连脖子都扭不动,唯一可以动的是两只徒劳的眼珠。
我极力指挥着自己的躯干,感觉浑身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正在心中狠骂,前方突然飞来一束白光,直夺夺冲向树洞中的我,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那束白光一下子打在我的额头上,我额头瞬间便像火烧般疼痛起来。而这种剧痛的直接结果,就是我突然弹身而起,脑袋在树洞中顶了一下,随即感觉满天的小星星在眼前飞舞。
我起初准备大骂出声,却突然心中一喜,我能动了,我终于能动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怀中的覃瓶儿,哪里还她的身影,狭小的树洞中仅剩孤零零的我。我心中一急,顾不得额头上火辣辣的疼痛,狼狈万分如狗一般钻出树洞。
眼前的金星消失之后,我骇然发现天并不那么黑,而且天上还有一颗亮闪闪的启明星,这样子,显然离黎明到来不远了。难道刚刚我不是在做梦?难道刚才那种漆黑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想明白,因为我已经迈开两腿顺着白衣人和覃瓶儿消失的方向直追而去。山间非常湿润,矮树和杂草包含清冷的露珠,而我此时居然像变了个人,尽管额头痛得厉害,但在那荆棘丛中钻起来却分外轻松,遇到稍矮的树丛,我几乎是一跃而过,感觉身轻如燕,精力十分充沛。
我不知道这种现象是不是经过一夜休息或是着急覃瓶儿安危造成的结果,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冲。正冲得豪气干云,不提防脚下忽然一滞,我收势不住,一个标准的狗啃屎扑倒在地。
我嘶声咒骂,准备去摸摔飞的鞋子,却无意摸到一段筷子粗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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