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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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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完全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虽全力挣扎,却依然动弹不得。
眼看几双惨白的手就要掐上我的喉咙,插进我的心脏,空中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一把古怪的大刀盘旋着飞进裸女群,漫天的白芒闪过,我身上落满了惨白的断手和盘着黑发的脑袋……缠着我身上的裸女们像一阵狂风吹过,飘飘荡荡逃离白芒笼罩的范围。
那把怪刀像长了眼睛,向躺避不及的裸女左飞右绕一通追撵,很快地上就落满了残脚断躯。奇怪的是,刀锋过处,并无丝毫血迹。当然,即使有血迹,在我眼中看来也是黑血。
那柄怪刀将裸女们宰杀驱散,倒飞回来悬停在我的眼睛上方。
妈那个巴子,这不是向老汉砍破满鸟鸟脑袋那把怪刀么?
说它是刀其实并不十分准确,反倒有些像一把阔剑,刀尖很呈半圆形,上下两侧都有刀锋,刀柄很短,后部却有老大一个圆圈,圈上间隔一定距离串着七个黑色的细环。
这柄怪刀悬停在我眼睛上方,白光森然,而我竟然感觉到刀上传来一阵炙热的热气!
刀在人在,莫非死了的梯玛向老汉也在这里?
我惊喜交加,刚想呼喊出声,那怪刀倏地向我直插下来,我吓得狂叫一声,紧紧闭上眼睛。本以为这下必定肚破肠流,谁知那怪刀带起一股炙热的风声,我的人就硬生生从地上飞了起来。一摸,居然是那把怪刀托着我,缓缓向悬在空中的吊脚楼飞去……
在空中,我睁开眼睛向下一看,惊骇地发现那几棵马桑树下也压着层层叠叠横七竖八的裸女,黑沉沉的两眼空洞无光,辉映着惨白的躯体,似在无声地挣扎呐喊!
那柄怪刀将我轻轻放在吊脚楼的走廊上,暴出一团白光,一团热气将我裹个正着。等我睁开眼睛,那柄怪刀已经消失不见,而我此时感觉全身舒坦,有一种淋雨之后洗了个热水澡的感觉。
站得高才能望得远。此时我眼中的世界虽然还是黑白分明,但总算将眼底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几棵高大的马桑树冠幅此时看起来更大,几乎将吊脚楼的一半全部遮挡,楼下和树下的裸女们已经消失不见,显得空空荡荡,杳无声迅。
我本想看看花儿怎么样了,无奈被马桑树的树冠挡住视线,只能看见正对面石牌坊的半截身子,因此睡在石牌坊门边的花儿不知是何情形。
抬起头来,围绕这座吊脚楼的四面陡坡虽然离得较远,但那雪白的石板街道我却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在漆黑的吊脚楼群之间显得格外突出。
在刚掉下来后的那座吊脚楼上,覃瓶儿说四面陡坡上有很多条街道,只是因为光线暗淡、楼群掩映而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条,我此时登高望远,虽是满眼黑白,正好可以数一数究竟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四十五条街道。哪知目光扫过,发现那或宽或窄的街道并不规则,数来数去居然数迷糊了。
不过,我模糊觉得那些街道以及黑漆漆的吊脚楼似乎组成了某个图形,而这个图形似乎在记忆深处出现过。当我对照那个图形,好一阵搜肠刮肚,心底深处的记忆终于井喷而出——这个似曾相识的图形不正是土家族的那个虎形图腾吗?
可惜,因为我站在吊脚楼前面,看不见身后的陡坡,所以这个图形在我眼中只有其中一半,也就是只有一只老虎。那些雪白的街道或长或短,有的甚至只是一小块规则的场坝,嵌在黑色的吊脚楼群中,所以那连成一体的吊脚楼群看起来就像刷过黑漆的浮雕。
既然如此,这个虎形图形中肯定没有四十八条街道,因为这个图形我在安洞中曾经看见,在网上也见过,中空的位置肯定没这么多——这么说,我原来的猜想又错了?除了外面土司皇城遗迹中那三条街道,其它四十五条街道纯属子虚乌有?但是,“四十八条街同时出殡”这句话究竟是陈老记错了还是隐藏着别的意思?
直到此时,我才恍然觉得我一直是先入为主的思想在作怪,当初得出“三街十八巷三十六院”与“四十八条街同时出殡”这对矛盾,我就想当然地认为还有另外的四十五条街隐藏在其它地方。这个地方倒是找到了,但是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有四十五条街。
那么,“四十八街同时出殡”这句话是不是在刻意突出“四十八”这个数字呢?或许,这个传闻的主体并不是强调“街”,而是强调“四十八”。对照其它随处可见的“四十八”这个数字,我猜测这种可能性极大,我以前的猜想走了一大圈弯路。幸好,歪打正着也好,冥冥天定也好,寻找覃城总算有了目标,这才是我们来土司皇城的真正目的。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先找到覃瓶儿,再去寻找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覃城。
第二十一章 十二樽雕像(2)
       想到覃瓶儿,我突然惊觉我思考得太久了,差点忘了找她。
按照当前的环境以及我的亲身遭遇来看,不管覃瓶儿是自己主动还是不可预知的外力原因,她能去的地方也只有这座吊脚楼了,因此我决定先调查这座压着无数裸体女人的吊脚楼。
回头一看,发现这座吊脚楼是标准的虎坐样式,两侧厢房和中间正屋成品字形,有上中下三层,上中两层都有“凶”字外围形的走廊。我现在站的地方正是第二层,下面一层只有几根稀稀拉拉的柱子立在黑色的地上。
这座吊脚楼与我和覃瓶儿最初进入那座不同,不是用整块石头琢刻而成,各个部分都是用的木材,木质的地板、木质的外侧栏杆、木质内侧墙壁、木质的花窗、木质的挑梁……而且通过闻气味,我发现所有的木料居然都是马桑树!
我本以为会在厢房靠近正屋一侧的板壁上找到一扇门,谁知我沿着走廊一路走去,居然全是用木板镶成的板壁,根本就没有能称为门的东西,镂刻雕花的窗户倒是有几个。奇怪,按照吊脚楼的建造格局,这里应该有扇才对啊?不然,居住的人怎么进屋?我心念一动,想起吊脚楼前那几棵马桑树,难道本应该出现的门在厢房另一侧?揣测着返身沿走廊拐了两个九十度的急弯,来到厢房的另一侧,果真在板壁发现一扇虚掩的门。
妈那个巴子,这座吊脚楼的建造格局居然与现实截然相反。我嘀咕着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本以为会听见吱呀声,谁知那门居然无声无息,门轴上像刚擦了润滑油。门一开,我居然发现一架非常古朴的雕花床既不是摆在房间中央,也不是摆在房间一角,而是出人意料的正对着门,而且从床的式样来看,门这一头正是人睡在上面伸脚的这一头,床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铺笼帐盖,就是一个木架而已。
其实自从我抹了花儿的眼泪,能清晰看见黑白世界之后,遇到很多古怪的事情,心里已经慢慢习惯了,但看见这架摆放奇特的床,我还是震骇不已,因为像这种不顺梁正对门的安床方法,那床就不是床,而是棺材,只要人死了才是这种头内脚外正对大门的摆法,这是土家人最忌讳的事。
不过,我此时的注意力不在那床,而是搜寻房间有没有留下覃瓶儿来过的痕迹。细一查看之下,我又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按说这座楼早已无人居住,本应蛛网遍地才对,谁知这房间板壁和地面都干干净净,尽管我只能分辨黑白两色,我还是看清房中几乎纤尘不染。
房间左侧有一个畅开的门直通正屋耳房。进入耳房一看,发现耳房分为内外两间,外间地上铺着干干净净的木地板,里间比外间矮一尺左右,呈前高后低之势,内间居中位置有一个火坑,但居然没有与之相配的“三脚”。这又与传统的土家民居前低后高的方式截然相反。
与厢房相同的是,耳房内外两间均打扫得很彻底,既不见蛛网,也没摸到丝毫烟尘,而且内间也同样正对着门摆放着一张空床。
当我从耳房走进堂屋之后,我更加清晰的意识到这座吊脚楼的房间摆设与真实的完全是相对的。正屋六扇大门畅开,但门是像外开的,这种形式在土家地区被叫做“猪圈门”,正常人家是不会把神圣的堂屋门弄成“猪圈门”的。堂屋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漆得黑亮的八仙桌,桌面的镶缝正对大门,八仙桌左、右、外周周正正摆放着三只高板凳。内壁上有神龛,但神龛居然高过堂屋正中央那道中梁;神龛之下是“天地君亲师位”,但这六个字居然是倒着写的,“位”在最上,“天”在最下,而且六个字两边的护龛不是向外呈八字,而且是向内呈关门的态势……所有这一切,都与真实的民居格局完全相对。那神龛有亵渎神灵的嫌疑之外,那三条板凳也摆得极其荒谬,正确的摆法是正对大门那一方不放板凳,这与土家人过“赶年”的习俗有关,门口不坐人的目的据说是为了便于观察,一旦有外敌或毒虫猛兽入侵,好及时跑脱。
唯一与真实吊脚楼相同的是,就是正梁中央那个神秘的象征符号。这个符号我很熟悉,我老家的正梁上就有,符号呈圆形,分内外两层,外圈为朱红或墨汁绘就,中心则用红色,如一“卵”形,整个符号形状十分古拙。符号一般请具有一定巫术的“掌墨师”或土家巫师用凿在黄色圆心处凿一圆洞,新楼主人则要跪下用衣服将木渣全部接着,最后再在梁木两端分别写上“乾”、“坤”二字。这种神秘古拙的符号乃是宇宙起源的象征符号,它包含着土家人对天地开辟、人类发祥的古远追忆。土家吊脚楼不仅是处于宇宙自然的环抱之中,同时,宇宙也处于吊脚楼的环抱之中。这种容纳宇宙的空间观念在土家族仪式歌中表现得十分明显:“上一步,望宝梁,一轮太阳在中央,一元行始呈祥瑞。上二步喜洋洋,乾坤二字在两旁,日月成双永世享……”
当然,这座吊脚楼正梁上的“卵”形符号在我眼中只有黑白二色,而且只能勉强分辨出内外侧圆形的距离。
我在吊脚楼中间一层几乎搜寻了一大半,除了看见所有的摆设都与真实相反、打扫得清清爽爽利利落落之外,没发现覃瓶儿任何踪迹,轻轻喊了几声,也没听见任何回应,因此我从大门出来,只趴在窗户上匆匆看了一眼右侧耳房和厢房里,就顺着楼梯上了三楼。
这座吊脚楼是典型的“撮箕口”造型,二楼和三楼正房外面都有两米多宽的“吞口”。我上到三楼之后,不再从厢房、耳房开始搜索,而是直接向“吞口”那里奔去。本以为三楼正房的大门也朝外开,出乎意料的是这六扇大门又恢复正常,全部向里开,而且全部大敞着,我一眼就看清了正房之中的情形。
房间很空,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唯一夺人眼目的就是正壁上的神龛。
神龛上没有任何牌位和文字,仅有十二樽高约两尺,神态与真人无异的雕像。雕像坐在上下两层木板上,上八下四,面部表情各不相同,有的低眉垂睑,有的怒眼圆睁……其中十一樽雕像均为黑色——也许并不全是黑色,只是颜色稍深的东西在我眼中看来都是黑色——只有下排左起第三樽通体雪白,而且比同排其他三个雕像略高一些,而且那面孔看起来竟然很熟悉。
我被那个通体雪白的雕像牢牢吸引,呆呆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它看,很快一道闪电就击穿我的心海——我的老伯伯,那雪白的雕像不正是我在安乐洞石床上看见的那个长得和我极为相像的男人吗?如果以前的猜测都没错,这个雕像当然就是传说中的土家祖先廪君巴务相。
我兴奋得几乎跳起来,既然廪君巴务相的神像在这里,那这十二个雕像中有没有土司王覃城呢?我目光从上排开始一个一个逐个打量,发现上下两排雕像的服饰大不相同,上排那八个雕像着装简直不能称之为衣服,几乎就是用一捆稻草一样的东西简单围着腰间,而这种打扮我并不陌生,土家人在跳“茅古斯”舞时就是这身行头。
同时,另一个让我惊疑不定的地方是,下排雕像左起第一个居然是个女人,这女人一身短袖长袍,通体黑色,如果不加细看,根本分辨不出她是女性。
那么,这个女人是不是墨氏夫人呢?
我带着满腔疑问,比如那女性雕像是谁,那雪白雕像额头上有没有文字,如果有,又究竟是什么字……缓步走进房内,谁知房中突然爆起一团惨白的光芒,一个黑影猛然从地上立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肉身(1)
       黑影一闪即没,其轮廓是人。
“瓶儿……”我大叫一声,这是我当时心里最直接、最快速、最本能的一种反应。除了那些黑白分明的裸女,这个有着说不出诡异氛围而且异常安静的地方,自始至终没有一丝人气,更别说出现活生生的人。当然,除了我!
尽管那团白光很短暂,黑影也乍现即逝,我还是捕捉到那黑影不是先前那样的裸女。原因很简单,那黑影在我眼中通体黢黑,肯定穿了衣服,当然就不可能是光胴胴。至于是不是女人,没看见相应的体征,现在还无法判断。
“……”无人回应,房中很安静,安静得有点让人心慌。
“瓶儿……”这次声音弱了许多,含着无尽的迟疑。
“……”
叫了两声,没听见那黑影回答,我内心开始慢慢变冷。侧耳一听,那黑影连一丝一毫的鼻息都没有,反倒是我自己粗重的喘息显得格外嘹亮,我甚至听见自己心脏欢快的咚咚声。
我不敢走上前去摸那黑影,一是因为那黑影已经与房中的漆黑融为一体,此时根本看不见他在哪里,二是不知对方是谁,有无恶意,所以不敢冒然下手。
我先前一直被神龛上那樽白色雕像所吸引,根本没注意神龛下这么黑,我本来又只能看见黑白二色,而且空间又窄,黑暗像潮水弥漫在其中,所以没看见神龛下那黑影是一种必然。
“瓶儿……”这次的声音只有我自己能听见,因为它是在我心里发出的。与其说这声心中的虚弱的呐喊是一种希望,不如说是在为自己打气加油。
死寂。神龛上那樽白色雕像格外醒目。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就在我打定主意准备倒退出房中,想要逃离那黑影恐怖笼罩的范围,神龛之下又突然爆起一团惨白的光芒,同样一闪即逝。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看见那黑影背对着,勾着头,半跪在地上……
而此时,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团白光熄灭之后,接着一小团白光渐渐升起,投射到神龛之下的板壁上,白光范围越来越宽,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心中那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一只脚在门槛内,一只脚在门槛外,看见那越来越清晰的黑影,静静呆在不动,两眼瞬也瞬地盯着他的背。那团白光自然是燃烧纸钱发出来的,因为我闻到一股很熟悉的火纸味,投在板壁上的白光飘飘忽忽,忽弱忽强。
飘渺的白光中,黑影前面突然出现七点黄豆大的亮光,排成一个很短的弧形。我当然猜到那七点亮光是七炷香燃烧产生的,但奇怪的是,一般来说祭祀时都是“一撮纸,三炷香”,这人怎会点燃七炷香呢?
黑影将七炷香举在头前半晌,开始慢慢挥动,七炷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拖影,像流星闪过。我凝目细看,发现那七炷香似乎正在画一个图形之类的东西。看了半天,心头一闪,这个图形不正是土家的虎形图案么?
我差点惊呼出声。心跳如雷之间,房中两扇大门忽然无声无息迅速向我夹来。我吓了一跳,正在计划是蹦出房外还是退回房中,一柄刀闪电向我面门飞来,我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一侧头,刀锋贴着我的面颊飞过,一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刀,正是先前将我托上吊脚楼的那柄怪刀!
我还没来得及回身看那怪刀飞向何处,背后忽然一阵大力传来,把我推进房中,踉踉跄跄撞向房中跪在地上的黑影。大门两扇门板“哐当”一声紧紧关闭。
眼看我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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